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意外来客
王虎的手烫伤了。
纯粹因为自己爪贱。
他不应该因为大少爷长得像一条大鱼, 就想扒拉。幸亏只是浅浅扒拉一下，大少爷当时还睡着了，要是大少爷当时有意识, 那他这种小妖怪, 不是分分钟就无了？
翟夜不明所以, 变成人形自己去刷牙洗脸换衣服，把自己收拾整齐出来，夏行夏景已经在院子里摆好了桌子。
苍泽看他脑门有点红，把他拉过来瞧：“真的是昨天撞树撞的？不是被风妖打的？”
翟夜洗漱的时候没照镜子, 还真不知道自己脑门怎么样了, 下意识拿出牙印小镜子：“没，风妖没打到我。”
提起风妖，他就感到撑。
这玩意儿要说难吃也不难吃, 就是单纯的没味道还撑人, 有点像减肥的同学们说的那些减肥餐一样。
他下意识捏了捏腰。
嗯, 他的运动量很充足。
要是吃这没滋没味的东西还长胖, 那就亏大了。
苍泽有些无语。
面对强大的风妖能占个大便宜, 撞一棵普普通通的大树，就能把脑袋撞红，都不知道算是脆皮还是铁皮。
“早饭多吃点。”
“哦。”
话是这么说, 翟夜吃的分量还是比别人少。
同样是肉包，别人吃的肉包钵大一个，他吃的肉包也就比小笼包大一丢丢, 还只有两个。
再加上一小碗稠稠的白米粥, 搭配八样小咸菜。
吃完, 他和王虎两个“小孩”，一人分到了一碗酸奶。
洒满坚果铺上蜂蜜的酸奶, 让王虎吃得碗底锃亮。
夏景给王虎又添了一碗。
反正他原本就多做了一些。
小孩子嘛，多吃饭，才能长得快。
先一步放下碗的翟夜已经被苍泽带去工地，检查昨天的劳动成果。
苍泽看着地基凹坑里的一堆大乌鸦小怪兽，还有各种青龙白虎猫猫狗狗，哭笑不得：“让你搞建筑，你捏泥人玩呢？”
人形的翟夜脸皮薄，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看看苍泽，把一只小青龙的陶俑递过去：“哥？”
他都叫哥了，求不说，求放过！
苍泽把灰扑扑稍微带一点不知道是青是红颜色的小陶俑接过来：“琢磨出点眉目了？”
翟夜“嗯”了一声，就没再继续说话。
苍泽对他笑了笑，拿着自己的小青龙，又挑走其他人的。
龙虾、四角羊、东北虎……嗯，毛长一点看上去脑袋更圆一点的是王虎。
颜色一言难尽的陶俑，造型相当精细。
尤其是东北虎，脸上的毛是毛，胡子是胡子的，可以说纤毫毕现。
苍泽又重新看向自己的小青龙。
嗯，他的小青龙背脊上的毛发有一种顺着水流自然摆动的感觉。明明是静态的陶俑，看上去却是动态的。
小家伙很用心，而且周围可没有合适的陶土。
苍泽收好自己的小青龙，微笑：“我去替你送。”
“……好。”翟夜耳根微红，目送苍泽走远，才重新坐回到挖好的坑里。
一个小马扎凭空出现，先是和一地陶俑差不多的陶，感觉不是很扎实，坐着都不敢动，又变成了石头的。
石头的太硬，再变成了木头的。
等王虎三条腿蹦跶过来围观的时候，大少爷已经坐在一个天蓝色真丝面料绣着喜鹊登枝图案的沙发椅上，手上凭空出现一根棍子，然后变成一根中空的管子。
差不多的管子，地上已经堆了一地。
最直观的区别是，这些管子的颜色不太一样，应该是不同材质的。
王虎看着觉得很有趣，就趴在边上看大少爷手搓各种管道。
等中午老杨来叫他们吃午饭的时候，东北虎已经趴在了贵妃榻上，底下垫着同样喜鹊登枝图案的真丝软垫，脑袋还放在同款圆枕上，在那儿舔自己烫伤的爪子。
打好地基的凹坑里，翟夜前面摆着一张大桌子。
桌子上摆着一个小博古架，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小陶俑，还有一盆小草……哦，是小草精。
旁边摆着几个货架，上面都是各种样子的管子。
脚下是一块和家具同款图案的羊毛地毯。
要不是老杨没看见什么人和妖怪上山，他差点以为这些都是新买的……也有可能是大少爷随身带的？
苍泽见老杨去叫了人，怎么没动静，跟着慢慢溜达过来，看着这一地的东西，失笑：“让你搓建筑材料，你先把装修的家具搓出来了。”
翟夜的双手放在桌子上，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苍泽，把手头凭空出现的管材放到货架上：“家具坏了可以随便换，这种地下管道什么的维修起来很麻烦。我手头又没有检测设备，不知道各方面指标合不合格。”
没检测过质量的东西，哪敢随便乱用？
苍泽变出一团水球，给他洗洗手：“先回去吃饭了。”
“哦。”反正他今天要回去，干脆先做一套样品出来，送去实验室检测，合格之后再来施工。
反正温泉澡堂一天两天肯定是造不起来的。
他还得再想想，自己施工起来，应该可以不采用传统一砖一瓦的施工流程，房子可以一体成型。这样不用等水泥干啊，也不用额外贴瓷砖刷油漆什么的。
这样不就能大大缩减工期了？
同理，管道这些东西是不是也能一体成型？
嗯，理论上应该可以，就是他没一次整过这么大，这么复杂的。
要不回去把家里的围墙拆了重新试试？
反正爸妈不在家。
嘶……不行，还有姚奇在家。
他要是敢拆家，姚奇肯定要把他打死。
眼看着翟夜已经准备走了，王虎还没什么动静，老杨就过去拍了拍老虎厚实的后腿：“走了，不吃饭啊？”唔，这地毯的脚感真不错啊，等会儿要是大少爷用不着，能不能搬回家去？
王虎懒洋洋的不想动：“一天吃两顿饭就很多了，刚吃完早饭就吃午饭……”
“吃饭。”
王虎一下就滚下榻，压到了烫伤的爪子，嘴巴圆圆的“呜呜”，竟然还忍着疼，撅着屁股用两只前爪来回挠了挠地毯。
老杨牙酸地听着“刺啦刺啦”地抓挠声，无比心痛地看着漂亮的地毯被挠出一撮撮流苏：“别人的东西，你这样不好。”
大老虎提着一只前爪，姿势奇怪又敏捷地跳到他身边：“没事。大少爷说让我随便挠，反正一会儿要扔掉的。”
这么好的地毯要扔掉？老杨觉得无比心痛。
大老虎还洋洋得意：“大少爷还说等会儿给我弄个剑麻绳的猫抓板。我要是也能像大少爷这样随便变东西出来就好了。”也不用变别的东西，只要能变出纸壳箱。
到时候抓一个，咬一个，再钻一个，想想就美滋滋。
老杨不想戳破小妖怪的幻想。
凭空造物那是神的领域。
别说是小妖怪了，就是他这样的老妖怪也做不到。
中午翟夜吃得还是不多，下午搓了一些样品，就回去了。
小草精说要在大森林里待一会儿，确定翟夜很快就会过来，就没跟着一起回家。
翟夜就带着小青龙和两只大龙虾回了H市。
他这次同样没直接到家，先去找了乌云，送了一些野菜野葡萄野蘑菇，又把自己搓的手工件递过去：“帮我找个机构检测一下。”
乌云接过：“你直接给小黎不就行了，还特意跑这一趟。”
“这不是顺手给你送点东西嘛。”说着，他又拿出一串野葡萄，数着一共8粒葡萄，给乌云分了一半。
乌云被他弄得双手郑重接过：“这是什么仙丹吗？”
野葡萄本来就很小粒，四粒葡萄瞧着还不够乌云一口的。
翟夜瞟他一眼，眼神中露出一点炫耀：“葡萄精给我的，吃了身体好。”
乌云立马对四粒葡萄另眼相看：“只有这一串？我结婚的人，家里亲戚长辈多。”
翟夜感觉自己是不是被暗讽单身狗：“你和你家颜总分着吃不就行了。”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拿出一筐野葡萄，从里面分了一小堆出来给他，“这些是我自己摘的，够了没？”
乌云喜笑颜开：“够了够了，回头我把葡萄籽种起来。你这两天一直在诸余？那里很好玩？”
“好玩。下次你一起去吗？过一阵山里可以摘松塔和榛子了，现在数量还有点少。我还在造温泉澡堂，村里还有东北虎。”
乌云直接就查从H市到诸余的直线距离：“好远啊，我得飞半天才能到。”
“那我飞得比你快。我现在一个多小时就能到了。”
乌云吃惊地看着翟夜：“你连翅膀都没有，怎么做到比我还飞得快的？”
一条鱼，凭什么飞得比鸟还快？
这不科学！
翟夜理所当然：“凭我比你厉害。”
乌云不信，对翟夜发出了友好切磋的邀请。
翟夜丝毫不慌：“跟你说我现在风妖什么的随便打打，你要小心。”然后被乌云三两下打趴在地。
神情严肃的乌云错愕：“就这？”
翟夜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内心无比震惊。
他都能飞得比金乌快了，为什么还打不过？
大少爷不高兴，熟门熟路地洗劫了乌云的零食柜，一眨眼就飞了个没影。
出去买菜的高阿姨回来，看到乌云站在厨房里，以为他在找零食，还跟他说：“是不是在找牛肉干？我上午抽真空放在柜门里……”
她看到空荡荡的一整个零食柜，别说是柜门里了，连角落里除味的柠檬都不见了。
翟夜又挨家挨户给自己的几个老同学送了一些葡萄和野菜，再把剩下的送去民宿，回到家洗了个澡就瘫倒在床上。
姚奇下班回家，看到屋子里静悄悄的，问在厨房正常准备晚饭的夏行夏景：“怎么了？”臭弟弟在家应该不会这么安静，难道是睡着了，还是在作妖？
夏行小声说道：“大少爷说他睡了。”
哦，那就是没睡。
“受什么刺激了？”姚奇看着他们准备的伙食，瞧见桌上洗好的一盘野葡萄，一下就觉出不一样来，拿了两串，一串吃了，一串丢进自己的小世界里种起来。
夏行就把翟夜刚才被乌云打了的事情小声说了。
刚才去乌云家里，他们都待在泡泡里没出来，不过瞧得一清二楚。
姚奇听得直乐：“出息！”站起来往楼上走，“我去嘲笑他。”
乌云的房门没锁，房间里没开冷气，温度倒是比开了冷气还舒适。
姚奇进门的第一反应是，床好像变大了？
嗯，肯定大了不少，得有3x3，3x4？
三米多长的小青龙站在床沿，听到开门声下意识看过来，小声说：“宝睡着了。”
姚奇下意识跟着放轻声音：“真睡着了？”
“嗯。”小青龙看他走过来，扭过头重新看向翟夜。
姚奇走近就发现为什么小青龙只能站在床沿了，他家臭弟弟又换了个新造型。
个头倒是没有大怪兽大，就是原先的毛毛腿没了，反而长了一双和他一样的翅膀。
翟夜应该没见过他的真身……非得要说的话，可能就是在龙宫那回。
不过那时候翟夜看到他就晕倒了，还摔成了脑震荡，看他后面的样子应该是没看清楚的。
嗯，果然臭弟弟长得像他，孩子没白养。
“现在长得倒是像他爸妈了。”南山山神，基本都是鸟首龙身神。
不过还是四不像。
正经山神没那么长的腿，龙角有些倒是有的。
他直接打了个视频电话给翟琮，给他看翟夜的样子：“看，你儿子。”
翟琮一脸欣慰，爸爸滤镜三米厚：“嗯，不愧是我儿子，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又叫姚洲，“老婆！老婆你快来看宝贝，瞧瞧长得多像你。那小脸简直一模一样。”
姚奇下意识看了一眼手机，确定没开瘦脸，又看看臭弟弟桌子大的……小脸，不由得陷入沉思。
小青龙看新版本小怪兽要滑下床，走过去咬住他的后脖颈，把他重新拽回床上，对隔着手机屏幕大呼小叫的夫妻俩泼冷水：“这不是宝的真身。”
现在长得像有什么用？
宝的真身肯定会和他很像。
瞧瞧这几次的变化，不是越来越像龙了？
女大十八变。
小朋友小时候的长相，和成年时候差很多的。
翟琮和姚洲敢怒不敢言。
没办法，打不过。
等挂了电话，翟琮才敢忿忿道：“狗贼！仗着厉害，抢我儿子！”
姚洲也是一脸气愤：“等着！等宝贝稳定了，看宝贝是认我，还是认那什么半路冒出来的龙神！”
翟夜倒是被吵得醒了过来，迷迷瞪瞪地下意识抱住小青龙，然后觉得自己的爪子变得有点不太一样：“唔……”
今天的jio有点白，掉色了？
举起的大长腿放下，背部拱起，前脚碰后脚，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姚奇拍了拍他的膀子：“起来活动一下。年纪轻轻的，这个时间怎么睡得着觉的？晚上不睡了？”
翟夜翻了个身：“我小，要多睡。晚上不会睡不着。”
他有金乌手环的加持，哥哥再也不用担心他会失眠辣~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起来了，一落地就感觉自己的床矮了很多，扭头有点奇怪地看了看自己心爱的大床，然后听到“啪”地一声，背后有细微的触感，一看床头灯被扫掉了。
姚奇看他准备张开翅膀的动作，立马变出一根绳子来，把他捆成个粽子：“想干嘛？又要拆家？”
就算法宝能修复，也是需要消耗灵石的！
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
翟夜立马就变成小怪兽想逃跑，结果发现捆住自己的绳子竟然会同步缩小，气得一口咬下去。
什么破绳子！
偏巧这时候姚奇看他变小了，就收回了绳子。
翟夜猛地一口就咬在自己的前腿上。
姚奇拍腿大笑：“哈哈哈！狗东西，乱咬什么？哈哈哈！”
变回人形的苍泽把在空中定格的小怪兽抱到手上，摸摸头：“很痛的话，哭出来也没事。哥不笑你。”
他这个同族的亲哥肯定比穷奇那个野哥要好。
小怪兽变得更小了，一下钻进苍泽的衣服里，让自己变成帅哥肚子上的一个……也不能说是赘肉，更像是个瘤子。
苍泽隔着衣服伸手托住小怪兽，隔了一会儿才听到他小声吹气，应该是在呼呼自己的伤口。
大概是小怪兽天生火气比较大，吹出来的气格外热，让他这具人形的身体都有些不自在。
小怪兽知道苍泽能知道自己的想法，就在脑子里想：哥，我要在房间吃饭。
苍泽看着都已经笑抽抽的姚奇，感觉这又是一个给自己加分，给姚奇扣分的好机会：“好。那我让夏景把饭菜端上来。”
看吧，温柔体贴的哥哥才是好哥哥。
姚奇“啧”了一声，就看不惯这家伙一副装腔作势的样子。
搁这儿装什么呢？
虽然他经常骂翟夜狗东西，可比起青龙这个狗东西，翟夜都能算好狗。
他想想没事准备走，又想到一件事，踅回来跟翟夜说：“村里的野柿子快熟了，这几天注意赶鸟。”
“哦。”
等姚奇下楼，翟夜才钻出苍泽的衣服，感觉自己后脑勺都在冒烟，直接飞到卫生间去关好门，才敢变回人形。
镜子里是自己熟悉又陌生的脸。
他有些恼羞成怒地看着自己涨红的脸，抬手就往脸上泼冷水。
冷静！
别人有的，自己也有。
害羞什么？
区区腹肌！
他撩开睡衣，低头看看自己，拍拍肚皮发出清脆的声响。
还、还是有点线条的，就是不太明显罢了。
隔着门听到翟夜心声的苍泽，感觉这时候翟夜的心声有些杂乱，像是沸腾的开水一样咕嘟冒泡，全是杂音，竟然听不清楚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接着，他就听到他想腹肌什么的，不由得低头摸了摸刚才小怪兽待过的地方。
他抬手敲了敲卫生间的门，问：“要帮你拿衣服吗？”
“不用。”一会儿吃过晚饭继续睡，不想出门，也不想学习，衣服就不换了。
稍微把自己收拾了一下，翟夜出门没在房间里看到苍泽，有些疑惑，听到点声音走到隔壁书房，才发现苍泽竟然在跟谁打电话的样子。
他刚想走，就见苍泽对他招招手。
他下意识靠过去，把脑袋贴在他抬高的掌心一蹭，然后就被舒服地挠了挠耳后。
苍泽很快就讲完了电话，把他拉到临时摆的小饭桌前坐下，看他胳膊上显眼的三圈牙印。
最深的一圈牙印已经结痂，另外两圈牙印也还有深深的凹陷，牙印周围已经泛起了明显的青紫，显然当时翟夜是一点没留力气。
苍泽轻轻摸了摸伤口：“这么狠，也不怕咬掉一块肉。”
“那我比风妖还是强点的，不会那么容易扯坏。”他刚说完，突然听到楼下夏行喊有人找他，“谁啊？”
苍泽难得有些疑惑：“耀风快递的人。”
“嗯？他们来干嘛？”
要说丢件之后，他们并没有针对耀风快递做什么事情。
妖怪之间的事情，理赔也得看有没有足够强力的人来当话事人调停。
风妖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显然没把其他妖怪，乃至神灵看在眼里。
而一集装箱的高品质灵石，耀风快递想要赔，也得看拿不拿得出来。
是的，这就是耀风快递今天上门的目的。
他们是来谈赔偿的。
风妖并不在列，五个耀风快递的高管，同时也是五个大妖怪坐在客厅里，面对着青龙、穷奇和传说中的大少爷，感觉喉咙干涩，连妖力都不太受控制，想要露出尾巴来。
这是什么龙潭虎穴！
他们今天还有命出去吗？
他们打工只是想赚钱，不是想拼命啊！
也得看拼不拼得过。
翟夜面对不熟悉的外人的时候，除非有需求，能露出营业性微笑，不然就是一张冷脸走天下，加上他现在胳膊疼，脸色就更臭了。
大妖怪们战战兢兢，不敢废话，也不敢继续坐在客厅里。
带头的一个站起来说道：“大少爷，别的我们也不多说，事情您应该知道了。这件事情是我们公司不对。今天我们把赔偿带来，您先看看？”
说着，他们走到院子里，变出一个集装箱。
集装箱门打开，里面是满满的灵石。
翟夜微怔，还是有点震撼的。难道他们把寄丢的件给找回来了？
夏行和夏景已经惊呆了。小妖怪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灵石！
姚奇一点都不买账，冷笑：“拿走了五系灵石，送来一堆这？不愧是生意人，就是会做买卖。”
第五十二章 材料所
自然界中, 五行相生相克。
灵石也是一样的，大多数时候都是五行平衡的状态。
别说是单系灵石，就是五行中缺少一样, 那么孕育这种灵石的灵脉, 周围的开采条件都会非常极端。
譬如火系灵石, 都知道去地底火山就能比较容易找到。
问题是有几个人能去火山里开采灵石的？
再说火山里出产的灵石，也未必是纯粹的火系灵石。
火山，有火有山，也就是有火系, 也有土系。
想要得到纯净的火系灵石, 毫不夸张的说，起码得深入熔岩。
什么妖怪能够经受得起熔岩畅享套餐？
他们只是妖怪，可不是神仙。
神仙也不是所有的都行。
火系如此, 其它单系灵石的获取途径也大差不差。
翟琮和姚洲是因为本身是山神, 才能搞来那么多单系灵石。
看看两个山神不知道多长时间的积累, 才攒了一集装箱给儿子, 想想就知道多困难。
单系灵石的价值不能单纯的以上中下三品来划分。
风妖拿走了一集装箱单系灵石, 想用一集装箱普通灵石来换，也好意思。
哪怕姚奇知道这事情和眼前几个大妖怪没关系，他也忍不住迁怒。
凶兽的怒火让五个大妖怪瞬间腿软, 一屁股坐在了花坛边上。
不是说旧世界崩塌之后，那些苟活下来的古老存在都苦逼兮兮地苟着嘛，怎么这么强？
剩下的四个大妖怪赶紧低头分别拿出一个集装箱, 堆叠起来：“不不不, 还有, 都是灵石。”
“上品。”
五个集装箱的上品灵石，总算能够体现出一点赔偿的诚意, 但姚奇不买账，冷笑：“我拿这五箱找你们买一箱单系灵石，能买到吗？”
灵石是相当重要的修炼资源。
尤其是现在大世界灵气比较稀薄的大环境，妖怪们想要修炼，更加需要灵石提供的灵气。
理是这么个理。
但要不是一箱单系灵石太难得，风妖也不会下手直接抢不是？
他们也是日了狗，一直以为大老板是白虎，没想到竟然是风妖。
但撂挑子是不可能撂挑子的，毕竟风妖他们也打不过。
出去的话，他们也没法找到耀风快递这么赚灵石的工作。
如果几位大佬能允许耀风快递继续存在的话……
没想到他们当妖怪的，也要面临中年失业的危机。
这么贵重的东西，两位山神大人也真是的，不自己送，竟然敢发快递。
不管他们在心里面怎么吐槽，表面上还得陪着笑脸，又拿出许多丹药、法器作为赔偿。
这些东西翟夜都用不上，家里也不缺。
今天的白虎老师是一只有着上扬浓眉的奶牛猫，看上去就十分浓眉大眼，特别精神。
他从铁门的格栅中跳进来，一下就看到了五箱灵石：“嚯！”然后对翟夜说，“乖宝，我想在你们村里盖间屋子。”
翟夜觉得很奇怪：“这个事情你问屠屠哥就行了，他是村长。”
“他让我来问你。”白虎老师跳到他怀里，完全一副纯猫咪样，呼噜呼噜逮着他胳膊就开始踩奶，然后注意到他上臂的三排牙印，“你……要不要看一下心理医生？”
毕竟是当老师，白虎老师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没干，学习了相当多老师的知识。
学生的心理健康问题相当重要。
他万万没想到，这么快他的学生中就出现了一个拥有自残倾向的孩子。
上次咬腿，这次咬胳膊，下次咬哪儿？脑袋吗？
哦，好像没法咬自己脑袋。
翟夜还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去看心理医生，想到家里还有外人，就没和白虎老师继续聊天，问耀风快递的大妖怪们：“你们怎么现在想到赔偿了？”
之前不是嘴很硬吗？
大妖怪们也不知道。
本来这种问题，他们其实可以用他们丰富的谈话技巧来绕开，但面对翟夜，他们的嘴巴就不受控制起来：“不知道。不过大老板很生气。”顿了顿，他的神色更纠结地补充了一句，“好像还有点害怕。”
“不至于吧？不就是两条胳膊，还是化身。”翟夜不信，说着感觉怀里一轻，瞧见苍泽把白虎老师直接丢地上。
其他妖怪和小动物看见翟夜害怕，白虎可不会……好叭，只有一点点。
毕竟他现在这个只是弱小的化身，和青龙的本体实力差距巨大。
