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声南这一下太过突然，丰意北根本来不及别过脸。
事实上她也没办法做到就是了——她的这半边脸根本没法碰到枕头。
她只能祈祷没开灯的情况下，他也看不清她。
她张口想回答，却又担心他听出异样来。
幸好手机就在手边。
她迅速打开手机，找了角度免得手机光照到她的脸，飞快给他回了消息，“没事，就是太累了。”
晏声南见她不说话还突然拿出了手机像是在忙，眉头便慢慢锁了起来。
她确实有问题。
这种感觉越发强烈，让他即使找不到什么明显证据却依然无法忽略。
他正想着要不要问下去，手机忽然亮了一下。
晏声南微怔，放下帘子查看手机。
看了她的信息后，他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确实，她要是太累了不想说话什么的也正常……可是哪里奇怪呢？
他握着手机想了下，忽然看向帘子。
她刚才好像是趴着的？
她刚才是给他发消息吗？
就这么几个字为什么不开口呢？
晏声南忽然记起她进门时的声音了，跟平时不太一样，刚才提醒他十二点的声音也有点奇怪。
好像还有一股药味……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手机却忽然又亮了。
他低头看过去。
“我上火了，嗓子疼，暂时不想开口，你别担心了，快睡吧。”
她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
并不想他追问下去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晏声南抿了抿唇，回了一个“好”字，收起了手机。
他重又躺下，病房又恢复了安静。
又过去好一会儿，丰意北才慢慢放松下来。
还好晏声南这孩子确实不是对别人追根究底的性子。
她暗暗感慨一声，心里祈祷着他快些睡着，这样她也能稍稍换换姿势。
她真的没有趴着睡的习惯，又困又疼又累还睡不着，这还是来了这里后的头一回。
……
丰意北这一夜睡得断断续续，所以早上晏声南闹钟一响，她就立刻醒了。
听到晏声南准备起来了，她就也赶忙爬起来。
休息了一夜，后背却彻底麻了，但是一动就疼。
丰意北想着上药的事，着实发了愁。
她努力保持了跟昨天一样的速度，赶在晏声南出来前拿了洗漱包和药包出了病房，也没忘了带着备用口罩。
这个点走廊里几乎没有人，公共用水区也安静，丰意北得以小心翼翼地洗了脸，又对着小镜子给自己上药。
只是她还没抹完就被人撞见了，还是个认识她的人——那位前天叮嘱她许多的护士小哥哥。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走路的，她完全没听到动静，只是余光瞥到了一抹白，一扭头就跟他打了个照面。
“你脸怎么了？谁打你了！”
护士小哥哥被她吓了一跳，却反而又上前了一步。
丰意北下意识退后了一步，摇摇头，刚想忍疼开口，护士小哥哥却又抢先一步，“你不用说话了，不然太疼了，我看看你用的药？”
不知道是不是职业习惯，护士小哥哥下意识就拿她当病人了，不等她同意就伸手就夺了她手里的药膏，一边看一边念叨，“是这个软膏啊，那还好，抹两天就能消肿了……”
说着还盯着她的脸打量，“这是被打了吧？谁下手这么狠！脸上不好恢复，你尽量少说话，这样会恢复得更快一些，再过几天你得注意补水，呃，我的意思是用保湿水护脸，不然会起干皮……”
丰意北被盯得有些不自在。
但是昨天给她看诊的女医生都没有这么细致。
“身上还有伤吧？”
护士小哥哥很快就从她脸上看向身体。
丰意北更有些不自在了，也许是她表现得太明显了，护士小哥哥忽然捂嘴笑了一下，“抱歉啊，吓到你了。”
他歪了下头，笑着问她，“需要我帮你吗？别想那么多，我是护士，本来就是做这个的。”
丰意北还真心动了下。
后背她自己够不到啊。
她总不能为了上药去专门找凌云或者大路吧。
至于她的同事们……还是算了。
她还在犹豫，护士小哥哥就明白了。
他伸手先洗了洗手，从口袋里抽出纸巾，一边擦着手一边对她示意，“走吧，这会儿我也不忙，你一个大女人怕什么！”
丰意北看他大大方方的，一咬牙跟着他出去了。
很快就到了护士站后的办公室，里面也没其他人。
护士小哥哥向丰意北要了药包查看，又看向丰意北，“你哪里还有伤？”
丰意北有些尴尬地看着面前的护士小哥哥，指了指自己的背。
“你转过去，我看看。”
护士小哥哥却比她淡定多了，一边伸手戴了手套一边指挥她。
丰意北努力让自己放松，可感觉到对方手指捏住她衣服时她还是不由得僵了一下。
“你还是脱了吧……”
冷不丁听护士小哥哥这么说，丰意北瞬间僵得更厉害了。
护士小哥哥大概被她的反应乐到了，咬唇就笑，“你内衣挡着了，要不你解开也成，不用全脱……”
丰意北表情已经有些扭曲了。
她都忘了这一茬了。
就是她在那个世界面对过男医生也没有这种经历啊。
现在能不能就这么算了？
正在她想着怎么“临阵脱逃”，门忽然被敲响了。
护士小哥哥一点儿也没顾忌，张口就道，“进来。”
丰意北呆了。
更让她石化的是，进来的是晏声南！
她忙不迭伸手从护士小哥哥手中拽下衣角，结果莽撞碰到背伤，痛得她差点叫出来。
晏声南也呆住了。
他愣愣盯着丰意北。
这跟他想的一点儿也不一样。
她的背，她的脸……
……
他洗漱完看到陪护床边的桌子上有一杯没开封的饮料，想到丰意北说她嗓子疼的话，而且病房里还是隐约有种药味，不知为何就又有些在意起来。
所以好一会儿没见到她回来，他就忍不住开门准备出去看看。
结果正好看到她跟那个护士小哥哥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
他便过去找她，刚走到门边就听到护士小哥哥带着笑音让她脱什么的。
她还没有说话。
他当时第一反应就是避开。
可没挪动脚，他就又定住了。
她是来做他护工的，哪怕她就是跟这护士小哥哥看对眼了，也不能……反正他不能接受。
更何况，她是这样的人吗？
他得亲眼确认，再决定怎么对待她。
他是怀着这样的心情来“打破”的，只是，事情好像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