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王谢景晖的事, 池芮是知道的。
却真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借着五皇子作乱的契机趁火打劫,去对皇后下手。
可是依着他和皇后之间的旧怨嫌隙,外人却又无权置喙他的所作所为。
太后震惊不已, 竟是不顾自己身体, 急匆匆的往外走:“快, 去正阳宫看看。”
薛斌下意识跟着她走了两步, 突然想起里面屋子还有陵太妃婆媳在。
这夜宫里实在是乱的很, 虽然陵太妃无意大肆宣扬自己的功绩, 可寿康宫事发之后立刻就有人去给五皇子通风报信, 作为禁军大统领的薛斌多少是听到了风声。
太妃刚刚救驾有功,偏此时她又情况不佳,扔她与池芮婆媳在这里,薛斌分身乏术,不免有些担心。
陵太妃瞧出她意思,就抬了手给池芮:“多事之秋,咱们也跟过去看看吧。”
她其实并不想去。
池芮赶紧扶她起身。
俩人的情况其实都不太好, 池芮身上,软骨散的药效尚未散尽, 无法全然使力,陵太妃又体力透支,身子骨不行。
这殿内小宫女都还记着陵太妃的救命之恩, 赶紧过来帮忙。
薛斌松一口气,亲自带人, 严密护送,一行人匆匆往正阳宫的方向去。
正阳宫池芮去过一次,婚后第一次进宫时谢景昭带她去给皇后请过安, 她隐约记得那个方位,半路上抬眸看过去,果然是瞧见了冲天而起的火光。
等他们过去时,皇帝和谢景时两父子刚好早一步也到了。
池芮刚被人从肩舆上扶下来,就看见站在那宫门之外的谢景昭。
她心上绷紧了半天的那根弦总算放松下来,拎了裙角快跑两步过去:“殿下。”
谢景昭没进那院子,只负手而立站在门口的台阶上。
听见身后动静。
他回身,抬手一把接住奔过来的池芮。
池芮反握住他手臂匆忙打量,检查他身上。
这人神采奕奕,确实还是她金尊玉贵不可一世的小王爷,只是手臂上被布条系住一道伤口。
他俩今日穿的都是墨绿色点缀黄色绣
饰的衣裳,里面中衣深衣则全是纯白色的,他那里面领口上,白色的衣领亦是被染成一片血红。
再细看——
果然,他那唇色也依稀可见苍白。
虽然知道他能没事人似的站在这里,肯定没有生命危险,池芮还是吓得不轻,赶紧去拉了他领口查看:“这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谢景昭为了安她的心,就没有阻止她。
陵太妃和太后随后过来,也都凑过来看了眼。
他颈边确实也有一道伤口,但是不深,出了点血,应该是过来之前已经跟谁要了金疮药,随手洒了点儿,这会儿血已经止住了。
池芮拽着他,上上下下的打量。
他一手护了她,一面对太后二人微笑解释:“就一点皮外伤,是这丫头大惊小怪了。”
太后此刻记挂的是谢景晖的事,见他无事,就不再多管他,匆匆进了院子去。
陵太妃却是微微叹了口气,没再往里走。
谢景昭于是摸摸池芮的脑袋:“我没事,当着母妃的面呢,你是要在这将我全扒光了检查吗?”
旁边跟着陵太妃的两个小宫女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池芮瞬间红了脸,不好意思反驳,只捶了他胸口一下。
“也没个正经。”陵太妃也瞪了他一眼,“昭阳宫那边怎么样了?”