他能扛得住一点待在新生神灵身边的压力，对自己恢复力量非常有好处。
可惜神灵身边有点挤。
龙龙可以，虎虎也可以！
可恶的龙龙，他都还没来得及吸一口！
在五个大妖怪惊恐的目光中，那只长相很有特色但是妖力微弱的奶牛猫，竟然直接扭头给了青龙一口。
“嘶——”大妖怪们齐齐抽气。
翟夜都怀疑他们是不是打气筒成精了。
他也懒得跟他们多说话：“你们回去告诉‘白虎老板’，让他下次来的时候提前用烧烤料腌一下，黄焖鸡料也行。好了，走吧。”
大妖怪们已经彻底麻了，机器人一样僵硬着告辞离开。
白虎老师在花坛里低头咬断了一根草嚼嚼嚼。
姚奇问：“就这样翻篇？”
翟夜把这一堆东西拍了视频，发给他爸：“翻不翻篇的，再看吧。本来东西丢了，我们也抓不到他，也没法真拿他怎么样。我也不是故意针对他，不都是他先来给我找不不痛快的吗？”
小怪兽一点都不承认自己钓鱼执法。
提起风妖，他就下意识觉得撑得慌。
姚奇对翟夜的战斗力感到挺惊讶的，刚想夸他两句，就看到他胳膊上的三排牙印。
算了，还是别夸了。
臭弟弟能打赢风妖那种难缠的大妖怪，估计是乱拳打死老师傅。
风妖也是缺乏和神灵打架的经验，应该说是缺乏对大世界级别的神灵的认知。
臭弟弟这种菜鸟，能够控制的神域的范围很小，但在神域范围内，他的力量就是绝对的。
包括神域内的风，也一样在他的控制之下。
如果臭弟弟再强一点，都不用扩大神域范围，只要做到神域的稳定，那风妖只要敢出现就跑不了。
其实要避开现阶段的臭弟弟，只要不出来刷存在感就行。
这风妖试探了一次不行，还试探了第二次，这次会赔偿应该是真的吃到了苦头。
翟夜拍完视频，就变成新版怪兽，吐出一个巨大的泡泡，把这一堆东西都收起来，把一堆法宝法器存在另外一个泡泡里，给白虎老师：“老师，我可以带这些玩具去学校和同学玩吗？”
身为神灵的白虎老师对这些价值不菲的法器法宝并不看在眼里，真的觉得就是比较有趣的小玩具，欣然答应：“可以。”
苍泽示意翟夜把泡泡给他：“我给你分一下，看看什么东西适合你们玩。”
法器和法宝需要灵力启动。
这些东西不管最大能够发挥出多强的破坏力，小妖怪们的灵力有限，就算能启动，也只能发挥出很有限的能力。
小妖怪们的安全倒是不用担心。
需要担心安全的，是学校的安全。
毕竟学校的建筑只是普通的建筑，哪怕小妖怪幼儿园所在的二楼有所加固，也是有限的。
幼儿园小朋友们中间还有一个金乌、一个小神灵，威力大的法器法宝还真的适合给他们随便玩。
这些东西最大的好处是足够坚固，扛得住小妖怪们的破坏力……应该能玩得久一点。
翟夜看苍泽检查玩具，注意力转移到了各种草……灵草身上。
灵草除了是用精致的玉盒或者木盒装的，他看不出和普通草有什么区别。
“我把这些给屠屠哥？”这些草看着还挺新鲜，说不定能种活。
村子里种地的行家是兔子精村长，交给他就好。
“嗯，去叭。”姚奇问他，“你什么时候去把小草精接回来？”
翟夜把灵草都收好：“过两天吧。等我做的材料检测合格了，就过去。”他到现在还琢磨着能不能把温泉澡堂一次成型。
早知道他还能有这一手，村里的游泳池应该他来修。
嗯，还是算了。
南山村虽然是村子，但毕竟周围全是普通人，进村的人很多，还是不要做太扎眼的事情。
他看姚奇没别的话要交代，自然地拉过苍泽，看他变成小青龙，把他挂到脖子上，就踩着拖鞋出门了。
他以为快递丢件的事情算是暂时解决了，接下来能清净一阵，没想到晚上九点多就被吵醒。
他手机放在隔壁书房，吵醒他的倒不是手机铃声，而是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的乌云。
乌云不是一个人来的，跟着他一起来的有两车人。
哪怕翟夜家客厅还挺大的，也坐不下那么多人，最后就转道去了宠物学校。
值夜班的程静菡还开着灯没睡，看到这个时间点有人来，她有些惊讶，倒是没多问，开了门放车子进来，又去把二楼的灯都打开。
一楼倒是本来有办公室亮着灯。
等一群人上楼，大黄狗、大仓鼠和华南虎都在办公室门口探头探脑。
“大少爷这个时候来上班？”
“瞧着不像上班。”
“我们继续斗地主吗？”
“不了，先假装工作一会儿吧。”
由于宠物学校的人不多，一楼的会议室不大，坐不下那么多人。
翟夜带他们来的地方是一间空置的大厅。
当初装修的时候，吊顶刷墙铺地板全都弄好了。
现在地上铺着的是剑麻垫子，方便小妖怪们跑酷和磨爪子，偶尔也直接在这儿午睡。
至于坐的桌椅，直接从教室里搬过来就行了。
当然，大人们直接把小朋友们的桌子当做椅子。
客人们不需要特别招待，不管男女老少，都自发自觉地自己搬桌椅。
等全都坐下来，翟夜和乌云两个已经靠坐在墙角快睡着了。
颜昊有些不好意思，过去把自己心大的鸦鸦轻轻叫醒：“小乌，等会儿回家再睡，先起来。”
旁边的翟夜也被苍泽叫了起来。
两个人勉强打起精神坐了下来。
翟夜一坐下，杨叔就给他们介绍：“这几位是材料所的研究员，这几位是有关部门的研究员和办事员。”
早在翟夜看到杨叔在当户籍民警的时候，就知道他们这一类存在，人类社会应该是知道的，应该还保持了比较友善的关系。
翟夜对一群陌生人露出营业用微笑：“你们好。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看他比较好说话的样子，来人也稍微放松了一点。
还好，看上去应该能沟通。
一名亲切得像邻居阿姨的女士笑着说道：“很抱歉那么晚来打扰您。是这样的，我们今天收到了一份检测样品，样品的某些数据很惊人。正好我们有几个项目有需要用到类似的器件……”
翟夜懂了：“东西我做的。想让我做什么？我应该还做不了很大很复杂的。”
万万没想到，他一个兽医竟然有一天能在这方面给国家做出自己的贡献。
“……能问一下你是怎么做的吗？”
翟夜抬手，一个会议桌就出现在众人中间：“就这样。”
一群人露出看魔术表演的表情。
翟夜又给他们换了舒适的沙发椅：“我刚开始学，只能做这些普通生活用的东西。我是动物医学专业的，材料方面的指标、数据，你们跟我说了我也不懂。”
乌云看着他，要不是场合不对，马上就要让翟夜教他。
嗯，翟夜弄出来的颜色不太好看。
材料所的研究员马上就变得很专业，打开笔记本电脑，给他看他们需要的其中几个配件的3D图：“这种的能做出来吗？”
翟夜手搓了一个给他：“这样？”
“这种的呢？”
翟夜搓了一晚上的零件。
乌云觉得没有自己什么事情，又不方便走，干脆带颜昊去了寝室。
他平时不在这里午睡什么的，但现在幼儿园的小妖怪少，地方足够大，他有自己的床，还是单独的房间，床是正常的单人床的尺寸。
“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两个人出门连睡衣都没换，这会儿正好不用换衣服。
颜昊有些担心：“不会有事吧？”
乌云变成乌鸦，一翅膀把还站着的颜昊推倒：“能有啥事？睡。”
颜昊看乌鸦的眼珠子都红了，只能抱着鸦鸦盖好被子：“在这里睡，大白就不会突然跳上床了。”
猫本来就是夜行性动物。
大白不是宠物猫，习性相当□□。
成精之后，哪怕天天来幼儿园上课，也不能改变它晚上精力充沛。
她经常整晚在外面浪，一大清早从外面回来。
以前还需要爬树上二楼，现在她直接跳到二楼阳台，进入主卧，猛地砸到床上，把他们怼醒了给她准备早饭，开启新的一天。
颜昊试过关窗，在玻璃被拍碎两次后，他就放弃了。
今天他应该能睡个安稳觉。
第二天一早，果然没有猫砸床。
颜昊睁开眼，就看到熟悉的猫叼着熟悉的鸟，从床上跳了下去。
“大白！”
大白得意地竖着乌黑发亮的尾巴，把鸦鸦放下：“喵~”
鸦鸦变成人形：“好啦，一大清早的。大白，谁把你送过来的？”
大白说：“施叔和高阿姨。”
“哦。”
“施叔还送了衣服过来。”
大白说话的声音稚嫩，词句比较简单，但已经能够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意思，显然学校没白上，哪怕是幼儿园也能学到知识。
说完，她就带两人出门。
她今天早饭都还没有吃呢，小乌要给她做早饭的。
颜昊虽然觉得这样顶着一张连洗都没洗过的脸出门不太好，但是现在也没别的办法，毕竟寝室虽然有床，但没有别的东西。
两人一猫经过临时会议室的时候，听到动静。
有两个人坐在门口守着，看到他们点头示意了一下。
乌云也回了个笑，指了指里面，问：“他们一晚上没休息？”
“嗯。”
乌云想想这两位守在外面的也是一晚上没休息。
乌云到楼下，发现这么早，人倒是不少。
施叔和高阿姨在，申叔、申娇娇和几个民宿的厨师和服务员打扮的人也在，已经在员工休息室布置好了早饭。
申叔看到乌云过来，说道：“小乌啊，要不你上去问问，他们要不要吃个早饭再继续？”
他是不敢上去问的。
乌云拿了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好。”
熬夜什么的，他这个金乌都有些扛不住，那些研究员大佬可都是普通人。
乌云再上去的时候，守门的两位没有拦人，反倒替他敲了敲门。
办公室门打开，里面的人除了憔悴一点，瞧着眼睛倒是比昨天晚上还亮了一点，显然精神相当亢奋。
同为研究人员，乌云大概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但是不遵守日夜作息规律，让他这位太阳神有些不高兴：“下楼吃早饭，吃完先睡一觉。”
他的年纪大概是这里所有人中最小的，但这一刻没有人违逆他的意思，提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
一直陪同的青龙老师，觉得金乌是真的省心，完全是可以放养的神，不像他家的大宝贝，总有奇怪的角度脆皮。
不过材料所倒是个不错的地方。
他大概知道这些人说是材料所的，其实应该是别的什么部门和研究机构，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让他们家小朋友得到很充分的锻炼。
他们需求的东西，可比造个温泉澡堂要难多了。
研究员们需要翟夜帮助的地方显然一个晚上是搞不定的，但是完全不休息不行。
他们本来想直接在这个会议室里打地铺，结果吃完早饭，直接被翟夜安排进了附近的南山酒店里。
真的是附近，同一个路段的南北两端，中间隔了一排店面而已。
他们住了两个晚上，算是把初步需求满足了，接下来还要进实验室进行更精确的检测。
有研究员看着给他们送别的翟夜依依不舍：“翟夜，要不你跟着我们一起去研究所得了。”
他们也不管什么妖怪不妖怪的，大家都是长在红旗下嘛。
翟夜还没开口拒绝，苍泽先开口了：“不行。我们家孩子还小，不适合在外面留宿。”
看这群研究员的状态，那肯定没个休息的时间。
他们家小怪兽要是睡懵了不管是拆家还是放火，那研究所的损失都算不过来。
研究员们都不太清楚苍泽的身份，但看他这两天都亦步亦趋跟着翟夜，应该是人家家长吧。
虽然相貌年轻一点，但妖怪嘛。
相比认真负责的苍泽，姚奇这个真家长看到这些研究员是一面都没露，反而很不耐烦：“总算是走了。再不走，你都要换专业了。”
翟夜的脸色苦兮兮：“差不多吧。他们给我留了好多材料学的学习资料。好像有很多跨学科的，还没来得及细看。”
不，他不想转专业，他想当兽医！
宠物学校的员工们都知道这几天单位来了一群人，只不过这群人很神秘，几乎看不到人。
只有做保安的两位姑娘，大概看出了一点门道，一个字都不说。
回去的路上，随行的办事员都感觉有些魔幻：“翟夜真的是一点条件都没谈。”
其实他们查到翟夜这个人，看到他的资料的时候，倒是觉得还好。
现在生活在人类社会的妖怪们，通常都是这么像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小孩儿一样读书学习工作生活的。
如果忽略他们不是人类的话，其实和普通老百姓没什么不同。
在他们的想法里，请求妖怪办事，应该也和请求人类办事的时候差不多。
结果从头到尾，竟然连住宿费和餐费都是人家来掏的。
他们请别人帮忙，非但没出钱，甚至还让人招待了！
向来周到的办事员突然惊醒，发现自己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她一个人忽略了不算，另外两位同事竟然也没想起来？
送走了一行人之后没多久，翟夜收到了一条莫名其妙的转账信息：“谁给我打钱了？不会转错了吧？”
翟夜很快就知道那是这几天研究员们的食宿费。
他刚回家好好睡了一觉，醒过来刚在村里走了一圈，就有人说：“我们村要拆迁了？”
第五十三章 南山村团建
“什么拆迁？”
他们周围一片, 确实都已经拆完了，只剩下他们这一个村子。
但他们的村子是说拆就能拆的吗？
翟夜直接就跑去村长家，还没进门就叫：“屠屠哥！”
屠屠的老婆涂姬出来：“屠屠不在家, 在游泳池那边呢。”
涂姬也是一只兔子精, 长相可爱精致, 在隔壁区的制药公司上班。
“哦，谢谢姐。”翟夜刚想跑，突然回头问涂姬，“姐, 听说我们村要拆迁, 真的假的？”
“假的。”涂姬想都不想，“我刚下班，哪儿来的消息？村子刚划下来的时候, 就谈妥的事情。”
“哦。那我去跟屠屠哥说一声, 让人别乱传小道消息。”
“嗯, 去叭。”
涂姬看着翟夜跑得飞快的背影, 笑着摇了摇头。
现在游泳池的工地, 依旧是全村最热闹的地方。
本来游泳池就盖在村子的小公园旁边，这里本来就聚集着许多村里人。
翟夜过来的时候，发现今天的人格外多, 人群中心不用看就知道是村长屠屠。
作为全村最弱小的妖怪，屠屠亚历山大，不厌其烦地一遍遍解释：“不是来拆迁的, 真不是！”
“有什么好瞒的？”
“是啊, 我都看见有人来量尺寸了。”
屠屠努力解释：“真不是拆迁！是上头派人下来重新规划村子的。咱们村不是还没通天然气嘛, 要通燃气，还有其它一些基础建设方面的。”
今天下午是来了不少人, 记录了许多连他这个村长都感觉到有些夸张的数据。
他感觉这次来的人和一般的领导不太一样，一句官话都不说，态度还特别亲切，简直像是他们村里出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或者是做出了什么了不得的重大贡献似的。
来之前上头也没人通知。
他还谨慎地检查了所有人的证件，一一核实确认是真的。
但怎么说呢？
他总觉得这里头透着古怪。
现在他自己脑子里还没想清楚，就有一堆人来找他解释。
他能解释什么？
他解释了有人听吗？
翟夜是听的，只是他在外围，压根挤不进去解救村长。
大概想到点什么，想打个电话给之前的很亲切的办事员阿姨，他一摸裤兜……嗯，居家裤没有裤兜。
他只能踩着拖鞋走回家，不过这次速度慢多了。
他刚进家门，夏行就提醒他：“大少爷，你手机来了不少信息。”
“嗯，我去看看。”翟夜上楼找到自己的手机，果然看到不少红点。
其中许多条是办事员阿姨发过来的，意思是作为对他做出的贡献，会帮他们村子进行一个整体规划建设。
范围包括了村子周围一圈的商铺，甚至于村子内的河道。
甚至还有些幽默地提了一嘴：“本来是想给你直接发钱发房子发工作，不过大少爷家什么都不缺。如果有什么具体困难，可以直接跟我说。”
翟夜没马上回消息，而是把办事员阿姨发过来的一些图纸和项目内容之类的仔细看过。
南山村是个起码有了好几百年的村子。
不提那么久远的事情，就翟夜有记忆以来，南山村隔几年就要搞点动作。
就刚修好的南山村路，他小时候那会儿，与其说是一条路，不如说就是一道田埂。
后来因为周围建设，村民进出方便，到他中学的时候，重新修了一条水泥路。
有路名都是他上大学之后的事情了。
类似这样的事情，隔几年村里面都会一个大一点的变动。
这种就像是一件衣服上每一粒纽扣都不一样，能穿，也耐穿，但就是不太好看。
尤其村里面没统一规划过，一些线路管道之类的问题其实不少。
想要解决这些问题，还不只是钱的问题。
翟夜向来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看到这样的事情也是麻爪。这次有专业人士处理，感觉痛快多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节约相当一部分成本，毕竟他可以自己做东西。
这时候距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他看到姚奇进门，就拿着手机下楼，拉着姚奇一起看。
姚奇从学校走回来一头汗：“等会儿，我先去洗把脸。刚回来听人说村里拆迁什么的，哪儿来的假消息？”
翟夜把自己的手机给他看。
姚奇一目十行扫过，明白了，大力拍打翟夜的肩膀表示自己大感欣慰：“终于出息了，能给家里做点事情了。”
翟夜被他几下差点拍进沙发缝里，挣扎着……干脆变成小怪兽，扑过去就咬姚奇的手。
红毛小怪兽没敢下死力气，叼住了，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呜呜声。
姚奇随便他咬，还开嘲讽：“就你这两颗小乳牙，能干嘛？”
红毛小怪兽大怒，真用了点力气，惊讶得发现真的咬不动，然后就抱着姚奇的手开始磨牙。
苍泽从楼上下来，把红毛小怪兽拉开，抱到自己怀里，托了托明显比之前重了很多的身体：“他刚从外面回来，都没洗澡呢，你就这样咬上去？”
姚奇听着苍泽的日常污蔑，已经无动于衷：“我洗过手了。”
红毛小怪兽在苍泽手心里坐好：“嗯，我看着阿奇洗的手。”
他的尾巴更像龙尾，比起猫猫那种柔软的可以绕起来圈住自己的尾巴，他的尾巴就很坚硬，活动幅度没那么大，又特别长。
他试了几次没法把尾巴盘起来后，就放任尾巴在身后垂下去，然后身体都被拖着往下拽。
苍泽把差点四脚朝天摔下去的小怪兽放到臂弯里，贴着胸口抱着。
小怪兽伸直了四肢躺了一会儿，发现不对，往外飞。
姚奇看苍泽下眼药失败，对小怪兽嚷嚷的语气也好了点：“快吃晚饭了，还去哪里？”
“去赶鸟！”
野柿子树快熟了，吸引了大量的鸟雀。
麻雀们尤其多，一天到晚叽叽喳喳，还会分班侦查值守。
村里的鸟类妖怪不多，别的妖怪会飞，但到底不是天赋技能，速度和灵活度都赶不上这些天生带翅膀的。
算下来全村就一个灌灌。
但灌灌单打独斗勉强还行，想让他一个人驱赶数量上千只的麻雀，太为难他了。
夏天的傍晚，麻雀群就像强盗一样，一波波来村里劫掠成熟的水果。
它们对村里人种的个头饱满颜色喜人的番茄、水蜜桃之类的兴致缺缺，紧紧盯着村里当行道树栽种的野柿子树。
野柿子个头小，籽多，颜色看起来也是青黑的。
表皮带点黄就得摘下来，不然立马被麻雀叨上几个洞。它们甚至能够做到把果肉都吃完，就留下种子在枝头。
红毛小怪兽飞的速度快，自带生物驱离光环，所过之处，别说是麻雀了，蚜虫都得滚蛋。
前阵子他往外面跑习惯了，这几天一直待在会议室里，憋得慌。
这会儿像出笼的野狗一样撒欢。
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麻雀群，被撵得退避三舍，实在逃不掉，干脆就躺平了装死。
小怪兽把它们用泡泡收起来，到村子外面再放掉。
来回几次，麻雀群终于是不敢来了。
从小公园那边过来的屠屠仰头看到，对天上招了招手，见那个小小的红色身影一瞬间就出现在自己面前，落在他的手上：“嚯！大少爷的速度可真快！”
小怪兽骄傲又矜持地抬了抬头：“我跟它们讲道理，它们都明白的。”刺头的那几个被他揍了。
开玩笑，他打不过乌云，难道还打不过小麻雀？！
要是不服的话，他还可以给它们搞强拆，远远得搬走。
屠屠毫不吝啬地夸赞：“还得大少爷出马才行。柿子有没有能摘的了？”
“可以再留两天。”
“行。”
屠屠本来想跟他说拆迁谣言的事情，面前出现一道青色的身影。
小青龙飞到他们跟前，熟练地叼起小怪兽的后脖颈，扭头把它放在自己的背上：“刚才跟王虎那边联系了一下，让我们晚上去他们那儿吃饭。”
小怪兽对踩在青龙背上还是感觉很忐忑，折中了一下改成横挂：“那现在过去还来得及吗？”
小青龙先让小怪兽跟屠屠道别，才带着他往家里飞：“今天赶时间，我带你过去吧。”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看上去很悠闲很慢，但一眨眼就像是云雾一样消失不见。
屠屠感觉自己就像是忘记了眨眼一样，一错眼就不见了，然后又一错眼，看到小青龙又出现在他面前，像是刚才没走过一样：“怎、怎么了？”
像一条毛巾一样挂在龙背上的小怪兽，脑袋朝下说道：“王虎把房子收拾好了，今天算是北山村建村。屠屠哥是我们南山村的村长，代表我们村一起去啊？”
屠屠一听，立刻觉得这是正经事：“是现在就要去吗？我回去准备点礼物带过去。”
“行。屠屠哥，你问问有没有别人想去的，我们现在去，明天早上回来。”
