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时，方源就来到杜府。
不需要通报，没有阻拦，方源直接入内。
刚入内，方源就感觉到杜府的氛围有些沉重。
来往的家丁仆人都是一脸沉重，脚步快速而无声。
没多时，杜妙颜走出，接替守门护卫，迎接方源入内。
“发生了什么事？”
方源看杜妙颜的神色也有些不同，沉声问道。
“我爹的病情又加重了。”
杜妙颜叹声道。
早上，算命先生算出婚期日子后，杜如晦开心过度，突然昏迷。
经过太医的医治终于醒来，但是病情也变得更加严峻，恐怕坚持不了半年。
“节哀！”
方源张张嘴，最后只有这两个字。
唯有紧紧握住杜妙颜的手，给她冰冷的小手一些温暖。
杜妙颜苦涩一笑，眼角有些晶莹，反向握住方源的手。
没多时，方源就来到杜如晦的院子。
刚到院子，就闻到浓浓的药味。
进入房间，杜夫人在这里陪同。
而杜如晦则是躺在床上，头发似乎比往日更白了。
“杜叔！”
方源快步上前，哽咽道。
“你来了。”
“无需悲伤。”
“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
杜如晦伸出手，释然道。
方源连忙握住杜如晦的手，发现他的手已经皮包骨。
“你们先出去，我与方源聊聊。”
杜如晦轻声道。
杜夫人和杜妙颜两人离开。
门被关上，就剩下方源和杜如晦两人。
“方源，我对你寄予厚望！”
杜如晦突然抓紧方源的手，郑重道。
“请杜叔明言！”
方源心里发堵，恭声道。
他不明白，杜如晦为何屡屡看重他？
“我走后，就不能再帮到伱了。”
“但是我相信，你未来不比我差。”
“如果你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问题，就找我弟楚客。”
杜如晦笑了笑说道。
他的弟弟杜楚客，现在只是给事中，正五品上而已，和方源相当。
但杜如晦已经安排好，等他即将去世的时候，就会向李世民求情，给这个弟弟升一升。
本来也想给方源求求情的，但方源升得太快了，想要升上去阻力太多，几乎没有可能，就没有必要尝试了。
“杜叔放心。”
方源郑重点头。
上次到杜府的时候，方源见过杜楚客。
“那就好。”
“我让算命先生选了两个吉时。”
“一个是八月十五，一个是十月一日，你觉得哪个好点？”
杜如晦满意点头，随即聊起方源和杜妙颜两人的婚事。
吉时是今天算出来的，有好几个日子，这两个日子是最近的。
“八月十五吧。”
方源想了想说道。
现在已经是七月天，距离八月十五就剩下一个月时间而已。
十月一日其实也挺好的，但是方源感觉杜如晦的时日不多，就选一个近一点的时日。
估计他也是这样想的，但是还问自己的意见，可见对自己的尊重，并没有因为地位高而看不起自己。
“好，八月十五好！”
“方源，以后妙颜就拜托你了！”
“也望你看在妙颜的份上，多些关照杜家！”
杜如晦面上带着红光，很满意这个结果。
他也是想要快一些落定，心愿也能够快些完成。
能看到大女儿成亲，是自己目前最大的心愿了。
“杜叔放心！”
“我与杜家为一体！”
方源沉声道。
京兆杜氏是个大家族，能与京兆杜氏有关系也是一件好事。
不过方源不知道的是，因为杜如晦晋升为右仆射的时日太短，没法为家族谋更多福利，而且还有很多时候他也是偏向李世民整顿世家。
故而在整个京兆杜氏中，杜如晦这一个分支其实是不怎么受京兆杜氏欢迎的，但又因为杜如晦的官是京兆杜氏中最大，所以才一直没出过问题。
如今他即将离去，问题可能会逐渐出来，等待杜妙颜和杜荷等人的日子肯定不会有以前那么好。
这就是为什么杜如晦一直要求杜妙颜在他有生之年找一个如意郎君嫁了，以免成为利益交换的对象。
“你现在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
