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临特意叫我不要向心魔许愿。
已知她看不见我手上的白色面具,却凭借我的只言片语,断定就是心魔。
可...至少从她同事的反应来看,是知道祭司才是老太太的心魔。
所以这种无形之物特性,她绝对知道是什么。
甚至,她们在到达这里之前,就已经对这里的情况进行过详细之处。
这里面绝对有蹊跷。
有一句话说这么说,所谓反常之处,多半是有人有所图谋。
林月临的演技还真是自然......
不要向心魔许愿?或者说她巴不得我向心魔许愿才是,真要我不向心魔许愿,把心魔扔掉时她为什么又来阻止我?!
不,准确来说,我手上的面具根本就不是谁的心魔。
——而是神。
老太太说她将一切献给了神仙,这个一切绝对包括了老太太的身体。
我从老太太身上拿到白色面具,或者说是我从拿到了神的一部分,而且很有可能是在这个所谓神影响下促使我去拿走白色面具。
而神,就是这面铜镜!
白知命回想起五脏庙中,被老太太吞入铜镜。
只怕老太太只怕也成了铜镜的一部分......
之前自己被吞入铜镜,还变成铜镜。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相当于镜子照镜子?
我是铜镜......那这老太太的本体也是铜镜!!现在台上的老太太只不过是被铜镜操控的躯壳罢了!!
那我现在要做的是打碎铜镜?
白知命摇了摇头,立刻在心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作为神仙衍生的物品,被凡人用蛮力打碎,怎么想也不太可能。
那我现在要做的是向神许愿?活着出去?
向神许愿,代价是还愿。
身上白色校服出现的时候,我那套病服也消失不见。
要是许愿活着出去,那对应的还愿应该就是死在其他地方......
“果然还是要舍弃声音,舍弃容貌已经很苦恼了,唉,总感觉今天我得要把命都舍在这里。”
神秘男子不紧不慢站起身,说了这么一句话。
当然,这句话也是白知命最后能听清一句话。
当他说完这句话后,白知命便再也听不清这名神秘男子的声音。
只看见他在不停张嘴,像个哑巴一样滑稽可笑。
可他也并非在做滑稽的舞台表演,白知命现在清晰的知道——这是还愿。
就在神秘男子说完这句话后,台下的观众早已鸦雀无声。
就连天空中的雷鸣、虫巨人身体里的虫鸣,也在此刻瞬间消失。
老太太也张了张嘴,试图发出刚才那样的赦令。
显然,这种行为也不可能成功。
尝试失败,老太太脸上同样也没有惊讶,反而浮现出难看的微笑。
每个褶子上的老年斑都非常镇定,从怀中掏出一张木头面具,轻轻扣在脸上。
她挥挥手,那虫巨人竟又化作一滩密密麻麻的蜘蛛、蜈蚣、蝎子,这些毒虫的速度极快,直冲台下,还不等人作出反应。
皮、肉、骨、血。
台下就像是变魔术一样,刚刚还在台下的人群,在这眨眼间就变得空空荡荡。
只剩下一些残余的物品,提醒着白知命他们存在的痕迹。
同类的死亡,会激起人心中的恐惧。
尤其是大量同类死亡。
任何有同理心的人,此刻都能感受到这种如影随形的恐怖感,白知命此时也同样能感受到。
而老太太那双浑浊的眼睛正闪烁雷光,跨过白知命,狠狠穿透那位神秘白衣男子。
那名神秘白衣男子同样也不甘示弱,予以回击。
他不知又许下了什么愿望,整个人爆碎成一团血雾,一种危险扭曲的疯狂从他身后不断冒出。
头戴三宝冠的三眼三头身影愈发凝实,仿佛是一尊邪异恐怖的魔神降临。
三眼之中酝酿着恐怖的攻击。
白知命低下头,几乎能肯定,许愿活着的代价是死亡。
但...要不要试试这个愿望?
求生的本能在沸腾,在脑子闪过想法的那一刻,白知命身体便已经行动!
他以一种尽可能快的速度冲上前,一把举起铜镜,对准三眼三头的魔神虚影。
白知命的速度对于这交战双方的速度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可——这就是白知命许下的愿望。
三眼之中的力量准确无误的打在铜镜之上,铜镜上出现一丝裂痕。
三眼三头魔神也像是用尽力气,虚影散落,声音又重新出现在此处,而首先传到耳朵的便是老太太轰然倒地声!
白知命心中一松,果然,我的猜想是正确的,铜镜才是本体。
只是......有些不敢相信居然会如此简单,白知命看着倒在地上的老太太。
之前还镇定自若的老太太,脸上有一丝惊慌,但更多的是从漫长折磨中解放的坦然。
无数画面从铜镜中冒出,像是这面镜子记录的时间在倒流一样。
第一个画面是老太太年轻时的画面,她满心欢喜成为神女,却没想到这一切都是祭司的阴谋。
第二个画面是老太太麻木的祈祷,可回应她的只有那面被称作百年镜的铜镜。
第三个画面是镜子将整个寨子吞下,老太太到镜子前还愿,从她的举止来看,她似乎要用她可悲的命,来博神一笑。
白知命顿时有些沉默,心中稍微有些复杂,就当第三个画面结束时。
那本已倒下的老太太,此刻却突然站起来,半张面具破碎,她用露出一边的浑浊眼睛盯着白知命:
“人褪去皮囊,无非二百零六骨,穿上衣裳,却有一万八千相...呵呵...”
“郎君,你看我这身嫁衣漂亮吗?”
老太太说这句话的时候,浑浊的嗓音却清澈了不少,语态不似老妇倒像是豆蔻年华的少女。
那枯瘦的手臂轻轻踮起裙摆,转了一圈,缓慢的步伐说不清是迟钝还是快。
裙摆飞扬,像一株曼陀罗枯萎又盛放。
“只有神女才能成为神仙的妻子,所以神仙理应是神女的丈夫。”
“我丈夫是神,但来的人太多了,我分不清他。”
生命在这具枯槁肉体上流逝,裙摆落下,尘土扬起。
白知命轻轻揭起残面,那地上的灰再也沾不上人分毫。
“嫁衣好看,人也好看。”白知命怀着复杂的心情,说完这句话转头——却发现铜镜的裂缝中还在播放下一个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