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尽头堆积的尸身,多的让人看不清,老人幼子,甚至就像路边随手丢弃的垃圾。
最小的......
一岁都没有。
而里面那个中年男人,她认识,就是十年前的和将军。
而中年男人面前一身赤金玄衣的少年,神情冷戾,似乎这样的场面已经司空见惯了。
少年目光薄凉又像是没有任何人的情绪。
“太子这是想要和本将军翻脸吗?太子殿下可别忘了,您这一身功夫究竟是谁教导的。”和将军冷笑。
“不过是一些贱民的命,能够为本将军的实验做出牺牲,是他们祖上积德。”和将军毫不在意。
“太子殿下不妨与本将军合作,这慕容的江山依旧姓慕容。”和将军眼底带着阴冷的笑意。
少年在幽暗的光线里看向对面的中年男人,上挑的眼角里带着笑:“和将军,那依你之见,孤应该如何做呢?”
少年看起来是那样的认真请教。
可和将军知道,眼前的幕今朝已经动了杀心了,索性已经撕破了脸皮,没什么好说的了。
“老夫还叫你一声太子,如今的殿下只怕在百姓间再没有了威信吧?没有帝后的支持,整个慕容皇都风雨欲来,世家重臣,可没有一个服你的,你残忍弑杀,无心无情,就算本将军不动你,你迟早也会成为众矢之的。”和将军目光凶狠。
少年笑了起来,那阴郁黑暗的情绪一涌而出,昏暗的烛光下整张脸都有些看不清,变成了黑暗中择人而噬的凶兽:“那不如试试?”
少年手中长剑剑锋凌冽,脱去所有在外的伪装,那是毫不掩饰的暴戾和狠绝!
挥剑见血!
和将军连连退后,怒不可遏:“幕今朝,你倒真会装!”
直到和将军脖子处出现了一条血线。
他死死盯着幕今朝:“是你布的局......你竟然装了整整十年!”
这十年装成文不成武不就,性子暴戾无常,就只是为了麻痹他!
他癫狂大笑:“太子啊太子,你就是杀了老夫也为时已晚,老夫的实验已经成了,已经成了!”
“你就等着,整个慕容皇朝都成为一座死城!老夫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
和将军笑的宛如疯狗,不等脖子上的血流尽,一头撞死在了坚硬的石壁上,脑袋四分五裂。
幕今朝一双眸子里无波无澜,长剑上的血色褪尽。
和明三,这十年都在用无辜的人做实验,他直至如今才彻底收拾了这残局,可实验的后果......
“将此处一把火烧了。”
少年语气冰冷。
黑暗里,数道黑影窜过,暗道里燃起熊熊大火,可在外面又看不见分毫。
许声声就在暗道外,没有离开。
他对上少女一双明亮的眼睛,迈步走近。
许声声心底冰凉,原来这才是坑杀万人的真相,阿朝在后来不是无故弑杀,而是救了慕容皇朝所有人的命。
可他解释不了,也没有人信。
带着这样的名声,国破家亡。
“你看到了多少?”少年语气漫不经心。
“都看到了。”许声声安静的看着他。
“你就不怕孤杀了你?”幕今朝神情让她有些看不清。
“阿朝就是阿朝,不是别人,我不怕,可这会儿我手疼,脚也冻得没知觉了。”许声声痛的忍不住出声。
“能送我回寝殿吗?”许声声提出小小的要求。
对面少年无动于衷。
两人之间陷入良久的沉默。
许声声神情也低落下来,准备自己一瘸一拐走回去。
就在这一刻,少年有力的胳膊穿过她的腰间,轻轻松松将她打横抱起。
她小小一只窝在他怀里,还有尚未退却的血腥气。
许声声抬眸,入眼所见少年容颜棱角分明,就连睫毛都像小扇子一样。
“孤身上有味道。”
少年走了好长一截路之后开口。
许声声一怔,这是在解释为什么不靠近她吗?
直到回了寝殿,少年像是又要出门。
许声声看了看天际,这会儿雪下的越来越大了,外面天寒地冻。
“阿朝,不要你走。”许声声吊着一只手,两腿直接从榻上蹦了下来。
少年速度还算快,在她将要摔倒的时候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许声声趁机两只手臂都扒拉住他,杏眸湿漉漉:“我怕黑。”
幕今朝抬眼。
“来人,再点上十盏灯,放她面前。”
许声声:“???”
她要的是灯吗?
她从前那么温柔细致的阿朝呢???
这么多灯是准备把她闪瞎吗?
很快,寝殿又多了十盏灯,亮如白昼。
许声声:“......”
许声声感觉少年的阿朝实在是有些不懂她的意思,她索性将自己拧巴成一团,小脸委屈的就像一根倭瓜。
幕今朝就坐在软榻上看着小乞丐一系列变来变去的表情,实在是有意思。
“你想留下孤做什么?”幕今朝开口。
听到这话,许声声思考了一下,很是一本正经:“已经到这个时候了,外面天寒地冻,就算要做什么事情,莫约也是不顺利的,倒不如明日一早。”
幕今朝掀了掀眼帘:“你让孤在这里沐浴?”
许声声顿时语塞:“......”
所以,阿朝只是想要去沐浴??
她反应过来之后迅速接话:“我没有,我不是,你快去。”
“......”
幕今朝有时候发现,他真的看不清这小乞丐在想什么。
他转身出了寝殿。
许声声看了看这天气,大约明日就会开始忙起来,那和将军口中的实验,导致的后果是承受不起的。
真走到了那一步,坑杀万人的名声,她来担。
幕今朝再次回寝殿的时候,小小少女蹲在一个火炉子边,底下架着柴火,她也不知道拿着一个铁夹在刨什么,脸上带着兴奋的神情。
他就在寝殿门口,月色落在他雪白寝衣之上,身上都带着一丝丝寒气。
许声声在灰里掏了掏,终于掏出两根烤红薯。
“阿朝,快来!”
许声声开心的招呼着他,伸手去摸那两根红薯,被烫的左右手来回倒腾,龇牙咧嘴,一手的灰。
幕今朝一言难尽的看着寝殿四处散落的灰:“......”
许声声凑到他面前,等不烫了,小手一掰,金黄色带着香甜的气息窜进他鼻子里:“阿朝,冬天特别适合吃烤红薯,可甜了。”
“我都好久没烤了,幸好没烤坏,不然就吃不上了。”许声声笑成了一朵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