“那我去广播一下。”屠屠说着，直接张嘴“广播”，“北山村新建，邀请我们南山村去做客。我们现在去，明天早上回，想去的村民马上去大少爷家门口集合。再重复一遍……”
妖怪们的兴致很高，不到十分钟就有一群妖怪集合过来。
白虎老师也跳过来，表示要一起去。
姚奇也难得有兴致跟着。
他们准备了大量的食物和礼物。
要不是这次“开车”的是苍泽，翟夜怀疑自己还真不一定能带得动这么多人和东西。
一群妖怪兴高采烈，刚拿出小学生春游的架势，已经准备上车就开始吃零食，只觉得视线一下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竟然连眼睛都没眨的功夫，就到了北山村。
“嘿！”
“嚯！”
“吱！”
“呀！”
妖怪们发出各自的惊呼，随即兴高采烈地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这地方好啊。”
“跟咱们柜山那边村子环境差不多。”
“瞧着没多少妖气。”
“应该是妖怪少吧？”
“刚开始都这样的，慢慢妖怪就多了。”
“我们以后是不是能来这儿旅游？”
“也可以邀请北山村的到我们那儿去旅游。”
“我们村里有什么好玩的？”
“老申家民宿不是搞的春天看桃花……算了，要不还是带去商场买买买得了。咱们村没什么好玩的。”
由于带的人多，苍泽选择的落脚点在村口的大路上。
苍泽像个没说导游词的导游，带着一群东张西望的妖怪进村。
小怪兽已经先一步飞出去：“王虎！老杨伯伯！”
马上要迎来一大波客人，两个主人家正在紧锣密鼓准备招待的食物。
“哎！大少爷这么快就来啦！”
“快，来这边！”
王虎家一亩多的院子算是派上了用场。
人来得多没关系，地方足够大。
缺了桌椅板凳没关系，翟夜现场手搓。
食物更不缺，酒肉茶水糕点果盘应有尽有。
热闹更是最最不缺。
小怪兽还给搓了几个篝火堆出来：“我现在搞这些可熟练了~”
都是从小一起看着他长大的熟人，翟夜这会儿的样子没半点外人面前的端着。
苍泽看他一会儿去烧烤架边上蹭一串烤肉，一会儿去餐桌边蹭一口水晶虾仁，只能感受到翟夜心里咕嘟冒泡的开心和轻松。
他突然想到前几天，也有感受过翟夜类似的心情，但和现在的有一种微妙的不同。
上次，应该也是开心的。
他想着，下意识摸了摸腹部，像是还能感受到小怪兽团在那里的温热触感。不过小怪兽现在身上又有毛又有鳞片，触感暖融融的又带着点凉……
小怪兽绕了一圈，飞回苍泽身边，趴在酒盏边咕嘟咕嘟喝酒。
酒盏不小，比小怪兽还大了一圈。
他喝完，从苍泽筷子上叨走一个鱼丸，摆着尾巴一下就钻进篝火堆里。
小怪兽倒是没事，刚才还白白的鱼丸烧黑了。
姚奇看得直摇头：“狗东西喝醉了。”醉到都忘记自己现在有翅膀，飞起来还用尾巴。
他刚想过去把自助烧烤的小怪兽捞回来，就见苍泽先他一步这么干了，还用一个牛筋丸换走了小怪兽叼着不放的黑鱼丸。
周围方圆几百里都没有人类。
妖怪们的状态已经和小怪兽差不多。
他们纷纷变成原形，围着篝火堆群魔乱舞。
投影仪放着电影，旁边有人拿着话筒唱歌。
至于北山村里确实没有那么多房间来安置客人的问题，也很好解决。
小怪兽现搓了一堆帐篷，搓出来直接就是扎好的。
至于这个季节的山里已经有些冷之类的问题，对于这些从野生动物而来，身体素质比野生动物强太多的大妖怪们而言，能有个帐篷已经很不错了。
姚奇看苍泽揣着小怪兽要走，问：“你带翟夜上哪儿去？”
苍泽理直气壮：“带远一点。宝睡着了会拆家。”还会放火。
这问题确实挺严重的。
幼小的神灵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
清醒的时候还好，睡着了之后对自身的控制力降到最低。
今天还喝了酒，周围都是熟悉的人和熟悉的环境，小怪兽睡得可放松了。
这种状态下，不整出一点幺蛾子都难。
姚奇想了想，决定还是把臭弟弟交给别人。
苍泽看他没吱声，就托着自己衬衫里的小怪兽，直接去了上次找到的温泉那儿。
快一个星期没来，温泉又恢复了正常的温度，睡觉前泡泡澡很舒服。
这里植被稀少，万一发生点什么，也不会造成严重的破坏。
苍泽落进温泉中的时候，直接变成了一条青龙。
四脚朝天的小怪兽打了个酒嗝，嘟囔了一声听不懂的话，就自动爬到青龙的背上，横着想像之前那样COS面条一样横挂着。
但这会儿青龙的体型大了很多，小怪兽还是巴掌大，连头带尾巴都没法挂下去，就让他有些焦躁。
青龙就由着他一个人瞎捣腾，以为过一会儿小怪兽会变大，就像在家里睡着的时候一样，结果看他直接变成了人形，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还一口咬了上来。
结果当然是没咬动。
这是跟大白学的锁喉吗？
苍泽看他没呛水，显然在水底的呼吸很正常，也就由着他，变出一张巨大的贝壳床，把人放进去。
嗯，影视剧里的这种人鱼公主睡的贝壳床，还挺适合翟夜的。
等翟夜展现出神灵真正的姿态，那时候应该就能把他带回龙宫了吧？
当然，他知道翟夜不会长期在龙宫生活。
每一个神灵都有自己的世界。
龙宫是他的世界，翟夜的世界在这里。
但他真的很想翟夜在龙宫生活。
苍泽久违地做了个梦。
梦里的宝没有丢，龙神及时把宝带到了龙宫。
在漫长的岁月里，宝一直是个光团，喜欢跟在他的身边，慢慢开始有回应。
他教导宝一切，希望他从诞生开始，就能成为一尊强大的神灵。
宝很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
宝迫不及待破壳而出。
然后在他诞生的那一刻，旧世界的秩序崩塌，新世界的秩序建立。
宝在他的世界里，所谓的旧世界，是他的世界，是龙宫。
苍泽缓慢地睁开眼睛，梦中的情景转瞬即逝，现实中并没有过去多久。
也许就在刚才，世界向他展示了另外一种可能的走向。
可是……巨大的青龙趴卧在贝壳床的外缘，把其中的沉睡的神灵圈在自己的领地内，回味着刚才梦中，被宝全心信赖喜爱的心情，忍不住浑身颤栗。
真好啊。
哪怕他的世界崩塌，如果曾经被那么喜爱过，好像也无所谓了。
他想要翟夜喜欢他。
他不喜欢翟夜喜欢、信赖别人。
只是他的挑拨显得无比拙劣，以前翟夜只是没有戳穿而已。
他说姚奇没洗手，目的是不想让翟夜去咬姚奇。他不喜欢他们之间的亲近。
翟夜说姚奇洗过手，是告诉他，姚奇始终是他的哥哥。
从来就不是洗没洗过手的问题。
一个姚奇都这样了，他都不敢想，要是那两个山神回来，会是什么样。
力量的强大，背后的情绪是凶残和贪婪。
他可以和自己的同族，在未来漫长到无止境的岁月里，一起做很多事，很多事。
翟夜觉得有点冷，刚才暖烘烘的被窝像是踢掉了被子。
他下意识抱紧身边的抱枕，感觉今天的抱枕好像有点硬，皱着眉嘟囔出了一个泡泡，然后周围的水温自然升高。
青龙猛地眨了一下眼睛，眼神重新变得清明。
刚才怎么了？
他好像是被什么影响到了？
是什么？
他很自然地看向身边睡姿不好的青年。
宝能影响到他的思维？
但能影响到那种程度吗？
早晨四点半，翟夜就醒了过来，有些意外自己是在水里：“我昨天睡觉就自己跑水里，没干别的？”
他看了看自己睡的贝壳床。
啧啧啧，还是粉的。
“没。我把你带过来的。我们水族，最好每天都泡泡水。”
苍泽指了指贝壳床，问他：“要不要带回去？”
不带回去，难道留在温泉里？
翟夜弄了个泡泡，把贝壳床装起来：“一会儿我带去幼儿园吧。”
小妖怪们精力充沛，普通家具天天遭殃，这个贝壳床应该能用久一点。
苍泽正准备带翟夜回去北山村，突然有一团乱麻一样的情绪从翟夜身上传递过来。
【镇定！】
【坚持住……不能……】
他有些疑惑地看向翟夜，没有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些什么：“回去吧。”
“嗯。”
这次还是苍泽带着翟夜，一眨眼就回了北山村。
翟夜先去洗漱。
已经有妖怪陆续起来了，洗漱的洗漱，进山的进山，当然还有很多人在准备早饭。
翟夜洗漱完，早饭还没做好。
他招呼了一声，就去温泉澡堂的工地那儿。
林梓和林楠带着几个林家的小妖怪们围着工地指指点点，一边直接画东西。
看到翟夜过来，他们打了声招呼：“大少爷是用的柜山澡堂子的图纸？”
“嗯。”
林楠说道：“柜山的气候和诸余差了十万八千里，我刚才重新画了一个。喏，图纸参考这边的澡堂子，外观上还是别太打眼，里面咱们可以弄得舒服些，做些改动……”
他们说话的时候老杨和王虎也走了过来。
“嗯。外观朴素点好。”
王虎：“喜欢泡澡。”
翟夜觉得现在闲着也是闲着：“那你们让开一点，我现搓一个试试。你们帮我看着点。”
说着，一栋外观看上去有点破破的小平房拔地而起，外观瞧着和林场的房子没什么区别。
在妖怪们看不到的房屋内部，各种管道铺设，地面墙面，泡澡的池子、隔断之类的迅速生成。
前前后后，翟夜花了也就二十分钟。
林楠和林梓作为专业人士，去检查内部结构了。
等有人说早饭好了的时候，林楠抓住准备去吃早饭的翟夜，表情严肃：“大少爷，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房子太坚固了，打不进钉子。”回头要挂个东西，固定个东西都不方便。
第五十四章 狗东西和狗东西
北山村村民一号和村民二号, 都觉得房子坚固是好事。
至于钉钉子？
让翟夜把需要钉钉子的地方都处理好了，以后不用钉子不就完了吗？
或者让翟夜干脆在墙上“长”两个钉子出来，也不是难事。
两村子妖怪一起吃过早饭, 翟夜主动要求留下来, 要研究怎么绑架流浪小温泉。
南山村的妖怪们, 就由苍泽给送回去。
苍泽有一种翟夜故意把他支开的感觉，盯着他看了两眼，又没有感受到他特别的情绪和想法。
难道是他想多了？
翟夜耳根微红，拿出研究时候的注意力, 专注于勾勒温泉澡堂的细节。
苍泽实在看不出他有什么异常, 只能说道：“那我先带人回去，回头再来接你？”
翟夜想拒绝，但觉得这么做有点刻意, “唔”了一声：“哥, 你有空帮我把学校那边照看一下。”
这就是不用那么着急过来的意思？
苍泽又盯着他看了两眼, 等姚奇那边过来催：“天天在一起, 哪有那么多话好聊的。快点回去了, 有人要赶早班的。”
“说完了，回去了。”苍泽随便回了两句，看姚奇往翟夜边上的椅子躺了下去, “你不回去？”
“不了。我这两天放假。”现在宠物学校的训犬师和助理训犬师的人数增加，虽说没有增加多少，但工作日的时候他们确实不算忙, 可以轻松轮休。
苍泽带着一村子人回去了。
姚奇就坐在椅子上, 看翟夜在老杨的指点下, 丰富各种细节。
北方泡澡文化深厚，老杨绝对是泡澡资深人士。
而且自从翟夜说要造温泉澡堂开始, 他就重新搜集了一遍资料，拿出来的东西很多都是他实地拍摄的，虽然没有林梓林楠那么专业，但也相当具有可操作性。
翟夜就按照他的想法，一个个搓出来。
姚奇坐在椅子上，跟着在他们身后飞：“蒸桑拿的很不错。咱们柜山没有，下次也弄一个。”
“好。我练练，直接翻新也行。”翟夜感觉老家的澡堂从他有记忆以来，好像没怎么变过。
姚奇想了想：“问问你爸妈。柜山那边的澡堂子，别的村的人也会过来泡，别弄太出格。”
“现在夏天泡的人也多吗？”
“不少的。山里面凉，很多老人都泡习惯了。村里面还便宜。”比起那些正经不正经的温泉，动辄一两百的票，他们村里的澡堂子外村的一个人也就收个十块钱。
也就是澡堂子的位置太偏了，不然来的人还要更多。
即便如此，本地出去的不少人都知道，老庙的温泉灵，泡了能治病。
每年都有不少人千里迢迢跑过来泡。
虽然那温泉确实是灵泉没错，但讲真泡个一次两次的，能灵到哪儿去？
除非是住在村子里，隔三差五去泡两回，才能有比较明显的效果。
他们村的情况又不适合搞这个，反正就这样了。
“到时候我问问侯叔侯婶。唉，我这手艺，可以回村帮忙修房子。”翟夜满意地看着细节上已经很完善的澡堂子，“走，去抓一个温泉！”
姚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让老杨和王虎自便，自己跟着变成小怪兽的翟夜往深山里飞：“你会抓？”
“不会……啊！”
小怪兽一拍翅膀，一头撞到了树上。
三花大猫已经飞出去了一段，只能折返，把抱在树上的蠢弟弟撕下来：“怎么回事？是不是上次脑震荡没好，把你小脑也撞坏了？”怎么老磕磕绊绊的？
小怪兽被猫猫咬着后脖颈，几乎埋在长毛大猫猫的大围脖里，撞掉的面子也不要了，直接说：“我的翅膀跟我有点生分。”
明明没有翅膀的时候飞得挺好，现在有了翅膀之后，也不知道是速度太快，还是翅膀和尾巴没有配合好，容易出交通事故。
姚奇听得简直无话可说。
想着到底是自己的臭弟弟，干脆把他甩到自己背上：“学着点！”
说着，三花长毛大猫的后背展开一双几乎和小怪兽一模一样的翅膀，轻轻一拍就带动起某种规则，丝滑地前行。
小怪兽一瞬间就像是被带入了另外一种深海中，区别只是周围不是海水，而是空气。
他感受到了很多，但说不出具体的东西。
同样是飞行，他和姚奇、苍泽的飞行方式很不一样。
譬如砍柴，他就是那种大力出奇迹，没有技巧，全是力气。
姚奇和苍泽这种就是顺着木材的纹路来劈砍，几乎不需要花费力气，甚至都感受不到什么灵气的波动。
他们不是在空中飞行，而是本身就是天空的一部分。
姚奇能感受到翟夜在认真学习，也不骂他不给指路，反正找温泉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很简单。
他很快就找到了一片温泉，降落下来。
这不是翟夜之前来过的温泉，不过品质也很不错。
到了目的地后，翟夜一直没吭声，姚奇就当他还在领悟飞行技巧，然后就感觉小怪兽在他后背转了一圈，扒拉着毛做了个窝……
今天依旧是脆皮弟弟被殴打的一天。
小怪兽被扔进温泉里，半天没冒头。
姚奇也不担心：“我去周围转转。”说完，他也不等翟夜的回应，就直接去附近的林子里，变成一头巨大的老虎，撒开了奔跑。
他喜欢这里的地形，比南山村好多了。
毕竟他总不能在水果大棚和稻田里跑。
他要真敢这么干，全村人就敢把他扭送进隔壁野生动物园。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虎落平阳被犬欺。
他穷奇的实力远不如以前……大家邻里邻居的，没必要闹这么僵不是。
翟夜沉在泉水中没有冒头。
这个新温泉比之前的温泉要更大更深，但很明显不是灵泉。
感觉到姚奇已经跑远了，他默默问了一句：小温泉，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小温泉不吱声。
翟夜觉得这不是小温泉没有被他的真诚感动，而是小温泉没有苍泽的心灵感应能力，体会不到他的心意。
绑架流浪猫起码得拿根猫条吧？
翟夜掏出一枚水系灵石：“嘬嘬嘬。”
小温泉还是不吱声。
“你要是答应跟我回家，这个就给你。”水系灵石，对温泉应该大补吧？
在林子里撒野了一圈回来的姚奇，想着别打扰到臭弟弟取温泉，过来的时候悄无声息，然后就看到这个蠢到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臭弟弟，拿出各种好东西，企图骗一个压根没有灵智的泉水跟自己走。
就像一个人对着一块石头说：“只要你跟我回家，我就给你买个豪宅。”
这不纯扯淡嘛！
姚奇不吱声，掏出手机把这愚蠢的一幕拍下来，发到相亲相爱一家人。
翟夜听到了提示音，在泡泡里打开手机：“？”
“！”
小怪兽冲出温泉，飞扑到穷奇身上，然后被穷奇一爪子撂倒，直接就躺在地上不动了。
现在和老虎差不多体型的穷奇趴在他身边，惬意地轻轻收拢翅膀：“你跟苍泽怎么回事？”
小怪兽翻了个身，拿屁股对着穷奇，没一会儿又翻过来，把脑袋抵在穷奇的爪子上：“唉……我好像暴露了。”
“暴露了你的蠢？”姚奇看着他甩来甩去的尾巴，想抬脚摁住，看看身体还没他爪子大的小怪兽，把脑袋放在自己的爪子上。
算了，不跟臭弟弟计较。
“……差不多吧。”
北方的八月进入下旬，山林里已经完全是秋天的样子。
树叶瑰丽多姿，天空高远。
小怪兽四脚朝天，看着风从远处吹过去或者是吹过来一朵一朵白云。
他抖了抖耳朵，感觉脑袋有点痒，大概是角要长大了。
“等我的角完全长好，就算成年了吧？”
姚奇惬意地吹着风：“严格来说，神灵没有什么成年不成年的说法。我认识的神灵，他们诞生时什么样，基本就是什么样了。会有一点变化，但变化不大。”
“哦。那你说苍泽会不会嫌我太小了？他天天把我当小孩儿看。”
姚奇这次抬头看了他一会儿，才重新低下头：“狗东西，看上谁不好，看上那狗东西。”
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自家的狗东西还是好狗。
早就知道翟夜允许苍泽成天跟前跟后的有问题，臭弟弟哪里是这么好说话的人？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看着顺眼。”他对恋爱结婚什么的，从来缺乏想象力，只是有一天这个出现了，那就是这个人了。
昨天晚上做梦确实是做梦，但梦境他记得很清楚，他甚至知道自己怎么无意识结合了他和苍泽的记忆和情感，进行了放大和混淆。
他把自己对苍泽的喜欢，嫁接到了苍泽身上。
“唉……”
“少唉声叹气了，想想怎么把温泉弄出来。”姚奇听得心烦，站起来的时候顺爪子把小怪兽踢到温泉里，听着“噗通”一声，看着溅起来的水花，感觉自己和山神夫妻费尽心力养大的崽马上就要喂狗。
小怪兽在水底下吐出一串水泡。
只是搬运一些温泉水当然是很方便的，装起来带走就行。但这么装走的温泉水，一会儿就冷掉了，肯定不能供温泉澡堂使用。
但要给温泉整体搬迁该怎么做？
他总不能连着温泉带火山一起搬吧？
肯定也不能把北山林场下面钻一个火山口。
他干脆在温泉里闭上眼睛，突然就想起刚才在穷奇背上的感觉。
周围出现各种各样的色彩。
就好像在视线之外，事物本身展现出的各种最本质的颜色……和法则。
这一片锥形的是温泉，并不纯然是蓝色的水系，还有土系的黄和火系的红，以及更多更加细碎的颜色。
有点像是一棵植物，茂密的地上枝干之外，地底也有差不多大小的根茎。
那他要做的，就是像移栽一棵植物一样，先把温泉连根拔起。
嗯，最好带点土，容易活。
姚奇已经快睡着了，突然睁开眼，看着小怪兽叼着一枚蓝色的珠子，从泉水里飞了起来。
伴随着珠子离开泉水，原本不算小的水面瞬间消失，只留下一个坑。
姚奇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打了个哈欠飞起来：“走，再不会去就赶不上晚饭了。”
“这么久？”翟夜感觉才刚吃完早饭。
姚奇嫌翟夜飞得慢，重新把小怪兽甩到自己背上。
翟夜拿出手机看时间，发现都已经快下午六点了，再看看天色，确实是一副已经傍晚的样子。
姚奇的速度非常快，哪怕是用飞行，这么长的距离，只是几个呼吸就到了。
王虎等在村口，看到他们明显松了一口气：“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我给你们打电话，山里面大概没信号。”
老杨说没必要担心，他理智上也知道。
毕竟这片森林他可熟悉，他一个小妖怪都没问题，大少爷和姚奇大人两个那么厉害的，更加不可能有什么问题。
但他就是控制不住。
翟夜飞下来变成人形，把手机揣回兜里：“第一次给小温泉拆迁，还不熟练。”说着，他往建好的澡堂去，拿出刚才“拔”出来的温泉。
淡蓝色的珠子周围环绕着金色和红色的细丝，在翟夜的控制下，缓慢落下，顷刻间化作一片水汽氤氲的温泉。
代表着规则的细丝，在妖怪们看不见的地方蔓延，在北山林场构筑新的“根系”，融入这片新的区域。
“呼——”翟夜额角冒汗，不是这一番操作花费了他多少精力，而是精神力太过集中，紧张的。
老杨已经等在了门外，察觉到温泉搞定之后，才敢进来：“真是太谢谢大少爷费心了。”
翟夜摆摆手：“没事没事，我也有机会练练手。”感觉对灵气的控制和对世界的理解又上升了一个层次，这样下去不是分分钟打赢姚奇……姚奇大概不行，打赢乌云应该没问题！
夏行和夏景早上跟着苍泽一起回去了。
现在村子里的只有老杨、王虎和姚奇、翟夜四个人，还有一个食谱和妖怪们不一样的小草精。
“晚饭我做的炖大鹅贴饼子。”老杨走在前面，带着他们往王虎家走。
昨天院子里大部分东西都撤了，还有一些东西没撤掉，正好今天他们留着吃饭。
经过老杨家隔壁的时候，他还特意指了指：“这家我也买下来了，要不大少爷您帮着收拾出来，今后您来的时候住？”
“行。”翟夜很喜欢这里，觉得自己今后肯定还会经常过来，“我不来就给别人住。你还买了多少？我顺手都一起收拾了。”
他现在正是刚掌握了一项新技能，正新鲜着呢，恨不得立刻把整个老林场全都一起翻新一遍。
