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同去镇上

众人知道沈千流离开, 都看向他,桌上的饭菜都不香了。

尤其是牛牛,紧紧捏着筷子。

一个多月的相处, 都有感情了,沈千流经常进山打猎,带回来的猎物都吃了。

沈千流见牛牛想哭, 安慰一番, 拿起筷子,笑着对俞临江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吃了我配的药,你的病就彻底好了,我也该离开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

他的使命是为沈家报仇。

沈千流清楚,俞临江更是清楚, 赞同道:“你说的是。”

苏青蓉不免伤感, 多年后才有故人的消息。

她把沈千流当自己的孩子看, 唯恐沈千流在外奔波,食不果腹, 衣不遮体,说了许多关怀的话。

本来一顿庆祝宴, 最后变成了散伙饭。

裴舒捏着筷子,默默吃饭, 并未说话。

她早就知道,也早有准备。

饭后,沈千流去东屋收拾东西,顺便给俞临江把脉。

俞临江脉搏平稳,没有任何不适, 沈千流嘱咐道:“把最后的药用完,你的毒就算解了,我先去京城安排一切,等你来,你要快些,不要让我等急了。”

这个世上,也只有俞临江才能帮沈家。

俞临江没说话,挪开床,拿开床下的一块砖,从里面拿出一个木盒,直接塞到沈千流怀中:“这个你拿着,去找沈家和苏家旧部,他们会帮你,一路保重。”

沈千流疑惑,打开木盒,见是铜铸的虎符,不确定问:“这是当年苏家手里的那块?”

怎么会在俞临江手中。

苏家和沈家出事那会儿,俞临江才出生几个月。

沈千流想了片刻,便知道了,一定是苏青蓉给他的。

他想错了,虎符不是苏青蓉给的,而是俞大。

他明面上是苏家的侍卫,暗地里是苏家的暗卫首领。

苏家出事前,苏青峰把虎符给了俞大,让他带走苏青蓉,和不到一岁的俞临江。

三人一路逃命,隐姓埋名,过了两年,风声不紧了,才绕路来了柳河湾。

这些年一直很平静。

两年前,在俞临江十五岁时,俞大把虎符给了俞临江,关于苏家的一切,也一并告诉了俞临江,那时候,他们以为俞临江要死了,若是再不知自己的身世,到了地下也是糊涂鬼。

俞临江心中没有多少仇恨,因为没有经历生死离别之苦。

在他的记忆里,俞大是爹,苏青蓉是娘,牛牛是他弟弟,他们是一家人。

不过沈千流不一样,沈家被灭门时,他已然记事,所有的苦痛与折磨,他铭记于心,时刻不敢忘。

苏家是武将,即便那人得到了苏家军,没有虎符,便不算真正的掌握。

俞临江很想知道,没有虎符,那人是如何控制苏家军的。

沈千流以为,此次去京城九死一生,谁知俞临江竟把虎符给了他。

他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俞临江看出沈千流眸中的疑惑,解释道:“你若想为沈家冤情昭雪,就保护好这虎符。等我去京城,你再还给我。苏家军中有奸细,你去了京城好生查探,不可大意。”

当年若不是奸细,误传信息,外祖父和舅舅又怎会指挥失败,战死沙场,最后被那人褫夺封号,贬为庶民。

苏家人都死光了,贬为庶民又有何用。

那人看似大度,实则彰显自己的仁慈,堵天下悠悠众口。

不仅如此,他还杀妻灭子。心思狠毒,无人能及。

沈千流也知道这事儿。

不仅苏家军中有奸细,连沈家带的军队都有奸细。

这是那狗贼一早就设计好的。

到了京城,他定然要揪出奸细,施以极刑,让他们一个个都死在自己手中。

几天后,俞临江的毒彻底解了,便开始严格要求自己,早上天不亮就起床,练一个时辰武功,然后开始读书。

累了就帮苏青蓉和裴舒做活儿,晚上更是挑灯夜读。

裴舒见状,不得不对俞临江竖起大拇指,如此自律的人,当真是状元之才。

原书中,俞临江病死了,如今他的病好了,应该能高中进士吧,等俞临江高中,也是娶妻的时候。

她也该离开了。思绪想远了。眼下要紧,俞临江如此努力,裴舒不得不佩服,暗叹一声,古代人都这么卷吗。

当年她要是有这劲头备战高考,清华北大,妥了。

可惜,她就上了重点本科,学的还是英语,来了这古代也用不上。

早知穿书,她就把书通篇背诵了,痛苦也是一时的。

裴舒受到俞临江的感染,也努力雕刻,等雕刻出惊艳的木雕,成为一代木雕大师,说不定也能青史留名呢。

这日裴舒在屋内雕刻,听见牛牛和俞老头说话。

她放下手里的活出来,见俞老头站在院中,和牛牛说话呢,走上去问:“爷爷,您怎么来了?”

