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和目暮十三等人对峙的时刻。
就在黑羽快斗将要夺门而出的时候。
“公共厕所……”
被男人抱在怀中的少女努力地扯了下他胸口前的衣服,小声地说道。
公共厕所?
黑羽快斗抱着她的手紧了紧,脑海中迅速回忆着毛利侦探事务所的周边建筑。
左拐,没错了。
但是去公共厕所……
来不及想那么多,黑羽快斗只能按照她说的做,在目暮十三让开路之后,直接就冲了出去。
没记错,公共厕所就在波洛咖啡厅左手边拐角处。
因为波洛咖啡厅发生了命案,所以附近也几乎没有什么人靠近,公共厕所中也是空无一人。
少年直接踹开男厕所的门,然后背部往后用力一顶,避免门被人从外部打开。他又用脚压下马桶盖,随即尝试将人放下,让她坐在马桶上。
然而少女仍死死地攥着他胸前的羊毛衫,力气大得几乎要把衣服扯破,更别说把她放下来了。
他握着她肩膀的那只手微微调整动作,顺着她纤细的脖颈,随后一把掀开那张□□和假发。
瀑布般的卷发倾泻而下,在半空中荡出一道凛冽的弧度。
她的脸上几乎全是汗,汗水濡湿了雾灰色的长发,空荡的卫生间里,她急促沉重的呼吸声一吸一喘,似乎下一秒就要窒息一样。
“由奈,由奈!你听我说,先松手……”黑羽快斗又一次要弯下腰将她放下。
然而,伴随着一声少女压抑的闷哼——
黑羽快斗只觉得胸前的拉扯感消失,手臂上的重量一轻。
他的瞳孔瞬时放大,满是震撼。
面前活生生的人,在他的面前,只那一刹那,像是被施展了什么魔法一样,瞬间变小。
他下意识地去接着要坠落的身体,单膝跪在了地上。
他的双手重新抱住了那团。
不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女。
而是一个被层层衣服堆砌的七八岁的女童。
过大的衣服领口处空荡荡的,原本披在外面的男人风衣,把黑羽由奈完全地包裹了起来。
女孩的面色不正常地有些潮红,眼神还湿漉漉的,目光迷离,微喘着气。
“由、由奈……你又变小了?!”黑羽快斗满脸的难以置信。
“嗯……”黑羽由奈有气无力地回应,将蓝色的隐形眼镜摘掉后,疲惫不堪地靠在了她身后的手臂上。
她把手伸到自己的面前,五指弯了弯,看了看这小小的掌心,她突然想到什么:“黑羽,看下时间。”
“啊,好。”
黑羽快斗一只手搂着她,另一只手拿出了手机。
“八点三十五分了。”
少女垂眸,似乎在回想什么,随即抬起眼,带着红血丝的萤绿双眼倒映着男人的脸庞。
“二十六个小时十分钟左右,竟然只能维持这么短的时间吗?”
脑海中红白色的酒瓶一闪而过,黑羽快斗补充道:“没记错的话,你喝的老白干大概是 120ml,酒精度数 42 度。”
“我知道。”
黑羽快斗另一只手伸过去,用衣袖擦拭女孩脸上的汗,神色担忧:“你现在怎么样?还很疼吗?”
“让我缓缓……”
黑羽由奈闭上酸涩的眼,声音微弱极了。
“好,我已经给爷爷发信息了,他一会儿就来接我们回去。”
“槙尾小姐,你,就是凶手。”
来自大阪的少年,话音落下。
场上的目光齐齐投向那个微微低着头,曲着臂双手交叠捂在胸口,看上去乖顺而又温柔的女人。
“真的假的,就她还有能耐杀人啊?她那种女人,满脑子都是男人,我看她比我都爱我男朋友呢。”宇吹千穂不屑地看着槙尾纯奈,目光鄙夷,冷嘲热讽道。
槙尾纯奈缓缓抬起头,眼神中满是像被人诬陷后的悲愤,她颤抖着唇开口:“不是我,不是我杀的……我怎么可能杀……”
“槙尾小姐,事到如今,你还要继续演下去吗?”