老杨突然露出一个贼兮兮的笑来：“别。一会儿人家看咱们收拾得太好，原地涨价，或者不肯卖了就不好了。”
翟夜到底缺乏生活经验，闻言觉得不太可能：“涨价能涨成什么样？不卖给你，还有别人要？他们总不能还想着自己回来住吧？”
北山林场的这一片职工宿舍，全都是一样的。
三十九平米，联排的小平房，一排六间，总共有十排房子。
房子当初建造的时候，考虑到自然环境因素，加上当年林场也算是财大气粗的单位，很舍得用料，墙都是一米厚，相当牢固。
但北方极寒产生的冻害，对建筑的破坏很厉害。
有人维护的房子还好，没人维护的房子，几年不住人直接塌了的也不少。
这边林场的房子，有一间算一间，墙体、地基、屋顶开裂。
深山林场，没有集体供暖，冬季长达六个月，距离城镇开车都要一个多小时。
在翟夜的眼里，感觉连那些房屋改造的主播都不会选择这种地狱模式。
姚奇倒是了解：“天真。人家不住，不妨碍人家觉得自家一片破瓦值千金。房子是人家的，人家愿意坐地起价，你也没办法。”他给老杨出主意，“你看人家涨价就别买了，上赶子不是买卖。反正你们现在就两个人，也够住了。他们不把破房子卖了，难道还能回来住？”
翟夜问：“那他们要是卖给别人呢？”
姚奇无所谓道：“那就让他们卖给别人呗，前提是他们卖得出去。”
老杨觉得有道理：“我本来想着干脆全部买下来，也省得有外人进来烦心。现在听您这么一说，是这个理儿。卖给我能有个几千块，放在这里，再过几年房子就没了。我不信他们到时候愿意花个几万、几十万来收拾。诸余城里楼房才几万一套。”
翟夜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房价，还是觉得如魔似幻。
说着，几个人已经进到王虎家的院子里。
院子中间支着一个大帐篷，周围围着彩色小灯，里面又亮又暖和。
铁锅炖大鹅的香气被聚拢在帐篷里，玉米饼子金黄。
王虎拿出昨天没喝完的酒。
翟夜跟着喝酒吃肉，很快就忘却了小小的烦恼，喝成了一只比温泉更能给村子带来温暖的大怪兽。
大怪兽七拐八弯地睡了一院子，浑身散发的热气倒没有到以前放火那么夸张，就是把刚才吃饭的帐篷拆了，把王虎垒好的猪圈拆了，还拆了一部分栅栏。
当哥哥的抹了把脸：“我尽量不让他把你房子拆了。”
他一个穷奇，只有搞破坏的本事，有的手段都太暴力。
想要阻止这个时候的臭弟弟，谁知道睡着了的狗东西会发什么疯，别到时候一个不好直接把人家刚建立起来的北山村给拆了，还是让他睡到自然醒吧。
穷奇都没办法，剩下的两位村民，真就老的老小的小，更加没办法。
不过他们有办法沾点便宜。
四角黑羊招呼东北虎：“过来，睡得离大少爷近一点，有好处。”
自从翟夜变成大怪兽之后，东北虎就变成了炸毛小猫咪，被四角羊撞了两下头槌，才如梦初醒：“啊？神马？”
“靠大少爷近一点。”四角羊跳到距离大少爷三间屋远的屋顶趴下来，“算了，你能待多近就多近。”
王虎知道老杨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只能忍着巨大的恐惧，一路倒退到村口趴下，一副时刻准备蹿进林子里亡命天涯的样子。
姚奇没什么害怕的，反倒对这样的臭弟弟觉得很好奇。
虽说有些动物或者妖怪，年幼时候的长相和成年完全不同，但臭弟弟的变化也太大了。
以前是一条鱼的时候，他还觉得可能是小动物刻意装成弱小可怜，增加成活率，但后来臭弟弟已经很强……很强谈不上，但能够威胁到他的存在真的很少，其实没必要那么苟。
大怪兽周围散发出来的热量让穷奇感觉到舒适，他眯着眼睛把脑袋枕在自己的前爪上，唇线露出一个自然的坏笑。
苍泽那狗东西，张口闭口的翟夜是水族是他同族的，现在别管翟夜究竟是个啥，大概率是个火族。
反正他觉得翟夜越长越像个鸟了。
至于自家臭弟弟看上了苍泽那狗东西……
啧，问题不大。
谁年轻的时候没瞎过？
臭弟弟现在正是眼瞎的时候，过一阵就好了。
他这么想着，突然就见一条青龙突然出现，自然地落在大怪兽身边，自然地被大怪兽搂在怀里。
“啧。”没眼看！
果然臭弟弟产生错误认知，是外面的坏狗进行了恶意引导。
哼！青龙把心爱的大怪兽抱紧……被心爱的大怪兽抱紧，直接带着飞往熟悉的温泉。
只是今天的大怪兽体型太大，原来的小温泉里已经待不下。
他现做了一个巨大的新的贝壳床，把别人看起来面目狰狞的大怪兽像个小宝贝一样放进去，盖好被子，自己再轻轻趴卧在他身边，睁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大怪兽。
他想，自己大概知道翟夜究竟是什么了。
虽然和他预想中的有一点差距，但还是同族没有错。
啊，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原来他被宝这么喜欢着。
青龙的尾巴尖来回晃动，轻快且愉悦。
翟夜感觉自己应该是做了个梦，具体梦到什么完全不记得了，但睁开眼睛之后还是能够感受到那种愉快的心情，眼睛还没睁开，脸上就露出笑来。
他在柔软温暖的被窝里翻身坐起，懒腰伸到一半，看到入目一片珠光白。
哦，这就是霸总文中的，每天都在两万平米的床上醒过来吗？
第五十五章 四个梦
能够让大怪兽躺舒服的大床, 两万平米是肯定没有的。
顶多也就不到五十平米。
对一个正常人的体型来说，确实是很大。
翟夜站起来，在周围看了看, 发现是熟悉的温泉池, 但没有看到别人的踪迹, 一下就变成了小怪兽。
小怪兽的体型比人类更小，一下就飞扑到大床上，呼呼喝喝地来回翻腾，没一会儿就全身缠紧了被子。
他下意识伸出爪子, 轻而易举就把被子撕了一道口子, 然后像是意识到自己犯了错，猛地一头钻到更深的角落里，半天没动弹, 过了半晌才鬼鬼祟祟地露出两个眼睛, 确定真的没有人观察他, 又开始各种扑腾。
把被子团成一个个卷, 在厚实的床垫里打洞, 甚至把贝壳床的外壳都弄出一个个小怪兽形状的洞。
一直到把贝壳床祸祸完了，他用一个泡泡收起来，完美毁尸灭迹, 然后乖巧在温泉池里狗刨，等家长来接自己回家吃饭。
趴在附近林子里的巨大穷奇，看了看缠绕在树上的青龙, 重新把脑袋放回到爪子上。
都说养孩子费钱, 说孩子是吞金兽, 一点都没说错。
他把刚才拍下来的视频截了几秒钟，单独发给翟琮。
翟琮很快回复：不然你以为, 为什么家里的房子是法宝？
不要小瞧任何一个小崽子的破坏力，哪怕之前的翟夜就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小孩儿。
穷奇收回手机。
他不该以为小怪兽发神经是被大白教坏的。
大白毕竟是猫太上皇，性格肯定是幼儿园里最稳重的。
他认识翟夜的时候，翟夜已经十二三岁了，有了点小大人的样子，也没什么叛逆期，感觉其实挺好带的。
他这儿还在回忆往昔，苍泽已经出现在温泉池边上，弯腰把小怪兽抱起来，还举高高让小怪兽把自己身上的水汽蒸发掉。
个头小小但肉嘟嘟的小怪兽，像所有讨喜的幼崽一样，发出娇气又欢快的叫声，很轻易就被苍泽抱进怀里。
苍泽也没问贝壳床去哪儿了，径自带着小怪兽回了北山村。
森林里，初升的阳光穿过层叠的树叶，落在巨大的穷奇身上，让他本来就斑驳的颜色显得更加不起眼。
他的样子和老虎很像，毛色黑白黄相间，就是不像老虎那样有条纹，而是杂乱排布。
毛很长，耳朵上的聪明毛也很长，愣是把圆耳朵变成尖的，乍一眼甚至像是一只巨型猞猁。
他长叹了一口气，身形像烟雾一样消散在晨间的树林里。
村里，自觉已经糊弄过去的翟夜，帮忙收拾昨天晚上的残局。
破坏掉的栅栏和猪圈，迅速重新拔地而起，比原先的还要整齐美观牢固。
老杨带着他往村里走，指着周围的空地：“回头我种点蓝莓、树莓、五味子什么的，山里面总共也没多少空地，别荒废了。”
“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说。”翟夜听老杨说，就觉得工程量巨大。
“哈哈哈。大少爷已经帮我们太多了，剩下的这些活就是琐碎一点，我和王虎慢慢收拾就好了。其实我主要是住在城里，平时还得上班的。现在村里就王虎一个人。”
一个村子就住一个人，想想就有些害怕。
再想想住着一头东北虎，那害怕的就该是别人了。
吃过早饭，大少爷也是要上班的人，赶着姚奇和苍泽回去。
姚奇：“你还有事？”
翟夜指指老杨家隔壁屋子：“我把这间屋子收拾了，将来葡萄精或者别人过来就有现成地方住。一会儿我自己回来，肯定赶得及上班。”
小孩子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姚奇想。
小朋友不好意思了想单独待一会儿，苍泽想。
两个大人就随便他再多留一会儿。
老杨目送他们一行离开，问王虎：“我也上班去了，你有什么东西要我带吗？”
快递不会送到山上，王虎的妖力低微，自己下山也得花挺长时间的，老杨有时候就顺便帮他拿了。
王虎最近钱花得差不多了，压根没买什么东西：“没。我这几天进山打猎。”
家里用的得花钱买没办法，吃饭还是别花钱了。
可惜现在天气还不够冷，打来的猎物存不住，不然他一次可以多打一些。
嗯，大少爷给他盖了个小屠宰场，等他打回来猎物，可以学着处理干净了再吃。
这么想着，他什么东西都没拿，很快就进了林子。
一头斑斓猛虎在林子里闲庭信步，像是吃饱了饭出门遛弯的老大爷。
附近活动的野生食物比较少，鸡啊兔子一类的，王虎看不上。
他准备打两头野猪，如果运气好的话，再打两只狍子或者鹿。
这样他可以几天不进山。
这点肉，几天时间也不至于放坏。
很快，村子里就剩下翟夜一个人，进到老杨家隔壁屋子，开始收拾起来。
因为是一排六间房，他准备把整排房子的结构都先修整一下，免得其它房子结构受损，影响最边上的王虎和老杨两家，剩下的就是修旧如旧，他已经很熟练了。
王虎走了没多久，一辆车从山道上进来。
本来也没什么特别的。
现在这个时节，几乎是大山里最好的时间，风景最美，气温也合适。
无论是进山欣赏风景，还是进山采山货，每天其实都有不少人。
不过这辆车直接就开进了北山村。
村里原本的土路已经被翟夜重新修过，表面看上去还是土，但很结实平整，没什么坑坑洼洼。
路边有小草精这几天从山里面搬来的野花，开得非常漂亮。
四个壮汉从车上下来，四处打量了一番，发现这个林场的房子除了房屋确实旧了一点之外，房屋本身全都维护得相当不错，就像是都住着人一样。
一眼看过去就是年纪最小的黄毛率先开口：“彪哥，这地方真不错嘿！”
旁边一个小眼睛不解，问：“现在还有人住这儿？”
浅山林场靠近城里，有很多人家平时夏天住在林场里，种种菜什么的，冬天搬去城里楼房。
深山林场几乎已经没有人住。
被叫做彪哥的壮汉，是个光头，青龙纹身从脑袋上一直顺着后脖颈蔓延到身上。
本地人已经穿起薄棉袄的季节了，他还穿着一件黑色短袖T恤，没戴大金链子看上去都不好惹。
他哼笑一声，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想了想又塞回去：“瞧这样子，不像是跑山的，倒是有点像那些拍视频的。”
山货值钱，有经验的跑山人收入不算少。
为了方便采到足够的山货，有些跑山人会直接借住在深山林场，这样进山近，遇上天气不好或者其它原因，也能有个落脚点。
不过这种跑山人少，更多的是一些习惯了林场生活的老人，不习惯生活在城里的。
他们会把山货卖给一些商贩，或者给一些跑山人提供一些简单的食宿，换取一些收入。
很显然，这类人是不会有闲心把村子收拾得这么漂亮，也没这个能力。
另外一个穿着白T恤的小弟咧着嘴笑了：“拍视频的好啊，估摸着长得不错。这深山老林的嘿嘿嘿……”
“想什么呢？咱们就是找个地方租着钓钓鱼，别惹事！”彪哥回头狠狠瞪了白T恤一眼。
白T恤立马连后背都微微躬起，点头哈腰地认错：“我错了，彪哥。咱们要找姑娘，城里头多得是。您放心，我一定不在大事上犯浑。”
“知道就好。”
等彪哥转过身，小弟依旧垂着脑袋，一脸懊恼的样子，身边的兄弟们都向他挤眉弄眼的，说了几句黄腔。
彪哥怕他们坏事，停下脚步叮嘱：“一会儿都装个正经人，这地方足够偏僻，瞧着水电什么的都好，比真正的深山老林里强。待会儿进村里先探明情况再说，要是这里人不多，咱们远远的租个屋子，大家相安无事最好。谁要敢坏事……”
剩下的话，彪哥没再说下去。
威胁的意味，三个小弟都懂，全都挺直了背，郑重点头：“知道了，彪哥……大表哥！”
“嗯。”彪哥满意了。
黄毛机灵，回车上拿了一件灯芯绒的衬衫递给彪哥：“哥，天气冷，您穿着。”
彪哥看着自己的大花臂，应了一声，把衬衫穿上，比刚才的匪气一下就收敛了很多。
四个人进了村子，很快就注意到村里有人修屋子的叮叮当当的动静，循声走过去，发现一个长得很帅气的小哥在修窗户。
小眼睛冲着他挥挥手：“小哥，跟您打听个事儿呗！”
帅气小哥在里面比划了一个动作，把钉子敲好，手上还拿着锤子，客气地问：“什么事儿？”
小眼睛笑嘻嘻地说道：“是这样，我们几个经常在前面这条河钓鱼，想干脆在附近租个房子。瞧着你们这儿林场的房子不错，不知道能不能租个空屋？”
帅气小哥明显一愣：“在咱们这儿租房子？”
“对。”明明帅气小哥离着有两米远，小眼睛却总是不由自主把注意力放在他手上的锤子上，总觉得很危险。
帅气小哥挠头：“这我也不清楚谁家愿意租房子的，我问问我姥爷。”说完，就叫，“姥爷！”
很快，屋里走出来一个佝偻的小老头，倒是很热心，帮他们联系了人，租下了一套屋况还不错的房子。
他们四个人借口收拾屋子，一次又一次把这里当做据点，展开了一次次交易。
他们的生意也越做越大，很快就开起了正规公司，盖起豪华的写字楼，办公室里摆上一墙的书以及名人合影。
称呼从彪哥，变成了张总。
他娶了漂亮高学历的老婆，生了一儿一女，全都送去了所谓的贵族学校，直到有一天儿子在外面跟人起冲突的时候，直接拔枪打死了五个人。
枪哪儿来的？
是他走私的货！
正当他想着怎么处理的时候，有人冲进家门，混乱中，他儿子一枪直接击中了他的胸口。
彪哥瞬间惊醒……他感觉自己醒了，或者觉得自己应该是醒的，但却无法动弹，像是鬼压床？
他好像听到周围有声音，明明就在耳边，仔细听又听不清楚。
他出事了？
可身上也没地方觉得疼。
他带来的三个小弟呢？
白T恤进了村子，就听见有年轻女性的声音。
一个二十来岁的漂亮姑娘，穿着一身和山村格格不入的小旗袍，对着手机捧着一捧花唱歌录视频。
漂亮姑娘显然没料到录视频的中途会被人打扰，眼神明显不太愉快，但很快就摆出职业假笑，问：“你们是？”
白T恤见黄毛上前说要租房子，自己直接闯进漂亮姑娘的院子里，看着里面摆放精致讲究的一样样物件，随意拿起来把玩，又随便丢下。
漂亮姑娘忍无可忍，脸上的客套笑容也消失不见：“你怎么随便乱动人家东西！”
白T恤目光邪肆地打量着姑娘，突然一巴掌就甩了过去，另外一只手直接往小旗袍的领子撕过去。
他的手上并没有预料中的触感，漂亮姑娘的脑袋直接被一巴掌甩到了地上。
周围的天空一下变得阴沉。
漂亮姑娘的脑袋咕噜噜滚了两圈，突然飘起来，周围燃起一圈烛光一样鬼火，嘻嘻笑着：“哥哥是把人家给忘了呀？那天哥哥把人家弄得好痛……好痛……”
白T恤吓得不敢动弹，像是终于认出了漂亮姑娘的脸，还没等他叫出名字，姑娘的脑袋就扑过来，一口咬住他的脖子，一口一口撕咬他的血肉。
“啊！”
“啊——”
“杀、杀了我……”
“真吵。”
他好像听到有人低声抱怨，像是他的错觉。
“等等。”
“把刀子给他。”
“大哥？”
“黄毛年纪小，杀人不犯法。”
熟悉的台球厅里，黄毛笑得一脸无所畏惧，从比他更加高大的男人手上接过一把砍刀，对“大哥”拍胸脯保证：“放心吧大哥，交给我，保管把事情给您办得妥妥的。您说砍谁，我就砍谁！”
台球厅的灯吊得很低，只把台球桌照得很亮，周围的人只能看到胸口以下，像是一群没有脑袋的人。
大哥穿着花衬衫，拿着台球杆，在砍刀上戳了戳：“放心，你给我办事，我不会亏待你。将来大家都是兄弟！”
黄毛感觉自己的胸口被戳得发闷，但不敢变脸色，依旧是一副嬉皮笑脸，保证：“多谢大哥！”
“好了，带他去里面，把那个四不还钱的杀了。”花衬衫大哥对身边的人吩咐完，又对黄毛说道，“练练胆子。”
台球桌后头有个小杂物间，里面关着一个绑在椅子上遍体鳞伤的男人。
有人像是提溜小鸡仔一样，把黄毛送进去，然后把房门一关，只留下一个拿着刀的黄毛，对着那个吓得已经不知所措的男人。
男人苦苦哀求，说自己有多可怜，说只要他放了他就给他钱。
黄毛听得有些烦，直接一刀把男人抹了脖子：“你有钱直接就还了，还绑这儿干嘛？”
血液飞溅到脸上，黄毛下意识舔了舔，一种战栗突然从血液里蹿了出来。
他的眼神越来越亮，突然感觉握着刀的手有些滑，舍不得把刀放下，换了个手拿刀，把汗湿的手在衣摆擦了擦，重新握紧刀把，打开门走了出去，露出一脸的笑：“大哥，您交代的事情，我办完了。”
花衬衫大哥拍拍他的肩膀，偏了偏头示意身边的小弟去检查房间里的情况：“干得不错。头一回杀人，感觉怎么样？知道怎么杀利索吗？”
黄毛笑出一口白牙，微微低下头，显得略微有些腼腆：“知道。多杀几个就利索了。”
他的回答引来一片笑声。
“哈哈哈！”
“这小子胆子可真大！”
“还多杀几个！”
“记住，人是你杀的，咱哥几个可跟你没关系。”
“走了！”
一群人甚至都没理会黄毛，全都叼着烟转身离开，却没料到黄毛直接一刀子捅进花衬衫的胸口，就跟刚才杀里面那个人一样。
花衬衫一个字都来不及说，直接就软倒在地，瞪着眼睛死了。
身高已经和他们差不多的黄毛，拿着砍刀，对着一屋子人一刀一个，呲着牙笑：“我不是说了，多杀几个就利索了。”
宽敞明亮的办公楼里，小眼睛西装革履，办公室的外面挂着财务总监的牌子。
早年他什么脏活都干过，如今也算是成功上岸，只是屈居人下的感觉总有点不爽。
他承认以前确实是彪哥厉害，但现在是他出力最多。
彪哥也是，明面上的生意虽然赚钱，但哪比得过脏活的来钱快。
彪哥竟然想收手，别说舍不舍得钱的问题，这事情是想收手就能收手的吗？
彪哥老了，胆子小了，现在得看他了。
正这么想着，彪哥突然推门进来，重重把门拍上，压低了声音红着眼睛问：“你最近在搞什么东西？是不是碰了不该碰的？上面查得有多严，你不是不知道，怎么那么大胆子？咱们赚的钱，还不够你花吗？”
小眼睛这会儿一点都不怕彪哥，仰靠在办公椅上，双手交叠放在腹部，斜睨着彪哥：“彪哥，哪有嫌钱多的？枪那玩意儿动静太大，小药丸多安全？那么小一点，利润还高。”
彪哥突然回过味来：“你不是最近才开始的，是一直都在干这个？”
“……彪哥，你在兄弟面前装不知道，没必要吧？”小眼睛突然感觉到不对劲，但已经来不及了，门外突然闯进来一群人，眼看着就要扑过来。
他猛地直接揪住彪哥的衣领，撞破了玻璃，直接摔了出去。
摔到地上前，他看着粉碎的玻璃，嘀咕：“这玻璃怎么那么脆？”
搓了一个小马扎坐在村口的翟夜，手里面拿着手机，在给姚奇打电话：“不是借口，我真的抓到坏人。我都给你看了，你怎么不信呢？”
“王虎进山了。”
“老杨去上班了啊。”
“那可不得我守着吗？起码等警察叔叔来把他们带走啊。”
“那我等着无聊，吃个瓜怎么了？”
“你都不知道，这几个人的内心都黢黑黢黑的。”
“具体等我回来再跟你说。”
“我现在超厉害的，没什么小秘密能瞒过我。”
姚奇已经进了办公室，一脸无奈地对其他人说：“翟夜大概上午不来了，一会儿有人来面试叫我。”
苍泽晃到楼下，招呼了一声姚奇：“那你忙着，我出去办点事。”
姚奇跟着他一起出去，到了外面没人的地方才摆出一副看他不顺眼的表情：“你又想去单独找翟夜？”
“没啊。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苍泽一脸无辜，“宝一会儿不是自己回来吗？”
姚奇懒得跟他虚与委蛇：“老实说，你对翟夜什么看法？”
苍泽沉默了片刻，才回答：“宝还小，等他想清楚了再说。”
姚奇“啧”了一声，觉得这个回答勉强能让他满意。
看着苍泽离开的背影，他琢磨着翟夜最好是快点想清楚，把不该有的情情爱爱的线通通斩断，尤其是和那什么老妖怪的。
翟夜确实是在琢磨，不过没琢磨情情爱爱，而是在琢磨自己的能力。
等待的时间比较无聊，西瓜吃完了中间的芯子，就放在一旁，手上变出一个泡泡。
他以前只是用泡泡来装东西，但今天感觉有点不太一样。
他想着，泡泡里突然出现一枚细小的种子，种子快速发芽生长。
周围出现土壤，长出了许多青草。草原的边上多了蜿蜒的河流。草原上有兔子，河流里有鱼。
突然兔子长出獠牙，鱼长出了翅膀。
地上的草长成大树，大地开裂，流淌出红色的岩浆。
他的手指轻轻一晃，泡泡消散。
操纵泡泡里的世界，比他搓个小马扎还方便，就像他刚才让这四个人做了个梦一样。
和影响苍泽不一样，控制这几个普通人类的梦境，简直比呼吸还简单。