俞老头一脸愁容,看见裴舒,勉强挤出几分笑容,还有些皮笑肉不笑的。

裴舒觉得这笑容牵强,迎着俞老头去了堂屋,给他倒了水,洗了水果送来。

水果是山里的果子,俞临江进山时摘的,不知是什么果子,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俞临江知裴舒喜欢吃,去山里转悠时,经常带一些野果子回来。

俞老头左右看了看,不见俞大和苏青蓉,就问他们去了哪里。

裴舒知道苏青蓉在后院,俞大去了镇上,和俞二,俞三一起。

这会儿还未回来,不过看了看时辰,也该回来了。

裴舒仔细瞅着俞老头,觉得他是来找苏青蓉的。

明知俞大不在,还问俞大。

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做什么,裴舒略微一想,能猜出三分。

俞三和柳翠花闹和离,一个非要和离,一个死活不肯。

老宅那边鸡飞狗跳。

树根和香草都被俞三带到镇上去了。

他怕柳翠花发疯,伤害两个孩子。

提起柳翠花,裴舒不觉扶额,头疼不已。

这人就像打不死的小强,时不时到你跟前蹦跶,伤害性不大,令人胃口全无。

为了不和离,什么招数都用上了,一哭二闹三上吊,俞三却不为所动,坚持和离。

俞老头估计也是怕了,想让苏青蓉劝一劝俞三。

俞三执拗,却尊重苏青蓉。只要苏青蓉开口,他觉得,俞三就一定会听话。

苏青蓉得知俞老头的来意,想了想拒绝了,见俞老头面容失望,瞬间苍老了许多,解释道:“爹,不是我不劝,您觉得三弟和三弟妹还有感情吗,都闹成这样了,捆绑在一起过日子,对谁都不好,三弟妹是闹腾的性子,迟早把家闹散了,还有香草的婚事,自古婚姻都讲求门当户对,您觉得咱们家能攀上县里的富户吗,他们是什么人家,为何不找门当户对的,要么有隐情,要么有隐疾,您想想看,是这样吗。”

俞临江坐在俞老头对面,道:“爷爷,我在县里求学,对县里的人有些了解,您说说,是谁家,我看是否认识。成婚是一辈子的事儿,总不能害了堂妹。”

俞老头这才注意到俞临江,见他出来了,又惊又喜,说话都结巴了:“临江,你的病,你的病,好了?”

俞临江点头:“彻底好了,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了。”

俞老头激动地站起来,要说他最在意的人是谁,谁都越不过俞临江。

俞临江生病,他愁得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看见大夫都要问一问,从有希望到失望。

他从没想过,俞临江的病有一日会好起来。

俞临江是俞家的希望,能改变俞家门楣。

就是俞老头耳根软,大柳氏才吵着闹着要分家。

他怕俞老头偏心,心里向着俞大一家。

俞老头听了,老泪纵横,看着俞临江,连说几个好,还说他是读书人,几个弟弟妹妹的婚事,都要参考他的意见。

既然他不满意这门婚事,退了就好。又拉着俞临江说了会儿话,回家去了。

他回到家,大柳氏见苏青蓉没来,怒火中烧,跑到院中开始骂起来。

说苏青蓉是个白眼狼,当初她不明不白跟了俞大,是他们一家收留了她。

这会儿用到她了,竟学会拿乔了,也不看看自己是谁,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了,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她应该摆正自己的位置。

俞老头让大柳氏闭嘴,大柳氏根本不听,干脆坐在院中,拍着腿撒泼。

老三和侄女不能和离啊,要是和离了,她对不起哥嫂,当年她可是拍着胸脯保证了,一定会让侄女过上好日子的。

要是和离了,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俞临江就知大柳氏会闹,特意跟过来了,也听见了大柳氏的话:“再落魄也是凤凰,不像有些人,即便是飞上枝头,那也是鸡,何况还没有高枝可攀的鸡,那永远只能做野-鸡。”

