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放长线钓大鱼?等不及!

一层一层的绿荫,围着一个镜子般的小湖。远处郁郁葱葱的山丘和近处湖畔的民居,倒映在清澈的湖水中。天上的白云,像棉花糖一样漂浮在天空中,慢慢游动。

冢本夫人穿着一身传统和服,戴着遮阳帽,坐在湖边的一把折叠椅子上,用油画笔在面前支起的画板上轻轻涂抹着。

面前的绝美景色,已然移到冢本夫人的画板上,只是还不够精致,略显粗糙。

离冢本夫人10来米的地方,孟诗鹤同样聚精会神地画着画。

“佐藤太太,你来看看我画的云彩。”冢本夫人说。

孟诗鹤放下画笔,起身走到冢本夫人身边。

“总体上说,还不错。”孟诗鹤说。

孟诗鹤从冢本夫人手中接过画笔,一边调配颜料,一边做着示范。

“你可以把混合黑+钛白的混色添加到群青色中,用它作为天空的基本色。”孟诗鹤一边在画板上涂抹一边说。“用这个色彩来画云彩四周的形状。需要注意的是,要趁这个色彩湿润未干的的时候,用钛白+镉橙+些许深镉黄的混色,画云彩的最亮部分。像这样,这样……”

孟诗鹤把笔递给冢本太太。

“你试试。”孟诗鹤说。

冢本夫人接过笔,继续描画。

“灰色的色彩还可以更丰富一些,”孟诗鹤说,“可以在灰色上再加上一抹纯色,赋予它色彩性质。”

冢本夫人照着孟诗鹤说的方法继续涂抹。

“对对,就这么画。”孟诗鹤说。

孟诗鹤重新在自已的画位上坐下来,在画板上涂抹。

但孟诗鹤的心绪,完全不在画画上。

不仅不在画画上,甚至还心绪不宁。

从二、二六事件结束到现在,孟诗鹤已经在冢本大佐家给冢本夫人当了一年半的油画老师,如今冢本夫人的画技已有一定火候,但孟诗鹤的任务,却毫无进展。

不说跟冢本大佐混个熟络,连面也没见过几次。

至于冢本大佐的神秘书房,更是至今未踏进半步。

换上李香香,是不是早已得手了呢?

中日大战已迫在眉睫,刘简之,李香香都已进入角色,向国内发回了重要情报。

可她依然寸功未立。

放长线,钓大鱼,刘简之和宋春萍如是说。

但她孟诗鹤等不及。

必须尽快获得突破。

孟诗鹤抬头看了看天空。

天空中太阳高悬,离天黑还早。

“冢本夫人,阳光太强,颜色不容易把握,不如我们找个地方避一避,先休息一下。”孟诗鹤走到冢本夫人身边,轻轻对冢本夫人说。

“好吧。”冢本夫人站起来,“我们去哪儿?”

孟诗鹤指着不远处的凉亭说:“那边有个凉亭。”

孟诗鹤领着冢本夫人,在凉亭的木条凳上坐下,双双取下头上的遮阳帽,轻轻地扇起风来。

“佐藤太太,”冢本夫人说,“昨天晚上,你听收音机了吗?”

难道冢本夫人也对姜夔和鹤见千惠子的事情感兴趣?

“没有。”孟诗鹤说。“收音机里说什么了?”

“一个非常感人的故事。”冢本夫人说。“东京DG大学有个叫竹井孝幸的教授,在海边钓鱼的时候,救起了一个投海自尽的艺伎。”

“英雄救美,不足为奇。”孟诗鹤说。

“你不知道,这个艺伎名叫鹤见千惠子,是梅香艺伎馆的头牌,东京至少有一半的人听说过她。”冢本夫人说。

“那又怎么样?”孟诗鹤说。

“那个竹井教授不会水中救人,被抓狂的千惠子抱住了双臂。”冢本夫人说。“你知道水里被人抱住双臂是什么结果吗?与想救她的人一起死!”

“天啦,后来呢?”孟诗鹤问。

她得迎合冢本夫人。

“幸好,这个千惠子知道不能害了救她的人,最后一刻,松开了竹井教授。”冢本夫人说。

“是吗?”孟诗鹤说。

“人在那种境地之下,还能有那种意识,我当时就感动得流泪了。”冢本夫人说。

孟诗鹤瞥了一眼冢本夫人,看见冢本夫人掏出手绢,擦拭着眼里溢出的泪水。

“冢本夫人,你可以用这个题材,创作一幅油画。”孟诗鹤说。

“创作一幅油画?”冢本夫人惊叫出声。

“你就画艺伎松开那个什么教授的一瞬间,说不定还能画成一幅名画。”孟诗鹤说。

“可是,人在水里面是什么样子的,我从来没见过。”冢本夫人说。

“海水颜色深邃,光线暗淡。艺伎身穿漂亮和服,双目紧闭,蛾眉皓齿,身姿妙曼……而那个教授,身躯麟麟,俊美绝伦,四肢伸展,对即将沉入水底的艺伎万般不舍……”孟诗鹤说。

用身躯麟麟四个字形容文质彬彬的姜夔,孟诗鹤自已忍不住先笑了。

实在是相距甚远!

