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许可的姜予念现在可以经常留在医院守着江叙。
但是这种绝望和希望并存的感觉，折磨着姜予念的身体和心灵。
因为不管跟江叙说什么，他都不会有反应。
尤其是在陈妄告诉她，江叙醒过来的可能是微乎其微之后。
姜予念不知道每天等待的意义是什么，是在等江叙醒过来，还是在等他身体技能慢慢地衰竭？
江叙从重症病房转到普通病房，虽然身上的管子少了一些，但江叙并没有清醒的迹象。
她给江叙说了很多，很多她在那半年里面发生的事情。
因为只有对着昏迷的江叙，姜予念才能说出那些经历来。
可说出那些事情来，姜予念内心也没好受很多，反倒是，越说越觉得难受。
后来，姜予念就不跟江叙说那些黑暗的事情，因为她觉得江叙可能不会喜欢听。
所以，姜予念就跟江叙讲当初她是怎么喜欢江叙的，毕竟那些事情，比讲那半年发生的事情，有意思多了。
姜予念一边给江叙按摩肌肉，一边跟江叙讲那些过去。
“其实小时候吧，也没有那么喜欢你，因为就觉得那么严肃的小哥哥，肯定很难相处。我其实喜欢那种活泼开朗的，就像江停那样的。但是我从来没喜欢过江停，真的……
“我觉得真正喜欢你的那天，应该就是我妈妈去世那天，那天的你，身上是有光的。你跟我说想要身边的人健康，就去学医。然后我就去了，我去了你的学校，成为你之后分数最高的学生。”
姜予念没想到自己对那些事情，可以记得那么清楚，好像从来没有忘记过。
“江叙，这些事情你还记得吗？”姜予念揉着江叙的小腿，忽然就怔了一下。
她其实很怕这些事情，最后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记得。
姜予念想……那些很早很早以前的事情，肯定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记得。
因为那个时候，江叙不爱她呀。
能够将那些事情记得清清楚楚的，只有用情更深的那一个。
显然，姜予念是用情更深的那一个。
“没关系，不记得了也没关系。”姜予念继续手上的动作给江叙活动肌肉，“不记得更好，因为……拥有这些回忆的人……会比较难受。我倒是希望你一觉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她是谁，不记得他们的过去，不记得所有关于她的所有事情。
这样，也好。
“所以，你快点醒来吧……”姜予念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江叙说。
不知道，在这些天里面，姜予念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说话。
……
江暖来的时候，透过玻璃看到病房里面的姜予念在给江叙活动肌肉。
其实江暖也不是每天都来的，因为他们好像都有自己的生活。
可是姜予念每天都在，她好像甚至都不需要回家，时时刻刻就在这边陪着江叙。
江暖好像看到了两年前那个喜欢江叙的姜予念，那么毫无保留的，全心全意地喜欢江叙的姜予念。
江暖敲了敲门，里面的人注意到了有人来。
抬头一看，看到了病房外面的江暖。
姜予念重新给江叙将被子给盖上，去给江暖开了门。
姜予念知道江暖对自己的怨念不浅，觉得她两年前主动离开江叙给他带去了伤害。
但是在这些真相都大白之后，江暖与姜予念也没有恢复先前的友情。
因为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都像一张揉皱了的白纸，就算重新压平了，上面还是有皱纹的，不会回到原来那样。
“辛苦你了。”江暖略显有些尴尬地说道。
“不辛苦，我觉得现在更辛苦的，是江叙。”姜予念回头看了眼江叙，她知道现在躺在床上昏迷的江叙，才是最辛苦的。
他大概是想要起来的，但是身体的机能好像不太能让他清醒过来。
“也不知道我哥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江暖进了病房，看着江叙的时候，眼里多少是有些难受的，“而且陈妄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他会醒过来的。”姜予念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全是坚定，坚定地认为江叙会醒过来。
这种坚定的认为，就连江暖都没有。
她在那次和谢非池谈过之后，好像就接受了江叙或生或死的结果。
可是姜予念不一样，她真的相信江叙会醒过来的。
“嗯，他会醒过来的。”江暖点头，可能是被姜予念感染到的吧，觉得江叙会醒过来。
是的，一定会醒过来的。
姜予念将病房的门关上，其实想跟江叙说一句江暖来了。
不过她没说，要是她一个人在病房里面，肯定会跟江叙说的，不过这时候多了江暖。
“两年前我哥出车祸的时候，那个时候就是我在照顾他。但是那个时候我满脑子都是对你的恨，我不知道为什么在我哥那么喜欢你的情况下，你能那么毫不留情地抽离。寻思着你先前跟我哥的一切，是不是都是逢场作戏，就是为了最后报复他的。”
江暖想起两年前的那种心态，其实还会生气。
但是先前听谢非池说了一些姜予念的事情，就知道姜予念可能也不是主动想离开。
现在又看到她天天守着江叙，她就知道，姜予念还是爱着江叙的。
江暖对姜予念就没有那么排斥。
这会儿还能对姜予念和颜悦色。
一切都因为姜予念还爱着江叙。
“那个时候我哥醒来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听不得别人说你的名字，听不得别人说你的事情。你所有的一切，在他面前，都是禁忌。”江暖很不愿意回忆那一段，“你知道，只有一个人受了很重很重的伤，才不会愿意别人提到你。因为一提到，就会难受。”
姜予念懂那种感觉，当时想要和江叙离婚的时候，就是这样。
她不想听到周围的人跟她说江叙，因为一提到，就会难受。
钻心的疼痛。
可是她又深深地知道，如果不把那块坏掉的肉生生地剜掉，以后身上的伤，会更重。
但……和江叙纠缠已经要了姜予念半条命，她真的……很累，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