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三兄弟越来越有模有样,林桃乐呵呵的进了灶棚。
饭做好的时候,大炕他们也刚好回来。
她捧着自己新做的盆放到石桌上喊:“吃饭了。”
大炕几个没像往常一样,把水倒进水缸,而是把背篓靠墙放下。
“怎么了?”林桃问。
“水,河里的水不多了。”二桌说。
三柜坐在台阶上抹着满头的汗:“怎么办?再这么下去,河里没水了,咱还怎么活!”
林桃走到墙根下,往背篓里一看,里面的水混得跟泥汤差不多。
“娘您别担心,明天一早我们再去重新背水。这些,给鸡使吧。”大炕说。
“我当是什么事呢!你们背回来这些,放着沉淀一下,上面的倒出应该还能用。”林桃揉了揉大炕的头:“行了,饿一天了吧。赶紧吃饭了。”
坐上桌,一个个还唉声叹气的。
尤其是三柜,一会儿叹口气,一会儿又叹口气。
林桃把筷子一放:“别再哎哎哎的行吗?安安静静吃饭!水的事,一会我来解决。”
“娘说能解决,一定没问题。”四丫头说。
大炕不吭声,神情依旧担忧。
二桌点头,闷声吃饭。
“哎!实在不行,将就着喝吧!村里人都喝得,咱也喝得。”三柜说。
林桃直翻白眼。
吃完饭,林桃从屋后抽了根手臂粗细的竹子出来。
取了根部,从中间劈开。
又到门外砍了几棵带叉的树枝往水缸旁边的地上一插。
正在收拾碗筷的四个崽子,跟雕像似的站在石桌旁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林桃觉得解释起来太麻烦,只当没看见,继续往下做。
树杈稳稳的撑起竹筒,竹筒的一端正好伸到水缸里。
然后她从生火用的芦苇上取来芦苇花放在最底层。
又从灶堂里取来木炭。
木炭能吸附微小颗粒和异味,但是没有杀菌的作用,当然用来过滤泥沙足够了。
填实厚厚的一层木炭粉后,又在木炭层上面加填上揉碎的干枯芦苇。
作用是过滤稍大些的杂质。
最上面要用的就是随处可见的细沙了。
因为家里养了鸡,她还特意跑去门口弄砂。
最后就是压上一些较大的石头。
简单的过滤芯,差不多就是这样。
当然了,过滤出来的水,肉眼看不出杂质并不代表没有细菌,稳妥起见从明天起得烧水喝了。
林桃正忙活着,就听石桌那边,三柜小声问:“二哥,娘这是要做啥?”
“不知道。”二桌很诚实。
大炕却是盯着她,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林桃笑了笑,转身提起一个背篓,开始往竹筒上端倒。
泥浆水往下经过过滤芯流进水缸里。
“完了,娘是不是嗯……这、看起来,像某种仪式。”三柜说得很委婉。直白了说,就是她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闭上你的嘴。”二桌低吼。
原本一动不动的大炕,冲到水缸边,“哇”的叫道:“变、变干净了。娘!您这是变戏法吗?”
二桌和三柜同时冲上来,捂住了大炕的嘴。
“不能说,千万不能说。要让别人听了去,咱娘搞不好会被当成妖怪烧死的。”
大炕点头,兄弟两才把他放开。
林桃尴尬的抽了抽眼角:“记住了,这水看起来不脏,但是喝了说不定就会生病,明儿开始,咱家水得烧开了才能喝。”
四个娃点头应声。
三背篓水装了半缸,倒是够明儿用了。
次日一早,四丫头做了早饭,按她吩咐的还烧了一大锅开水。
吃早饭的时候,林桃安排起今天活来。
“昨天那堆石头咱已经翻得差不多了。今儿娘要去镇上,你们把家看好,把自己照顾好,鸡照顾好。
连着累了好些天了,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记住了,娘不在家,谁也不能进咱家院子。”
四个崽子点头。
收拾好东西,林桃出门前又交代了一番才走。
走到村中央的时候,遇着好几家拖家带口大包小包的,一看就是出门逃荒的。
估计和河水干涸脱不了关系。
毕竟人活着,吃得少些没关系,可不喝水人就必死无疑。
出了村口,以往没什么人的官道上,今天人是格外的多。
小孩的啼哭声,女人的低泣声,老人的叹息声,交织成凄凉的乐章。
骨瘦如柴身躯和那一张张蜡黄的脸,与林桃壮实的身躯形成鲜明对比。
走在中间,身旁的人总会盯着她好奇打量。
她甚至能从这些饥饿的难民眼里,感受到入骨的寒意。
仿佛在他们眼中,她就不是个人,而是一头行走的食物。
吓得林桃加快了脚步。
以往需要走上一个多时辰的路,今儿不到一个时辰就走完了。
进了桃源镇,道路两边更是坐满了难民。
上次来的时候,还能看到一些铺子正常开着门,路上偶尔也会有马车路过。
可今天,放眼望去,铺子清一色的都闭着。
马车就更没有了!
仿佛除了难民,整个镇子都是空的。
她一路小跑到了仁义堂门口,铺子大门居然也是关着的。
林桃慌了。
如果没有仁义堂,她挣钱的路子等于就没了。
上去拍了几下,等了半晌,里面也没人应声。
反倒是坐在道路边上的难民们,两眼放光的瞅着她。像是在期待她能把仁义堂的门敲开。
烈日当头,林桃却觉得脊梁骨感到阵阵凉意。
她深知,人在生死关头时,人性是怎么样的不堪一击。
别说抢劫一个铺子,或是一处宅子。
饿急了的时候,易子而食,杀人食肉也不是没有的。
趁着没有太多人注意她,缓缓退下台阶,靠着墙壁往旁边移动进了巷子。
她上次进仁义堂的时候,记得后院的侧门应该就是这个方向。
好在小巷子里没有难民。
找到那处小门时,林桃试探性的敲了敲。
这次,里面传来一声似有似无的:“谁啊?”
林桃连忙又轻轻的敲了几下,趴在门板上小声回道:“请问,许郎中在吗?”
吱嘎一声,门开了条缝后,里面伸出来一只手,一下将她拽进去。
砰!门不仅关上了,更是直接放下了门栓。
“大娘!这都啥时候了?你还敢来卖药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