大柳氏听见俞临江的声音,悠悠转头,见真的是俞临江。

他眉眼如画,清俊矜贵,一袭宝蓝色长衫更显身材修长,即便站在那儿,不开口说话,也令大柳氏生出惧意。

这小子从小就板着脸,见了谁都带着高傲,从不用正眼看她,但发起狠来,会掐人的脖子,让人喘不过气来。

苏青蓉怀牛牛时,梨花言语冲撞了苏青蓉,俞临江差点掐死梨花。

从那以后,他们再也不敢惹俞临江了。

即便知道俞临江在讽刺他们,大柳氏也不敢还嘴,麻溜起来,站到俞老头身后,拿眼偷瞄俞临江。

她是真怕俞临江。

没想到他的病好了,咋没病死他,冲喜难道真有用。

想到这里,大柳氏思索起来,自从裴舒来到俞大家后,俞大家的日子越过越好了。

难道裴舒天生命好,自带旺夫运。

俞临江走到大柳氏身旁,居高临下看着他:“三叔家的事儿,不要再打扰我娘,谁敢扰她清静,我绝不轻饶。”

赵氏许久没见俞临江,见他来了老宅,身子也不似从前病歪歪的,笑问:“临江,你的病好了?”

俞临江对着赵氏作揖:“见过二婶,临江的病彻底好了,再养一些日子,便可回书院读书了。”

对于俞二一家,俞临江是感激的,不管是以前二叔夫妻的照顾,还是那日芳草救了母亲。

赵氏知道俞临江的能力,听了这话,也替他高兴,又问起了苏青蓉的情况。

她一直想去看看大嫂的,可碍于大柳氏,赵氏不敢去,就让芳草多去几次。

芳草的刺绣都是苏青蓉教的,赵氏对此更是感激不尽。

女儿有本事,到了夫家也能立住脚,存个私房钱也容易。

三日后,俞三和柳翠花和离了,那日裴舒没去,听牛牛说了过程。

老宅去了很多人,族老,村长,柳家父母。

俞三很平静,问柳翠花要什么,除了孩子,他都可以给。

柳家父母听见这话,忍不住抹泪,外甥是个好的,就是他们的女儿被惯坏了,不知天高地厚。

柳翠花想了想,张口要一百两银子,柳家父母都觉得她疯了,一百两,她也真敢张口。

有些人家,一辈子也挣不了一百两银子。

但俞家不一样,俞家最近做了生意,听说生意还不错,一个月能挣不少银子。

一百两银子,对于他们来说,只是时间问题。

大柳氏心疼柳翠花,也心疼俞三,她没想到,两人能走到今天这地步。

要是知道有今日,她说啥也不让儿子娶侄女。

可侄女张口要一百两银子,他们家拿不出,就算拿得出,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

难道要喝西北风。

其他人也觉得柳翠花狮子大张口,让柳翠花识趣些,她嫁过来才带多少银子。

一百两不是小数目,俞家不可能给。

柳翠花当然知道俞家不给,这样就不和离了。

俞三能挣钱了,吃的喝的都不差,她傻了,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和离。

“好,我答应。”俞三咬牙,“就当你给我生了一对儿女了,不过我没有这么多银子,我会分批给,一次十两,半年给一次。还有个条件,来拿钱可以,你不能来,让舅舅舅母来。”

他铁了心要和柳翠花撇清关系。

就这样,俞三和柳翠花和离了。两个孩子是俞家的,除了那一百两,柳翠花什么也没要。

两人和离后,县里富户来了,来送定金,俞家坚决退婚。

俞三只一句话,女儿是他的,当初许婚的是柳翠花,他们已和离,想要人,找柳翠花,不要来俞家。

富户又气又怒,只能找柳碎花算账。

最后,柳翠花退回定金,又赔了十两银子,懊悔死了,那可是她刚得到的银子。

柳翠花气不顺,就想来找香草算账,就算和离了,她也是他们的娘。

可惜,俞三天天带着孩子,柳翠花压根找不到机会。

这日货郎又来了,知道了柳翠花的状况,给她出了个主意。含蓄提醒,要是抓住了谁的把柄,来银子也快一些。

一句话给柳翠花提了醒,俞家没钱,不是还有裴家,上次能弄到银子,这次也能。

要不然她就嚷嚷,裴家婆媳心中有鬼,还怕没有银子吗。

于是柳翠花走上了勒索的道路,下场可想而知。

裴舒觉得柳翠花可怜,却不是同情她,为了钱卖女儿,简直不是人。

她又做了几个根雕,准备去镇上。

苏青蓉觉得早起辛苦,又怕裴舒路上不安全,就让俞临江跟着。

裴舒拒绝,笑着解释:“娘,临江哥时间宝贵,还要温书呢,我跟爹爹他们一起就行,还可以去摊子上帮忙。”

谁知俞临江来了句:“你不想我陪你去?”

