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卢宅一战,陈归在何家地位大涨。
一向倨傲的林勇见了他,也会羞愧的掉头逃走,虽然两人见面的机会着实不多。
陈归所过之处,总能引来何府的年轻少女们的瞩目与议论,然而她们讨论的点却越来越歪。
“小姐这回可钟情啊,往常都超不过一周的。”
“谁让陈先生厉害呀,听说他可会使棍……”年龄稍长的女使开了个不大不小的荤段子,引得同伴一顿羞打。
何灵均如今对陈归愈发热络,女人不论年纪都有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这一离谱认知,何况她现在还多了竞争对手。
就是她的亲哥哥何天明!
从那天起,何天明就赖在何灵均的后花园不走了。
整日不是求着陈归教他两手,就是邀陈归外出游玩。
何天明在文石城少爷圈里,绝对算得上异类。
他平生最好结交些江湖人士,虽说武朝定国号为武,以武者实力为尊。但那也指的是平京武院里的武者。他们若是来了文石城,自然是各大家族的座上宾。
再不济,也得是剑阁这类大门派的嫡传子弟。普通的江湖武者,只有做下人的份。
何天明平日往来的那些,似乎也就保留了武者的江湖莽汉习性,无一技傍身。
而陈归凭着一棍扫千军的壮举,成功晋级何天明的头号结交目标,听说他已命人将这一段编排成话本,在各大酒楼说书听。
每天固定的逛花园三人组,也莫名其妙的挤进来一个。
何灵均气的想吐血,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先有侍女小花,后有亲哥挖角。
但她也不是毫无作为,在大小姐的威逼利诱下,文石城的裁缝们薅掉了三斤头发,终于把握住了那突如其来的设计灵感。
取材自渭山当地的特有灵兽,就连陈归看了,也唯有叹服和敬佩。
不得不说,这些设计师们被逼到极致,对艺术的领悟力总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何灵均披着一件黑白相间的毛绒绒袄子,还连着黑色的帽子,远远看过去,就像一只出生不久的熊猫。
这类仿熊猫的连体服,在地球上也曾风靡一时,一众家长溜娃的爆款选择。
陈归揉了揉何灵均肉嘟嘟的脸蛋,真心夸赞道:“你真的很可爱!”
何灵均泪目了,从先生的夸赞中,她得到了无穷无尽的满足。
可惜下一秒……
“陈归兄弟,今晚一道去凤仙楼吃花酒如何?”何天明热情洋溢的从背后扑了过来,一把拽走了何灵均心心念念的先生。
花酒是什么,何灵均不知道,但是看先生喜笑颜开的模样,应该很好吃吧。
“哥哥真小气!一次也没带灵均吃过!”何灵均在后头气愤的抗议。
这个时候唯有千里能安慰她。
千里慢慢的从百步之外跑来,刚好目睹了最后一幕。
看着陈归远去,他才放心的和何灵均说:“大小姐,正经人是不喝花酒的。”
“正经人还不写日记呢!”何灵均跳起来直戳千里胸口的小本本,神态充满攻击性。
千里瞬间受到巨大打击。
“大小姐……竟然看了我的日记!”
一想到里面满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豪言壮语,千里觉得剑都不重了,逃也似的钻回了房间。
牢不可破的后花园三人组,转眼间就剩何灵均一人,小姑娘急的快要哇哇大哭。
可又转念一想,先生或许还没走远,今儿不管怎么说,都要说动哥哥这个抠门鬼带灵均一起去!
……
穿过后花园,途经一条幽长的回廊。
一路上,何天明都在给陈归诉说着凤仙楼的美妙之处。
凤仙楼是文石城最大的勾栏瓦舍,也是男人的天堂。
何天明谈起这些的时候,整个人眉飞色舞、容光焕发。
陈归心中有些鄙夷,本以为他是个痴情之人,没想到谈起勾栏听曲比谁都熟练。
什么婉儿姑娘,我呸,都是假的!
聊到风仙楼四大花魁时,何天明两眼恨不得放光。
香香姑娘的舞、春月姑娘的曲、蝶衣姑娘的琴、柳絮姑娘的腰,并称凤仙楼四绝。
而在四大花魁之上,凤仙楼近日还来一位绝世美人,名唤水怜。那姿色,更在四大花魁之上。
所谓一舞倾城,说的便是水怜姑娘在凤仙楼的一曲袖舞。文石城大大小小的少爷们,都以一睹其芳容为乐,每逢水怜姑娘出台表演的日子,凤仙楼的位子总是不太好定。
说着,何天明更急着拉陈归快走。去的晚了,路上堵的慌。
回廊的右侧邻着何府的戒院,通常是用来教育不守规矩的下人。何府宽厚,平时也不拿人来。
不过今日,戒院的动静有些大。
怒斥声、哀哭声、求饶声,相距数十步外就能清晰听见。
陈归停下脚步,戒院内,穿着外院服饰的侍女趴在老旧的石凳上,娇嫩的后背密密麻麻遍布伤痕。
管事的还不解气,又是猛的一鞭下去。
“我不敢了!呜呜呜!饶了我吧!”侍女哭的更大声,伤痕处的嫩肉早已溃烂的翻开。
“怎么了陈兄弟?”何天明正说的高兴,一回头人却没了,忙折返回来找人。
戒院的哭闹声一浪接一浪,想注意不到也是难得很,可他却只瞅了一眼便毫不在意的说:“想来是个蠢下人坏了规矩,没什么好看的,咱快些走吧,水怜姑娘等着呢。”
陈归没理会他,目光看向角落里一袋染血的米袋。
看来,她是偷米被抓。
不过,何府的佣金不低,即便是外院的下人们,温饱度日总是不愁的,又何必铤而走险,去偷主人家东西。
在文石城,下人行窃主家乃重罪,甚至无需禀明官府,就可独断身杀大权。
以这名侍女的身子骨,再来几鞭子,离死也不远了。
何天明以为他在怜香惜玉,索性直接吩咐道:“左右都是一些小事,既已教训过了,那就这么着吧。”
何管事正要动怒,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管他教训下人,一抬头便看见了陈归背后的何天明,慌忙收回鞭子。
“小的见过少爷,下人不懂事,竟然惊扰到少爷,小的罪该万死。”
何天明本就不关注此事,一心只想拖着陈归快走,挥挥手示意何管事退下。
时候不早了,水怜姑娘还等着呢。
陈归发现异常,指着面前的长廊说道:“这不是去正门的路啊?”
何天明神秘一笑,他指着自己略肿的脸庞:“走正门去凤仙楼,陈兄是嫌我挨打还不够吗?”
何府后院,何天明的车驾连马都喂饱了一轮。
两个男人相对一笑,心照不宣的踏上一条美妙小道。
只是他们好像忘了,一个小小只的身影一直在何府内四处寻着他们。
何灵均等候在正门外,急的上蹿下跳。
“先生跑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