0917 必杀汝父

或许凡事在冥冥中都有定数,弘农大捷便是这一场东西大战中北齐能够取得的最大胜果,自此往后哪怕再付出更多的努力,也难以再取得更大的成果,甚至情势还会无可挽回的向下滑落。

潼关作为天下第一名关,确是名不虚传,当北齐平秦王高归彦率领一万人马抵达关前,向着潼关发起猛烈进攻,却遭到了城中守军的顽强抵抗,一番激战下来损兵折将却无有寸进。

与此同时,河洛的最新情势变化也传到了弘农这里来。当得知李伯山果然已经率军抵达河洛,并且已经将金墉城团团围困起来的时候,北齐众将也都不免暗生忧虑,尤其是斛律光更因为担心父亲的安危,第一时间便发声建议立即归师回援。

然而这一提议却遭到了刚刚败退返回的高归彦的否定:

听到高归彦的胡搅蛮缠,斛律光也不由得心生怒火,不客气的质问道。

高归彦闻言后却冷笑起来:

高归彦本就不是什么有识大体之人,经过一番交战后也意识到潼关易守难攻,心中同样已经萌生退意,但却不肯承担主动撤军的罪责。

当他看到斛律光急于归援金墉城的时候,便想给自己打造一个刚强渴战的人设,如此即便归国遭到皇帝陛下的责问,也可以归咎于他人。

他的这一点心思也瞒不过在场群众,段韶闻言后当即便皱眉欲言,然而斛律光已经先一步沉声说道:

其余众将听到这话后也都纷纷发声支持斛律光,一方面他们也明白高归彦就是在胡扯,大军纵然再继续坚持下去也很难攻破潼关,另一方面李伯山的威慑力还是不小,如若当真在河洛之间立稳脚跟,那他们大军退路都要遭受影响。

段韶抬手压制住众人的议论声,转又意有所指的开口说道。而高归彦在听到这话之后,脸色顿时变了一变,脑袋一缩便沉默不语。

于是接下来大军便仍以斛律光为先锋,自引所部并其他部伍共计六千人马先行一步,沿北崤道直取新安以奔援金墉,段韶则率领主力人马沿来路返回。而在他们大军撤离之时,也将弘农城付之一炬。

斛律光心忧父亲的安危,归程中行军速度较之来时又加快数分,一路上昼夜兼程,就连部伍中的战马都不乏倒毙于途。而这一路人马的行踪动态,也在不断的向金墉城下进行传递。

李泰虽然并没有长期的在河洛之间驻扎,但是在河洛之间的威望却是超过了许多东西大将,尤其是在那些一直处于边缘地带的伊洛群蛮之间更是声誉无两。

之前若干凤等借着李泰在群蛮之间的声望而得到配合帮助,才顺利的打通伊阙通道。如今李泰亲自到来,这些蛮人们自然也是更加踊跃的响应配合他的军事行动。

虽然说蛮人们战斗力和组织力都马马虎虎,但是作为山蛮土着还是颇有优势,许多地方都能发挥出不小的作用,比

如说作为耳目查探情报并传播消息之类。

之前中外府大军十余万涌入河洛地区,邙山之战退守宜阳的时候却只剩下了五六万众,刨除李弼所部近万徒众之外,损员还是超过了三万余众,除了在战场上的伤亡和被齐军俘获之外,另外也有数量可观的将士们溃逃在河洛之间。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齐军也没来得及系统性的在河洛之间进行清剿,使得那些人马在河洛乡里之间尚可游荡躲藏。随着蛮人们的奔走联络与宣扬,这些逃散的人马也都知晓了太原王军入河洛、围困金墉城的消息,便也都纷纷投奔过来。

