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偏殿等候的四位家主被齐齐震动。
“这是什么气息,竟然如此恐怖!难道……是郡守府的底牌?”
沈东青站起身,觉得汗毛倒竖。
其他三位家主从惊慌里回过神,脸上微微一喜,说道:“齐郡守竟有如此布置,那灵枢观清徽岂不是死定了?”
他们也是第一次知道,郡守府里还蕴藏着这么恐怖的天威之力。
沈东青轻轻一叹:“灵枢观清徽固然是死定了,但我们那三成产业也是不得不交了。东陵郡终究是姓齐啊!”
他原本还有一些其他侥幸的想法,如今只能将其全部掐灭。
“沈兄,能保住性命和家族最重要,活着才有继续赚钱的机会啊。你看那灵枢观清徽不就是身死、道消。”
其他三位家主劝说道。
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这时候,一声划破天空的厉喝响起:“清徽!地煞轮转,死生在手!接窦某一招,若是不死,我饶你全尸!”
黑色的刀气在郡守府上空翻转,与上冲的地煞气息合二为一,最终汇聚成一柄漆黑如墨的刀,重叠在窦钧手里。
“斩!”
天地之威轰然落下。
府衙大殿直接被分成两半!
立在刀锋正下方的张鸣,面不改色的笑道:“地煞一刀,可斩法相?好一个郡守府啊!可惜,缺失了一角!”
说着,他伸手向前一握。
无尽地煞气息在刹那间凝滞,下落的刀锋停顿在半空,窦钧愣住。
“什么意思?”
“什么情况!”
他使劲挥刀,可是刀锋浑然不动。
张鸣笑道:“窦将军,你真以为贫道是闲的没事干,才拆了郡守府的大门吗?这阵法,不是你们自己布的吧!”
他握拳向前轻轻一挥。
那无尽煞气竟然受其操控,化为一团漆黑的拳影,向窦钧头上落下。
砰——
一身黑甲的窦将军摔在地上。
“你!”
“这不可能!”
“你怎么会洞悉郡守府的地煞阵法!这可是太一仙门所布!不可能!”
窦钧满脸不可置信,地煞阵法不仅被破了,而且竟然为对方所用!
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张鸣目光一凝,叹道:“原来是太一仙门的阵法……贫道明白了。”
这郡守府的底气,不止来源于大晋皇朝,还来源于其他势力。
只是不知道这太一仙门是唯一的一个,还是另有其他势力勾连其中。
“清徽!本将军与你拼了!”
窦钧自知失言,猛然从地上跃起,背后阳神显化,准备舍命一击。
“徒劳罢了,留下吧。”
张鸣随手一指,地煞之气落下,直接压得他匍匐在地,牢牢镇住。
“清徽!你若杀了我,夏侯椿也无法活,而且势必与大晋皇朝开战,陛下和军部震怒,绝不会放过你灵枢观!”
窦钧竭力的抬起头,威胁道。
他是黑甲军的统帅,镇守东陵郡,听从朝廷和军部号令,若是被杀,那就是天大的祸事,即便三宗也得掂量一番。
“窦将军,若不是夏侯椿在你黑甲军营地,刚才你就已经死了。”
张鸣看他一眼,说道,“贫道给你个机会,派人将其送来,我可以答应你,只废了你的修为,饶你性命。”
夏侯椿在前往小寒山寺的路上,虽然几次有自己的想法,但是一直尽忠职守,而且在最后一刻冒险登上小寒山寺。
怎么说,都应该保其一条性命。
不过,张鸣也不是迂腐之人,若是真的无法保全对方,那就唯有将窦钧和黑甲军的人,送去给夏侯椿陪葬了。
也算尽了一番相识之谊。
“哈哈哈,清徽,你以为本将军傻吗?只要夏侯椿还在,我就有一线生机。你现在镇压了我又如何,你……”
窦钧桀骜的笑道,“你还是先想想,自己能不能活过今日吧!你以为郡守府的底牌,就只有我窦某人一个么?”
张鸣皱眉:“什么意思?”
旋即,他就想到了刚才遁入地道的齐正业和齐凌两人。莫非他们不仅仅是逃跑,还有其他的目的,比如说求援?
