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愿意出手相助!”
“鄂尔多斯也可以臣服大明!”
皇帝的身影在拐弯处停下了。
他回过头,望着满眼泪水的铁木尔。
鞑靼一旦内乱,其他部落也会趁虚而入,到时候没有首领,大部分青壮年都被明军俘虏的鄂尔多斯就是所有人眼中的肥肉。
草原上虽然有一句“恶狼也不会伤害同胞”的谚语,但真正到了那个时候,人类比恶狼更可怕,更凶残。
“你拿什么让朕信服?你身在牢狱,无权无势!”
“而且,朵颜卫是就在长城底下生活,靠近大明,方便管理,你鄂尔多斯身处漩涡之中!”
“怎么?为了收复你们,朕还要派戚继光冒死出征吗?”
“你不用如此!”,铁木尔道,“既然你已经暗探遍布草原,你可以想办法让把汉那吉,阿尔斯兰,辛爱他们都忙于争位内斗!争取时间!”
“这段时间他们应该不会对鄂尔多斯动手!他们能按住永谢部不叛乱就算那几个兔崽子厉害!”
“然后呢?”
“你们的俘虏中,我有一个非常忠心的部下,我给他一封亲笔信和我的信物,你让他拿着这些回到草原,密谋逃离!”
“反正你迟早会对内斗中的鞑靼给出致命一击!你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的!对吧?”
“到时候,鄂尔多斯可以协助明军,完事之后鄂尔多斯一起南下,来到长城附近定居!”
“你怎么收复的朵颜卫,你就怎么收复鄂尔多斯就好!只要他们不受伤害!”
朱载坖抖了抖身上的披风,仿佛这阴寒的牢狱让他冷的发抖似的。
确实,铁木尔的计划很有条理。
步骤也都不错,紧密相连。
最重要的是,朱载坖嘴上说着不会让戚继光再冒死出征,但他肯定不会放过鞑靼内乱的这段时间。
他要彻底粉碎黄金家族在鞑靼的统治,肯定会出兵征讨。
“那你怎么处理?”
“随你!”,铁木尔没有丝毫犹豫,“杀我也可,流放我也罢!”
“但我有个要求,若真的成功了,我想在被你处置之前,再看望一眼我的族人们!”
朱载坖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作为一个21世纪的灵魂,他敬佩爱戴子民,为民谋利的领导者。
但身为大明皇帝,他不能这么做。
尤其是对整个北方草原都有巨大野心的皇帝,他不能在此透露出对铁木尔的敬佩。
“鄂尔多斯会乖乖听你号令吗?毕竟你身在牢狱呢!”
“我的族人!他们是爱我的!”
“虽然看不到我本人,但看见我的信物,看见我的字迹,他们应该不会拒绝我的命令!”
朱载坖点了点头。
“好!”
“朕试试!”
“但朕要告诉你,朕何时出兵鞑靼,完全看哪个时候对大明最有利!”
“如果这期间你的族人被屠杀,被奴役,甚至是你族人的苦难对大明成为最好的战机…”
“朕可不会心疼他们的!”
铁木尔把手从门柱上拿开,后退了几步。
透进来的阳光下,他蓬头垢面的,看不清脸,独臂在光亮中显得很突兀。
他缓缓跪下。
对着大明皇帝做出了草原上最高规格的跪拜礼。
“拜托大皇帝陛下了!”
~~
内阁值房。
“赵贞吉还是没来吗?”,张居正不耐烦的问道。
“说是病假!”,高拱一边整理着眼前的几张卷子,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
“不来拉倒!大明不会因为少了谁而活不下去!”
张居正愤怒的扔下手中的卷子。
他很少有这样烦躁的时候。
赵贞吉已经五天病假没来了。
可张居正知道,这哪是什么病假?这就是在抗议!
抗议皇帝的军政,抗议自已的表态。
“哎!这小子不错!”
高拱笑开了脸,拿出那张卷子,看着上面工整漂亮的字。
会试已经结束。
会试考官们给出了成绩,给出了排名。
最后再通过内阁审核一下,做一下调整就可以了。
会试成绩重要吗?
重要,因为排名越往上,越容易进入皇帝和大臣们的眼睛。
但也没那么重要。
因为最后决定你的官途的是殿试成绩。
而所有通过会试的人都有资格进入殿试。
会试第一,不代表你殿试也会第一。
比如,历史上隆庆二年的殿试状元罗万华,会试成绩第351名。
榜眼黄凤翔,会试成绩是第226名;探花赵志皋,会试名次第77名。
高拱看着这字体,很是满意,文章内容也十分了得。
会试成绩是第七名。
“粟在庭?”,高拱疑惑道,“这是来自陕西的小伙子?”
“厉害啊!那边都多少年没出个像样的成绩了?看来啊!这小应该是有希望了!”
张居正火气降下来了,也考试拿过来看粟在庭的卷子。
他的目光落在了《论宋仁宗得失》一题上。
“仁宗天资仁厚,忧勤爱民,在位多所改作,力兴治道,然性过温裕,喜于听断,致朝多波折。
仁宗微弱,却辽、夏之间,不能有所守持,使疆埸时扰,宗社阽危,又于内治虽有建立,如行庆历新政,而更张历数,徒动权幸,多所厘革,未获其效。
仁宗晚年,国势虽强,然以其柔懦不改,加以权臣柄政,致宋之政日摇,仁虽得民,未为国家大本,而留诸隐患。
仁宗之治,虽文治有所成,而军政不足,尤辽、夏之弱,为衰世伏笔;其术明,仁必合智,临机不慈,必以社稷四夷为至计。
学生以仁宗内仁,外示柔懦,为一王者,有大敌在卧榻之侧,须思一切以除之。
故门人以谓宋仁宗仁慈者少,软弱者多也!”
张居正瞪大了眼睛,放下卷子之后,看向高拱。
“你没看到他这个题目吗?”
“我看到了!我非常支持他的想法!”
“这…”
要知道,这个时代,宋仁宗,汉文帝一类的君主,那是绝对的政治正确,绝对的圣主明君。
而粟在庭却对宋仁宗大放厥词,以为他仁慈少,软弱多,特别是在宋朝国力鼎盛时期,却对辽和西夏软弱,留下了巨大隐患。
“可这对一个学生来说还是太张扬了些!”
“哈哈哈!初生牛犊不怕虎!年轻人嘛!就应该狂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