“我想在我临走前，再帮帮你。”
杜如晦满意点头，缓了缓，问道。
“刚好有一点，想要请杜叔帮个忙。”
方源本来要摇摇头的，但突然想到张继等人的事。
“你说说看。”
杜如晦好奇问道。
“科举出结果了。”
“因为我押对题，辽州考生有十九人中榜。”
“但因为三皇子泄露考题一事，想必吏部会卡辽州的考生，而且我还有个比较满意的考生，就是长相不太行。”
方源如实说道。
他其实能找其他人帮忙的。
不过其他人不一定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但如果是杜如晦则不同，一句话就能够解决。
哪怕是尚书左仆射也不会反对，毕竟杜如晦快病逝。
人之将死，大家都会给点面子的，好给他们自己也留条退路。
“此事简单，我替你说说就行。”
“不过我希望你能去找太子，向太子靠近靠近也是好事。”
杜如晦没有犹豫，点点头说道。
不过他有自己的想法，希望方源能够联系太子李承乾。
既然是令三皇子不舒服，那么太子李承乾肯定会开心，更会在意方源的能力。
如果方源能够靠近李承乾，算是和皇储绑定，未来或者能够走得更远。
当然，如果杜如晦还活着，他不会建议方源和任何皇子靠近的。
“靠近太子就算了。”
“他未来也不一定能成皇帝。”
方源摇摇头说道。
在杜如晦面前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而且方源还记得一点历史，那就是杜荷参与太子李承乾造反，被斩首。
既然自己即将要娶杜妙颜，那就要阻止这件事，不能让杜荷和李承乾走得太近。
但如果能够让杜如晦对杜荷说，那肯定会比自己更有作用，毕竟那是临终前的叮嘱。
“何出此言？”
杜如晦眼神顿时变得锋利。
丝毫不像是病恹恹的老人，反而是运筹帷幄的宰相。
事关皇储，杜如晦十分关系，因为关乎家族和无数人的选择方向。
“出于我对历史的判断！”
方源沉吟片刻，郑重道。
“就这？”
杜如晦愕然。
“是的。”
方源点点头道。
他不想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穿越者的身份告诉别人也不一定会相信，徒增解释烦恼罢了。
“好吧，随你了。”
“你让人给我准备笔墨，我给吏部和陛下写信，推荐辽州考生为官。”
杜如晦深深看一眼方源，最后没有追问。
方源从一个流民走到现在，有自己的秘密是最正常不过的。
他的未来肯定不会比自己差，甚至还会比自己好，让方源自己掌控自己。
“谢杜叔。”
方源再次感谢杜如晦。
感谢他为自己推荐辽州的考生。
也感谢他没有继续追问自己的判断。
很快，杜夫人和杜妙颜进来，还带来纸笔。
杜如晦的身体不好，动笔写信也很不容易。
但他不让人代笔，还将方源和杜妙颜赶走，写好之后再叫人。
其实就是给方源和杜妙颜两人创造单独在一起的时间。
于是方源和杜妙颜现在在杜府的花园中闲逛，最后在湖泊旁边停下。
“方源，你选了哪个日子？”
杜妙颜微微低着头，脚踢着路上的小石头。
她两玉手放在身后，手指交集着，脸微红。
“八月十五，你觉得怎么样？”
方源知道她问什么，笑了笑说道。
“挺，挺好的。”
杜妙颜的心一颤，脸更红。
关于算命先生算到的日子，八月十五和十月一日是最近的两个日子。
而方源选择八月十五令她心荡然，感觉到方源对她的重视，也是想要和她成亲的。
“回头我让巨子准备聘礼，你们家有什么要求吗？”
方源问道。
聘礼和嫁妆都是必不可少的。
以杜妙颜的身份，成亲的规模肯定是非常盛大的。
“这个随便你。”
“但我娘有个意见希望我们能同意的。”
杜妙颜柔柔一笑，挪了挪身体，更加靠近方源。
“什么意见？”
方源好奇问道。
丈母娘的意见竟然不是单独对自己，而是对自己两人。
