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于谢树在场,原本喧嚣的观台倒一时间安静了不少,传言昭元仙尊喜静,便是他们,也不敢大声打扰。
所以朝云谨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明显,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剑尊给人当后娘的心思还没熄呢。
依稀记起那年朝云谨的逆天言论,不敢明目张胆笑朝云谨,他们的目光只能纷纷瞥向一旁的剑宗掌门。
此刻的掌门脸色已经憋成猪肝色了,真是不成器啊不成器,昨日那环佩就没送成,今日怎的还送,他师弟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算了,一碰上昭元,他师弟脑子就没好过。
不过好在人都来的差不多了,下方的参加选拔的弟子们,也已经开始抽签了。
这次参与选拔的弟子有上千人,为保证选拔的公平性,将这上千人将分成一百多个队伍,不分宗门,只看签数。
先队内择出前三名,这第一轮,便会淘汰十之六七的人选。
由于还未到擂台赛,明镜还是跟在了谢树身旁,看着下方的试炼场上密密麻麻的队伍。
谢树略扫了几眼,万法宗的弟子算是比较分散,这第一轮选拔的速度也快,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过半的队伍就已经确定出了前三名的人选。
明镜搜寻着君惊渡的身影,不过也算是好寻,君惊渡也是剑修,修为在那一队极具优势,不过三招,剑就已经在对手的脖子上了。
至于咎无言,更是枪都未出,才一出手,毫不费力就制住了所有人。
“仙尊,你这弟子,极有你当年的风范,仙尊教导有方啊。”
一旁乾元宗的长老摸着胡须,笑眯眯地瞧着场上格外出彩的咎无言,对谢树夸赞道。
“确实是,无言根基稳固,同境修士中,也少有敌手,看来这次的魁首,非这孩子莫属了。”
“不愧是仙尊首徒,万法宗真是好福气啊。”
……
七嘴八舌的恭维赞赏接连响起,即便夸赞的对象是谢树和谢树的弟子,谢树面上也并未有何高兴之情。
一旁的清一几人倒是脸都快笑出花儿了,有句话这群人说的倒不错,无言这孩子,还真有几分当年昭元的风范。
不愧是昭元的弟子,这师徒俩真给他们万法宗长脸。
只有站在谢树身后的明镜,脸色黯然,他也是师尊的弟子,可似乎总是没人记得,若是他也能像咎师兄一般,给师尊长脸就好了。
“阿树,你这弟子确实不错,不过比起你当年,还差点儿意思,阿树你还记得吗,当年在试炼场上,我……”
一听众人提起咎无言,朝云谨不知怎的,就想起了第一回见到谢树的模样。
朝云谨自小就于剑道天赋异禀,十八筑基之时便修出了一丝剑意,名噪修仙界,可还没风光两天,十六筑基的谢树就横空出世。
比起他,彼时已将玄天心法参透第三层的谢树显然更值得关注,毕竟玄机一道,并非人人可修,要修的有多好,更是难上加难。
朝云谨自然是对这位突然间与自己齐名,甚至名声大过自己的万法宗弟子有些不服气的,立刻就起身跑去了万法宗。
他当时是想他要与谢树比试比试的,看看这人是否如传言那般厉害,而非什么花架子。
然而等谢树一出来,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朝云谨瞬间就傻眼了。
到现在朝云谨都还记得那是个大晴天,阳光透过赤麟峰的正殿大门照射进来,照的殿内的地板都有些发亮。
谢树就是这时候走进来的,逆着光,仿佛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一圈圈光晕中,直到走到他跟前,朝云谨才看清谢树的脸。
很难形容当时的想法,大概是一片空白,那是朝云谨短短十八年中,见过的最出色的一张脸。
即便他不喜美色,也还是忍不住为之一震。
十六岁的谢树还未完全长开,却已是面如冠玉,即便眉间还有些许青稚,却依旧能窥见日后的倾世之姿。
在一旁玄卯老祖的介绍中,他便看见谢树微俯了俯身,如水般沉静的眸子从自己脸上扫过。
“朝师兄。”
清冽如雪的嗓音自耳边响起,那时朝云谨大脑一空,都快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同样快速俯了俯身,还了一礼。
抬眸对上谢树的黑眸时,朝云谨就想,若是谢树输给了他,或许会难过吧,会不会偷偷躲起来哭。
但谢树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他也不太好意思把人惹哭,要不放放水,让一让这位师弟吧。
但这个想法并未实现,因为他没把人打哭,反而自己被打的屁滚尿流。
朝云谨没想到比自己还矮半头的谢树枪法会这般好,当那长枪距离他心口不过两寸的距离时,他手上的剑都被谢树挑飞了。
要知道,剑就是剑修的命,他竟然连自己的剑都没拿稳,简直奇耻大辱。
尤其是谢树赢了他,竟也没什么高兴的表情,仿佛赢了一个无关紧要,不甚重要的人一般。
朝云谨脆弱的自尊心跟他的剑一样,掉在地上碎成了渣,那是头一回,众星捧月天之骄子自出生就顺风顺水,从未有过败绩的朝云谨知道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比试前的想法不翼而飞,那一刻朝云谨就只剩下了一个目标,打赢谢树。
有时候那群弟子的猜测也并非全然有错,至少朝云谨单方面和谢树当过一段时间的死对头。
那阵儿朝云谨隔三差五就找谢树单挑,谢树也都来者不拒,即便朝云谨从未赢过,他也未曾放弃。
直到宗门选拔,也就是朝云谨母亲去世的那段日子,朝云谨外表看起来若无其事,却时常躲在剑宗后山哭。
那会儿万法宗来的早,谢树便在剑宗后山练枪,两人几次三番撞见,谢树都只是打了个招呼,便默默走远了点儿。
当时朝云谨就想着,好歹他们俩人也认识了这么久了,为何谢树不来安慰自己,就连问都未曾问他一句。
本想追上去询问,却又觉得自己没有理由这样做,就这么哽着,朝云谨原本就难受的心,更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