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姨娘心里咯噔一跳。
她低垂着头。
赵尚书没注意到她的异常,转而叮嘱道:“这几日,你要把锦绣苑打扫干净。别叫秦国舅嫌弃了我赵家的礼数。”
“我知道的。”杨姨娘柔声说道,“侯爷,我陪您下盘棋吧。”
赵尚书摇头:“算了。你陪我说说话吧。”
杨姨娘抿唇。
两人便坐在榻前,一边下棋,一边闲聊。
“……你说,那沈砚究竟是怎么回事?”赵尚书终于提及了沈砚。
他派了两名小厮跟踪沈砚。
小厮带回来的消息是,沈砚去青云寺烧香拜佛。
赵尚书心里有点疑惑。
“这沈砚不是个傻子吗?怎么去庙宇烧香拜佛?”
“我听说,他原本是想去寺庙修习佛学的,后来遇到了他表妹,便留在京都,不肯回乡下了。”杨姨娘答道。
“原来如此,是个痴情种。”赵尚书点点头。
顿了片刻,杨姨娘又说:“他的外祖母是先皇后,据说是个很贤良淑德的女人。”
赵尚书嗯了声,并没有特别留意这点。
“……你说秦国舅要娶赵素绣?”赵尚书问,“他是怎么想的?”
赵素绣的模样是挺俊俏的,可惜年纪太小了些,比起她姐姐差远了。
况且她姐姐是赵尚书的嫡长女,姿色出众,又孝顺懂事,最是贤惠端庄。
“妾身也不晓得。”杨姨娘说道,“秦国舅突然提亲,妾身心里惶惶不安,生怕素绣受了委屈。妾身真希望,素绣能够躲过这一劫。”
赵尚书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赵素绣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姐姐,姐姐,你不能不管我呀,你要替我做主,我不要嫁人。”她喊道。
赵素绣的嗓门高,这番哭诉,引来其他院子里的下人围观。
她们纷纷议论。
“小姐怎么哭成这样了?”
“是呀,是呀,小姐以往不哭的。”
“我瞧见小姐哭的梨花带雨,好像要死了似的,吓得我心肝颤,赶紧去禀告了老爷。”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
赵尚书脸色铁青:“胡言乱语。都滚回屋去,该干嘛干嘛去!”
众人忙各司其职。
赵文渊刚走出赵尚书书房,便听说赵素绣又哭又喊的。
他眉头蹙了蹙。
“父亲,素绣哭什么?”赵文渊不悦,“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天天哭啼啼像什么体统?”
赵素绣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抬眸,泪水涟涟看着赵文渊。
她的眼神无辜又楚楚可怜。
“哥哥……”
赵文渊心里的厌烦,瞬间烟消云散。
他笑道:“好了,我知道了,这就去找母亲商量,一定不让你嫁进秦国公府。”
赵素绣擦了擦眼泪。
“哥哥,这件事还需仔细斟酌。秦国舅那个人阴晴不定的,万一他反悔了……”赵素绣忧愁道。
赵文渊哈哈大笑:“放心,我保证帮你解除危险。”
赵素绣松了口气,点点头。
兄妹俩正在谈话,却有丫鬟跑来回报:“大爷,五爷,四小姐醒了!”
兄妹俩一起起身。
赵文渊连忙奔向了赵素绣住的东厢。
赵素绣的屋子里,一片狼藉。
赵素绣躺在床上,哭得泣不成声。
“素绣,你怎么了?”赵文渊疾步走到床前,拉起了她的手,焦急询问道,“哪里不舒服?是病又犯了吗?”
“不……不疼了。”赵素绣抽噎道。
赵文渊松了口气。
“既然不疼了,那就快起来,吃饭了。”
“不要。”赵素绣哽咽道,“我不饿,我想躺一会儿,你别吵我。”
赵文渊:“……”
赵尚书在旁边沉默不吭声。
他觉得素绣有古怪。
“文渊。”他叫了声儿子。
赵文渊看了眼父亲。
“你先出去,父亲与你单独说几句话。”赵尚书说道。
赵文渊犹豫看了眼赵素绣。
赵素绣仍在哭。
赵文渊只得起身,和父亲一同出去。
“文渊,你觉得素绣怎么了?”赵尚书直截了当问。
赵文渊想了想,说道:“女儿也说不清,只是觉得妹妹的行为很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赵尚书问。
“她从前胆怯懦弱,遇到了事情就害羞,恨不能钻到被褥里,不敢露脸。”赵文渊道,“现在倒好,她每日在家中疯闹。”
赵尚书皱起了眉毛。
他沉吟半晌,道:“你妹妹可能有喜欢之人?”
赵文渊一怔。
“怎么会?”他诧异,“素绣她……”
“素绣这孩子,虽然性格软绵绵,可她是真心待你,对我们也孝敬有加,绝不会背叛家族。你妹妹若有喜欢的人,你应该早就察觉了才是。”赵尚书说道。
赵文渊也想不通。
“父亲,我今晚就留宿在家中吧,咱们好好看着她。若有什么变化,也方便应付。”赵文渊说道。
赵尚书颔首:“也好,多谢你了,文渊。”
赵文渊摆摆手,表示不必客套。
“我明天再去趟秦国公府。”赵文渊说道,“看看他们是何意思。”
赵尚书没说什么。
等赵文渊离开,他吩咐丫鬟:“去请二姨太。”
丫鬟领命去了。
二姨太听闻此事,立马去了赵素绣那边。
“……你不是说,那位秦国公已经拒绝了?怎么又反悔了?”她怒气冲冲质问赵素绣,“这婚约是你爹答应的,你爹还能毁掉婚约吗?”
赵素绣咬唇,眼底含泪,低垂脑袋,说不出辩驳的话。
二姨太看她这样,心里越发恼火:“你不会是骗了我吧,素绣?”
“我……我也没想到,那位秦国公居然要退亲。可我没办法啊母亲,我不愿意。”赵素绣哽咽说道。
二姨太气得浑身哆嗦。
“素绣!你糊涂啊!”二姨太指责,“那秦国公的儿子,比你大九岁,又是庶出,你跟着他算什么?”
赵素绣愣了愣,随即摇摇头,眼底闪动着倔强和坚持。
“我不管他是嫡是庶,我就要嫁给他。”
二姨太气结。
她恨铁不成钢,狠狠甩袖子而去。
次日一大早,赵文渊就去了秦国公府。
他是去找岳稼的。
岳稼正陪着岳仲廉用早膳。
两人关系微妙,岳稼偶然看向岳仲廉的目光透着些许的怨毒。
他昨夜睡眠并不好,满腹心思,所以今日起得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