李泰在将金墉城围困旬日之后,部伍规模也在快速的壮大。前来投奔的蛮人部伍与中外府逃散军众们累加起来,竟然直逼两万之众,较他最初来到河洛时的兵力翻了几乎一倍。

李泰将这些人马调配到伊洛之间那些城垒之间,大大增强了对于河洛之间的控制力,同时也借此对齐军的动向了若指掌。当斛律光率部冲过新安的时候,他这里便也已有所知,并且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这段时间里,由于攻城土山上架起了河阳炮时不时给金墉城来上几炮,城中也不再一味固守不出,针对土山发起过几次突袭,但无一例外都被城外的驻军给击退。不过在李泰并没有下令蚁附攻城的情况下,双方的战斗烈度也并不算强。

可是由于城外的沙堤筑造的越发错综复杂,不异于在金墉城外更筑一座外城,看起来就显得金墉城形势非常危险、岌岌可危,而这也正是李泰要在援军杀回的第一时间便传递给他们的重要讯息。

当斛律光率部抵达洛西,看到金墉城外这一景象的时候,也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虽然还没有清楚李伯山作此阵仗究竟意欲何为,但当见到这常人难以做到的围困之势便倍感凝重。

谨慎起见,斛律光并没有立即向长围外的敌军发起进攻,而是将部伍暂且靠驻于白马寺附近,自己则率领一支轻骑绕城巡望以观察敌人的布置漏洞,并且着员吹起号角向城内传递援军已经到达的消息,以安定城中守军人心。

李泰因为担心斛律光不能第一时间抓住重心所在,将自己的中军大纛都设立在了城南土山附近,待到斛律光率部于郊野疾掠而过的时候,他一边着令土山的河阳炮向着城中轰砸几发,伴随着炮石入城的轰鸣声,又让人齐声呼喊道:

旷野中的斛律光听到这呼喊声,自是怒上心头、目眦尽裂,他一路奔行回援、疲于奔命,就是为的尽快解金墉城之围,又怎么忍受得了这样的羞辱。

尽管心知对方这是在故意羞辱激将,但当耳边听到那一声声的辱骂时,斛律光也愤慨不已,着员前往白马寺宿营地召来一千精骑,亲率人马向着敌阵薄弱的侧翼发起了冲击。

然而他此番面对的可不是崤函道上那些可以任其驱逐施暴、肆意屠杀的西魏败军,而是养精蓄锐、以逸待劳的襄阳师旅。

看似薄弱的侧翼当然也只是刻意留下的一个漏洞,随着齐军骑兵向此冲击而来,此间散乱的卒众们便快速的向内阵撤回,与此同时被这些散卒所遮掩的重甲步兵便显现出来。而这还不是真正的杀招所在,在那层层叠嶂的沙堤后方出现连排的弩手,各自张弩向着冲杀而来的齐军射去。

寒冬腊月,弓弩之类的远程武器威力都大打折扣。但是由于南人本身便有欠机动力,与北朝交战时尤其需要仰仗远程武器的伤害,因此也出现了许多应对严寒天气的弩机与保养方法,这些单兵手弩虽然射程和威力都不算太强,但在近距离内给无甲和轻甲单位所造成的杀伤力也是尤为可观。

战争打的就是各种准备,所谓

的随机应变在差距比较明显的情况下其实也没有多少机变可以运用,而如今双方的差距已经不可以用比较明显来形容,所以当斛律光的轻骑部伍刚刚冲入攻击范围之内,顿时便如杂草一般被一层层的收割,仅仅一次冲锋便死伤百余众。

城头上的斛律金也在密切关注着城外的动向,当见到斛律光这一不理智的行为后,当即便顿足叹息道,与此同时又连忙派遣一支人马出城向土山发起进攻,试图以此来稍作策应。

眼见到金墉城中的举动,李泰又让人换了一份新的喊话内容:

听到城外敌军的呼喊声,金墉城中守军也都不免脸色骤变,各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就连一些已经通过吊篮下了城的军士们这会儿也只是在城下徘徊,并不向土山攻杀。军中等级森严、军令如山确是事实,可当这厚此薄彼的真相被撕开赤裸裸摆在面前时,却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然接受的。

斛律光听到自己父子遭受如此羞辱,怒火更甚,当即便又稍整部伍,继续向此冲杀而来。

李泰站在大纛下方,着员向前喊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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