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谢长意,掌门就连连叹气,虽不知秘境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谢树受伤,乃封印瘴气所致,怎么会是长意害的。
他看长意这孩子就是关心则乱,说起胡话来了,也是,昭元毕竟是为了救他们而伤,长意自责,也不意外。
听见谢长意的名字,谢树昏迷前的记忆便浮了上来,目光微暗,谢树垂下的手指轻动。
当时情况虽急迫,但在靠近君惊渡时,谢树还是隐约感受到了君惊渡身上引兽粉的气味。
那引兽粉,是他曾经亲手调制,谢长意想要,他便赠给谢长意的,其中加了金棘粉,只此一份,他不会认错。
只是当时形势危险,他来不及细究,按理说,秘境之中元婴境以上的妖兽,不会轻易出现。
君惊渡他们会碰见这两只妖兽,很明显,是引兽粉的功劳,而君惊渡身上的引兽粉是谁所下,一目了然。
只是,谢长意为何要这么做?
谢树眼底划过一抹疑惑,这样明显要致人于死地的手法,并非意外,但谢树印象中,谢长意虽娇蛮跋扈,但并非随意戕害旁人之徒。
不过谢树还是面色如常地朝掌门点了点头,跟着人朝洞外走去。
在看见谢长意的第一眼,谢树脚步微顿,电光火石之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父,父亲!”
与谢树不同,抬眼看见自己日夜挂念的那抹熟悉身影出现时,谢长意先是愣住了,通红的双眼一动不动。
直到泪盈眶底,他才小心翼翼低低叫了一声,跪到麻木的膝盖让他一时直不起身,只能在地上跪行着。
却还是倔强地挪到了谢树身前,抬头看向谢树,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嘴里满是腥咸的味道,谢长意却不敢眨眼。
生怕自己看见的,只是一场幻觉,他在这洞府之前,每日接连不断跪了整整一年。
他无时无刻不在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最后却害了父亲。
短短一年,明明于修仙界不过弹指一挥间,但这三百多个时日,对于谢长意来说,却比万年还难捱。
他真的后悔了,他宁愿父亲知道真相,也不愿父亲受伤,每一日,谢长意都在祈祷,只要父亲能醒过来,他便将真相告诉父亲。
或许是天道真的听见了他的祈祷,现在才让他的父亲,能好端端站在他面前。
可是抬眼对上谢树双眼的那一刻,黑曜石般冷质剔透的眸子在对视的瞬间,压迫感便迎面袭来。
那是一种,仿佛任何心思都在其中无处遁形的目光。
眼底快速闪过一抹慌乱,话到嘴边,谢长意又后悔了,他承认,他是个自私的人,再次看见父亲,他还是贪恋能留在父亲身边的机会。
若是说出真相,他应该,再也不能见到父亲了吧。
“你这孩子,都高兴傻了,你父亲醒了,也不曾怪你,你还不起来。”
看着谢长意眼泪婆娑的模样,掌门也有些动容,这孩子倒是孝顺,说着便要扶起谢长意。
“你知道了自己并非月瑶歌之子,所以出手妄图杀死君惊渡,对不对?”
谢树并未藏着掖着,径直问了出来,他并未错过方才谢长意唤完他欲言又止,惊慌失措的神情。
谢长意突然要杀君惊渡,除了这个缘由,他想不出还有旁的什么理由。
君惊渡体质特殊,或许,不止他发现了其中的怪异之处。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验证,便出了这样的事。
不过万事并无绝对,谢树垂眸,看着脚边的谢长意,他还是想听听谢长意会怎么说。
谢树突如其来的一句疑问,如同平地惊雷,就这么齐齐炸在了另外两人心头。
掌门刚伸出手,听见谢树开口,也并未在意,直到反应过来谢树话中的意思,伸出的手猛地顿住,就这么扭头看向了谢树,神色震惊。
谢长意更是陡然瞪大眼,眼泪戛然而止,随即蔓延出的,是清晰可见的慌乱和不可置信。
父亲,父亲怎么知道?
“昭元,你在说什么,你这话,是,是什么意思?”
短短一句疑问,却几乎让掌门思考不过来,说话都变得有些结巴了起来,什么叫,长意并非月瑶歌之子。
“对啊,父亲,你在说什么?我,我怎么有些听不懂。”
不能承认,这是谢长意唯一的想法,若是承认了,不止会失去待在父亲身边的资格。
若是他妄图害死君惊渡的事捅了出去,父亲肯定会厌弃他的,他怎么能忍受,父亲用那般厌恶的神情看着他。
但微颤的双手,和慌乱低垂的眉眼,都让谢长意本就苍白的反驳更加易碎无力。
就连掌门,都一眼看出了谢长意的不对劲儿,谢长意是他们一手带大的,想要在他们跟前撒谎,他们又怎会瞧不出来。
若谢长意没做这事,这会儿早就委屈地大声反驳,生怕不知是旁人冤枉了他。
“长意,你,你……”
掌门难以置信,指着谢长意,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又看向谢树,还是不敢相信谢树话里的意思,长意怎么会不是月瑶歌的儿子,这孩子,不是当年谢树亲自从焚兖手中带回来的吗?
谢树也并未多言,见谢长意不承认,手指掐诀,不过瞬间,便换了一处地方。
山谷中,石碑前,续神灯幽幽飘在半空,发出莹莹微光,石碑上月瑶歌三个大字被衬得极为明显。
当初月瑶歌死后,其心头血被保存了下来。
为了弥补谢树和万法宗,圣灵族留了一滴在万法宗,圣灵族圣女之心头血,有医死人肉白骨之效。
不过谢树并未纳为己用,而是将其放进了续神灯中,供养谷中生灵。
只是没想到,今日还能派上这般用场。
谢树手指一翻,一只白瓷瓶就出现了几人眼前,一滴鲜红的血珠,自瓶口飘出,才将将靠近续神灯,便引得其光芒大作,震动连连。
“这,这是?”
看着眼前的场景,掌门大惊,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君惊渡的血,上回宗门试炼时,我便觉其体质特殊,只是未来得及验证和告知于诸位师兄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