谢景昭于是咂咂嘴:“亏得是纪氏围寿康宫的速度够快,老五在宫宴上做了手脚,想用朝臣后妃和宗亲们的性命迫使陛下就范,有几位……宗亲蒙难,当时他剑都抵我脖子上了,好在寿康宫的那把火烧起来的及时。”
纪良妃被拿下之后,她带去寿康宫的人第一时间跑去昭阳宫给五皇子报信,当时五皇子正在砍杀宗室和宫人给皇帝施压,好巧不巧,剑锋正好压在谢景昭颈边了。
过去报信的人当时惊慌失措,一两句话没说清楚,五皇子只一听说那边没能成事,匆忙扔了谢景昭过去揪住他询问,后来弄清楚是平时弱不禁风的陵太妃突然暴起,坏了他的事,他自然就把一腔怒气和火气全部发在谢景昭身上。
又劈了一剑,却不敢让谢景昭死,将他
丢给侍卫,叫侍卫拎着他去寿康宫跟陵太妃换人。
结果他的人刚拎着谢景昭出了昭阳殿,就看寿康宫上空火光已经起来了。
谢景晖待要恼羞成怒——
皇帝的暗卫和谢景时安排的人手又相继赶到。
是的,太子谢景时也并非毫无准备,今夜宫中的防卫部署原来就是他负责,明面上布署之后,他另外利用自己的心腹,又安排了部分人手,暗中隐藏在昭阳宫附近,以防万一。
总之谢景暄就是个胆子大过天的暴脾气,敢想敢做,以他如今的声势,根本无法全面控制整座宫城,仗着的——
不过是个出其不意和兵贵神速罢了。
若是事情顺利,在昭阳殿里传出去消息之前,方才来给他报信的人就该是押着太后一同现身了,皇帝与太后一向母子情深的,他有了太后在手,就算这昭阳殿被围了,他也依旧还掐着杀手锏,握有胜算。
可偏偏,陵太妃在寿康宫坏了他的事。
他手上失去依凭,功亏一篑。
陵太妃微微蹙眉,片刻之后又问:“宣王人呢?”
谢景昭于是扯了下嘴角:“趁乱跑了。”
陵太妃眸色骤然一深,看着他,眉头越发紧皱。
池芮对这些大事,向来不操没用的心,此时左右一看,却也不免担忧起来:“暖暖呢?她安顿好我与母妃之后跟着那位许家五爷找你去了,你没看见她?”
谢景昭靠在门框上撑住身体,语气随意:“看见了,瞧着我被老五砍伤,那丫头发了狠,这会儿大概正追着老五满宫砍呢。”
池芮:……
谢景昭笑得倒是漫不经心,池芮却不放心:“今天多乱啊,你怎么能叫她去?”
谢景昭于是又摸摸她的脑袋:“老五成不了大气候的,她跟着禁军一起,谁还敢叫她有事不成?”
这话倒不是夸口。
五皇子在这宫里生事,确实只能取巧,而做不到只手遮天的地步。
谢景晗的身份谁都知道,她跟着禁军一起走了,确实,谁都不敢叫她有事的。
而且谢景昭这般自信,却又显然不单是出于对禁军方面的信任
,他反而只是确信自家那个妹妹有自保的能力,万万不会叫自己陷入危险当中。
陵太妃又看了她一眼,便无声的移开了视线。
池芮也移开注意力去看正阳宫院里。
那院子里,惠王谢景晖木着一张脸,脊背笔直的跪着。
他面朝着大门口这边,吞天的火舌肆虐在他身后,火光却没映到他脸上来。
这男子,还是维持着一副池芮初见他时的儒雅的面孔,不够温和,但又确实,叫人看不出任何的杀伤力来。
他就那般端端正正的跪着,面容沉静,一语不发。
一眼看去,他整个人仿佛都被剥离在那片残忍的漫天火光之外,要不是池芮之前听了侍卫禀报,现在就哪怕他便在这火场之内,池芮也绝不会联想到这里的事情与他有关。
可是——
那是杀母之仇啊,又仿佛他再是疯狂的做出这一切也顺理成章,任何一个外人都没有资格和立场指责他。
皇帝背对着他,站着。
里面太子谢景时正带着大批的侍卫宫人,明知道是徒劳,还在拼命的试图救火,甚至冲进火海里去救人。
池芮的心情,一时突然变得无比复杂。
谢景昭感知到她情绪的波动,便又重新站直了身子:“这里烟尘大,母妃身体又不好,咱们避一避吧。”
里面的院子里,太后进去之后也是第一时间拉着皇帝看他有没有受伤,然后又拉着他问了好些话。
皇帝分身乏术,此刻才蓦然回首,朝这边看过来一眼。
池芮立刻打起精神,便要见礼,却又赫然发现他目光的落点似乎半点没在自己与谢景昭身上。
