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荣沧随脚踢开一旁地上的黑衣人,拉开宋珏打横抱起谢树的动作一气呵成。
“王爷,您这是干什么?”
被南荣沧毫不留情地动作扯了个趔趄,宋珏也没功夫思考为什么选在上京的南荣沧会出现在这儿。
直到南荣沧抱起谢树,怀里骤然空了一块儿,宋珏才反应过来,起身怒视着南荣沧。
往日素白的衣摆满是尘土,宋珏却并不在意,只是盯着南荣沧怀里的谢树。
“干什么?当然是去找大夫,怎么?难不成宋大人叫两声,就能把人叫醒?”
嘴角勾起一抹嘲意,南荣沧扫了一眼宋珏,也没打算跟人废话,撂下这句话,转身就抱着谢树上了马。
这句话难得让宋珏都有些哑口无言,是啊,这驿站附近荒郊野岭的,连个活人都不一定找得到,只能去几十里外的金华镇才能找到大夫。
眼睁睁看着南荣沧带走了谢树,宋珏薄唇微抿,垂下的手也紧了紧。
二楼的孙卯本来见着谢树晕了过去,都没来得及震惊安王武功竟如此之高,一人对付十来个人都绰绰有余。
本来也准备跟在宋珏后头下去,毕竟谢树是亲王,面子功夫还是要做到位的。
谁知道还没迈出步子,就看见了南荣沧,在这个时候,这种地方看见南荣沧,比大白天撞见鬼还可怕。
孙卯一下子就顿住了脚,另外两人都还不知道躲在哪个犄角旮旯呢,他这会儿就算不下去,也情有可原。
不过摄政王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想到今晚夜袭他们的黑衣人,孙卯皱了皱眉,今日之事,他得想办法告诉陛下。
留下了劲风和他来时带着的人处理后边的事,南荣沧带着谢树一路疾驰,才在天微微擦亮的时候赶到了金华镇。
看着怀里人安静到几乎听不见呼吸的模样,这一路上,谢树的体温都在不断下降,南荣沧眼底罕见浮现出了一抹急色。
这会儿镇上的医馆才刚开门,拉着门的小童还打着哈欠,全然没注意不远处抱着人冲过来的南荣沧。
“大夫何在?出来救人。”
面前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小童瞬间吓得清醒了起来,还以为自己大早上遇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直到一道低沉中带着几分急色的声音传到耳边,小童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前堂中间站了一个高大的男人。
目光对上南荣沧的双眼,还没来得及感慨好俊俏的一张脸,小童就被南荣沧锐利的目光吓了一个激灵。
目光下落,才发现男人手里还抱着一个人,直到看清怀里那人的面容时,小童才一下子怔住了。
愣神间,小童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就连呼吸都忍不住放缓了些,他的老天爷啊,他这约莫不是看见神仙了吧。
感受到小童的目光,南荣沧微侧了侧身,遮住了对方看向谢树的视线,抬脚就打算往内堂走。
“来了来了,这大清早的,谁啊?”
南荣沧才走了两步,内堂便急冲冲走出来了一个小老头儿,长须白发,出来时还极为不悦地扫了一眼南荣沧。
但目光很快就落在了谢树脸上,看清楚谢树的情况,老头也不抱怨了,这人的脸一丝血色都无,看着跟快没了似的。
“这,这是?快快,把人放到里边儿去。”
人命关天的事,老头儿也没有多说,指着南荣沧就往里走。
看见呆愣在一旁的小童时,还瞪了瞪眼。
“傻站在那儿干什么,还不去把我的药箱拿来。”
南荣沧顺着老头的话进了内堂,扫了一眼室内的情况,才轻轻把谢树放在了一旁的软榻上。
这会儿老头儿也进来了,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南荣沧,也没多说什么,就给谢树诊起了脉。
小童跟在后头进来,手里还抱着一个药箱,看见自家老头正在给人诊脉,也不敢说话,静静站在了一旁。
目光却小心翼翼地落在了谢树的脸上,内堂点着灯,暖色的灯光铺洒在榻上那人的脸上,像是铺上了一层淡淡的柔光。
更像个神仙了,小童心里默默想着,但看见谢树浅淡到甚至有些发白的唇色时,才反应过来对方是人这样的事实。
心底出现了点儿焦急和可惜,这样好看的人,怎么会病的这般严重。
小童跟在老头身边数年,一眼就能瞧出,谢树这是弱症,气息如此微弱,恐怕还不是一般的弱症。
给谢树诊着脉的老头也是一脸凝重,随着一声叹息,老头先是写了一副药,让小童立马煎来,又掀了掀谢树的眼皮。
仔细瞧过后,老头摇了摇头。
南荣沧脸色也难看了起来,这老头儿是什么意思,无缘无故,摇什么头。
“不知大夫这是何意?”
南荣沧这会儿微微冷静了下来,这个镇子上就这么一家医馆,方才他进门时便冲动了些。
想着对方还要给谢树看诊,南荣沧那点儿几乎都快消耗殆尽的耐心,又多了起来。
“内里本就破败不堪,还常日劳心劳神,怕是没几年好活了。”
老头摇着头,看了一眼谢树,又转向南荣沧,他还从未见过如此俊俏的儿郎,却是一副短命之身。
先天体弱,又耗心费神,脉象微弱紊乱,内腑衰败,显然是过度使用内力所致。
“你说什么?”
听见这句话,南荣沧猛地攥紧了手,心脏重重下落,不可置信地看着老头。
什么叫没几年好活了,这庸医到底在说些什么?
心底这般想着,南荣沧脑中却想起了以往他并未在意的传言,早在十五年前,太医院御医就曾断言,谢树活不过二十五岁。
南荣沧一直以为,那只是老皇帝为了将谢树送出皇宫的借口,就算是后来亲眼见着谢树有恙,南荣沧也没把那话当真。
直到现在,看着躺在榻上的人,如同一尊没有生机的漂亮瓷器,仿佛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就会轻易破碎,南荣沧突然觉得喉间有些发苦。
突然被这么吼了一下子,老头睨了南荣沧一眼,目光扫过南荣沧腰间的白玉缠蛟佩,没有再说话。
老头眼睛还算亮堂,南荣沧和谢树身上的衣裳料子,都不是一般人能穿的起的,更别提那块儿玉蛟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