“天啦!佐藤太太,你描述得太美啦!”冢本夫人却激动地大喊。“我担心……担心……画不出来。”

“你没尝试,怎么知道画不出来?”孟诗鹤说。“关键是,你要能投入感情去画!不过,我是画不出来。”

“佐藤君……对你不好么?”冢本夫人突然问道。

“我一直没有孩子。”孟诗鹤假装忧愁。

“我也没有孩子啊。”冢本夫人说。

“冢本大佐对你好吗?”孟诗鹤问。

“还不错。”冢本夫人说。

“可是,我很少看见冢本大佐。他是不是不爱回家?”孟诗鹤问。

“冢本君只要在东京,无论多晚,都会回来。”冢本夫人说。“对我更是言听计从。”

“是吗?你真是幸福。”孟诗鹤说。

阳光突然暗淡下来。一大片乌云自远处飘来,遮住了太阳,接着响起一声闷雷。

“要下雨,快收摊!”孟诗鹤说。

两人立即跑出亭子,收起画板和颜料,抢在大雨到来之前,坐上了有轨电车。

回到家,冢本夫人把画从画板上取下,挂在墙上。

“真不错。今天这幅画,表示你的画技又提高到了一个新的水平。过一段时间,你就可以办画展了。”孟诗鹤看着画,对冢本夫人恭维道。

“你说的是真的吗?”冢本夫人说。“如果我能画出你说的那张英雄救美,画出你说的那种意境,别说什么画展,我死都可以瞑目了!”

“会有这么一天的。”孟诗鹤说:“不过,你还得多多出去写生。有机会,我们去海边看看。”

“是。”冢本太太说。

“那么,我就告辞了。”孟诗鹤说。

“今天就在这儿吃晚饭吧?”冢本夫人说着,对厨房大声喊道:“景子小姐!景子小姐!”

女佣木村景子走进画室。

“晚上多做一份饭菜。”冢本夫人吩咐道。

“是。”木村景子说。

“不用了,景子小姐。我还得赶回去给佐藤君做饭呢。”孟诗鹤转身对冢本夫人说,“下一次,下一次好吗?”

“嘎----”

屋外突然响起了刹车声,木村景子连忙走了出去。

“夫人呢?”冢本大佐提着文件包,一边脱鞋,一边问。

“夫人和佐藤太太今天出去写生了,刚刚回来。”木村景子说。

冢本大佐走进画室。

“冢本大佐。”见冢本大佐进来,孟诗鹤连忙朝冢本大佐鞠躬行礼。

“佐藤太太。”冢本大佐朝孟诗鹤欠欠身。

“冢本君,你看看,这张画,画得如何?”

冢本大佐一边端详着墙上的风景画,一边喃喃地说,“色彩逼真,鲜亮,色块搭配和谐统一,变化丰富。佐藤太太的画确实不错。夫人,你要跟佐藤太太好好学!”

“是!”冢本夫人说。

“您搞错了,冢本大佐!这张画就是冢本夫人画的。”孟诗鹤说。

“这……这是真的吗?”冢本大佐不大相信。

“这还能有假?”冢本夫人说。

“那么,谢谢佐藤太太。”冢本大佐转身又朝孟诗鹤鞠了一躬。

“冢本大佐不必客气!这都是夫人勤奋的结果。”孟诗鹤说。“我得回去给佐藤君准备晚餐了,冢本大佐,再见。”

孟诗鹤期待冢本大佐把她留下,最好喝上一点酒,争取晚上留宿在冢本夫人家,寻找机会,进入冢本大佐的书房。

“我马上回参谋本部。”冢本大佐对孟诗鹤说,“可以捎你一段。”

希望泡汤了。

孟诗鹤很扫兴。

“谢谢大佐!”孟诗鹤说。

“佐藤太太,你等我一下,我马上下来。”冢本大佐提着文件包上楼,从包里掏出一串钥匙,打开门锁,进了书房。

几分钟以后,冢本大佐又提着文件包出了书房,蹬蹬蹬地走下楼来。

“我们走吧。”冢本大佐对孟诗鹤说。

冢本大佐领着孟诗鹤走到车边,山口驾驶兵连忙把车门打开,让冢本大佐和孟诗鹤坐进汽车后排。

“回参谋本部。”冢本大佐对山口说。

“是。”山口发动汽车,孟诗鹤连忙朝送出门来的冢本夫人挥手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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