可是待要细看时,却依旧没有捕捉到什么。
旁边的陵太妃神情淡漠的转身下台阶。
谢景昭也牵起她的手:“别看了,省得回去要做噩梦。”
他几人从那门前离开,就没再管里边情况。
院子里,太后还正拉着皇帝的手喋喋不休的在说话,后知后觉发现他根本没在听,循着他视线看过来……
院门附近已经只剩下侍卫和宫人,皇帝的表情却明显透着几分失魂落魄,只不
过任凭是谁瞧了,也都只会解读成他这是因为皇后殒命,以及对惠王的失望和伤心的表现。
太后眼中却浮现出明显愠怒的情绪,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却又临时打住,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
谢景晖有备而来,而皇帝和谢景时他们又都来得太晚,很显然,皇后被他逼进火海,不管谢景时只是装装孝子的样子,甚至也或者他是真的想救人,都绝无指望。
太后转头看谢景晖。
当初宁嫔的事,旁人不知内情,可宫里出了嫔妃自戕之事,她身为一国太后,却不可能不予过问,皇帝不可能瞒着她其中原委。
现在惠王行此疯狂之举,她立刻便能猜到缘由。
只——
大约也是没想到平日里低调行事,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这个孙儿会做出这等不计后果之事……
太后垂眸看向谢景晖,想要说些什么,突然再次发现无话可说,于是欲言又止,只余一声叹息。
如是,皇帝一样。
院子外面,谢景昭带着自家老娘和媳妇儿还等在那,并未着急离宫,因为五皇子及其余孽还未曾肃清,这宫里乱成了一锅粥,这时候落单乱走,万一被“乱党”所杀,那可就冤大了。
而彼时的宫城外围,又另发生了一件事。
当时五皇子在昭阳宫事败,被手底下人护着仓惶逃走,谢景时自然不能容忍留此后患,既然逮到了可以锄去这个野心勃勃的兄弟的契机,他必是不会放过,许明修当即带人紧追不放。
谢景晗原就是跟他一道儿去的昭阳宫,大概是小姑娘不知天高地厚,居然也兴致勃勃的跟了上去。
许明修自是不愿带上这么个拖油瓶的,毕竟是陵王府的小郡主,又是太后眼珠子,但又偏就是她这个身份,总不能打回去或者直接给捆了丢角落里吧?他一心只顾着追击五皇子余孽,百忙中喊了几个心腹部下保护好这小祖宗,却不想谢景晗这一路跟着他们冲杀,居然没露怯。
而且,她功夫底子似还很是不错的,只是实战经验不足,一开始对敌难免有些
手忙脚乱。
但小姑娘胆大心细,虽是吃了教训受了几处轻伤,但很快也掌握了对敌技巧,竟然就跌跌撞撞一路跟随他们追击五皇子等人到了宫墙之上。
皇宫的外围墙修建的虽没有城墙那么高大和坚固,但毕竟不比别处,也有四五丈高。
五皇子的死士部从护卫着他且战且退,许明修一路追着他们打。
他们要试图冲出宫去这是一定的,只是追击他们到了宫门附近,他们却没有试图直接冲破宫门守卫,而是退上了宫墙……
许明修略一思忖就心里有数,大声道:“宫墙上有他们的人,防卫有缺口。”
这么大声一喊,是为了提醒宫墙的守卫防范身边的人,免得遭遇出其不意的攻击。
他这边一分神,谢景晗倒是抢先他一步追上了宫墙,带着七八个禁军护卫先追了上去。
下面的宫门处层层守卫,五皇子要脱困,不可能将关键点设在靠近宫门附近,他和他的人本来也就穿着禁军的服饰,初初冲上宫墙时候上面的守卫压根没反应过来,不分敌友,生生叫他们跑出去老远。
而且这会儿天还没亮,大家又都穿着一样的衣裳,纵然许明修的人随后提醒,五皇子等人浑水摸鱼,一时居然也还是能够顺利往前冲杀。
谢景晗一时追他不上。
许明修随后上得宫墙,眼前已经死伤一大片。
他虽不是什么柔软心肠的人,可是在禁军任职数年,这一夜死伤的大抵都是他的袍泽兄弟。
