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龚舟前辈看起来居然是位眉目很是慈祥和蔼的老大爷。
并且还是那种看着年龄少说也得有个七八十岁，满头雪发，神似电视剧里某某家族老家主、特爱穿真丝唐装或丝麻长衫，往哪一坐就是X坛泰斗的那一款。
成功劝服龚舟收起他那活像应援牌的举站牌、安生坐进车内的许意迟眼瞳微闪，视线不自觉便飘到了龚舟面上。
——打从她知道世界上有“妖灵”这一物种存在至今……这好像还是她第一回在一位非人类的脸上，看到真实的、有年龄感的皱纹。
而在此之前，刨除那位与她素未谋面的颜永年前辈不算，无论是人身造型年岁大一些的刘前辈，还是琴行里那些活了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时日的《山海经》异兽，这些妖的身上瞧着都没什么褶皱。
——甚至，哪怕是那位仍属肉体凡胎但道行高深的陈道长，倘若无视了他面上的那堆花白长髯，看着大约也没多少岁月的痕迹。
……也不知道这些妖灵前辈们，到底是通过什么来决定自己道体的年龄的。
好神奇啊。
许意迟暗自腹诽着蜷了下指头，身旁开着车的龚舟觉察到小姑娘那灼灼的、满是好奇意味的目光，赶着这会等红灯的间隙，回头对着她好脾气地笑了笑：“小许同志这会是有什么好奇想问的吗？”
“emm……算是吧，但是不知道这问题问出来会不会有点冒昧。”冷不防被人戳穿了心思的许大制作讪讪挠头，“就……有点好奇您这个。”
“这个。”小姑娘说着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
龚舟见此霎时意会。
“哦你是好奇我为什么会刻意留着这头白头发不管，不像其他‘老年人’还喜欢‘染染头发’、做个造型是吧？”龚舟笑眯眯弯起眼睛，考虑到现场还有白妙妙与安卿两个对他真实身份不知情的孩子在侧，他特意将那话在嘴边拐了个弯儿。
“嗯嗯，对对对。”许意迟闻言连连点头，“尤其是像您这样的……想办法‘保养’得年轻一点，不会更好吗？”
“唔，一般来说是这样的，毕竟看着年轻有看着年轻的方便。”龚舟低着脑袋稍作沉吟，“但偶尔也会有例外嘛！”
“你比如说，小许，像我所在的这个行业，这可未必是越年轻越好，很多时候多少得需要点阅历——阅历到了，底蕴足，做出来的壶也能格外多一些味道。”
“再有，我入行如今也有个快五十年了——岁数一大，再怎么‘染发保养’，身体机能也该跟不上了嘛。”
“加上我平常还得在学校教书——头发白点就白点吧，白花花的，一眼瞧着年龄就大，能镇得住那群皮猴子一样的学生们。”
“让他们不敢在课上太过放肆捣乱……”龚舟边说边甚是俏皮逗趣地对着许意迟挤挤眼睛，“免得浪大发劲儿了，给讲台上的那个‘心脏病’都吓出来。”
“这样。”许大制作循声露一派恍然大悟状，心下实际却对着妖灵们的这能随意更改外貌模样的能力颇为羡慕。
她之前还以为龚舟前辈看着年龄大，是因为修行的时日短些，不能像巅峰前辈他们那样很好地维持道体。
结果，这祖宗居然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有说服力，更像个正儿八经的“紫砂壶大师”！
呜呜，十分羡慕他们这些能随时调整自己模样的，她也想。
许意迟眼巴巴盯着龚舟看了半晌，直到再看她都觉得有点不礼貌了，这才不情不愿地收回了目光，转而佯装一本正经地问起了正事。
“那龚舟前辈，您看咱们接下来这几天是怎么安排的，您准备啥时候看一眼我们的剧情大纲？”
“啊，那个先不急。”龚舟的语气照旧是那一团轻巧和气，“今天时间有点晚了，不适合谈太多正事——等下我先带你们在我们工作室附近的酒店安顿一下，晚上再请你们尝一下我们本地特色的锡帮菜。”
“对了，锡帮菜口味偏甜……你们几个没有吃不来甜口的吧？”
“呃，那没有。”许意迟闻声微怔，遂回头看了坐在后排的白妙妙二人一眼，又在得了二者示意后轻轻摇了下脑袋，“龚舟前辈，我们几个没啥忌口，除了滇省的油炸蜈蚣烤蝎子……基本什么都吃的。”
“嚯！油炸蜈蚣烤蝎子。”龚舟咋舌，“那你放心，我们这没这个。”
“就是糖多，菜甜，外地人来一般都吃不大习惯……之前老……小杨还说这边包子像面皮里面包糖丸，不过这不要紧，吃不习惯，饭后咱们还可以出门寻摸点能吃的宵夜。”
“今天基本就这么安排，然后等明天你们几个休息好了，上午我再带你们来我们工作室转转，顺便也让你们几个亲身体验下紫砂陶的制作工艺。”
“哇——龚老师，您这是打算也教我们做一做紫砂壶呀？”缩在后座的白妙妙闻此立马来了兴致，需要动手的东西她都喜欢，紫砂陶自然也不例外。
“嗯，主要是想让你们先切身体验一下。”龚舟咧嘴笑笑，“毕竟做非遗相关的游戏嘛——这东西，你们不自己上手亲身感受感受，有些地方的理解可能还是得不大到位。”
“所以，我的想法是，明天先带你们在我们工作室转转，上手捏一捏紫砂陶，跟着旁听两节课玩玩——等着这一套都差不离体验完了，后天回去你们自己再检查检查手头的人设和剧情大纲，看有没有需要更改润色的地方。”
“万一这一天的体验课上下来，你们就有新想法和新感受了呢？”
“芜湖这样听起来好棒！”安卿抚掌，她这会也觉得龚舟说得甚有道理，白妙妙则见缝插针地大胆提出了个新问题：
“那那那，龚老师，万一我们这一天的体验课上完还意犹未尽，想再跟着上一天呢？”
“这还可以跟着再上一天的吗？”
“可以呀，没问题。”龚舟不假思索，“你要是乐意学，我还可以多教你几天。”
“总之，合同和审稿这些咱都不用急——一切都先等着你们几个真正体验一把咱们紫砂陶制作工艺之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