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入幻境的时间并不长,朔雪只在梦里看到了一点点过去的影子,但却拉回了她久远的回忆,滔滔不绝地对着蓝樱全都讲了。等里屋的门再次打开时,她似乎还有一万字没说,果盘里的水果都换成果核和果皮了。
见到他们出来,朔雪终于闭口,从榻上起来,有些慌乱地将果盘放到一边。
幽暮走在前面,走到蓝樱面前,他蹲下身,认真看她。像,和夜斓真像,和小时候的小谷真像,幽暮终于知道自己在第一眼看到云夫人时那种莫名的感觉是什么了。
“斓儿是寡人从孤地带回中都的,所以给她取名叫小谷,幽汝这个名字也是寡人根据她得名字取的,只是因为寡人太想小谷了。”
一旁的朔雪亦是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这,这,这,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在灵药阁的时候,云敬梧以埙声唤醒了他们,蓝樱指着一个地方,艰难地说了四个字,“出口,幽谷!”当时的他们,明白出口为何,却不明白“幽谷”是谁?莫非这是在幻境中,蓝樱脑中闪过的丁点零碎记忆?
这个猜想,从共主幽暮这里得到了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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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遽王继封闭石壁城之后,带人封了城外南郊的菁茅地,幽铖王知晓后,亲去理论,一个说为公,一个说是私属领地,当然,如果仅仅是私属领地,幽铖王是不会不顾及他儒雅贤王的形象的。那一片菁茅地之下,藏着他惊人的秘密。两位王爷相持不下,闹到了共主那里。
东霁丞相府来人,是祁管家,带来两个消息,一是舒义凭借他的聪明智慧,结交了北燕国主,代表东霁与北燕签了同盟协议,以示两国世代友好之谊。二是,大王与西良国交战,艰难拿下五座城池,将士死伤无数。后姚岁亲上西良军营指挥,又迅疾夺回两城,东霁王军疲态尽显。谈域将军战死,大王悲痛难当,两日未进食。大王有旨,云相自中都回国,直接去往大王所在的蔺城,商议要事。
蓝樱是两日之后醒来的,她没有直接起身,而是呆呆望着帐顶许久。这里显然不是他们在驿站的房间,但蓝樱顾及不了这些不同,她所有的精力全都用在回忆那一个个似真似假的梦境。娘,爹,还有师父,都在她梦中闪过,那么清晰,又那么久远,那么真实,却又那么零碎。她凑不齐一个完整的记忆,可那些若有似无的过往却时不时地侵扰她。蓝樱已经接受自己是个没有过往的人,她已经想好了过好现在就行,她有疼她宠她的公子,她有兄长,她还有姐姐,她还有一些朋友,她现在只要守住公子,或许再生个自己的孩子,那么一切就是最好的了。
可是,为什么要让自己再次有了一些过往的记忆。蓝樱心里发苦发酸,沁润全身,她觉得自己负担不了一些让她意外的过往。朔雪从她隔壁醒来,进到房间来到蓝樱床前的时候,看她竟然湿着眼眶。
“姐姐,你醒了?你怎么了?你是哭了吗?”朔雪有些手足无措。而后又急忙跑了出去,她要去找云大人。
一会儿之后,云敬梧和夜望白一同进来,后面跟着祁管家。
“阿樱,你醒了,我们要回东霁了。”云敬梧告知她。
蓝樱收了纷乱的思绪,问:“血须子?”
“阿樱无需担心,会拿到的。”云敬梧安慰她。
蓝樱起身看看公子,看看夜望白,看看朔雪,还有后面的祁管家。她知道,血须子不见了,盒子是空的,她知道,他们这一趟来中都没有收获,公子只是在安慰她。而祁管家亲自前来,那就代表是东霁的事情很紧急了,公子必须马上回东霁。他一旦回去,又将是夙兴夜寐,全然顾及不了自己的身子。
做了一番心里斗争之后,蓝樱决定:“公子,回去!阿樱,不回去!”她要继续找血须子,从共主这儿,从夜望白那儿,还有,从梦里。母亲说过,一定要找到药才能救公子。
在绝大部分时间和事件里,蓝樱懒得动脑,她都是听公子的,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是只要她一有决定,就异常执拗,谁都劝不动。云敬梧不得不再次使出他那不要脸的软磨硬泡之法。“阿樱,你不同我一起回去,我一个人怎么回去?还有,每次你不在我身边,我都会受伤,你就忍心你相公受伤吗?”
夜望白在一旁止不住翻白眼。祁管家见怪不怪,在府里,云大人向云夫人撒娇不是一两次,而一旁嗑瓜子的朔雪对这个颇有名气的云大人又有了一番新的认识。
蓝樱用脸颊轻轻摩挲公子的脸,对他说:“公子等我。”
知道蓝樱比自己倔强,云敬梧只得无奈摇头,叹一口气,叮嘱了夜望白一番后,终于和祁管家走了。一出房门,他又是那个看透世间万物,一切尽在掌握的智慧之人。只是,从心口窜出的一阵疼痛,让他不得不紧捂胸口。父亲在他这个年纪已经过世一年,而自己,特意来寻血须子,却落了空,难道自己亦是不能逃脱宿命吗?使了好大劲才吸进一缕清新的空气,让自己缓和了一些。云敬梧问祁管家:“姚岁可是提出要与大王和谈?”
“是,大人。”
“我们现在就去蔺城!”对于姚岁和姚沫的为人,云敬梧半点都不相信。大王可能有危险。
蓝樱留在中都,倒是为云敬梧出中都带来了便利,共主慷慨地给予他一路的通关令牌,以防止幽汝可能受姚岁怂恿而使手段阻拦。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共主幽暮并没有迎来他期望的父女重逢之喜。蓝樱口吃,也没有承认任何事情,只问共主“血须子?”在得到两个月前已被意外走水毁坏的消息之后,她变得更冷漠和焦虑了。她顾不上去深入体会幽谷与幽暮的关系,因为她缺失了太多的记忆。她满心想的都是,公子离开的时候比数月前又瘦了太多,他现在发病越来越频繁了。自己已经没有过去,如果连公子也没了,那蓝樱活着也没有意义了。
“兄长,帮我。”蓝樱求夜望白。
“阿樱说,只要我能做到。”
“幻境。”
“什么?”
“师父,药。”她所说的师父是剑客云墨轩,覃虚创设的幻境,让蓝樱在最后一瞬间见到了云墨轩。可她却来不及辨认真假,如果还有机会找到“血须子”的下落,蓝樱想再入幻境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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