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认得我?”
看向以一种极为诱惑的姿势跪坐在地上的姑娘,邓儒问出了一个很傻的问题。
这姑娘眼神警惕的望着他,显然,她并不是认识他。
姑娘警惕的摇了摇头。
“这样啊。”
邓儒点点头,在纸上继续写道。
“两个城的npc的记忆并不互通,看样子,这应该是作者单纯的懒得重新建模搞出来的结果。”
“就跟某二次元着名开放世界游戏除去主角团的npc外建模都是通用脸一样。”
“嗯,当然,这也是大部分手游的通病。”
“毕竟手机的小内存可塞不进这大批量的建模数据。”
写完这些,邓儒又将目光瞥向这姑娘,他故意将字让这姑娘看见,看看她有什么反应。
欢喜城与他交谈的是她,但又不是她。
这种感觉,还是很奇怪的。
就像一个交谈的印象还不错的朋友,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他却记不得你。
失落谈不上,毕竟只是npc,没人会跟游戏npc发展感情。
二次元萌妹除外。
纸片人可以。
“我们不是npc。”
忽的,姑娘的一句话,让邓儒握着笔的手停滞了一下。
npc的概念,他只告诉过欢喜城的这个姑娘。
当然,不排除这个秘境的运行系统自动将npc这个概念记录,而后刻印在了这些npc的脑子里面。
“你知道npc的概念?”
邓儒看向她问道。
“不知道,可,直觉告诉我,您在否定我们的存在。”
姑娘这次的眼神中带着些倔强。
在这悲苦城,她确实算得上异类。
悲苦城,不允许有麻木之外的情绪。
她不想她的存在被人否定,她不是npc。
“.......你们觉得你们这样的生活,算是存在么?”
邓儒问道。
记得欢喜城的她回答的很好。
她不在乎他们自己是否真的存在,他们只在乎自己所感知的,所见到的一切。
至于我们是否存在?
哪管他的。
而悲苦城的她,似乎格外的注重存在这个概念。
她不希望自己的存在被人否定。
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距?
邓儒很期待她的回答,这能给他一些思路,
尤其在日后操纵人心方面。
看看环境的影响,对一个人的思维改变有多大。
“不算,可,像我们这种生活在最底层的娼妓,已经没有什么能够被夺走的了,如果您连存在本身都不留给我们,我们便真的一无所有。”
姑娘凄惨的笑了声。
存在本身,是她唯一能够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尊严?钱财,礼仪,廉耻,温暖,欢乐.......这些通通都不属于她。
她只有存在本身。
如今邓儒要连存在本身都要否定。
她就像一个抱着娃娃的小女孩,已经一无所有,只有那一个布娃娃陪着她。
然后来了个大坏蛋连唯一的布娃娃都不留给她,要夺走。
她自然万般不愿。
嗯,邓儒就是那个大坏蛋。
“你们为何会这样?你们没有先生教你们温良恭俭让么?”
邓儒想到欢喜城,欢喜城的她告诉过他,欢喜城之所以是君子之国,是因为有一群先生们教他们温良恭俭让,让他们变成了品性俱佳的真君子。
虽然漏洞很大,但这确实可以算作一个原因。
那悲苦城呢?
既然悲苦城与欢喜城是同一批人,那他们的先生去了哪里?
姑娘听到先生二字,有些懵懂,但她还是摇头道。
“先生?我们没有先生,从出生起,我们便被老爷们画上了三六九等,我们娼妓是最下等,其他人次之。”
“这是我们一生都要遵守的规则。”
邓儒点头,而后在纸上继续写到。
“欢喜城教导世人向善的先生们变成了悲苦城给百姓划分三六九等的老爷们。”
“不知道是是不是同一批人,但根据眼前姑娘和门口两士兵的情况下,应该是同一批人。”
“那么这就代表着,他们并不是破局的关键,先生们,老爷们,也只是局中的一环。”
也不知道是不是恶趣味。
这秘境的主人似乎还喜欢屠龙者终成恶龙的烂俗戏码。
嗷,在这个时代,应该算不上烂俗。
写完这些,他又看向面前依然跪着的姑娘。
或许,破局的关键是她。
而且。
他突然想帮她一把。
“起来。”
邓儒猛的厉声呵道。
“!!!”