金发男人从容不迫地开口,他迈着步子走近,那漫不经心的目光扫过,却好像有千斤般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刚才听羽方先生说,你曾经跟高户先生交往过……那么,对于他的一些习惯,你应该很了解吧?比如……他抽哪个牌子的烟,偶尔会在洗手间抽烟,这些,你都知道的吧。”
槙尾纯奈的眼里闪过一丝慌张,但很快又被她掩饰过去了,她连忙解释道:“可是,可是这又不能证明什么啊,而且这些事情羽方也……”
“别急着否认,槙尾小姐。”
男人伸出食指,贴在了双唇之上,示意安静。
他的皮鞋,落在地上而发出的“踏踏”声,一声一声,如鼓点般敲击在槙尾纯奈的心上。
“监控拍到,在咖啡不小心洒在高户先生身上时,是你接过了那件衣服,当高户先生出事的时候,那个最先到门口并且开门的人也是你。所以……你就有了最佳的时机调换高户先生香烟盒、收起烟蒂并把它扔掉。”
一句又一句落下,女人胸前的双手握得愈发紧了。
而下一秒,男孩“天真无邪”的发问,更是让她整个人仿若置身冰窖。
“啊咧咧,槙尾小姐,你的掌心怎么红红的呀?而且你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是不是……你的袖子里藏着什么东西呀?”
有寒意顺着脊背上爬,接着蔓延到全身,让她的手脚冰冷得感觉已经不属于自己。
警官们的目光,瞬时集中在槙尾纯奈的双臂。
高木涉直勾勾地看了片刻后,反应过来:“好像确实是这样,槙尾小姐的手臂一直曲着,我还以为是她的习惯动作……”
“掌心的红痕,是因为抓过还没燃烧殆尽的烟而烫伤的,槙尾小姐把它扔掉了,警官们就更不会想到高户先生是因为吸烟致死,也就发现不了有毒物质了。不过,槙尾小姐扔的位置不太好啊……柯南。”安室透喊道。
“在!”随即,江户川柯南拿出一包白帕,白帕掀开后,上面是一个燃烧殆尽的烟蒂。
显然,它的主人只来得及吸上那么几口,就无福消受了。
“这是在门口绿植和墙角的缝隙上找到的,想来,这就是槙尾小姐扔的烟蒂了吧?
“应该是因为当时波洛咖啡厅的门被关了,所以槙尾小姐就先扔在这里了。不出意外……”江户川柯南停顿了几秒后,笑容扩散,“上面应该有槙尾小姐的指纹。”
服部平次就着他们的话继续了下去:“至于袖子里藏的……就是死者本人带的香烟盒吧?十支装的香烟盒本身就很窄,你的大衣袖口又很宽松,所以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你就先已经把放有毒香烟的烟盒放在了袖口里。”
“因此你才可以那么短的时间内,在夹克衫的遮掩下躲过监控来调换香烟,同时第一个冲进厕所,收起烟蒂,再把它扔掉。在警方搜身的时候,只需要一定的手臂动作就可以让烟盒在你的袖子里移动,从而躲过搜查。否则,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烟盒出现,怎么看都有问题吧?”
“我说的对吗?槙尾小姐。”
来自大阪的少年压低了棒球帽的帽檐,硬朗的剑眉之下,那双深蓝的眼眸,目光棱棱。
叫人无所遁形。
“槙尾小姐,麻烦你把袖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目暮十三上前一步,一对粗眉紧紧绷着,端正而又威严。
女人似乎表演不下去了,那张一直维持着柔弱自怜的脸上,脸部肌肉好像僵化了一般,出奇地平静而又释然。
那双眼睛,死寂如一湖被遗弃的、覆盖满枯叶的潭水,即便投入石子,也只有一声无人问津的轻响。
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女人的手已经有些僵硬了,只是一个垂下的动作,就好像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一帧一帧,像老电影那样的缓慢,那双手落下。
“啪嗒。”
深蓝色的烟盒,掉落在地。
好像是女人最后的希望都破灭了一样。
“纯奈……”宇吹千穂喊着她的名字,声音轻得像是一阵烟雾,一吹就会消失在空气中的尘埃里。
“纯奈,你为什么要杀高户?你……”即便怀疑过,但是真的得知槙尾纯奈是凶手,羽方行雄还是感觉到荒唐可笑。
“为什么?呵……”
槙尾纯奈冷笑一声。
“他该死,他抛弃我,他逼我去流产,他害我再也没有生育的能力,他就应该给我死去的孩子陪葬。”
“知道吗?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当一个母亲了。”
明明那双眼里的绝望和悲凉都溢出来了,可她的语气依旧冷静得瘆人,好像她不是杀人凶手,只是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一般。
“那这也不是你杀人的理由,你没有资格决定别人的生命!”目暮十三怒吼道。
“我没有资格?”槙尾纯奈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不敢相信似的她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有资格?”
她歇斯里底地喊道。
“呵,那谁有资格?!”
原本还冷漠从容的槙尾纯奈,顿时目眦欲裂,面部狰狞得如同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警官你吗?!那这种玩弄别人感情,甚至□□女性,还用权势进行威胁的人渣,你们警官怎么不抓啊?啊?!”
女人声嘶力竭地喊叫着,那日积月累压抑着的痛苦情绪如炸弹般一下子爆发,让她失去理智到几近疯魔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