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素画则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脊。
她低垂下头，遮掩了眼眸里翻涌的波涛。
她的内心，掀起巨浪。
大伯父一家，死了。
赵家的荣华富贵消失殆尽。
这世上没有谁能够忍受丧妻之痛。
她的大伯母，就是因为丈夫的死讯而崩溃。
这件事，不仅仅是她大伯母的事，还牵涉到整个赵家。
大伯母的儿子和侄子们，全部都死在战场。
赵素画和二叔父的儿子，也是死了的。
赵素画还有个兄弟，叫赵志德。
这个人，和李彦是同年。
赵家的大少爷，也是他杀的。
赵素琴想起自己曾经在京城见过他一次。那次，她和大伯母正好逛街，撞见了他。
赵素画和赵志德吵架。
赵素画气急败坏，推搡了赵志德一把。
赵志德摔倒在地。
赵素画指责他是废物。
赵志德爬起来，骂她不识抬举。
他说赵家所有的钱，都该属于他。
大伯母和赵素画都觉得赵志德胡搅蛮缠，不可理喻，转身就走。
结果他们被一伙黑衣刺客围攻。
黑衣人凶残无比，刀刀致命。
大伯母拼了命保护他们，最终被黑衣人杀死。
赵志德也死了。
从此以后，赵家再也没人提起过赵志德，甚至忘了还有这个人存在过。
赵素画的大嫂宋氏，是赵素画唯一的闺蜜，是陪伴赵素画长大的。
后来宋氏死了，赵素画才知道她是自尽。
那时候，赵素画也不敢告诉父母和兄长。
她瞒了下来。
她也不知为何隐瞒。
只是隐约觉得，她不应该让赵家知道，否则这些事，赵家的男丁都会遭殃，包括赵素香和她的父亲赵文山。
赵文山虽然是个秀才，学问也好，在朝廷做了四品的御史，前途不错。但他的能力不足以撑起赵家。
他的兄弟姊妹，也不是赵家能招架的。
他只是一个读书人，并非武夫。
他的能耐有限。
他的三个儿子，赵素画不知如何评价。
她知道赵家三个儿子里，除了赵素画外，其他的都不成器。
他们中，有一个还娶了妾室，生了庶长子。
赵家的家业，注定是要分裂的。
大伯父一家战死，赵家乱七八糟。赵素画想要帮助母亲，却又怕赵家内部争权夺利，连累了自己的性命。
这种局面下，她必须要找个靠山。
而她的亲舅舅顾诚，已经被调走了，短期内不会归来。
她的舅舅家，没什么势力。
她想要依附，恐怕很艰难。
她要嫁给顾诚。
顾诚是个英俊的青年郎君，对她温柔体贴。她是他的嫡妻，她能管辖他。
顾诚手里握有兵权。
他的妻族是秦家，秦家在南京城也颇有权势。
顾诚不用考虑升官的路径。
而她，是秦家的义女。她是姨娘的女儿，她的出身配不上顾诚。顾家也会嫌弃她。
她想要稳定自己，必须要借助秦家的力量。
可秦家，未必会答应。
她需要筹码。
赵家是个筹码。
她要用这个筹码，换取秦家的支持，和她自己的平顺。
秦家是南京首屈一指的望族，他们在京里有很强的人脉。
如今，皇帝刚登基，正值用人之际。
秦家是皇帝最倚重的臣子。
他们家的姻亲，多是勋贵世家，有些甚至是开国功臣的后裔。
赵素画想要嫁进秦家，并非易事。
她需得筹划一番。
赵素画的性格懦弱，没脑子。
大伯父一家战亡，赵素画不堪压抑，疯魔了。赵素琴又是个傻子，什么话都不懂。
她的两位堂哥，还小。
赵素琴又有病。
只剩下她一个，是个顶梁柱。
赵家的家业，都该交给她。
赵素画不想承受那份沉甸甸的担子，她想要逃离，逃得越远越好，逃得赵家人找不到。
可惜，上苍给她设置了障碍。
赵素画死后，赵家变成了一团烂泥。赵素画的祖父，不愿意留给赵家的东西，被大伯父一系的人瓜分了。
赵家几代积攒的财物，被赵老爹挥霍一空。
他还买通了赵府的下人。
赵素画的娘带着赵家的钱财跑了，赵老爹和赵素画的大伯母，一直没找到她们母女。
当初跟着母亲一起走的丫鬟婆子们，也死的差不多了。
赵老爹怀疑他们都是被害死的，他派人寻找母女俩的尸首，始终无果。
赵素画死了，赵老爹也就断了寻找的念头。
他的钱花光了。
他想到了赵素琴。
赵家的银钱，原本是准备留给赵素琴的。
赵素画也没法子拿到银钱。
可现在……
赵素琴死了，没人知道这笔钱藏哪里了。
她既然能悄无声息杀死母亲和姐姐，想来也能悄无声息杀掉赵素画。
“我不能留下祸根！”赵素画暗忖。
赵素画是她的妹妹，血浓于水。
况且，赵素画一向敬畏她，听话乖巧，是她最疼爱的表妹。
可是，赵素画又舍不得赵家偌大的家业。
她要替母亲守住它。
母亲临终嘱咐，赵素画铭记在心。
赵素画是嫡幼女，母亲又宠爱她，她的日子总算没那么难熬。
可惜……
赵家破败不堪，她的日子也渐渐难捱。
她不愿意嫁人，想等着母亲回来。
她的父亲赵志茂，也就是她的养父，每天酗酒。
父女两人的矛盾日益增多。
赵素画也知道，这样闹下去不行。
父亲喝醉了，说什么胡话，赵素画也不放在心上。
可是有次夜半，赵素画睡醒了一回，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吓了一跳。
然后，她才发现，父亲将她绑到了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