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顾亦铭又变了。
乔思南仔细的回想着，这次到海城的第一天，顾亦铭还是腆着脸说那些不着调的话。
但是到最后放下顾文昊就让她带着会帝都，这中间好几天没见到人影。
心里的猜测渐渐变得清晰起来，乔思南极力的控制自己，不转头，不去看，不去想。
这一次他再复发的话，自己是不是还会去救？
这是最后盘桓在乔思南脑子的问题。
病房里很安静，安静得能听到顾文昊的呼吸声，还有顾亦铭翻身发出的微弱声音。
乔思南睁着眼睛看窗外的天一点点的亮起来，七点多钟的时候，有护士过来查看情况。
她跟着起来，想知道结果。
但是发现只是普通的检查，顾文昊又些轻微的发烧，身上没有出血症状。
顾亦铭解释说，这种情况不需要过分的担心。
小护士点点头，乔思南转身又回到了陪护的床上，没有接顾亦铭的话。
但是顾文昊却醒了，喊了一句爹地，让乔思南有些失落。
王家人费了那么多的力气将他送到医院，自己和王子轩还陪了那么长时间，觉都睡不踏实。
但是顾文昊的眼睛里只有顾亦铭。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想不想喝水，上洗手间？”
顾亦铭蹲下身体，在床边看着顾文昊，小声的问着。
“不用了，妈咪睡着了，我们小声点，不要吵到她了。”
顾文昊摇摇头，伸手抓着顾亦铭的手。
“嗯，那好，天快亮了，爹地陪你睡会怎么样？”
一张不大的床上，他们父子两个挤在一起。
“爹地，你不要跟奶奶吵架了好不好？
我喜欢在太姥姥家，太姥姥家每个人都不会吵架，而且太姥爷说，家和万事兴！”
乔思南在一边听着，一边感叹着，现在的孩子不得了，家和万事兴的意思居然都能懂得如此透彻。
只是她等了好久，都没有听到顾亦铭的回答，顾文昊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两父子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爹地，我昨天看到雅宁姨姨了！”
乔思南真的觉得自己的儿子将来一定是个暖男，别的孩子只关心玩乐，他居然为了这些事情操碎了心。
“那一定是你看错了，她昨天根本就不在海城和帝都。”
顾亦铭回答得倒是斩钉截铁的。
“在电视上，妈咪也看到了。”
显然顾文昊是很不喜欢被误解的一个孩子，声音都有些急切了。
“你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得好好的就够了，这些事情爹地会处理好的。”
过了好一会，顾亦铭才回答了这个问题，乔思南听不出他的情绪。
“身体好有什么用，爹地不要妈咪，妈咪也不要爹地，我和弟弟妹妹们都是没人要的孩子！”
乔思南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才勉强自己没有发出声音。
因为她不能，不能就是因为顾文昊的这句话，就同意跟顾亦铭在一起。
“别乱想，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不要孩子的父母，爹地妈咪都会一直一直爱你们的。”
顾亦铭轻声的安慰着顾文昊。
“对了，昊昊，爹地问你一个问题，有一个人，他的腿摔断了，需要在身体里打上钉子来固定。
现在又两个办法，第一个就是随便找个市面上能找到的钢钉，等骨头长好了，过几年重新拉开口子，再取出来。
还是多等一下，一种可以跟着骨头一起永远在一起的新材料？”
“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用上新材料？”
等顾亦铭的问题说完，顾文昊立刻提出了新的问题。
“那是因为新的还在生产当中，而且没有通过验证，如果这个人是你的话，你是愿意忍受一下眼前短暂的痛，还是再一次把伤口划开，取出钢钉夹板？”
只是这次顾文昊没有回答顾亦铭的这个问题。
“好了，如果这个问题对于你太难的话，可以不用回答！”
过了好久，顾亦铭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显然这么长时间，顾文昊都在权衡这两种选择之间的利弊。
“爹地，那如果是你的话，你该怎么选择？”
最后顾文昊还是不愿意放弃。
“嗯，如果是爹地的话，我就会先考虑自己本身的承受能力，如果觉得自己能撑得过，那我就等更好的解决办法，就算最后的结果不如意。
那也不过就是重新折腾一次，不会比更坏的情况更糟。
但是如果身体承受不住的话，那就先妥协。”
顾亦铭没有因为顾文昊是个孩子，粉饰事情的残酷。
“爹地，你说的是不是我的病，如果再等一些时间，会有更好的药出来？”
“嗯，现在虽然找到了一些跟你匹配的血型给你捐骨髓，但是因为没有血缘关系，以后可能还会出现问题。”
乔思南真的很想爬起来，将顾亦铭痛骂一顿，这事怎么当爹的，居然什么都跟孩子说。
接下来在问下去，是不是要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救命的解药。
不过还好，顾文昊没有问下去，顾亦铭也没有再说。
因为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了，王子轩走了进来。
“醒了，现在感觉怎样？”
像是没有看到顾亦铭似的，径直走到顾文昊的身边，笑着问了一句。
“谢谢舅舅，我很好。”
“很好就好，今天会有新的检查，你一定要勇敢哦！”
顾文昊认真的点点头，王子轩很满意的摸着他的头。
“哦豁！”
王子轩看着推门进来的护士，对着顾文昊发出了一声感叹。
本来顾文昊平静的表情，终于有了些紧张。
“小少爷是很勇敢的对不对？等抽完了血，你就可以去吃早餐了！”
护士对已经让开位置的老板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很温柔的对着顾文昊说了一句。
这下顾文昊也只能点点头，然后勇敢的伸出了自己的手臂，顾亦铭替他拉上衣袖。
看着护士给他帮上压脉带，在拿出一个针头刺进他那瘦弱的胳膊肘里，拿出好几根不同颜色盖子的密封采血管。
熟练的将针的一头插进去，鲜血流到一定的量，然后换一个，再换一个。
终于那半框的采血管都装上了，她又夸了顾文昊几句，离开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