这是姚奇和苍泽都没教过的，白虎老师也没教过。
所以，这是他的特殊能力。
那么他是什么？
梦魇？
貘？
第五十六章 小学鸡
下午接近两点, 姚奇面试完一个训犬师，上楼到了办公室，看到苍泽坐在沙发上, 在喂一只长鼻子小猪吃冰淇淋。
他只察觉到翟夜回来了, 倒是没发现苍泽。
办公室里只有苍泽和小猪。
小猪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 带着一种熟悉的欠揍气息。
姚奇：“……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没错，这肯定是他家臭弟弟。
他两三步上前，把黑白花的长鼻子小猪抱起来，举高。
长鼻子小猪一下就不干了, 划拉着四肢挣扎, 但毫无所用。
这个造型，尾巴细细短短，身体肉肉, 完全没有杀伤力。
无奈之下, 他只能变回人形：“我是貘, 就是这个样子。”
“啊？”姚奇都惊呆了, “你怎么就是貘了？往哪儿算都不和貘沾边。你诞生在海底, 什么貘是海洋生物？”
翟夜张嘴吃苍泽喂到嘴边的冰淇淋，不吱声了。
姚奇看着他。
苍泽继续把剩下的一点薄荷冰淇淋球喂完，再给擦了擦嘴。
翟夜耳根有点红：“那我怎么能变成貘呢？”
姚奇翻了个白眼, 没好气：“问你自己！问我干嘛？”
翟夜自己怎么知道？
他把今天上午在北山村遇到坏人的事情说了：“你看，我能操控梦境。”他突然注意到沉默地有点反常的苍泽，问,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知道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 你操纵的不是梦境, 是幻境？”
翟夜还傻着，姚奇倒是想到翟夜是什么了, 但他不说：“哦，那我回去上班了。”
翟夜看姚奇走了，回头看苍泽，发现刚坐在他边上的苍泽消失了。
就这么消失了！
翟夜简直不敢置信。
难道他过来就是喂他吃个冰淇淋？
明明是他自己的事情，为什么别人都知道，就他自己不知道？
翟夜愤怒！
妈宝大少爷立马打电话给妈妈告状。
然后接起来的人又是爸爸。
“……爸。我妈呢？”
翟琮把手机摄像头对着周围的商场环境晃了一圈，轻轻动了动手指在身周设立一个小结界，防止外人听到不该听到的东西：“在里面试衣服呢。什么事？”闲着也是闲着，正好跟儿子聊聊天。
臭小子应该不会没事打电话过来撒娇。
翟夜把自己的发现跟他爸说了：“爸，你知道我是啥吗？”
他有两个哥哥，在关键问题上跟没有一样。
翟琮听他说了，本来想让他自己去想，但看儿子那张板着的脸，感觉要是不说几句好话，他大概要被开除爹籍三分钟，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道：“大概能猜出来，不过不能直接告诉你。”眼看着儿子要翻脸，他赶紧说道，“不是我不想说，你刚化形没多久，形态不稳定是正常的，不用着急。等你的力量稳定之后，自然就会显露真身。你现在的样子，都是幻象。就算我现在告诉你，你表现出来的也是幻象。”
“那让我先幻一幻。”他可以先COSPLAY一下。
翟琮：“……神灵的样子不是想象来的，是你自身力量的表现。你现在已经发掘出了自己的能力，已经很不错了。顺着这个思路下去，很快就会稳定真实形态，不用急于一时。”
翟夜听着他爸的这一通大道理：“你不知道我长什么样。”
翟琮差点破口大骂，要是翟夜在他跟前，直接就要揪耳朵：“跟你说好话偏不听！有长一样的人吗？那有长一样的神吗？你这玩意儿就那么一个，跟前面的那个哪怕叫一样的名字，能长得一样吗？告诉你了，你还能咋？变成人家的样子？”
翟夜干脆变小猪给他爸看，摆摆自己的长鼻子：“那我现在都这样了。”
巴掌大的黑白花貘站在沙发上，看上去特别柔软好捏。
翟琮瞧着觉得比儿子的人样可爱多了，但：“那你还不如照着我的样子变，你前面那个版本就挺好的。”
翟夜一听，大概明白了。
也就是说，他前面一个版本的样子，更接近真身的样子。
他用鼻子挂了电话。
黑白花貘摆了摆脑袋，身体迅速变化拉长，变成一条细长的红色怪兽。
也不知道是腿长，还是身体长，腰部微微塌陷。
他把布满牙印的珊瑚镜子拿出来，踩在脚下，看自己的腹视图，琢磨着自己有哪里需要改进。
占据镜面最大部分的不是腹部，而是翅膀。
虽然他跟自己的翅膀还不熟，但他很喜欢自己的翅膀。
翅膀的颜色和姚奇的三花配色一样，瞧着有点暗。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有翅膀的，颜色应该更加鲜艳一点，和自己的鳞片一样，红的。
原本的三花翅膀一下就变成了瑰丽的红色，像是有隐隐火光。
他又打量了一下自己更接近鸟类的脑袋，那为什么自己不能干脆就是一只鸟呢？
包向荣的手停顿在准备敲门的动作上，走进敞开着大门的办公室内，把沙发上一只红色小鸡仔拿起来，皱眉：“怎么现在还有人卖染色小鸡？”看看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想想一只小鸡仔放在这里可不行，还是先拿着下楼。
训犬师办公室里，老谷看到他手上拿着的小鸡仔差点吓死：“你怎么……”他咽了咽口水，感觉自己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
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把大少爷变成了小鸡仔！
哦，不对，包向荣一个普通人类没这本事。
那就是大少爷把自己变成了小鸡仔。
包向荣抽了一张纸巾放在桌上，拿文件夹和书围了一个鸡圈，把红毛小鸡仔放进去：“我不是去找翟总请假嘛。没见到他人，看到沙发上有一只染色小鸡，想着放在办公室里乱啄、拉屎什么的，还是先拿下来了。这种小鸡仔养不活的，也不知道翟总哪儿来的。”
肉乎乎毛绒绒的小鸡仔在圈起来的地方转了一圈，扑腾着翅膀想要起飞，到底和自己的翅膀不熟，一头就撞到了书上，发出“嗵”地一声闷响。
“哟！可别撞坏了。”包向荣赶紧把小鸡仔拿起来看，也看不出什么来，又把小鸡仔放下，“我去给你整点水和吃的。”
资深训犬师还真没养过小鸡，叮嘱同事：“老谷，你帮我看着点，我去厨房看看能不能给他找点吃的，再去找个纸箱来。”
“……哦。”老谷看他出去，赶紧飞扑到包向荣的办公桌边上，压低了声音，“大少爷，你现在怎么样？要不要我去叫人？”
翟小鸡倒是不慌，觉得自己这样还挺有趣的，抬头想了想，问老谷：“小鸡怎么叫的？”
老谷：“……啾啾啾？”
翟小鸡：“啾？”
包向荣很快就拿了一个纸箱进来，里面垫了宠物尿垫，还放进去了两个食盆一个水盆。
食盆里装着剪碎的菜叶和米饭。
翟小鸡被放进去，喝了口水，对菜叶子看都不看一眼。
包向荣疑惑：“这些都不吃吗？”
温荣过来叫包向荣：“包老师，吃饭来了。”
吃饭是一条拉布拉多。
狗如其名。
本来拉布拉多就是一种特别喜欢吃饭的狗，吃饭这个情况更严重。
家里人一开始也没当一回事，直到狗吃得胖到对身体产生了巨大的负担，现在需要减肥。偏偏自家控制饮食，狗急了就开始啃家具，一晚上能啃掉一条桌腿。
自己家实在是搞不定了，才送来宠物学校，现在是包向荣在负责。
“好，来了。”
老谷说道：“不吃应该是还没饿，一会儿饿了自己会吃的。”
“嗯。那我先去忙了，要是一会儿翟总找小鸡，就说在我这儿。”
“知道知道。”老谷连声答应，感觉自己的CPU都快烧干了。
等办公室里又剩下老谷一个人，翟小鸡就是欢腾起来，打字机一样哒哒哒在纸箱上给自己啄了个门，一脚踹开，然后大摇大摆走到姚奇的办公桌前，用红色的小小的喙卡在抽屉缝，一点点把抽屉抠开，再扑腾进去，叼了一包牛肉干到自己的纸箱里。
然后又叼了一包卤鸡爪。
他看到老谷对他看着，摆摆翅膀：“你忙你的去，不用管我。”
老谷现在没什么好忙的，但感觉自己现在似乎不适合待在办公室里：“那我先去忙了。”算了，没事干，干脆带徒弟去。
晚上七点，最后一只狗跟着主人离开，宠物学校归于安静。
姚奇把红毛小鸡仔埋进了沙坑里。
“啾？”翟小鸡就脑袋露在外面，简直不敢置信姚奇竟然对待这么萌的小鸡仔。
他都不敢想，要是有这么萌萌哒的小鸡仔向自己飞扑而来，那他得多乐观开朗。
姚奇不是人！
“啾你个头啾！”姚奇想给翟小鸡脑袋上来上好几下脑瓜崩，无奈边上苍泽守着，不好真的下手。
啧，他知道控制自己力气，不会把翟小鸡打出脑震荡的好不好？
他忙了一下午，狗东西把他办公桌里的零食全都给搬了个家也就算了，还每个包装袋上都叨了几个窟窿，偏偏还不吃完。
难道这都不该教训吗？
翟小鸡仗着自己身边有一个哥哥，对抗另外一个哥哥并不害怕，理直气壮：“我早上又是修房子，又是抓坏人，还飞了这老远，午饭都没吃。”吃点东西怎么了？
苍泽听着翟小鸡的抗辩，不由得侧目：“我不是给你带了虾饼和冰淇淋？”
“那不是零食吗？”虾饼和冰淇淋能叫正经午饭？
唉，怀念他以前饭量无敌的时候。
要不是现在饭量变小了那么多，区区一抽屉零食，他早就吃完了，还能对包装纸毁尸灭迹。
两个哥哥都说不过他。
只是一个哥哥想打他，另外一个哥哥觉得罪不至打。
翟小鸡仰着脑袋小声啾啾。
打起来打起来~你们先打一架~
那啾啾声里鼓噪的意思太明显了。
苍泽赶紧把小红鸡捞起来，闪身带走，眨眼间出现在一间装修豪华的宫殿……餐厅包厢里：“你啊，快点长大吧。”
各种意义上的，快点长大。
翟小鸡抖抖身上的沙子，感觉沙子里暖烘烘的，抖掉之后有点像是从冬天从浴缸里出来的感觉，站在苍泽的手上，歪着头打量周围：“你都不告诉我我是什么，我连个长大的方向都没有。”
又不是他不想长大。
苍泽跳开这个话题，把他带去附属的盥洗室：“自己的地方，不用担心。今天我们在外面吃饭，吃完去海里玩，好久没去海里了。”
翟小鸡就在脸盆里给自己洗了个澡，有点奇怪自己没一下变成个小鸭子，感觉自己洗干净了，就变回人形，发现自己脚上还穿着拖鞋，好像是今天早上起来就没换过，也不在意，出来等上菜。
“今天就我们两个吗？”约会？
这能算约会吧？
苍泽有些不确定，只回答他嘴上的问题：“对。我开了个海鲜酒楼，今后吃饭什么的，别老是去南山民宿，也可以过来换换口味。”
翟夜看他坐到自己身边，表示满意，问：“申叔那儿近。你这个海鲜酒楼在哪儿？”
“就在超市前面的路口，不远。”苍泽打开手机地图，给他看位置。
“那是不远。”
两个人说着，外面敲门声传来，几个服务员鱼贯进入，目不斜视地在两人面前摆上精致的餐食。
等出去后，几个人才压抑着激动，小声“啊啊啊”：“那是老板的弟弟吗？天啊，好帅好帅！”
“一眼校草有没有？”
“那种干净清爽的帅气，太戳我了！”
“你前两天不还说老板很帅吗？”
“老板那种帅，太有距离感了。”
“里面那个也别多想，能和老板那么亲近的，跟我们一样都有距离感。”
“唉，瞎说什么大实话，就不许我随便想想。”
“不过真的有钱人穿个塑料拖鞋都感觉好有钱，难道这就是有钱人的气质？”
翟夜要是知道服务员们怎么想，大概会感到吃惊。
什么有钱人的气质？
他在学校里这么穿，同学们都把他当穷人。
有钱人哪有什么特殊气质，不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
哦，他的真身还真有可能不长这样。
龙神家的海鲜肯定是很棒的。
翟夜今天这顿算是吃得舒坦了，吃完也不从外面的公共空间走，而是从包厢的独立走道出去，直接到地下停车场。
本来不需要这么麻烦的，苍泽是特意带着他走一圈：“熟悉一下路，下次直接走这边。”又递给他一张一看就珠光宝气的卡，珠光白的卡上盘踞着青色的龙纹，“这是酒楼的VIP卡。”
“吃饭免费？”
“嗯。免费，还有专属包厢。”苍泽用手机给他发了点东西，“这些是酒楼的地址，时间太短了，先开了这几家。有需要就在自己家吃饭，少吃外面乱七八糟的东西。”
“哦。”厉害了我的哥。这才多久啊，就开了个连锁饭店出来。
果然龙王很有钱。
翟夜感慨完，就被苍泽带去了海上遛弯。
拳头大的小鸡仔，漂在海面上，也没有变成小鸭子，就这么安静地跟着海水起伏。
巨大的青龙在海面下突然抬头，把小鸡仔顶在脑门上。
小鸡仔立马惊慌失措地扑腾飞开。
卧槽卧槽，怎么能踩在龙神的脑袋上呢？
简直大不敬！
苍泽感应到翟小鸡的想法，说不清自己内心究竟是什么心情。
喜欢一个人，会同时产生敬畏的感情吗？
人会敬畏自己的伴侣吗？
果然，小孩子的喜欢……
翟小鸡不太确定是不是感受到了一丝丝难过和失望，那种情绪转瞬即逝。
他看着重新沉入海面的巨龙，想着既然是幻象，那他是不是也能变成和苍泽一样的？
念头一闪，他突然就觉得脑袋一沉，身体却像是突然轻了，轻到飘起来，接着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唉……这熟悉的脑壳疼，别又脑震荡了。
在苍泽的眼中，是翟小鸡从他脑袋上飞走之后，不到几秒钟就在天上变成了一条红龙，倒栽葱到了海里。
这变化快到他都来不及反应。
不，应该说是他被这变化惊呆了。
紧接着他才注意到红龙的情况不对，把红龙直接抱回南山村。
红龙落地的时候，村子直接被一个泡泡包裹。
巨大的龙身趴卧在南山村路上，呼出的炽热吐息，将刚铺好没几天的柏油路面，重新融化成沥青。
路边看上去单薄的野柿子树，却在这种高温下迅速长大，原本表皮只有一点点微黄的柿子迅速成熟。
村民们来不及惊叹气息无比熟悉的红龙，就在屠屠村长的组织下，快速采收野柿子。
长得像斑鸠的灌灌，飞在枝头，快速采摘最上面的果实。
猿猴更是身手灵活，在几棵树之间灵活转移。
西瓜大的刺猬站起来……站起来也才到树的脚踝，很想要参与感：“给我背几个！”
树上的大白兔反对：“别闹，你背着就把果子扎破了。”
刺猬在下面急得蹬腿：“你看画报上的刺猬可以背！你兔子都上树摘果子了，我为什么不行？”
一只大灰兔子从隔壁树上发话：“对啊，你为什么不行？问你自己啊。”
刺猬急得在树底下乱转，一不小心踩到了一个软软滑滑的东西，脚一滑，下意识变成一个球，滚出去好长一段距离。
树上的大白兔开骂：“你踩到大少爷的头发了！”
刺猬立马安静如鸡，不敢再靠近，就这么远远绕着红龙转圈：“大少爷真的是龙啊。”
“大少爷的颜色可真好看。”
“大少爷是睡着了吗？”
和红龙差不多大小的青龙飞在他上方，控制着周围的温度，不然以现在红龙散发出来的温度，这些野柿子树不会马上在灵气的催生下快速成熟，而是会直接化为灰烬。
姚奇没参与抢收，拿着一个野柿子在红龙的脑袋那儿一边吃果子，一边和翟琮、姚洲夫妻俩视频：“瞧瞧，长得和你们还挺像的。”
姚洲赞同：“这颜色，跟我一模一样。”
“对，儿子长得像你。”翟琮也觉得儿子像妈妈，当然，儿子身上的鳞片排布和他完全一样。不愧是他的崽~
姚奇好奇地扒拉一下红龙的胡须，笑嘻嘻地给他们泼冷水：“现在这个样子还不是他的真实形态。”
确实算不上幻象，但就像是人类，十七八岁的年纪距离成年，相貌还没有完全张开，肯定还会有变化。
“再变也变不了多少。”姚洲觉得至少颜色是肯定的。
儿子的多少次变化，颜色几乎没怎么变过。
黑白花貘……应该是和奶牛猫玩多了，受了同学的影响。
青龙的心情没有他们这么轻松，突然说道：“我把翟夜带回龙宫？”
在成长的关键时期，需要大量的灵气，显然这里的灵气太少了。
失去意识的红龙没法控制，只会将身上的灵气提供给周围，而不会从周围吸取灵气。
神灵热爱这片土地，不愿意从中索取，只愿意给予。
当然这是苍泽的想法。
其实翟夜这幅样子也没什么关系，放着过一会儿醒了就好。
作为新世界的神灵，他即世界。
会失去意识，还是因为一下就长太快，就像小孩儿觉得自己读书很厉害，一下就从小学一年级跳级到初中，等他意识这点，重新回去读小学就好了。
像苍泽这种小孩子不懂事非得一下上初中，做家长就一下给请十几个家教硬塞知识的做法，姚奇他们都觉得没必要。
姚奇知道苍泽是着急，能够问这么一句，已经算是给他们面子，换做刚来的时候，以苍泽的做法，肯定是问都不问一声，直接就把翟夜带去龙宫了。
接下来他们想要再见到翟夜，说不定就是百十年之后。
现在姚奇好好跟苍泽解释。
苍泽算是听进去了，但还是表示：“我还是把他带去龙宫吧。不然村里温度要控制不住了。”
说着，他示意姚奇看了看已经一片烧红的天空。
庞大的火系灵气聚集。
现在还只是限制在南山村范围，但继续这样下去，就不一定了。
第五十七章 情侣鞋
为了避免红龙对周围环境的进一步破坏, 青龙还是把他带去了龙宫。
翟夜对此毫无所觉，醒过来就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我感冒了？”
靠坐在床头的苍泽闻言，把手上的书放下, 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感冒, 有点烧。”物理意义上的烧, 把南山村路给烧化了。
幸亏游泳池已经造好了，现在村里面没普通人，不然还真不好解释。
接下来由上头来给村里搞基建……嗯，要不上头就出图纸, 基建还是让翟夜一个人来干吧。
毕竟事情是翟夜搞出来的, 得负责收拾烂摊子。
“哦。”翟夜以为自己是发烧了，蔫巴地重新躺回被窝里，“你怎么在看书？看什么书？”也给他看两眼。
“这里没信号, 只能看书了。”苍泽把手里的书给他。
翟夜看了看封面, 上面写着儿童心理学, 把书还给他：“怎么会没信号？”
他躺下去了一会儿, 感觉睡不着, 坐起来想去隔壁书房找手机。
房门一打开，他直接傻眼。
外面云雾缭绕，云层下能够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海。
房门外连个阳台都没有, 差点一脚踩空！
翟夜赶紧往后退了两步，回头看看里面。
没错，是他的房间啊。
是他开门的姿势不对？
想想自己又会飞又会游泳, 又推开门往外面看了看, 还是刚才看到的景色。
这次他看得更仔细, 发现周围的云层上，有建筑物的样子。
他回头看向苍泽：“哥？”
苍泽还是靠坐在床头：“这里是龙宫。怕你不习惯, 给你弄了个和家里一样的房间。”
翟夜下意识想起第一次来这儿的经历，直接就把门给关上了，往床上一坐，一会儿要是晕，也能晕在床上，别又摔成脑震荡。
苍泽看翟夜对自己看着，把书放下：“现在有哪里不舒服？”
“脑袋有点重。”像塞了块大石头，“我是怎么了吗？”
别的神不说日天日地，但都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哪怕现在力量不足的白虎老师，天天换着皮肤玩得可高兴了。
哪像他，直奔体弱多病的方向而去。
“长太快了，有点生长痛。”苍泽把他重新塞回被子里，“再睡一觉，剩下的等好了再说。”
“哦。”翟夜刚想说自己睡不着，就见苍泽抬手盖住他的眼睛。
手掌缝隙中透出来的光线也逐渐变暗。
周围有风的声音，有海浪的声音。
翟夜感觉自己好像闻到了风带来的熟悉的味道，想不起来在哪儿闻到的了，慢慢睡了过去。
苍泽看了看他手腕上的金乌羽毛。
显然，伴随着翟夜的力量增强，金乌羽毛对他的影响力在逐步降低。
大量灵气伴随着翟夜的呼吸，进入到他的身体，一下将他带入到更深的睡眠中去。
他好像还有一点意识，觉得自己可以这么一直睡下去，等下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就会是真正成年的样貌。
但又有一种别扭，让他一直保持着一丝警醒。
这不是一个能够让他足够安心的环境，不可以这么放心沉睡。
苍泽看着翟夜在睡着后，红龙只是浮现出虚影，就知道翟夜并没有完全对他信任。
理智上觉得翟夜这样的表现是对的，感情上却难免觉得有点伤心。
他把手上的书放下。
一本书，他用不着看那么久。
他可以转瞬吸收某个行业领域的所有知识，并不需要通过看书来获取知识，他只是……他以为翟夜会反驳自己已经是成年人了，不是儿童，没想到翟夜什么都没说。
翟夜的身体还需要进食，这一次没有睡太久，直接就被饿醒了，再出房门的时候，外面就变成了自家熟悉的样子。
他一瞬间就活泛了：“我要吃炸猪排！”
家里有别的吃的，但没有炸猪排。
自己做太慢了，夏行准备开车去外面买：“你先刷牙洗脸，我去买。还要吃别的吗？”
翟夜也是觉得自己有点过于兴奋：“不用。一会儿我们一起出去吃。”
说完，他就跑回房间把自己洗干净，换了一身衣服，想着好久没去城里的房子了，顺便去看一眼。
脑壳不痛了，简直一身轻松。
姚奇上了一天班，不仅要干自己的活，还要干翟夜的活，回来想看看臭弟弟怎么了，结果就见臭小子兴冲冲要出门去浪，胳膊一伸就把他薅住脖子，猛搓脑袋：“干嘛去？外面一堆活还等着你呢！”