一旁的韩星渊不明所以,脸色有些发白的说道:“清徽道长,韩某自认不是你的对手,也无意插手你们之间的纷争。”
这位牙齿漏风的老叟只能认怂。
张鸣的手心里涌出不灭元气,将窦钧的体内丹田、经脉摧毁。
一身实力,只剩下元神被禁锢。
“韩巡查使,你是监天院的人,既然不与贫道为敌,贫道也不为难你,还需要你将今日发生的一切上禀朝廷。”
张鸣若有深意的说道。
“上禀朝廷?”
韩星渊有些懵,若是对方斩草除根,屠灭郡守府,那自己可能就是唯一的活口,是照实上报,还是照“实”上报?
这清徽道长就不怕朝廷真的出兵围剿灵枢观吗,还是有别的用意?
他一时无法衡量。
而张鸣也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而且踏前两步,看向下方的暗道。
……
郡守府后院,静心亭。
齐正业拖着齐凌跑到这里,就驻足在亭前,大气不敢出的看向里面。
一位脸宽耳肥的老和尚和一名竹竿样的瘦道士,正在亭子里下棋。
“恩?地煞动了!”
瘦道士抬眼望向府衙的上空,随即捏起一枚黑色的棋子,笑道,“普玄大师,如今看来,还是贫道棋高一招了。”
话音未落,那漫天地煞之气蓦然凝聚成一团。
刀气散去,只剩拳意。
瘦道士的眉头不由蹙起,自己布下的阵法……变了!
啪。
他落下这枚棋子。
棋盘上的局势,却不如自己预料的那样胜券在握,反而气息如渊,黑白对峙。
“紫宸老道,看来这盘棋咱们还得继续下下去。”
对面普玄老和尚呵呵笑道。
正在这时候,那被地煞之气分开的大殿里,射出数道身影,眨眼落到近前。
静候的齐正业回头一望,不由吓得脚步踉跄。
“普玄大师!紫宸道长!救命啊!那清徽打来了!”
他没有想到,窦钧携带地煞阵的威势,竟然会败,而且败得如此之快!
下棋的和尚和老道也转眼望来。
只见一身蓝色道袍的清徽道长,和陆雪晴、郭香、尹雪等人已经到了亭子前。
“我说齐正业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对贫道出手。原来是有高手坐镇郡守府。”
张鸣的目光与一僧一道两人,在半空里对撞。
“容贫道猜一下,窦钧说这府邸里的地煞阵是太一仙门所布。莫非阁下就是三宗之一太一仙门的仙长?”
他的眼眸落在瘦削道人身上。
紫宸老道同样在打量对方,须臾,才略带遗憾的叹道:“看来就是你破了贫道的地煞阵?灵枢观清徽……果然名不虚传,竟然在老道眼皮子底下,偷偷逆转了阵法。”
“厉害,厉害啊!可惜,如此人才竟然不是出自我太一仙门,真是莫大的遗憾!”
他的眼睛里,竟然透着惺惺相惜之意。
然而,如今当面,是敌非友。
“呵呵,多谢仙长谬赞!”
张鸣轻轻笑道,“只是贫道不太认可仙长的说法,若是天下英才都齐聚在太一仙门,这人间四处未免黯淡了些。正是因为这四方都有野草、奇花竞长,才让人间倍觉有趣啊。”
紫宸老道微微一愣,点头道:“清徽道长所言极是。贫道太一仙门,清静峰,紫宸。”
他这是自我介绍,也代表认可了对方的身份。
灵枢观清徽这五个字,第一次在三宗强者的眼里,产生实实在在的分量。
“阿弥陀佛,老衲悬空寺普玄,见过清徽道长!”
老和尚也双手合十,垂眉说道。
齐正业哆哆嗦嗦的站在两方人马之间,有些惊惶:“仙长,上僧!这灵枢观清徽大胆忤逆,还请两位出手,速速将其拿下!”
齐凌更是缩着脑袋,不敢说话。
张鸣扫视两人一眼,笑道:“我就说郡守府今日未免太过强势了。原来两位就是齐郡守的靠山啊。只是不知道,是三宗投靠了当今朝廷,还是齐郡守投靠了三宗啊?”
此话一出,全场色变。
齐正业更是怒斥道:“胡说八道!三宗乃是大晋皇朝的庇护伞,一体双生,哪来的互相投靠之说!”
