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李罗瑞努力的想和程小二说话,可是又怕说错什么。
“那天我打疼你了没?”程小二突然问。
李罗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憨里憨气地说:“不疼,还好。”
“以后别那么傻了。”程小二看着窗外说,然后小声念了一句。
“嗯。”李罗瑞偷偷瞄了一眼姐姐。
一直在照顾着李罗瑞的人警卫员,在看到这对姐弟刚刚的样子,一边开车,一边止不住地热泪盈眶。
程小二的记忆里,妈妈身体不适合生育,在生下程小二后,想给爸爸再生一个儿子,在药物的作用下,怀了第二胎,如愿是个儿子。
可是自打生了第二胎,她的身体就越来越虚弱,最终去世了,程小二一直觉得父亲重女轻男,为了要个儿子,才让她没了母亲。
对于父亲,程小二是恨,可是对于这个弟弟,程小二却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李罗瑞很小就会对他爸说:如果你不喜欢姐姐,那你就不要喜欢我。你喜欢我,就也要喜欢姐姐。”
李罗瑞从懂事开始,都不许家里其他人给自己过生日。
这么多年了,程小二不笨,她慢慢发觉了这个傻弟弟的做法。
正因为弟弟无条件的护着自己,程小二对他一点也恨不起来,可是每次见到他,就会想起母亲死的,她又不能表现太过喜欢他。
程小二觉得父亲不喜欢女孩,是因为女孩没有男孩强壮聪明,不能传宗接代。
“我一定要证明我比弟弟强!”
所以程小二一直想证明自己比弟弟强,无论是读书还是武术,她要一切都比她弟强,她要用自己优秀,谴责父亲所做一切。
李罗瑞知道姐姐想法后,他才开始不爱学习,开始了自己的堕落生活。
他把自己变得不堪,借此只想满足姐姐比他强的愿望,觉得这样能让姐姐开心点。
他本身很聪明,大家都只是知道他靠着父亲的关系才进入仁仲中学,可是没人知道,他在跳级的状态中,还是达到了仁仲中学的录取的分数线,他的父亲仅仅让学校忽略他儿子的年龄因素而已。
进入仁仲中学后,他发现姐姐没有在这个她心心念念的学校,他一直认为是父亲偏心,阻拦姐姐上学。
仁仲中学对于这两姐弟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他们的母亲是这所学校的荣誉校友,在校友楼的展示厅,走廊尽头那张短发带着黑框眼镜的女士照片,就是他们的母亲。
事实上,他们的父亲并没有做了什么,而是程小二考试那天重感冒,发挥失常,差两分没考上仁仲中学。
为此,程小二哭了好久。
仁仲中学对于这些差一两分的学生,一直有个高价生的政策。简单的说,就是用高价卖个学位,也能在仁仲中学读书。
程小二想要这个机会就意味着要去求父亲帮忙,从母亲去世之后,她基本没和父亲说过一句话,特别是知道弟弟跨级考上后,对比下,在父亲看来显然就是她比弟弟差,这是她更加开不了口。
她提出去北京奶奶那边读中学,小小的身躯带着行李,得到奶奶的允许,没有和父亲告别,她立马就走。
在北京读了一个学期,奶奶知道孙女只是倔,老人明白孩子的意气用事也不能改变她要回户籍所在地考试的要求,奶奶开始盘算着让孙女回去儿子身边。
奶奶谎称身体不好了,逼得她儿子不得不把她们祖孙接过来就近照看着,进而要求儿子给孙女办理转学去仁仲中学的读书。
程小二的倔和她父亲一模一样,没有老人家给他们台阶,他们父女能一直耗着。
面对这个把自己当仇人的女儿,父亲也曾试着去缓和,可是换来的只有程小二更加冷漠地抗拒。
逼于无奈,父亲问她:“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程小二面无表情地说:“除非你死了。”
程小二的父亲大怒,对着女儿举起手掌,快挥下的时候停住了,叹了一口气,然后扇了自己一巴掌。
从此之后,两父女基本再无交流。
加上父亲现在又娶了一后妈,两人更加没有话说。
程小二不知道,她母亲在怀上弟弟那天,早就查出患有癌症,那时她父亲正在海外执行公务,母亲不想父亲担心,瞒了下来。
在确认结果出来那天,她母亲问:“我能活到这个孩子出生么?”
医生说:“要定期到医院进行复查,明确肿瘤的情况,必要时有可能需要终止妊娠,先治疗肿瘤吧。”
她母亲摸着肚子再问:“我不想终止妊娠,想保这个孩子,孩子是健康的可能性有多大?”
医生说:“怀孕的时的孕激素可能会对你的病情有刺激,怀孕后期好不容易控制住的肿瘤也有恶化的可能,我还是建议你不要这个孩子。要不我先和你的丈夫聊下吧。”
她母亲还是坚定地要保着这个孩子,说:“我丈夫现在外出差。这件事可以听我的。”
等到她父亲回来时,母亲已经接近临盆,惨白的脸色,全身是虚弱,他马上意识到妻子的不对劲,询问下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她母亲安慰着眼前这个不知所措默默流泪的男人说:“别担心,医生说孩子很健康。”
直到最后,她母亲都在拼命想要自己这个孩子足月出生,进入产房那一刻,她只不断重复着:“保小不保大。”
进产房前一晚,她织好了断断续续织了好久的毛衣,来开窗帘,看着窗外住院大楼外的路灯,摸着肚子说:“要是个男孩就好了,以后还可以保护我的小二。
关于弟弟的出生,事实不是像外人说的那样,是爸爸重男轻女害死妈妈的。
只是程小二不相信她父亲的解释,或者说,程小二需要个人去责怪,才能没那么难过,掩饰自己的悲伤。
程小二只知道,自己的父亲在那张“保小不保大”的纸上签了名,在弥留的最后一刻,他还在处理所谓的公事,没有赶来见母亲最后一面。
“是不是我们作为家人,就不配得到你的爱,你的工作永远比我们重要?”
“对不起。可爸爸是个军人。”
“那你可以不做军人了么?”
“对不起。我是爱你们的。”
“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