许明修抿着唇,脸色十分难看,多少是有些迁怒的一把将还在跟着禁军追击逆贼的谢景晗扯了一把扔到身后:“你下去,别在这添乱。”
他这一下,十分用力。
谢景晗脚下踉跄数步才勉强站稳了身子,揉着被他捏得发疼的手腕一抬头,却只看到那男人义无反顾向前冲去的一个冷硬面孔。
谢景晗简直觉得莫名其妙。
少女撇撇嘴,却也自然不会听他的,拎着手里长剑也继续往前追去。
眼见着离宫门的距离越来越远,许明修心中默默估算,五皇子预先在这城墙上布置的缺口怕是就
在前方不远,正在暗恼着急时,就看头顶自他侧后方飞过去一个东西,那东西不大,像是个孩子手掌大小的丸子,他会一眼注意到是因为那“丸子”上面闪着微微的蓝色荧光,在这将明不明白的天色下很有几分醒目。
而且这么个漂亮的光球飞过去,也和眼前充斥着血腥味的大环境格格不入。
他一时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随后又是一支冷箭破空而来,速递比飞出去的“丸子”更快,咻的一声在接近五皇子等人的上空将那颗“丸子”射裂,炸开。
“不好,有暗算,屏住呼吸。”五皇子的人大声叫喊。
用毒粉,撒迷药,这确实不是对战时候的磊落做派,但是又有一句话叫兵不厌诈,尤其对五皇子这样不忠不义的逆党,似乎也不需跟他们讲究什么道义廉耻。
前面战圈里的众人,无论是哪一方的都本能的怕死,他们且是互相拼杀,且是还要腾出一只手来掩住口鼻,避免吸入“毒气”。
许明修混乱之中回头朝着箭矢飞来的方向去看,就看那紫衣墨发的少女,手挽长弓,笑吟吟的站在风起处的宫墙上,眉眼弯弯,笑容中带了几分恶劣的明媚。
彼时,她腰上还挂着个弹弓似的东西,想也知道那“丸子”该是弹弓射出去,否则弓箭未必追得上将其射裂。
得逞之后,她随手将长弓一掷,就踩着外宫墙的垛子飞快往前跑,一边不无得意的大声嚷嚷:“笨啊你们,捂脸干什么?身上落了荧光的都是逆贼,别再杀错人了,打啊,打他们!”
“……”
许明修额角青筋直跳。
她这一喊,便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围堵五皇子等人的禁军果然发现他们中间有一些人身上隐约闪烁着蓝色的光点。
被侍卫护着掩鼻后退的五皇子闻言,仓促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和身边人,脑中便是灵光一闪——
他突然记起,前面他想拿谢景昭做人质,在昭阳宫门口狭路相逢时候这丫头就恼羞成怒的从荷包里掏出个东西砸自己,像是用什么特殊的东西灌了水,当
时那水球砸在他身上就裂开,里面无色无味的清水四溅开来,沾到了他和身边人的身上。
现在想来——
这刁钻的鬼丫头该是那时候就在他身上留下了什么特殊的药水,此时那包蓝色粉末炸开,却单单是在他和身边人身上露了标记出来。
也就一个恍惚的空当,围堵他们的禁军发现破绽,已经往他身上砍了一刀。
但是未中要害,而这一刀下来时候已经迟了,因为五皇子等人已经得了接应,正被他安排在宫墙上的自己人冲上来护着退到了已经搭好绳梯的缺口处。
许明修心道不好,一边要冲上来阻拦,一边冲着“得意忘形”跑在垛墙上的谢景晗怒喝:“把郡主拖下来。”
那边五皇子被人护着也已经跨过垛墙,攀在了绳梯上。
他背上被破开一刀的地方鲜血汩汩,火辣辣的疼。
本来他谋求上位的最后机会败在陵太妃这个突然跳出来搅局的人手他就已然怀恨,谢景晗这死丫头还上蹿下跳追了他一路,并且害他受伤吃了暗亏。
虽然知道不是赌气的时候,可他确实再忍无可忍:“弓箭给我!”
劈手抢过身边一个暗卫的弓箭,搭箭拉弓,一气呵成。
他这个人,原就尚武,和身体有疾又养尊处优的三皇子惠王不同,这一箭射来无比凶猛,杀气十足。
旁边护持谢景晗的侍卫大叫一声:“郡主小心!”