翟夜给他看自己脚上已经不太好的凉鞋：“吃炸猪排，顺便去买新鞋子。哥，你要给我买吗？”
“不给！你自己买！”姚奇拽着他到门外，“瞧瞧你干的好事，还有心思出去吃炸猪排？”
融化后又凝固的南山村路，这会儿已经完全没有了一条路的样子，更像是一条干涸的水渠。
翟夜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我睡懵了顶多就挖个坑，这个坑明显不是挖出来的！”休想栽赃！
跟在后面的苍泽附和姚奇，并且给他看录像：“是你干的。”
翟夜看着视频里一眼看不到头的红龙，好像有一点印象，但是：“我这么厉害？你不是说我是水族吗？”
这明显是喷火龙啊。
苍泽沉默。
姚奇倒是觉得有点高兴，说话的声音都不那么暴躁了：“家里有什么吃什么，还出去吃饭？看看这一堆烂摊子，你先把路修好，这几天村里进出都麻烦。车子没法开进来，晚上全停学校了。”
“哦，那我先把路修了。”只是弄个平整的路面，这对现在的翟夜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村里人注意到路面的变化，在家的都出来看情况。
翟夜修完路，对姚奇说道：“我去买炸猪排，给村里人赔礼道歉。”
这炸猪排是非吃不可吗？
姚奇无奈：“去吧去吧。别玩太晚，回来还得种点薄荷、枸杞、金银花。这几天大家吃野柿子都弄得上火了。”
“柿子不是寒性的嘛，怎么能吃上火？”翟夜不敢多逼逼，拉着苍泽一下就用泡泡飞了出去。
苍泽很满意泡泡里就两个人的状况，跟他解释：“你变成红龙的时候，散发出来的火灵气把柿子树给催熟了。现在柿子里全是集中的火灵气，吃了肯定会上火。”
“哦，是这个上火。那枸杞什么的有用吗？”
“你能学着用水系灵气来影响它们，种出来就有用。”不然就只能有点心理作用。
这次散发出来的火系灵气太多了，全村的植物都或多或少受了影响。
植物的本能又是把精华集中到果实里，可以想见今年南山村从稻米到水果都会让人上火。
偏偏这个上火，不能说是坏事。
而且经过了植物的转化之后，灵气已经非常温和，普通人食用问题不大，顶多就是上火。
翟夜觉得也可以不上火：“那放着天冷了再吃。”水果保鲜期没那么长，村里最多的稻米倒是无所谓，放到冬天吃还能防寒保暖。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村里要是怕吃多了上火，可以留一部分给柜山老家那儿。那边山里面冬天还是很冷的。还有漆吴那儿是海岛，吃点热乎的祛湿气。乌云家可以送一点。他家老人挺多的，吃点应该不错。要是有多的，可以分一点给北山村，我看老杨吃素。”
这么一分，感觉可能还不够。
“我再练练，说不定以后能批量生产。”多做实验，不怕。
说着，他已经到了城里，先回了家。
他看了看苍泽，突然有一种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的紧张。
糟糕，房子好像很久没打扫过了。
苍泽看他站在门口没动，像是没察觉到他内心的想法，问他：“忘记密码了？”
“没。”他开门进去，发现屋子里面很干净，甚至还摆放着鲜花，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我爸好像请了家政公司定期维护。”
苍泽有点好奇：“这不是你家吗？以前不住这儿？”
“没住过几次。我爸买的时候我高三，后来大学远，放假就直接回家了，不怎么来这儿。”这里距离颜家老房子倒是不远。
将近百年历史的老房子，设计师都是同一个人。
翟夜瞧着家里好好的，没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就锁好门，准备出去吃心心念念的炸猪排，结果一出大门就差点被一堆手机、照相机给吓死。
身后的邻居也准备出门，看他站着不动，好心提醒：“你是顶楼的吧？是不是好久没来了？现在我们这栋楼变成什么网红打卡点了，从早到晚都一堆人围在这里拍照。你进出的时候小心点，别被外面的人混进来，家里窗户也稍微注意点，有人飞无人机拍。”
翟夜赶紧出门，让开路让邻居出来：“谢谢。”
邻居笑眯眯的，很是客气：“没事没事。大家都是邻居。”
三个人出了门，马上就把楼道门关上了。
翟夜到这会儿对炸猪排的热情其实已经消下去了一些，毕竟已经很饿了：“应该在家里吃一点再出来的。”
苍泽变出一颗糖递过去：“喏。”
翟夜把糖接过来，塞嘴里，咔咔嚼：“希望一会儿排队的人少一点。”
老城区就这点不好，虽然吃的东西很多，但哪里都得排队。
转过街角，周围就是一个个门脸小小的小店，很多面前都排着队。
翟夜去的那家小店甚至都没有一个正经名字，“吃饭”两个红色大字贴在玻璃门上，一边有一个外带的窗口。
翟夜进去，里面空调开得很足，熟门熟路上了二楼：“叔，两碗黄鱼面，再来两块炸猪排。”想到他想给村里人带炸猪排赔罪，刚上去的脚步重新返回来，问，“叔，你家炸猪排还有多少？”
老板对翟夜这张脸印象深刻，毕竟长得实在是太帅了，大概知道小伙子是住在附近的，虽然来得不多，听他这么问，有些好笑：“怎么了？我剩下多少你买多少啊？你想要多少，不够我去菜场现买现做啊。”
他说这话是开玩笑，结果翟夜当真了，立马眼前一亮，把村里的人口统计了一遍，一人一块炸猪排，想想太单薄，但炸猪排吃多了太腻，黄鱼面又不适合外带，看到隔壁的汤包馆，又去隔壁买蟹黄汤包。
他把钱付给了目瞪口呆的两个老板：“你们慢慢做，做好了帮我送到华玲大楼门口，我下来拿。”
老板x2：这个数量也太多了，突然不是很想赚这个钱。
但赚钱嘛，狠狠赚！
想着村里人上火，翟夜吃完饭，还去附近的中药铺，买了点酸梅汤的材料。
要给一村人的量不少，大马路上的，翟夜也不好把材料一下塞进泡泡里，只能和苍泽一起拎在手上：“先把东西放回去，再去买鞋子吧？”
陪翟夜，苍泽从来没有任何意见：“行，你看着办。”
翟夜刚到楼门口，突然肩膀被苍泽往边上带了一下。
“翟夜！还真的是你！”
翟夜猝不及防，回头看到一个人的手还保持着想拍他肩膀的动作，觉得这张脸好像在哪儿见过，但不熟，很困惑：“你是？”
脸上带着点妆，长相中上的青年笑得一脸自来熟：“我是徐鸿飞啊。你不记得了？我们思政课一起上的呀！”
好家伙！
思政课那种在阶梯教室上的大课，谁知道谁是谁？
“抱歉，不认识。”
对翟夜的冷脸，徐鸿飞显然不以为意，依旧态度热情：“嗐！翟校草上学的时候那么忙，不记得我很正常。对了，你现在是在华玲大楼里打工？能不能也带我进去看看？我保证不乱走乱拍。我现在做了个自媒体账号，和乌云一个平台的。”
翟夜听他这么说，以为徐鸿飞的意思是他是和乌云一个MCN公司的。
乌云的MCN公司，老板是乌云的亲妈，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但，翟夜把手上的两个塑料袋递给苍泽：“我问问乌云。你账号叫什么？”
徐鸿飞看他的操作，一下有点懵，尴尬地对翟夜身后的苍泽笑笑：“这位先生，你好。我是翟夜的同学，你是这里的住户吧？”翟夜总是在打奇奇怪怪的工，前不久好像有传言说是在餐厅里当服务员，现在是给人当家政了？
哦，也有可能是上门照顾宠物。现在这行貌似收入还不错。
苍泽对徐鸿飞的有眼无珠感到惊讶：“不是。”
“啊？”徐鸿飞显然愣住了。
之前他是看着翟夜和这个大帅哥一起从楼里出来的，只是当时他愣了一下，没追上人。
也对，如果这个大帅哥是翟夜的雇主，应该没那么平易近人帮翟夜拎袋子。
在苍泽眼里面，翟夜那是哪儿哪儿都好。
除了必要的学习之外，他什么都舍不得让翟夜干，翟夜就是个天生的大少爷，怎么会有人觉得翟夜就是个到处打零工的穷学生？
他不是说这样的学生不好，能够自力更生当然很棒，但他接触过的先前的那个叫孙嘉佳的也好，这个叫徐鸿飞的也罢，态度中总透露出因为翟夜“没钱”，所以他们就高人一等的意味。
这让苍泽很不喜欢。
所以他说：“翟夜是这里的住户，我是他的家教。”
翟夜刚跟乌云确认完自家MCN公司没这个人，就听到苍泽的话，再看看一脸呆滞的徐鸿飞，没多说什么，拉着苍泽直接就进去了。
看着关上的门禁，徐鸿飞才回过神来。
附近的几个人围过来，问：“怎么样？真的是你同学？”
“你同学好帅啊。”
“拍不了华玲大楼里面，让你同学出境也行。”
“最好是你同学亲自带着我们在华玲大楼里面逛。”
徐鸿飞有点恼羞成怒，又不好说刚才狗眼看人低被打脸了，忍下心里面的火气，解释：“我同学在里面就是个打工的，不方便带我们进去。”
众人听到也不意外，如果能同意才是天降馅饼。
“那你同学能出境也行，素颜都这么帅。你同学的朋友也超帅。”
“恐怕不方便。他打工很忙的。”
“我们可以给钱的嘛，他打工现在收入多少钱，我们也不耽误他太久。”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着，看翟夜和苍泽两个人没一会儿又出来了，见到徐鸿飞连招呼都不打，就转身离开。
众人有点咂摸过味儿来。
哦，原来是不熟。
都是社会人，公司同事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也不至于情商低到当面嘴贱不给徐鸿飞面子，很自然地绕开这个话题：“这边的镜头拍得差不多了，我们先去约好的餐厅做准备吧。今天大家辛苦加班。”
大家很快就重新投入到工作氛围中，但难免心里面嘀咕。
当初他们找到徐鸿飞，觉得小伙子人长得精神，性格开朗脸皮厚，现在看到两个活生生的大帅哥，顿时觉得他们的主讲人的长相泯然众人。
摄像看刚才远距离拍到的视频，哪怕不能用，自己收藏看看也赏心悦目啊。
没想到画面全都糊了，可惜。
徐鸿飞也不是刚出社会，猜也能猜到同事们心里面在想什么，但他能怎么办？
他低头从手机的角落里找到很久没看的同学群，发了条消息问：【有没有人知道翟校草家是做什么的？】
翟夜是学校里的名人，无论是颜值还是学霸的身份，哪怕沉寂了几年的班级群，也很快炸出水花。
【应该就是普通人吧？不是说家里挺穷的吗？】
【不至于。他家是H市本地人，再穷能穷到哪里去？估计就是普通人家。】
【这我知道。他们家好像是本地农村的。怎么了？】
徐鸿飞发消息：【我刚才在华玲大楼看他出来，说他是华玲大楼的住户。】
华玲大楼是相当有名气了，不仅是一栋优秀的历史保护建筑，在普通人眼里，价格也相当感人。
价格贵不说，还一房难求。
八位数的房子难得出一套，一个小时不到就能被一群人拿着现金抢得头破血流。
【真的假的？】
【本地拆迁户也买不起华玲大楼的房子吧？】
【别说买了，谁进去走一圈试试？】
话题很快就歪楼。
都是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两年的人，有几个本科毕业后继续读研的人，退群的退群，屏蔽的屏蔽，对本科时代的校草的关注度有一点，但不多。
徐鸿飞跟着同事们一起活动，路过附近一家外表看起来普普通通，其实死贵的店铺，透过玻璃窗，看到翟夜在里面试鞋子。
也不知道是灯光的关系，还是刚刚看到翟夜从华玲大楼出来的关系，这一刻的翟夜看起来像个高贵的小王子。
他因为工作关系，去过几次这种店铺，进去的时候心都是虚的。
翟夜看起来就很随便，样子和在学校食堂打十块钱的饭没什么两样。
他突然想起来一句话：“奢侈品是有钱人的日用品。”
店里的翟夜本来想买一双合脚的就走，苍泽劝他：“再买一双，不然你和姚奇随便一闹，鞋子又坏了。”
嗯，习惯了给姚奇上眼药。
习惯，改不了。
翟夜是无所谓买一双还是两双。
店员已经很热情地又拿来几双：“试试看。”
鞋子都摆在面前了，穿一穿倒是无所谓。
翟夜又买了一双，再多就不愿意了，看了看苍泽：“要不要买同款？”情侣鞋先穿起来？
苍泽微微一笑：“好啊。我给你买。”宝还是小孩子，不能老让小孩子花钱。
想到翟夜现在花的钱都是翟琮和姚洲那对夫妻给的，他就觉得心情美丽不起来，得想个办法给宝发零花钱。
翟夜倒是无所谓谁花钱，但谁收到喜欢的人给自己买的礼物会不高兴呢？
他们又在附近逛了一会儿，接到炸猪排店老板的电话，才回去拿了炸猪排和汤包，回到南山村。
时间正好，大部分人都在吃过晚饭，这会儿有点饿的状态。
屠屠村长在家门口架起锅子，一边发翟夜带回来的热腾腾的食物，一边看姚奇教翟夜煮酸梅汤。
嗯，大少爷煮的酸梅汤，喝了会不会更上火？
第五十八章 谈恋爱了？
酸梅汤没有让人更上火, 但也没有多败火。
野柿子个头小，数量总共没多少，村民人数又多, 吃完就没有了。
村里本来就有很多随便乱长的薄荷、金银花和枸杞。
翟夜被姚奇压着又种了很多其它花草树木。
姚奇手里面还捏着个尖叫鸡, 只要翟夜稍稍有点摸鱼的意思, 立马就“啊——”。
翟夜被吵得脑仁疼：“我不是在种嘛！还不许我喝口水了？”
这大热天的种花种草，也是没谁了。
小草精是实际种植的主力。
他最近吃柿子也吃得嘴角两个燎泡，头顶的小花开成大红色，像是顶着一团火。
苍泽待在边上, 拿着一个洒水桶, 专门给小草精浇水，对姚奇教弟弟的行为不吱声。
他最近补了一些家长里短的功课，觉得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姚奇没有冲突。
哥哥和哥哥之间的区别, 可以是很大的。
翟夜嘴边飘着一个泡泡, 里面全都是各种各样的冰淇淋, 头顶还悬着一个小风扇。
即便这样, 他还是热得满头大汗, 肝火更旺。
办事员阿姨带着人过来的时候，发现之前特别好说话的翟夜在跟人吵架，吓了一跳, 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苍泽发现很快就发现了，揽着翟夜的肩膀过去招呼：“卢老师。”
办事员阿姨一下就进入了工作状态，未语先笑：“三位好啊。”她的视线里注意到土坑里的一个小小人, 赶紧更正, “四位好。”
现在才早上九点多, 气温已经升到了三十多度。
翟夜早上四点多起来，五点半吃过早饭就开始干活干到现在, 看到有人过来找他，不管是什么事情，总好过再种地，立马就把人往自己家里带：“卢老师，先到家里坐坐。”
今天办事员阿姨带来的人不多，手上拿着的施工图纸倒是厚厚一沓。
他们一行人经过一片菜地的时候，翟夜从路上跳下去，从里面揪出一只灰毛兔子。
灰毛兔子蹬了蹬后腿，变成了村长屠屠。
他倒是没见过卢老师，但见过卢老师身后跟着的几个人：“高工，康工，郭经理。”
这三个人就是之前来他们村里测量数据，结果被村民误会要村子要拆迁。
卢老师看见大变活人面不改色，这三位不管心里面什么想法，表面上都是笑容平和亲切，显然接受过专业训练。
一行人在翟家客厅坐下。
夏行和夏景端上来茶水点心招待。
他们没有过多的寒暄，直接把一堆图纸摊开在茶几上：“这是南山村的整体规划图。”
按照规划图，不仅地面要重新规划，底下管道和相关水系也要重新治理。
其中难免设计到一些房屋临时搬迁的问题，方案上还有临时安置房的位置，甚至包括安置房内的情况。
翟夜现在已经会看图纸了：“不用这么麻烦，我现在搓一栋房子挺快的。”
卢老师见他，嗯，搓过各种零件：“多快？”
翟夜想想北山村的温泉澡堂，再看看郭经理递过来的电脑上呈现的效果图，保守估计：“连房子带装修，一个上午怎么也能搞定了吧。”
一个项目经理两个工程师没太听明白。
这意思是图纸放这儿，施工由翟夜来负责吗？
可是什么房子造出来只要一个上午？
3D打印都没这么快吧？
姚奇不给面子：“少磨洋工，一个小时一栋，早点干完，早点收工。”
屠屠很上路：“搬家具家电，我组织人。房子里装修成什么样，让老林和人快点谈好。”
村里很多房子都盖了有一些年头了，不少人家都想推到了重建，但重建得拿去镇上审批。审批基本不给过。
这次倒是可以全都推到了重建，机会难得。
郭经理带来的图纸上，其实房屋的建筑式样都是统一的，外观接近南山民宿那种。
不过村里人显然有各自的偏好，房屋结构布局，每家人的生活习惯也不一样。
翟夜问卢老师和另外三位：“房子的样子我们自己定，没问题吧？”
这个卢老师能做主：“没问题。”
翟夜突然想到：“还得再加一套房。”
姚奇第一时间瞪了一眼苍泽，问翟夜：“苍泽要搬出去？”
“啊？不是。”盖房子和苍泽有什么关系，“白虎老师不是说要在村里盖个房子吗？”现在白虎老师像个流浪猫一样，在村里居无定所的。
姚奇一听，就开始吐槽：“他要什么房？给他个纸箱子就行了。”
对于姚奇的意见，其他人都当没听见。
屠屠的办事效率很高，不到一个礼拜，就和林楠他们一起，把村里人对房子的需求全都落实到了图纸上。
翟夜白天还是照常上班，一早一晚就开始给村里搞建设。
两层三层的房子，一个小时一栋。
有几家新改没几年没想着动的人家，直接把房子平移一下就行了。
村里的水电煤各路管线重排，弯弯曲曲高低不平的道路也得重新规划。
南山村不大，总共就不到两百户，翟夜一个人前前后后花了一个月就把村子新建了一遍，又花了一个礼拜，按照村里人的要求增加了一些细节。
像是搓个活动室啊，再活动室里加两张麻将桌、乒乓球桌；再加一层篮球馆；再加一层羽毛球馆……
全部弄完之后，H市的天气也总算是有了点凉意。
吃过晚饭，翟夜搬了把躺椅放在院子里纳凉，感觉悠闲得有点不真实。
他皱着眉无聊地拍拍肚子：“我是不是有什么忘记做了？”
姚奇这个月过得很舒心，看着臭弟弟都觉得有点可爱：“没，你好好躺着，今天早点睡。小猴儿过两天周末回村里。现在村里不是建了小招待所？你看看他有什么缺的。”
村里趁着这次改造，特意在原来村委的办公楼基础上，重新规划加盖了一部分建筑。
包括地下地上停车场，还有一部分客房。
这些客房的格局不像酒店，而是更居家，主要是方便村里来客人可以住的。
像小猴儿就比较适合回村的时候住在这里，毕竟和大少爷住一个房子，压力还是有点大的。
“对！小猴儿的房间还没布置。”翟夜把这件事情记下了，看姚奇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奇怪，“你出去约会？谈恋爱了？”
“乱说什么？发工资了，我出去看个电影。”他有自己的生活，不能总绕着臭弟弟转。
“你一个人去看电影？”翟夜惊奇。
姚奇懒得搭理他，摆摆手就骑上自行车走了。
翟夜看着飞快消失的姚奇，回头看坐在边上对着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的苍泽，伸手就把他鼻梁上的眼镜给拿了下来：“你什么时候戴眼镜了？”
他把眼镜往自己脸上一戴，果然是平光眼镜。
苍泽笑笑：“戴眼镜看上去更斯文一点，出去谈生意比较好说话。”
翟夜这个月忙得都怀疑自己是学土木的了，真不知道苍泽在干什么：“谈什么生意？”
苍泽笑了笑：“我弄了个生态环境研究公司，做环保相关方面的生意，主要是污水处理。”他是水神，对于水相关的一切肯定更加关心，也更加具备专业性。
面对翟夜，他没有必要隐瞒，把办事员阿姨牵线给他大开绿灯，以及最新的污水处理产品已经研发成功，准备投产的事情说了。
翟夜听得很认真，听得眼神亮晶晶的：“哥，你真棒！”
他只是忙了一个月，没想到苍泽竟然干了那么多事情。
“那是不是要建工厂？产品卖给谁？”
“第一批政府采购。工厂就在北面的工业园。”
“工业园不是已经全都满了吗？”他记得好多都是多少年的老厂了。
苍泽指了指北面：“再北面有很多空地。附近还要造一些研究所，到时候大概会请你过去挂名。”
翟夜的能力在制造一些特殊构件的时候确实很好用，搓出来的很多材料也值得研究，但：“我这搓一个两个的，又不能流水线生产，没什么大用，挂什么名啊。”
他的真爱永远是小动物！
“反正挂不挂名，他们有需要你都会过去帮忙，挂名有个身份牌方便点。”
翟夜觉得苍泽说的有道理：“也对。”然后他把鼻梁上的眼镜还给苍泽，“哥，我们去看电影。”
苍泽随手把眼镜收起来，微笑：“行，想看什么电影？”
“到电影院看吧。”翟夜还真没关心过最近有什么电影上映。
苍泽想着姚奇是骑自行车出去的，肯定去了最近的电影院，他们还是换一个去，就拉着翟夜去了城里。
到了之后，他直接买了即将开场的电影票，也没注意究竟是什么，等到进场和一堆小朋友坐在一起，看了看自家小朋友，觉得很对又很不对。
翟夜：原来苍泽喜欢看动画片。
翟夜：龙神大人竟然是个二次元？
翟夜：要不要带苍泽去漫展？
翟夜：直接COS青龙，都不用化妆。
苍泽电影基本没看，全程都在听翟夜的心声，直到发现翟夜的想法越来越偏，赶紧拉着他离开电影院。
翟夜倒是没意见，出来发现竟然就在华玲大楼附近：“今天就住这儿吧。”
市中心这个时间点，街上的人还很多。
翟夜这一个月到底有点累了，没精力逛街，直接拉着苍泽回家。