姑娘被这一声呵斥吓得不轻。
她想不到刚刚还和颜悦色的公子为什么突然要呵斥她。
按照以往,她这种最低等的娼妓,她应该遵从眼前这位公子的命令。
起来,然后将自己的身上衣物尽数褪去,任其玩乐。
可不知为何。
她此刻心中生起了一种别样的情绪。
为什么,为什么我就要跪着听他们的命令。
我不要这样的生活。
这样的存在,真的有必要存在么?
“我不!”
姑娘倔强的反驳道,她依然选择跪坐在地上,伤痕累累的玲珑身姿在那一件男子外袍下若隐若现。
面对姑娘的抗拒,邓儒没有被悖逆的愤怒。
他本就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那么大的掌控欲。
如果可以,他更希望,天下人,人人都是悖逆之辈。
他语气温和下来。
“对,就这样,姑娘,你不必听任何人的命令。”
“你就是你,你可以活的灿烂,也可以选择堕入尘埃,人的路如何,你该自己选择,没有人,划分三六九等的老爷们,教人温良恭谦让的先生们,本质上都是一类人,他们都没有资格命令你如何去活着。”
“当然,你若选择了这般活着,那么活成什么模样,便不能再怪任何人。”
“本座再教你一个道理,一个在本座世界中,由几位圣人总结出的道理。”
“百姓们证明过,没有老爷们他们也能够活得很好,但,老爷们从来没有证明过,脱离了百姓,他们还能否锦衣玉食的活着。”
“你知道人最害怕什么吗?最害怕有一天,自己放牧的牛群开始思考,为什么它们是牛,而人却是人。”
“当人不再麻木,当你生起了悖逆反抗的心思,你将不再是老爷们眼中任意驱使的牛马,你,也可以成为一个人。”
“你也可以活的灿烂,存在本身并不重要,如何利用存在去活出自己想要的模样,那才重要。”
邓儒摸了摸姑娘有些乱糟糟的头发,那是她的客人留下的痕迹。
在麻木的世界里,人人都只想着将自己的委屈,悲苦宣泄给弱者,宣泄给下位者。
最底层的人承载着这个世界所有的怨气,让他们也变得麻木。
反抗就如同漆黑夜空中最亮的星星一般,虽然在无边的黑暗中显得微不足道。
但,尤为亮眼。
他欣赏刘寄奴,也欣赏眼前的这位姑娘。
他欣赏所有敢于向强者反抗的弱者。
在他看来,这是人性中最闪亮的光。
若是有朝一日,他邓儒侥幸创立了传说中的天庭,在千年万年后,忘记了庇护天下百姓的职责,成为了鱼肉天下的神明。
他是没有胆子自杀的,那时候,他也希望,能有这么位敢于反抗者,来去终结腐朽。
姑娘抬起头,一双好看的桃花眸子就那么打量着邓儒。
在欢喜城中,这一双桃花眸子,很美,很温柔。
但在悲苦城,这一双桃花眸子,没有了那似水温柔,而是被种下了名为反抗的种子。
“老爷们.....害怕我们?我们的存在,并不重要,如何活出自己想要的模样,才重要么。”
姑娘反复念叨着这句话。
邓儒讲的这些,给他的大脑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这是以麻木为主基调的悲苦城中从未出现的理论。
可以说,大逆不道。
但,大逆不道本身就是他这句话的宗旨。
“对,你可以觉得我说的不对,你可以继续麻木的活着,正如本座所说,没有任何人可以命令你如何去活着,老爷们不行,品行端正的先生们也不行,本座,也不行。”
邓儒说罢,用手指拖了拖自己幻化的眼镜,照射出一道金光。
“对了,笑一笑,或许你会更好看。”
邓儒说罢,便转身离开。
那一句话听上去像是非常温柔,非常亚撒西的话。
但,邓儒可没有笑,他是用眼镜的光辉来代表笑。
这就显得他的表情非常的恐怖。
嗯,这是在报复,报复在欢喜城的她想要让他笑出来达到同化的效果。
吓一吓她,这是独属于水德星君的恶趣味。
踏出春满楼的那一刻,熟悉的天地震动再次传来。
无边的黑暗再次吞噬了整片天地。
“这一次,大概是要出去,或者是面对那秘境主人了。”
邓儒在心中想着。
毕竟他想不到欢喜和悲苦之外还能有什么词汇了。
就是不知道,他费劲巴拉的和那姑娘说了那么多。
是否就成了,无用功?
不过那也无妨,只不过是,随口一说,也没花费多少的功夫。
若能因此改变一个人的一生,那倒也算是功德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