扑上前去,原是想将站在高处的谢景晗拉下来,却不想谢景晗自己的反应也够快,当机立断已经狼狈的先从墙垛上翻了下来。
可是小侍卫扑空,可能是被什么绊到,居然直接从墙垛的空隙扑空掉了出去。
“哎……”谢景晗堪堪躲开五皇子射出的暗箭,匆忙反身又去拉他。
那小侍卫说是小,瞧着就十七八岁的年纪,没有别的侍卫强壮,可谢景晗却是个仅有十五岁的少女,生的更加单薄瘦弱,她倒是抢的及时,一把攥住小侍卫了,却被对方身体的重量和下坠的冲击力带着也一起从墙垛的缺口往外滑去。
与此同时,五皇子一击不成,啐了一口
,知道不能再恋战,纵是不甘也在身边死士的保护下匆匆沿着绳梯开始退下宫墙。
许明修该去追他的,一时之间却本能的立刻扭头朝着城墙这边扑来。
彼时谢景晗和那小侍卫已经双双滑出了墙垛,千钧一发,她只来得及反手一把扣住了墙垛。
许明修抢过去,一把抓住她胳膊。
但她另一只手下还拽着个人,许明修一把也没有那么大力气能同时将两个人都甩上来。
谢景晗手腕卡在墙垛边上,已经被蹭的血肉模糊。
她转头冲着下面的小侍卫喊:“我腰上有匕首,很锋利,你钉墙上,先缓一缓。”
她胳膊没那么大力气,拽着小侍卫那只手,眼见着就要失力顾不上他了。
小侍卫也还算有些胆气,这时候好歹是还没吓到听不进去话,仓促摸到她腰间匕首,狠狠钉入墙砖之上,从而松开了谢景晗抓着他的那只手。
谢景晗那只手被解救出来之后,连忙也攀住许明修在拉她的手。
此时她方才转过视线,与许明修四目相对。
即便是此等命悬一线的紧急关头之下,她居然也没半点危机意识一般,唇角微微翘起,眸中光亮明媚,仿佛心安理得一般就等着许明修救她。
许明修的唇角却始终绷紧,默了一瞬,然后别开视线,使力将她拖了上去。
谢景晗脱困之后赶紧让开一边,另有几个人已经在后面等着,赶紧一拥而上,将还挂在宫墙上的小侍卫也拖了上来。
陵王府的小郡主,不顾自身安危去救一个身份低微的小侍卫,这事儿足够触动很多人,也为人们所津津乐道了。
只这会儿大家都不顾上,继续全力击杀五皇子的人,试图将他捉拿。
但也就是许明修被绊住这么会儿的工夫,他人已经下了宫墙,被等在下面的人接应。
禁军之中众所周知,副统领之一的许五爷是个百发百中的箭神,方才趁着五皇子攀爬绳梯下去那会儿他若出手,五皇子八成尸体这会儿都凉了,可是他为了救陵王府的小郡主而错失了射杀五皇子的机会,这也无可厚非,毕竟射杀逆党是功劳,而眼睁睁
看着陵王府的掌上明珠在眼前出事,这就是罪责了。
下面宫门已经打开,禁军另一副统领姜柏睿已经带人出宫去追了。
这城墙上死了不少人,还需要善后,许明修就没有一并追出去。
交代了一下手底下人继续清剿五皇子余孽,他自走回谢景晗面前来。
谢景晗还在方才她差点坠下的地方站着,低着头,拿了块帕子自己包扎手腕上乱七八糟的伤口。
那里的伤并不算严重,但是破了一大片皮,又蹭了好些砖石上的老灰,看着挺恶心人的。
她自己且包扎,且是嫌弃的直皱眉。
周围都是人来人往的,她也没在意身边的人,许明修冷着脸站到她面前,开门见山:“你是故意的?”
“诶?”谢景晗确实没发现他居然又找过来了。
她抬起脸,少女的目光依旧清亮明媚。
她眨了眨眼,就笑了:“你身上有带着金疮药么?”
试图逃避话题,而且颇为理直气壮又神情坦荡。
许明修却不上她这个当,又重复一遍:“宣王是你故意想要放走的!”
这一次,语气都直接笃定起来。
她根本就不笨,就算射箭的时候要在高处找视角,可是以她的聪明机变,射完早该立刻从高处下来了,可她偏偏做出一副好大喜功的模样在那里蹦跶,为的——
就是给五皇子提供便利,射她。
她算准了他会选择先救人,以此为五皇子拖延,叫对方有了脱身的机会。
谢景晗与他对视,却无半分愧疚或是心虚之意,认真想了下。
“那……算我欠你一条命吧!”她说,“又不是我让你这么选的。”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