苍泽看着眼皮都快合上的翟夜，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免得跌跌撞撞的走路碰到别人。
路人们看到两人亲昵的姿态，都回以善意或者好奇的目光，但都没有过多打量。
翟夜坚持没睡着，是记着自己还没洗澡。
等洗完澡之后，他就直接躺平了。
苍泽这回没有变成青龙的样子，看着比家里小很多的卧室，先把床加大了一圈，免得宝睡着了把尾巴露在被子外面。
现在天气凉了，宝睡觉要是不盖好被子会着凉的。
今天晚上的翟夜睡觉格外老实，并没有睡着了起来梦游拆家，顺便放把火，老老实实搭着苍泽的手指头在大床中间趴窝。
小红鸡两脚朝天，翅膀展平。
苍泽研究了一晚上小红鸡的翅尖，觉得毛绒绒的特别有意思。
他家宝怎么这么可爱~
小红鸡浑然不觉，醒过来的时候假装若无其事地变回人形，然后到卫生间里开始崩溃。
和喜欢的人同床共枕这么那啥的事情，为什么到他这里总是荒腔走板？
照这样下去，他的进度条能有往前推动的一天吗？
今明两天他放假，不用去上班，想着好歹推动一下进度，洗漱完之后，他就问苍泽：“这两天你有没有事？”
苍泽坐在客厅里：“你准备干嘛？”
“我想没事的话，我们在这儿住两天？”家里人多妖怪多的，不方便过二人世界。
苍泽没有异议：“好啊。”
换个地方住两天，肯定不是换个地方家里蹲两天。
翟夜就想着去周围逛逛，正好现在的天气也合适。
那么问题来了，周围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跟一群游客到处打卡吗？
苍泽这个外世界神灵，就带翟夜这个H市本地人，在H市到处玩。
密室、剧本杀、蹦极、划船，两天时间一下就过去了。
不得不说，翟夜以前沉迷学习，压根没接触过这些东西。
姑且不论别的，他眼里都是新奇有趣的。
当然，蛋糕很好吃，牛排很好吃，粤菜很好吃，淮扬菜也很好吃……
苍泽大概摸清楚了翟夜的喜好，接下来回了学校正常上班，他不管当天陪不陪着翟夜一起上班，下班的时候都会接他出去吃饭和玩，横扫八大菜系。
姚奇是在快长假的时候发现两个人的不对劲的：“你们在谈恋爱？”
他好像有一阵没去翟夜家一起吃晚饭了，好像也很久没去叫翟夜起床上班。
每天早上都看到苍泽会把翟夜送过来，他也没多想。
苍泽抬眼看了看姚奇，没吱声。
今天他让公司的人提前半天放假，自己就过来宠物学校这里。
接下来的长假，宠物学校肯定会比较忙，他可以过来搭把手。
翟夜否认：“没啊。”他们只是出去吃饭和玩而已，什么亲亲抱抱举高高都没有的，算什么谈恋爱。
苍泽看着翟夜，心想还是个小孩子呢。
嗯，他也没做好心理准备。
作为青龙，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伴侣。
他们这种存在，有伴侣的才奇怪。
他不知道该怎么和翟夜作为伴侣来相处。
难道亲亲抱抱举高高就可以了？
在他搜集到的资料中，伴侣应该需要做更加亲密的事情，但有亲密关系的人类之间，却未必是伴侣。这让他感觉有些困惑。
姚奇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刚想说什么，就听到一阵急速的脚步声，人影还没见到声音先传了上来：“我放假啦！”
来的人是侯献。
才一个多月的海风已经把他吹得黢黑，瞧着更加精瘦得像个猴儿。
翟夜招呼他：“那边冰箱里自己拿东西吃。”
侯献一下就蹿了过去，显然还处于高度兴奋中，拿了一瓶汽水灌了一大口，才说道：“我准备去周围城市玩一圈，特种兵旅游！”
“你自己一个人去？”
侯献点头：“对。我进山找猴子，带着别的人不方便。”
翟夜听着就开始羡慕起来：“真好啊。我也想进山找猴子。”可惜他一进山就是大型生物迁徙现场，“周围的丘陵地带猴子挺多的。”
侯献笑得咧出一口大白牙：“对，所以应该挺有意思的。不知道本地猴子吃什么，平时怎么过日子的。”
翟夜就问他：“那你怎么去？”
姚奇说道：“我把我的车借给他，顺便让白虎跟着，带幼儿园的小朋友们去野外锻炼一下。”
翟夜羡慕坏了，期期艾艾：“我……我也是幼儿园的小朋友。”
苍泽拍拍他的肩膀：“哥哥带你去另外的地方玩。”
“玩什么玩，你得上班！”姚奇一票否决。
“那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侯献看了看时间：“下午四点就走。大哥，我先不跟你说了，去跟白虎老师说一声，还得回去准备行李。”
“去叭。”翟夜一下就蔫儿了，被姚奇提溜去给狗洗澡。
宠物学校的狗子们已经在大少爷的压力光环下，快学会给自己洗澡了。
翟夜看着这些又乖又聪明的狗狗，很快就恢复了精神：“虽然我不能进山看野生小动物，但我有你们啊！”
“乖狗狗~”
“好狗！”
“真棒！”
大部分因为调皮捣蛋搞破坏被送来的狗子们，在大少爷一声声的夸奖中，丧失了对自己的正确认知。
带头的金毛大哥回家就拽着主人走。
主人的力气没它大，死命把它拽住：“回家走这边！”
“汪！”大少爷夸我是好狗，好狗肯定是对的，我就要去先买个烤鸭！
主人对着坐在烤鸭店前的狗子陷入沉思：“……果然一堂课效果不明显，这个假期我陪你一起上课，争取早点毕业。”
金毛大哥不明白为什么好狗没能吃上烤鸭，明明烤鸭闻上去很好吃。
最近一段时间，南山宠物培训学校的名声，已经有了口口相传。
私域也建立了起来，有了还算稳定的客源。
训犬师加助理训犬师已经增加到了十个人，虽然还是相对比较少，但以现在的宠物学校的规模，已经够用。
哪怕是长假的营业高峰期，翟夜作为老板，也没有多忙。
他坐在办公室里，琢磨着给员工们发多少奖金比较合适，就听见一道很黏糊的声音。
“大少爷~”
“嘶——”翟夜听得一哆嗦，感觉像是见到了古装剧里青楼姑娘拿着帕子揽客的场景。
是又有妖怪吗？
翟夜四处看了看，没看到人，仔细感觉了一下妖气，发现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有。
他站起来往对面的椅子上看了看。
椅子上一只巴掌大的蜘蛛挥舞着一对前面的足，声音更加娇滴滴：“大少爷好呀~”
蜘蛛浑身覆盖着黑色的细毛，足尖是漂亮的粉色，背部也有一朵粉色的桃花，看上去可爱又漂亮。
当然这是在喜欢蜘蛛的人眼中，在一部分GET不到蜘蛛的人眼中，看到这样的蜘蛛，怕是连下辈子投什么胎都想好了。
翟夜平等地喜欢所有小动物，学着她的语气说道：“你好呀~”
他还把自己的手递过去：“这样说话不方便，要不你到办公桌上来吧。”
蜘蛛看了看他的手掌，摆动的前足停顿了一下，然后一下就跳到椅背上：“那我站在这里吧~”
翟夜觉得蜘蛛精真可爱，给他倒了杯水，又问他：“我这里没有蟑螂，不过有面包虫，你要不要来点？”
楼下有一只仓鼠精，面包虫是他的储备粮，可以暂时借一点。
蜘蛛精的前足又摇晃起来：“大少爷太客气了，不用麻烦了。”
翟夜喜欢有礼貌的妖怪，问她：“你现在来是想找工作，还是想先有个身份，还是说想要上学？”
蜘蛛精轻声细气地说道：“我有身份，原先有一份工作，是做职粉，经常给明星举灯牌，我现在都干出职业病了，就想换一份工作，最好能有五险一金。”
翟夜先前碰到的妖怪，基本都在自己用了，现在宠物学校暂时不缺人，也不知道职粉有什么专业技能。
蜘蛛精的语气有些羞愧：“那些大粉头会修图，采购设计应援物品什么的，我什么都不会，只会举灯牌。不过我可以学！”
因为什么都不会，所以她当职粉赚的钱不多。
幸亏她是个蜘蛛精，需要的生存物资不多，才能养活自己。
谁不是从头开始学起来的呢？
翟夜觉得这个问题也不是很大：“那你现在能长期保持人类形态吗？”如果能的话，倒是选择的空间比较大。
蜘蛛精一下就变成了一个千娇百媚的眼神拉丝的漂亮姑娘：“人家可以的。”说话的时候，她的手指还在动来动去，委屈巴巴，“不过那些明星看到我之后，都不太愿意让我做粉丝，明明我举灯牌举得可好了~”
第五十九章 山神
姑娘, 你长得比那些明星漂亮八条街，怎么可能让人喜欢？
哪怕翟夜这种不关心娱乐圈的人，也知道娱乐圈里能出头的明星都特别不容易。
人家怎么可能会愿意多一个竞争对手？
“没人找你做明星吗？”翟夜有些好奇。
蜘蛛精一个职粉, 肯定比一般人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到那个圈子。
漂亮到这种程度, 难道没人慧眼识珠……识蛛？
蜘蛛精一听, 顿时娇滴滴地冷哼一声：“哼~那些人都心术不正，只想骗我上床~我瞧得可明白了。现在这个社会，我也不好随便吃人，不然这些人……嘻嘻嘻！”
翟夜：特别想听怎么拐人上床！
翟夜：以及果然蜘蛛精不是善茬！
翟夜登陆耀风的论坛, 对蜘蛛精说道：“你等等, 我先看看有没有合适你的工作。”
自从上次耀风高层给了赔偿之后，表面上他们之间的梁子算是揭过了。
但没有放在明面上谈，却最后落实下来的更进一步的赔偿, 是耀风的论坛最后“割让”了出去, 现在是苍泽在管。
这个谈判他没参与, 是苍泽去谈的。
估计谈判过程中, 苍泽给出了风妖“无法拒绝的理由”, 加上论坛本身对于耀风这个目前以快递作为主营业务的庞大集团公司已经可有可无，就这么轻易转让了。
现在论坛在王洵的带头下，已经彻底改头换面, 版块分区更加明确，重要的交易、修炼版块也有了严格的审核。
其中当然有招聘求职版块。
翟夜对蜘蛛精招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边上, 给她看屏幕：“你可以注册一个耀风论坛的账号, 看看这里有没有你觉得可以的职业？这个服装模特儿可以吗？”
蜘蛛精扭捏：“人家不想做这种抛头露面的工作~”
翟夜就找不需要抛头露面的工作, 只是论坛刚改版，能够专门提供给妖怪的工作不多。
翟夜把所有工作翻了一遍, 都没有找到现成能马上上手的工作，就回过头去，跟蜘蛛精商量，对什么感兴趣，到时候需要培养什么专业技能，以及去考什么证。
两个人正说着，苍泽过来了。
看着几乎贴在一起头碰头的两个人，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翟夜察觉到他有点生气：“怎么了？小朋友秋游，白虎老师一个人搞不定吗？”
白虎老师对幼崽的耐心是真的好，容忍度也超级高。
他经常看到小崽子们把白虎老师当大玩具，一个扒脑袋一个扑尾巴，大白还经常逮着白虎老师锁喉。
苍泽看蜘蛛精退到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语气平和：“还好。乌云和颜昊也一起去，他们能帮忙。李益爸爸也在。”
翟夜顿时羡慕得快哭出来了。
真好啊，他们都能一起出去玩。
他也想和一车可爱的小动物，一起去看更多可爱的小动物。
还好，他坐在办公室里也有可爱的小妖怪。
“咦？你怎么坐到对面去了？看好想干什么工作了？”
蜘蛛精坐回去，是出于小动物对于危险的直觉。
嗯，本身坐在那么靠近大少爷的地方，压力就很大了，现在来一个压力更大的。
蜘蛛精感觉自己已经不是小妖怪了，但还是有点扛不住，低着头假装在玩手机：“没。我注册一个耀风论坛的账号。”声音都一下子没了小波浪。
她装了装样子注册登陆，感觉画面好像和翟夜刚才给她看的那个不太一样：“这边在招聘客服。”
“嗯？”翟夜刚才没看到有客服的招聘，绕过办公桌去看蜘蛛精的手机。
蜘蛛精的手速很快，已经把自己的简历发了过去：“喏，这个。”
“啊，你注册的是原来耀风快递的网站。”
蜘蛛精还不明白：“这个和刚才那个有什么区别吗？”
翟夜把两者的区别说了一下：“这个客服的工作应该也行叭。耀风快递本身就有妖怪相关的业务，不过你去那边工作的话，得注意一点人身安全。”
蜘蛛精觉得这个没问题：“我懂的，大家都是妖怪嘛。”
虽说翟夜和风妖表面已经没了梁子，但毕竟不算什么亲近的关系，额外叮嘱了一句：“你去面试的时候，别说来找过我。”
蜘蛛精不是刚变成人的小妖怪，多少懂一些人情世故，听他这么说，就眨了眨眼：“好的。”
她看看走到翟夜身后站着的苍泽，干脆变回原形：“大少爷，我找到工作前，能不能住在南山村？”
流浪小蜘蛛以前只给自己弄了个塑料盒子住，租房对于她的收入来说太贵了。
虽说她不赚钱也能生存，但生存和生活不一样。
南山村的灵气又太吸引人。
她短短蹭上几天，应该可以的吧？
“我不白住，我可以打扫卫生！我的手工也很好，会自己做衣服。”
翟夜就招呼蜘蛛精跟着他走：“你变个人，我带你去找梁姐，让她安排你跟着我们学校的客服学两天。”
蜘蛛精立马娇滴滴地回应：“好的呀~”
苍泽微笑看着她。
蜘蛛精立马抬头挺胸，表情严肃：“我会努力的！”
宠物学校的客服和快递客服的工作内容肯定是不一样的。
宠物学校的客服还兼半个前台。
蜘蛛精确实学得很快，一下午就把所有需要掌握的资料都背了下来。
等到长假开始，学校迎来高峰期的时候，小朱客服已经能够从容应对。
几乎所有来宠物学校的人，都对小朱印象深刻，且表示欢迎。
谁会不喜欢一个赏心悦目的大美人呢？
男的喜欢，女的也喜欢。
另外两个前台兼客服也很喜欢。
人家只是干两天兼职，和她们的工作完全没有冲突，多一个人还能分担一些工作。
本来她们还猜，这么漂亮的小朱会不会是未来老板娘，但公司里其他人都说老板和老板娘的感情很好。
她们来得晚，和翟夜接触不多。
这段时间翟夜很忙，没那么多时间在宠物学校里乱晃，就连午饭他也不去南山民宿和员工们一起吃。
夏行给他准备了盒饭，让他中午一边吃一边给村里面修路修房子。
忙碌的长假一晃而过，小朱客服马上接到了耀风快递的面试通知。
面试很顺利。
“不过我恐怕还得打扰几天，得通过岗前培训，才能让公司安排员工宿舍。”这几天住在南山村，感觉修为涨了不少，连学习的劲头都出来了。
“没问题。你以后有问题了，也可以过来休息。”反正村里面有客房。
讲真他觉得一个人住还有点恐怖的。
小蜘蛛一个小姑娘，自己住着竟然不害怕。
蜘蛛精又多住了三天，就搬去耀风快递的员工宿舍了。
她是在耀风的总部上班，地点和南山村在H市的斜对角线上。
本来客服应该是不安排宿舍的，但她在培训期间的表现实在太过优秀，算是破例，加上她妖怪的身份，给安排了一个小单间。
她在搬去宿舍的当天，跟翟夜视频通话：“我一个人能干三个人的活，他们照顾我一点也是应该的呀~他们说得好听，什么员工奖励机制，当人家是第一天进社会呢。要不是负责我这个部门的小家伙打不过我，说不定能让我住更衣室衣柜。”
翟夜看她的宿舍该有的都有，再听她的话，觉得蜘蛛精不需要多照顾：“你要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自己没法解决的话，跟我说，我去跟他们上层说。”
蜘蛛精有些不解：“你不是和他们上层关系不好吗？”
“嗯，以前发生过一些不愉快，打过交道。”物理意义上的打，下意识咂摸了一下嘴。
没有风妖送外卖的日子，没有再吃撑。
风妖这个妖怪虽然味道不咋滴，但是能吃饱。
比起没滋没味的灵石什么的，同样没滋没味的风妖至少能嚼两下。
蜘蛛精大概理解了，应该是耀风快递这里吃了大亏。
她就说嘛，谁能不给大少爷面子。
“宝，电话还没打好吗？”
听到苍泽的声音，翟夜还没怎么样，蜘蛛精先说道：“那我继续收拾了，大少爷再见。”
“好，拜拜。”
苍泽进来，把书桌前的翟夜捞起来：“看人小姑娘房间很投入？”
翟夜压根没想到这茬，先是一脸莫名，接着又笑开了：“你不会吃醋了吧？”
苍泽没否认，干脆把他团成小红鸡，往口袋里一塞：“才发现？”
小红鸡变成小怪兽，飞到他头顶趴着，想想开心，又打了个滚，一下从头顶掉下来。
苍泽抬手接住，又塞回到口袋里。
H市的天气终于凉快了一点，苍泽也顺应人群，穿上了薄外套，等到了北山村，他还变了一件皮草大衣。
诸余这个北方小城已经完全进入到了猫冬的节奏。
人们在为入冬前做准备。
虽然现在冬天的各种供应都不缺，但生活在本地的人们已经习惯在这个时间开始囤积大量的蔬菜和肉类。
老杨也是囤菜大军中的一员。
翟夜和苍泽到的时候，老杨已经买好了五百斤白菜和一百斤大葱，正成捆往王虎的三轮车上摞。
三轮车上还有王虎买的半扇猪肉。
这会儿已经都赶着收摊了。
说是菜摊，都是开着卡车过来。
翟夜是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场景。
老杨催他：“都是些卖剩下的了，没什么好看的。明天咱早上来，那会儿菜鲜亮。”他看翟夜的眼神盯着他刚买的菜，哈哈一笑，“那些是我提前跟老板招呼了让留的。好多年了，我过冬的菜都是从他们家买的。”压低了声音补了两句，“都从他们家爷爷买到了孙子。”
翟夜惊讶：“真的？”
老杨嘿嘿一笑：“他们家爷爷当年从外地逃荒过来的，一穷二白，好在本地不缺地，就下了死力气种地种菜。我介绍他把菜卖给我们几个单位食堂，后来他攒了点钱，盖了房子娶了老婆生了孩子，日子算是过起来了。生了个儿子，读书不错，搞油田什么的，我不太明白。现在的孙子学的电力。这不，放假了帮老人家卖菜。”
翟夜听着觉得这才合适。
要是一家三代人，一直都是种菜卖菜，日子循环往复，那还有什么意思。
老杨的年纪比诸余这座城市还久，类似这样的人家见过了不知道多少。
有些人家一代更比一代强，也有一些人家遭到了挫折，从高处衰落，哪怕摔断了腿，也没摔断脊梁骨，继续顽强生活。
这座城市在以前比现在更加热闹，却不能说比现在更加便利。
他很喜欢这座城市，因为这里的形形色色的人，而喜欢这座城市。
翟夜站在老杨的身边，像是透过他亮闪闪的眼睛，看到了这座城市的兴衰变迁，感受到了这片土地和老杨、和任何一个在这里生活着的人的情感。
他说不清这是老杨的感情，还是老杨赋予了这片土地产生的感情。
在和眼睛看到的类似视野中，四角羊和这片大地融为一体。
他忽然心有所感。
他是见证了一位新的山神的诞生。
老杨显然没有发现自身的变化，看到翟夜呆呆看着自己不动，小声问苍泽：“大人，您看大少爷是不是顿悟？可咱们也不修佛，顿悟什么？”
苍泽看着这位新晋的山神，抬手拿出一块拳头大的青石递给他：“这是早年从玄武那儿得到的，是他平时趴着睡觉的石头山上的石头。恭喜你。”
至于怎么得到的？
当然是打架打出来的。
老杨呆愣愣地接过：“谢谢？”不是，恭喜他什么呢？
苍泽看着一时间还回不了神的翟夜，直接招呼王虎过来：“走吧，我们回去。”
王虎刚从摊子上买了一条大鱼，放到三轮车上：“好勒，回去炖大鱼！”
王虎家已经变成了习惯的聚会地点。
火炕烧得暖暖的，鱼很快就炖上了。
王虎还在边上整了个电烤炉，把肉烤得滋滋冒油：“我现在手艺可好了，杨伯伯亲自认证的。烧烤料是我自己配的，你们尝尝。”
桌上的生菜是老杨自己种的，刚从隔壁暖棚里摘来，看着就新鲜脆甜。
苍泽很给面子，跟着他一起烤，学着老杨的动作用生菜叶包肉，拒绝了往里面放大蒜：“宝吃不惯。”说完，卷好了往一直呆愣愣的翟夜嘴边一放。
翟夜就变成了三排牙齿的小怪兽，张嘴把烤肉咔嚓咔嚓吃了。
王虎看翟夜明明没回过神，但喂什么吃什么，觉得很有趣，蠢蠢欲动地想给小怪兽喂烤松子。
苍泽倒是没阻止，只是提醒：“你别用手，拿双筷子。”
野生老虎对筷子的使用还不是很熟练，夹小小的硬壳的松子滑落了好几下，才成功把松子递到小怪兽的嘴边。
小怪兽眼也不眨，咔嚓咔嚓把松子连壳带筷子一起吃了。
野生老虎低头看短了一截的筷子，变成大橘猫，把爪子揣回肚子底下。
可怕，他的爪爪差点被吃掉一截。
老杨看着笑得不行，问：“大少爷吃这个，不会吃坏肚子吧？”
他刚说完，就见小怪兽“呸呸”两声，把筷子和松子壳的渣渣吐到了一个泡泡里，然后扔了出去。
甩了甩脑袋，小怪兽清醒了：“我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烤肉都快吃完了，正好吃鱼。”
“哦。”
王虎的手艺没有姚奇他们那么讲究，但味道是真的好！
可惜现在翟夜的食量不大，没吃多少就吃不下了，等吃过饭之后，跟着老杨出去看村里头的变化。
和一个多月前最大的区别，王虎和老杨家的房子外面都用塑料膜覆盖住，南面搭了个塑料大棚一样的门廊。
院子靠着栅栏，堆满了整整齐齐的柴火。
没有取暖设施的仓库，已经变成了天然的冰柜。
老杨见翟夜看着仓房，还有些犯愁：“咱们村里有温泉，太暖和了，幸亏重新挖的菜窖够大，不然还真不好存菜。”话是这么说，老杨显然很高兴，指着自家院子边上一圈，“我种了一些芍药，等明年应该能开得很好。”
翟夜身上就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袖T恤，真就一点都没觉得冷，只是觉得有点凉快。
苍泽直接告诉他：“你不冷，是你现在身上的火系灵力过多。”
翟夜问苍泽：“那我一会儿还能泡温泉吗？”
当然能。