此时此刻,局势一下子变得明朗。
原来这位东陵郡的齐郡守,唯当今陛下马首是瞻的能臣,竟然早已暗中投靠了三宗。
所以,无论天下风云如何变换,他都有一条生路可走。
可是,他没有料到,会遇到灵枢观清徽,直接打乱了他所有的节奏和部署。
如今,更是不得不掀开所有的底牌。
普玄和尚眼眸微沉,说道:“阿弥陀佛。清徽道长,老衲观你身上杀孽过重,还请随我回一趟悬空寺。敝寺的洗心崖乃是天下闻名的圣地,若是道长坚持诵经礼佛,闭关千年,或许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不愧是悬空寺的高僧,他一开口,就想关押张鸣千年。
“呵呵,普玄大师,佛道相争,已成定局。你就不怕贫道今日和紫宸仙长联手,将你留在此处吗?”
张鸣缓缓踏前一步,孑然笑道。
他这一句话,是试探。
可是,令他有些意外的是,普玄和尚竟然目光微凝,看了一眼身旁的紫宸老道。
紫宸不由有些皱眉,说道:“清徽道长,你不必挑拨离间。我三宗向来一体,就算人间的佛道相争再是激烈,也与我等无关!”
张鸣顿时笑了,负手立在亭前,说道:“哦?难道两位就不想知道,当日贫道是怎么杀了普泓、智障禅师,以及太一仙门的紫阳道长吗?”
亭内的两人再次皱眉。
外界都在传灵枢观清徽在四圣山斩杀了悬空寺和太一仙门的强者,但是并没有任何细节流出。
其实,三宗的人也在疑惑。
那灵枢观清徽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以一人之力,独斗三位法相境强者。
那么当时在四圣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这也是他们在张鸣回到东陵郡之后,没有立刻动手的原因之一。
他们都想再看一看,这叫清徽的道人还有什么手段?
所幸,有昭明书院和儒家的孟学渊冲在了前面,而他们又布置了郡守府作为后手。
如今,两人终于当面见到了清徽。
可是他们仍然很是疑惑,因为对方表现出来的手段,都不能证明他有斩杀三位法相境的能耐!
就像面前这棋局,黑白对峙,气息如渊。
没有人能看得清虚实。
“清徽道长,你不妨说说,你是如何杀了我两宗的强者?”
普玄和尚露出笑容问道。
张鸣的心里顿时升起忌惮。
这和尚听闻自己杀了悬空寺的普泓、智障两人,竟然没有丝毫动怒,反而笑意吟吟的发问,心思何其深沉。
所谓笑里藏刀,不过如是。
“呵呵,普玄大师,紫宸仙长,想必你们也曾疑惑,以贫道一人之力,如何独斗三位法相境强者?”
张鸣也脸上露着笑容说道,“其实这很简单,若是他们三人之间……本来就不和睦呢?”
“贫道不过是略施小计,你们两家就自行斗起来了啊。”
他这番说辞,已经是偏阳谋。
对面的两人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其中的漏洞。
可是,张鸣的本来目的,就没打算依靠这两句话,挑拨得悬空寺和太一仙门争斗起来。
此时此刻,不过是为了埋下一颗种子。
一颗怀疑的种子。
后续还需要一系列的培育,才能让其生根发芽,直至彻底引爆两个宗门之间的矛盾。
“清徽,你以为这般错漏说辞,能让老衲和紫宸道长相信么?”
普玄和尚合十笑道,“多说无益!今日既然来了,那就休怪老衲出手,将你留在此地了!”
他再也没了耐心试探。
只见随着他的话语落下,掌心处蓦然亮起一团璀璨的光芒。
这光照彻整座静心亭,令四周的光影如同变得斑驳,然后有一局棋盘的虚影在中间升腾。
“清徽,入我棋盘,与老衲对弈一局吧!”
老和尚的声音继续响起。
张鸣眼前一花,竟然出现在一片黑白两色的世界里。
己方为黑,对方为白。
脚下是纵横交错的沟壑,如同山峦一样铺在地面上。
每一处交织的节点里,都有无数人烟幻化,里面有村庄,有城镇,有百姓,有悲欢,有生死……
仿佛每一处节点,都是一方世界,一处轮回。
“清徽,轮到你落子了!”
对面传来宏大的声音,在天地间响彻。
张鸣抬头一望,只见一座顶天立地、伟岸高峨的白面佛陀,静坐在对面的天际。
遥遥透过众生、轮回而望来。
“以天地为棋盘,以众生为棋子,以轮回作气,以生死作劫。”
“好气魄,好手段啊!”
张鸣禁不住感叹一声,才向对面轻轻笑道。
“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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