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小谷村充满了悲伤,也充满了激动。
悲伤自然是因为张大年的突然遇难,激动是因为穆丰果然如他们所料一样,并未轻贱于他们。
大人有大人的想法,小儿有小儿的思想。
张大年遇难之惨状是傅一搏、苏久文亲眼所见,通过两人描述,少谷雅居外的十几个小儿无不悲愤填膺,却又无能为力。
“一定要学好功夫,为庄头报仇。”
气愤半宿后,所有孩子的目光同时落在穆丰头上。
他们似乎都想明白了,现在他们能抓住的救命稻草,似乎只有穆丰,想要摆脱这种想做而做不得,相求而求不到的窘境,也只有求穆丰。
所以,当第二日清晨,谈公雅带领着外事大总管七伯来到小谷村时,小谷村的村民沸腾了。
因为谁都没想到,张大年的葬礼,大公子和大总管能亲自前来。
而当他们走到少谷雅居前时,正好看到十四个孩子整齐的跪伏在门前,为首的正是傅一搏和苏久文。
七伯有些不明所以,谈公雅看的有些发呆。
“你们这是想做什么?”
谈渊走到近前随手抓起一个孩子询问。
“想让公子教我们功法,为庄头报仇。”
这个小子腰板挺得笔直大吼着。
想是哭了半宿的原因,他的声音明显有些嘶哑。
傅一搏、苏久文听到身后的声音,一回头看到谈公雅,想起身觐见,但旋即又想到什么,就没动。
谈公雅看着跪倒一地的孩子们,忍不住叹息一声,看着七伯道:“张大年,蹉跎了。”
七伯摇了摇头道:“家主知道他的。他是跟着我一起,在二十年前被家主从都城带出来的。”
说着七伯的脸色明显有些悲伤,有些寂寥。
“那一批人,现在活着的并不多。”
谈公雅一愣眉锋紧锁。
七伯道:“少爷,你要知道,谈府是武林世家,即便是管事,修为如果不能服众,就得智慧超群。张大年中庸之才,虽然明事理晓进退,算是个人物。可早年有伤,坎墩在修身巅峰,无法突破,根本无法让下属信服,担不得重任的。”
谈公雅叹息一声,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通过这段时间接触,他还是很看好张大年的,否则也不能赐予他一枚赤虎令。
可惜,谈枕霞白白给了张大年一块赤虎令,还没威风过,人就没了。
七伯也十分可惜张大年,如果不是他,谈开崖也不能把儿女的避暑庄子安置在小谷村。
张大年虽没被重用,可实际上仍然是谈开崖的心腹。
说一件事就能明白小谷村在谈府的重要性。
那就是摸骨师每年一次的大驾光临,这是任何一个庄子别院所不能拥有的。
而小谷村就能。
七伯上前拍了苏久文肩头道:“去,禀报公子,就说少爷来了。”
苏久文乖巧的一点头,站起身来推门而进。
不大一会儿的功法,苏久文走了出来,躬身道:“公子有请!”
谈公雅低头看了眼跪伏在地的十三个少年,默默的一点头,率先走了进去。
穆丰盘坐在东侧正房,内里白色罗衫,外披暗金长袍,双膝横担着大夏龙雀斩,低垂双目,静心养气。
初冬暖阳柔柔的透过窗口照在他白皙的脸上,显得异常娴静,柔和。
当然,那得是不看他双膝上那柄长刀。
“前辈,你这是...”
谈公雅的目光落在穆丰双膝横担的大夏龙雀上,心猛然一抖。
我的爷,赤手空拳都能让五位天罡巅峰闯不出屋外,动兵器还了得。
“来了,坐...”
穆丰缓缓睁开眼,随意一挥手。
谈公雅随便挑了一块蒲团坐了下来,急切的道:“您这是要大开杀戒啊!”
穆丰轻嘘了一声,微微颔首道:“还有两天,白翎军就应该行动了,别人我不管,如果张姒出现,少不得要找他讨教讨教。”
轰的一声。
谈公雅、七伯、谈渊三人就觉得头上有旱雷天降一般,身子微微晃了晃。
这位爷不是要大开杀戒,可那话却比大开杀戒还要惊人。
白翎军、苦行道觊觎古台府,古台府倒是不怕。
他们真正苦恼的是随之而来的苦行道君张姒。
古台府战力彪悍,根本无惧白翎军,各大世家高手云集也无惧苦行道高手。
可要是苦行道君张姒出现的话,那才是个大麻烦。
都天玉虎谈开崖、程家家主程炳渊都是太玄大能,甚至还有一直盘桓在古台府的观行上师。
可这三位,别说抵挡张姒了,连与之对博的心都难以升起。
现在好,这位爷竟然早早就养精蓄锐,瞄上他了。
行,还是不行呢?
是真有实力,还是口出狂言呢?
谈公雅心念电转,半晌才伸手指了下外面道:“苦行道君那是大事,晚辈说不得。可他们,真情流露,前辈难道就这么看着吗?”
穆丰睁开眼,看了眼谈公雅,抬头又看了眼一直没有离去的苏久文。
“公子...”
苏久文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头重重的叩了下来。
穆丰静静的看着他,道:“我不是把功法传授给你俩了吗?”
苏久文以头触底,没有起身,低声道:“景文、小仲他们...”
后面的话想说,又没敢继续说下去。
他也知道他们所求太过,毕竟,功法之珍贵其实根本不是他们这些低贱的孩子应该谋求的。
对此,谈公雅、七伯他们只能借机引荐,谁都不敢多说一句。
太玄大能的功法,别说是这些孩子了,就连谈公雅也为之眼馋。
穆丰静默许久,才开口道:“那你就把我传给你和傅一搏的功法传给他们的,一人一种,不许互相交换。”
“是,公子...”
苏久文听到穆丰发话,顿时喜得连连叩首。
七伯看到这里,心头一转,突然开口道:“公子神功赐予,不,不给他们一个名头吗?”
此话一出,谈公雅的心头一动,也跟着道:“是啊,前辈,给这些孩子一个名分吧,否则真要有两个出息的,出去都不知道怎么说,相反倒坏了名头。”
穆丰一愣,随之日有所思的把双眼微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