只不过翟夜泡过温泉之后，被勒令换上了从头包到脚的羽绒服，回到了房间才允许脱下来。
他们今天住的屋子，就是老杨隔壁那套，专门买了给他们住的。
地暖早就已经烧热。
翟夜一进屋子就把外套脱了，穿着短袖居家服直接扑到炕上，发出“嗙”地一声。
苍泽听得都疼，赶紧过去把没了动静的翟夜小心翻过来，别是把自己给撞晕了吧？
翟夜没晕，还傻笑：“忘了这是炕，不是床了。”
“你怎么就是和自己的脑袋过不去？”苍泽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脑门，都不敢揉。
翟夜已经缓了过来，从炕柜中拿出被褥铺好，又从泡泡里拿出投影仪，拍拍身边的位置：“来，看动画片。”
苍泽坐过去，变了个舒服的床头出来，觉得他是借着自己的名义，其实是宝自己想看动画片。
翟夜觉得这么坐着还少了点东西，就搓了一桶冰淇淋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手搓食物，有些紧张，又觉得自己血亏：“怎么早没想到？”
换早两年他在学校里的时候，要是有这一手，哪儿还需要囤货啊。
这不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都不用让姚奇帮忙。
苍泽眼神怪异地看着翟夜手里和爆米花桶一样大的冰淇淋桶，想了想还是没吱声。
翟夜搓了个勺子出来，轻轻挖……
勺子和冰淇淋接触，发出金石交击的叮叮声。
冻太硬了？
翟夜用了点力。
冰淇淋纹丝不动。
翟夜用了亿点力。
勺子弯了。
翟夜陷入沉思：“……”
苍泽把冰淇淋桶放到边上，指了指投影：“开始了。”
动画很精彩，翟夜却时不时看一眼冰淇淋桶，动画放了一个小时，冰淇淋敲上去还是梆硬。
“为什么啊？”
苍泽给他示范，手上出现一团水：“单一物质。”水变成了冰块，变成蒸汽，变成雪花慢慢飘落。
飘落的雪花变成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鱼。
“生命。”
鱼转瞬变成了一盘糖醋鱼。
“最后才是加工。这是神灵的三个阶段。”宝还有得好学。
手搓了一条村的翟夜，刚刚有些膨胀，就被重新摁了回去。
翟夜靠坐着，想了想。
所以他现在距离搓出一桶冰淇淋，中间起码还隔了一头奶牛。
是这个意思吧？
想明白之后，翟夜也不去纠结冰淇淋了。
外面北风呼啸，室内温暖如春，让他睡得很舒服，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睡前是人形的自己抱着人形的苍泽，醒过来总是小红鸡被青龙圈在中间的造型。
难道他睡着了还要起飞？
青龙察觉他醒了，把他顶在自己头上，穿过门窗直接飞了出去。
青龙的身形迅速变大，底下的山峦像是一副影影绰绰的水墨画，在朝阳下一点点上色。
山林间已经一片雪白，天空中还飘着雪。
H市几年也下不了一次雪，翟夜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体会过一场雪，惊讶地都没反应过来自己一直站在青龙的脑袋上。
他想到昨天苍泽给自己展示的小小一团的从水到雪的变化，明明是自然常识，但亲眼见到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水、冰、雪、蒸汽，这些东西都是再平常不过。
这些平常的东西，组合在一起，变成了一个个生命的奇迹。
这些真的是由神灵创造的吗？
不是的，是有了这些奇迹，才孕育出了神灵。
青龙头顶的小红鸡，一下变成了一团火光。
明亮，温暖。
诸余城内早起的人们，惊讶地发现今天早上比平常更亮，然后有人指着天边惊呼：“两个太阳！”
“快看，天上有两个太阳！”
“一定是什么天气现象吧？”
“拍个视频发出去，一下科普博主。”
“直接问气象局的官方号不就行了？”
“有道理！”
天空中两个太阳同时存在了没多久就重新变回了一个。
山林里，一条巴掌大的红色小龙站在山顶，趾高气昂，张嘴发出龙吟：“啾啾！”
第六十章 食堂
巴掌大的红龙扭头看看自己的形象, 吸了吸肚子，满眼困惑。
没错啊，他真的是龙。
小是小了点, 但真的是龙, 跟苍泽一样一样的。
可是谁家的龙是啾啾叫的？
苍泽注意到小红龙扭头看他, 他假装没听到，也没把视线扫过去，果然没一会儿就听到一声轻微的啾啾声。
宝真可爱！
小红龙暴怒，在空中把自己像根面条一样来回抡了几圈, 一直撞到青龙身上, “啪嗒”一声不动了。
青龙一声不吭，带着他飞回北山村。
早饭，王虎做了拉面：“刚学的, 手艺差了点。”
清高汤, 面条确实有点粗细不一, 烫了一把青菜, 炕桌上摆着六大盘卤肉和荷包蛋。
翟夜喝了一口汤, 吃了一口面条，眼睛就弯了起来：“好吃！”
王虎得到翟夜的肯定，一下就笑开了。
老杨说道：“王虎有做饭的天赋。”
王虎眯着眼睛笑得更加开心了。
等吃过饭, 他今天不用摆摊，难得可以天亮之后再去城里。
翟夜用泡泡带他们一起下山，速度比王虎自己开妖风动力小三轮快得多。
王虎还是带着自己的小三轮, 一会儿得采买点东西上山, 跟翟夜说道：“现在冬天不方便跑山, 我准备在早市摆摊卖点吃的，就是还没想好卖什么。”
翟夜还没进过冬天的林子：“冬天山里面没东西吗？”
“有是有的, 不过不多。我进山打猎的时候，看到顺便弄一点，没特意找。我想多花一点时间修炼。”小妖怪的战斗力太弱了，让森林之王有点不习惯。
他是稀里糊涂成的精。
现在有了老杨的指点，他倒是明白了很多。
当然比起各种生活常识，修炼知识晦涩难懂，但他知道这对自己有好处。
现在村子里的灵气明显比别的地方要浓郁，这都还不修炼的话，跟钱掉在地上不捡有什么区别？
翟夜逛了一圈早市，提议：“要不你卖炸猪排？”
本地的早市摊没有炸猪排，但是本地猪肉价格便宜，质量还好。
寒冷的气候下，人们对热量的渴望会倾向于选择高油高糖的食物。
炸猪排炸出来热气腾腾的，应该不错。
王虎没吃过炸猪排，但在网上搜一下教程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他看了一下，觉得难度不大：“那我买点材料，回去做着试试。”
王虎最近买肉的量已经大到和本地的摊贩很熟悉了，拿到了很不错的价格。
翟夜自告奋勇：“我给你打下手！”
他的意思是帮忙炸猪排。
好歹他也是征服了鸡蛋的男人，区区炸猪排，他从小吃到大，肯定看看就会。
然后他就作为试吃员吃了一整天的炸猪排。
本来他还想第二天早市跟着去摆摊卖炸猪排呢。
“不行，我看到炸猪排就想吐。”他给王虎搓了个卖炸猪排的摆摊车，可以摆在三轮车上的那种。
王虎除了炸猪排之外，还卖炸蘑菇和炸地瓜条。
品种不多，很适合早市。
王虎现在是摆摊的老手了。
诸余城市不大，很多顾客都认识了王虎，对这个体型格外魁梧的壮汉也失去了一些敬畏心，看到他摆摊卖点心，纷纷上前支持一下：“小王啊，怎么不卖山货了？现在卖的什么？”
“炸猪排。”王虎笑呵呵的，露出森白的牙齿，“来一份吗？”
闻着确实挺香，老顾客毫不犹豫：“给我来一份！”说完，感慨，“昨天下雪了，进山确实不容易。”
现在这个季节跑山的人确实还有，很辛苦。
虽说现在山货能够在网上卖出高价，但是那些跑山的人，几乎有一个算一个，都落下了一身毛病，确实不如摆摊赚钱安稳。
王虎这一早上的生意挺不错的，一个人出摊也没手忙脚乱。
他算了算赚到的钱，感觉以他现在的消费水平，一个礼拜去摆两次摊就行。
反正他该买的都买了，剩下的……他可以当野生动物。
森林里抓点肉吃不花钱。
老杨在家看到他出来喂猪，问：“今天生意怎么样？”
王虎已经脱掉了厚重保暖的军大衣，穿着一件薄外套，走到和老杨家相隔的栅栏边上，才说道：“挺不错的。大少爷进山玩去了？中午回来吃饭吗？”
“说是去抓鱼了，中午回来的。”老杨手里拿着一把樱桃萝卜，啃得咔咔的。
王虎一听，就变成了一头斑斓猛虎：“那我也去林子里转转。”
有了温泉之后，村子里的温度现在还保持在零上五六度的样子，让野生老虎觉得有点热了。
他想去雪地里打个滚，清理一下皮毛，等会儿泡个温泉吃个午饭，一觉睡到晚上，美滋滋。
翟夜和苍泽这回吃过午饭就回去了。
这次没再挨家挨户送鱼。
鱼被南山民宿包圆了，搞了一次大活动，不过不是民宿的，而是村里的。
这次南山村整体换装，大家都很高兴，还没认真庆祝庆祝。
办事员阿姨和工程师、项目经理都受到了邀请，开开心心玩了一整天。
妖怪幼儿园的小朋友和家长也都来了，甚至连小猴儿和蜘蛛精也过来玩了一晚上。
屠屠在新建的舞台上放起了露天电影，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在隔壁篮球场打篮球，也有摆了桌子在外面打牌搓麻将的。
小孩儿们这里蹭一把瓜子，那里抓一把糖，跑得跟风一样，前面还打得毛满天飞，下一刻就好得相互舔毛。
屠屠村长刚开始还坐在牌桌上，一会儿就被小妖怪们“撵”得满场乱跳，实际就是逗小孩子们玩。
村里唯五的人类客人坐在主桌。
等周围都玩开了之后，郭经理小心翼翼地问颜昊：“颜总，你不是妖怪？”
他刚才看到颜昊身边的乌云，突然变成了一只大乌鸦飞走，吓得差点坐在凳子上摔一跤。
虽然他已经知道世界上有妖怪有一段时间了，但亲眼看到这样的场景，他还是很难想象，和妖怪结婚会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结婚，可不是家里养个小宠物或者小孩子那么简单。
咦？也许就是家里多一个宠物+小孩PLUS？
颜昊笑着喝了一口柜山酒：“不是。”他明白郭经理的意思，用眼神示意他看周围的一切，“其实大家都一样。”
以前他身边只有乌云一个宝贝鸦，没法做比较；现在接触多了妖怪，其实大家都是普普通通的生灵。
活在同样的世界里，在同样的社会中生存，一样要吃饭睡觉做家务，一样有各式各样的人际关系人情往来，也一样需要赚钱养家；甚至妖怪家长们，一样需要操心孩子们的学业。
只是人类中的“大不了回家种田”，在妖怪中大概就是“大不了回山里当野生动物”。
办事员阿姨的眼神更通透，没一会儿怀里面已经多了一只灰白花的小兔子，不知道从哪儿掏了一把干草出来。
小兔子不停蠕动着三瓣嘴，吃干草像是在吃薯条。
蜘蛛精现场编了一个超大的秋千，一群小妖怪们坐上去荡得飞起，还不怕掉下来。
蜘蛛丝天然带有粘性。
蜘蛛精的丝，粘性来自于妖力保证。
这些实力远不如她的小妖怪们，坐在蜘蛛丝上相当安全。
一群人、妖怪、神灵，一起玩到了半夜。
村民们各回各家。
客人们也被安排进了小招待所的客房里好好休息。
苍泽让夏行、夏景帮忙招待客人，自己回家，一点都不意外地看到小红龙在大床中间已经做了个窝，团起来睡着了。
青龙变成和小红龙差不多的大小，飞到他身边落下来。
小红龙眯了眯眼睛，也不知道睁开了没有，眼疾手快就抱了过去，学着大白的动作熟练锁喉：“啾。”
青龙听出他声音里的雀跃，跟着感觉愉快起来，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
悠长的声音不是在耳朵中听到的，而是在脑海中响起，传出去很远。
村子里，三花大猫跃上围墙，听到声音骂骂咧咧。
一只油光水滑的豹猫跟着跳上来，趴下，悠闲地吹着风：“小孩子长大了，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你也知道他是小孩子。”三花大猫跳到墙边的大树上，两下就蹿到了树顶。
变成豹猫的白虎老师打了个哈欠，偏头枕在前爪上：“旧世界破灭的时候，诞生的‘小孩子’？”
认真算起来，翟夜的年纪可不小了。
三花大猫的身体跟着树梢摇摇摆摆：“……那也还是个小孩子。啧，你看青龙把他当成年人吗？”
白虎老师的尾巴尖动了动：“你希望青龙把他当成年人吗？你的希望……和他们有关系吗？”
三花大猫嘴上骂得更凶了。
道理他都懂，用得着这连个本体都出不了小世界的白虎说出来？显得他能是吧？
猫叫声在寂静的晚上传出去很远。
小红龙抱着青龙睡得不是很踏实，早上起床眉头皱着：“都快冬天了，怎么晚上还有猫叫春的声音？”
可惜宠物学校里没有手术室，不然高低给它们割以永治。
最近姚奇已经不过来跟翟夜一起吃早饭了。
翟夜的抱怨只有苍泽听到。
苍泽看着小红龙一大早在床上遛弯，连腿带肚子一起淹没在柔软的被子里，时不时下巴着地，就觉得很可爱：“起来，抓紧时间修炼。早点稳定灵力，早点回去学校上学。”
现代科技日新月异。
翟夜研究的动物医学方面更是如此。
他要是真的休学一年时间什么都不管，那再回去接着研究，五年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拿到学位。
翟夜自己不是不着急，但着急并没有用。
其实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要怎么修炼，心中第一万次羡慕乌云。
金乌真好啊，只要晒太阳就行。
小红龙现在能够做的感觉上和修炼最相关的事情，就是练习搓各种东西。
他现在能搓火球、水球、地刺各种东西，换个世界的话，能当魔法师，但对于怎么创造生命，他依旧毫无头绪，连一粒草籽都搓不出来。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
小红龙趴在院子的草丛里，仔细观察一穗狗尾巴草。
经过小草精养护的狗尾巴草，已经是一株正经灵草。
它的茎秆挺拔柔韧，穗子比一般的狗尾巴草更加饱满，草籽上的芒刺闪着金属的光泽，显然非常尖锐。
之前有小鸟想来啄食，就被这些芒刺教训了一顿。
现在草籽即将成熟，呈现出青黄交接的颜色。
一阵风吹过，饱满到垂荡下来的穗子伴随着风快速摆动，已经成熟的几粒小小的种子脱落，跟着风吹到对植物来说的远方——一米远的地方。
小红龙像个金拱门一样追过去，看着细小的种子从各种杂草和植物的叶片上面，慢慢落到泥土里。
这粒种子会经过几个月的休眠，一直到来年春天温度合适的时候，再破土而出，迎来自己的生命周期。
他感觉自己也像是一粒小小的种子，在经历了漫长的休眠后，迎来了自己的春天。
他看了看一直守在他身边的苍泽，一下就飞了过去。
春天！
苍泽看着自己白衬衫上的两个泥爪印，一点都不生气，不用什么动作，衬衫马上恢复干净。
倒是翟夜自己觉得不好意思，变了个水球出来，全身跳进去游了几圈，再把自己烘干了，重新跳到苍泽手心里：“哥，今天你还是去公司？”
“你要我陪着，我就跟你一起去学校。”
“啊，不用。你忙你自己的事情吧。”小红龙觉得自己改不了肚子下垂的站姿，在心上人面前有些丢脸，就变成人形，“我是想说，晚上去一趟耀风总部。”
晚上出去苍泽不奇怪，他们这段时间几乎天天晚上出去，但：“去那儿干嘛？”难不成还想找风妖的麻烦？
可是风妖大概率不在那边。
如果不是风妖的话，就更加没理由去耀风了。
翟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准备今天骑自行车去上班：“去看看小朱。”蜘蛛精，“我总觉得有点不放心。”
翟夜的想法有点模糊，苍泽的感觉更加不清晰，大概知道不是自己担心的方向。
对于翟夜叫上自己一起去，苍泽还是觉得满意的：“好，那顺便去那附近吃晚饭吧。我找找附近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嗯。那我下班了去你公司找你。”他还没去过苍泽的公司，想去看看。
“好。”苍泽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知道自己在听到翟夜会来公司找他的时候，感到很开心，有一种和以往完全不一样的开心。
这让他一整天都心情愉悦。
公司上下所有人都感觉到老板今天心情特别好，应该会更好说话，纷纷把之前不太敢递上去的文件递上去，得到的回复果然也很温和。
“这个设计需要再优化一下。”
“方案有些欠缺。”
一句话，打回去重做。
下午五点十分，一部分员工已经在等着五点半下班，另外一部分员工正在抓紧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心不在焉的公司前台，看到一名骑着自行车进来，远看就觉得是个帅哥的青年走了过来，等到看得清相貌的距离，前台的眼睛闪亮。
天啊，比想象中的更帅！
她公事公办地招呼翟夜：“你好，是来面试的吗？先在这儿填一下表格。”
他们公司刚开始，最近来面试的人从早到晚，这个时间能来的还不算晚。
翟夜一听，笑着摆了摆手：“我不是来面试的。”
他也不打电话联系，刚才从宠物学校下班的时候，他已经跟苍泽联系过了。
果然，不等前台接着询问，苍泽就从电梯快步出来，看到站在前台的翟夜，说了一声：“这是翟夜，以后他来不用拦，当成是我就行。”
前台看苍泽揽着翟夜的肩膀走了进去，表情微妙。
股东？他们公司好像没别的股东。
老板发小？什么发小还能管到别人公司？
难道是老板娘？
不会吧？
也许是关系很近的亲戚家的孩子吧？
翟夜的脸长得太有辨识度，前台只需要一眼就能记住，倒算不上给自己增加工作量。
帅哥的出现，只是让她贫乏的工作增加一点亮色。
帅哥不常有，而工作常有。
继续等下班吧。
苍泽带着翟夜绕着工厂前前后后转了一圈。
虽说带着工厂，但几乎用的都是机械臂，没几个正经工人。
苍泽指着厂区余下的大片空地说道：“那些留给二期，机器还要过一阵才能生产出来。”
翟夜凑近一点小声说道：“你不自己搓出来？”
苍泽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说道：“上课睡觉的时候得把课本竖起来，装装样子。”
翟夜“啊”了一声，知道是苍泽这是顺应在人间生存的规则，想说自己这个新世界的神灵并不介意，但想想自己对于世界的认知还很浅薄，并不能完全代表新世界的意志，就没吱声。
“我这个工厂生产的是对国家很重要的东西，走的绿色通道。所有生产相关机械都可以优先。嗯，颜昊家生产的。”
翟夜只知道颜昊家造自行车：“他们还造这个？怪不得乌云有那么多好吃的。”
“噗。”饶是苍泽能听到翟夜的想法，也忍不住笑出声。
翟夜的逻辑是这样的。
颜昊造机械臂、生产线，能赚很多钱。
颜昊是乌云的伴侣，赚了钱就让人给乌云做各种好吃的。
“你不也有很多好吃的？大少爷什么时候差钱了？”
翟夜属于金钱不敏感人群：“别提了。我有没有钱不重要，重要的是没人在吃的方面惯着我。”
从小到大，他买个冰淇淋不是被爸妈管，就是被姚奇管，什么时候他能有个能惯着自己的伴侣？
等他结婚了，爸爸妈妈哥哥什么的，都得靠边站，他就能实现冰淇淋自由！
听着翟夜的心声，苍泽耳根微红，又有些说不出的恼怒，想：就算是结婚了，脆皮大少爷也得控制冰淇淋的量！真是对自己的体质完全没数。
坏宝，结婚难道就是为了吃冰淇淋？
翟夜不能反向阅读苍泽的想法，还觉得自己是撩了一把苍泽，看工厂也参观完了，就说：“走吧走吧，下班了。”
“行。”苍泽带他回办公室去装了装样子收拾了东西，拿了车钥匙离开。
等车子出了门，他们一下就到了耀风总部附近。
耀风的快递业务主要是服务人类，公司就设立在一个快递园区里，也就是一栋瞧着普普通通的大楼，周边也谈不上繁华，就是一些针对附近上班族的店铺。
苍泽今天其实已经来过了一次，订好了餐厅。
由于是快递园区，很多员工这会儿才刚上班，傍晚的人还是很多的。
不过很多员工吃饭会选择园区门口的摆摊车。
周围的很多餐厅吃饭又贵又难吃。
苍泽带翟夜去的是略微远一点的一家餐厅，在门口报了名字和电话号码，就被服务员带去了包厢，等坐下之后才说道：“这是园区里一个老板开的餐厅，主要用来招待客户的。”
说起这个，翟夜可太懂了：“明白的。跟我们那儿一样。”
园区里只有食堂，菜色还不怎么滴。
客户来了之后，总不好带人去吃难吃又谈不上环境的食堂，总得找个起码环境还过得去一点的地方。
在翟夜家附近的工业园区，他们带客户吃饭，大部分就会选择南山民宿。
毕竟不管菜色吃不吃得习惯，起码南山民宿的环境大部分人都会觉得还不错。
菜色摆盘也精致，看上去就是一个字——贵。
用来待客，诚意满满。
这边的物流园区应该是没有现成的配套中高端餐饮，只能物流老板自己干了。
苍泽和翟夜其实对这种环境和菜色都没什么特别感觉，来这边吃饭，也就是为了环境两个字。
苍泽不想带翟夜出来好好吃个饭，还得去吃食堂。
翟夜倒是对食堂没有任何偏见，突然好奇：“哥，你们公司有单位食堂的吧？”
“嗯。”
“下次带我去吃？”
“……行。”连夜把公司食堂改成海鲜自助餐厅，还来不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