这是嫌弃他?

裴舒哪里敢,只是未单独和俞临江出去过,有些不自在,忙摇头:“你还要考试,我就是不想耽误你的时间。”

要是俞临江陪着,她赚钱的事不就露馅了。

俞家人都知她赚钱,但不知赚多少,可不能让俞临江知道了。

“不过半日功夫,耽误不得。”俞临江依旧坚持。

他也许久没去镇上了,镇上有家书肆,也可以买一些纸回来。

裴舒无法拒绝,只能让俞临江跟着。

镇上,裴舒看看这里,看看那里,就是不办正事儿。

俞临江看她好几次,最后没忍住,问:“你不是来卖木雕,怎么不去了?”

难道是害怕自己?

裴舒笑着道:“我好几日没来了,就想逛逛,临江哥你要是有事,去忙就好,忙完了,就去镇子口那个大柳树下,我会在那里等你?。”

俞临江聪慧,立刻明白裴舒的意思了,这是不想让他跟着。

他点头答应,嘱咐裴舒几句,就离开了。

裴舒见俞临江离开了,这才放心。

她看着俞临江走远,只是方向是去书肆,又怕遇见,便不着急去书肆,而是在街上逛逛。

俞临江可能去书肆买书,等俞临江买好了,她再去。

俞临江去了书肆,选了两本急缺的书籍,又向孙掌柜要了几刀纸,见柜台上簪子好看,就随口问了一句:“孙掌柜,何时开始卖簪子了?”

这些簪子虽然是木制的,花样新颖,尤为好看,俞临江想起了裴舒,她总是用头绳扎头发,有时候用辫成麻花辫,好看是好看,就是素净了些。

这簪子虽然是木头做的,却比金银的都漂亮。

俞临江一眼就喜欢上了。

孙掌柜笑着道:“刚开始,这些簪子好看也不贵,就摆出来卖了,俞少爷要是喜欢,可以买一根回去,给你打个折,别人十文,给你八文。”

一个银簪子,差的也要上百文,好的更不用说,要三四百文。

金簪子更贵,没三四两银子根本买不了好的。

俞临江一听不贵,就要了两个,一个给母亲,一个给裴舒。

等有钱了,再给他们换好的。

他知道裴舒做雕刻,却不知做了簪子,牛牛经常拿裴舒做好的人偶,或者动物,他不喜欢簪子,从来不拿。

是以,俞临江并不知,这些簪子都是裴舒做的,要是知道了,他依然会买,不过要换成银的,不会买木簪。

买了这些东西,付了钱,他才离开。

他刚走出书肆,裴舒过来了,远远就看见了俞临江,便往拐角处躲了躲。

她靠在墙上,觉得好险,差点儿就要撞见了。

裴舒看着俞临江走远,才出来去了书肆。

其实俞临江早就看见裴舒了,他知裴舒不喜欢他跟着,便假装没看见她。

孙掌柜见裴舒来了,更高兴,一面让人奉茶,一面让人去通知金少爷。

裴舒可是他的财神爷,自从裴舒来了他这里,他赚了不少钱了。

金少爷昨个儿就把图画好了,可惜没遇见裴舒,还颇为失望,买了一些书和宣纸走了,又让他赚了一笔。

裴舒把东西拿出来,这次时间少,做的不多,只有两个小摆件,不过与上次的不同,一个是小和尚,小和尚在念经,神色肃穆,让人看了心中沉静了不少。

一个是葫芦,成人巴掌大,打磨得光滑,拿在手中,很顺手,让孙掌柜见之欣喜,便问裴舒多少钱。

在金少爷来前,一定把价格谈下来。

裴舒笑了笑:“八两银子,不能少了。”

卖给金少爷,转手就能赚二两。

孙掌柜也不含糊,当即同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裴舒见柜台上摆着簪子,一看就知是卖的,眉眼弯了弯随口问:“掌柜的,您的簪子多少钱一支?”

孙掌柜忙着收货付钱,脱口而出:“十文一……”说出去,意识到说错话了,遂闭口不言。

裴舒听了,眉梢轻挑,竟然翻了两倍还多,果然是无奸不商。

也不知哪个倒霉蛋会买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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