“婚礼有多大，就搞多大。”
“如果缺钱，可从杜府里预算出去。”
“我娘的意思是，希望我们这场婚礼能为我爹冲洗。”
杜妙颜脸上的羞意淡去，叹息道。
在杜如晦给方源和杜妙颜算日子成亲的时候。
杜夫人又另外请了算命先生，算出方源和杜妙颜两人的婚礼可以为杜如晦冲喜。
尽管成功率不大，但是有一线生机，故而希望方源能够将婚礼搞大点，最好全城都知道。
“明白。”
方源没有意见。
钱的话，方府还有，用不着杜府的。
“谢谢你。”
杜妙颜缓缓点头。
主动投进方源的怀里。
她抱住方源慢慢放松心情。
和方源的成亲是喜悦开心的。
但父亲被病情困扰，随时可能去世。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方源拍了拍杜妙颜的后背，安慰道。
想到杜如晦时日不多，方源也觉得心里发堵。
也不知道孙思邈在哪里，他有没有办法医治杜如晦。
两人拥抱着，却心事重重，但也不妨碍两人的心更加近。
“嘿！”
突然间，一声惊吓响起。
方源和杜妙颜两人都吓得下意识分开。
向声音看过去，就看到杜妙颜的妹妹杜妙云。
“死丫头，你找抽是不是？”
杜妙颜扬了扬拳头，脸红着说道。
这丫头，吓得自己心都被跳到嗓子边。
尽管和方源的关系已经很多人知道，但这么亲密拥抱还是很少。
被人撞见而且起哄，杜妙颜是很害羞的。
“略略略~”
“你要是打我我就告诉娘亲！”
杜妙云调皮地吐吐舌头，傲娇道。
“那你去说吧！”
杜妙颜冷哼一声，出手就要抽杜妙云一顿。
娘亲太宠爱妹妹了，这对于妹妹的成长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作为长姐，杜妙颜觉得有必要让这个妹妹涨点教训。
“等等！”
杜妙云顿时大叫。
她的手从身后抽出，手里有两封信。
杜妙颜的动作停住，看清楚信件之后收回手。
是刚才杜如晦写的两封信，一封给吏部，一封给皇帝。
“我是来送信的。”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姐夫，你说是不是呀？”
杜妙云人小鬼大，扬了扬信件说道。
“是的。”
“妙云，你想要什么？”
方源呵呵一笑说道。
因为杜妙颜的关系，他和杜妙云的关系也不错。
也就只有一个小姨子而已，故而方源对杜妙云也挺好的。
“嘻嘻，暂时没有想到要什么。”
“先存着，以后想要什么再问你要，可以吧？”
杜妙云嘻嘻一笑道。
她和杜妙颜长相挺像的，笑起来更像。
但杜妙颜很少大笑，所以姐妹两人平常看起来没那么相似。
“自然是可以。”
方源没有意见，笑道。
“那就给你啦。”
“爹说，你不用去向他辞别了。”
杜妙云将信件交给方源。
随后朝杜妙颜吐吐舌头就快速离开。
“这丫头，被我娘宠坏了。”
杜妙颜盯着杜妙云的背影，冷哼道。
“小孩子嘛，不做坏事就行。”
方源轻笑道。
小孩子调皮点没关系，不做坏事就行。
“嗯，我送你吧。”
杜妙颜也是说说而已。
心里也没有怪自己的这个妹妹。
反而是方源没有觉得妹妹太调皮就好。
方源同意，由杜妙颜送到门口就离开。
离开后的方源没有回县衙，而是直接前往皇宫。
很快，方源就见到李世民。
“有毗沙门的消息？”
李世民一见到方源就问道。
“没有，是科举的事。”
“想请陛下多多给辽州考生机会。”
方源摇摇头，将杜如晦的两封信送上。
“你还找了杜相说情？”
李世民接过信件，诧异看一眼方源。
他没有看信件，仅仅是看了看封面就放在一旁。
“是杜相叫我去聊起和杜妙颜婚礼一事，顺便求个情的。”
方源如实说道。
顺便说起自己和杜妙颜的关系。
杜夫人既然想要将婚礼搞得越盛大越好，那皇帝的支持很有必要。
“定了哪天？”
李世民没有意外。
他已经从杜如晦口中听到。
作为杜相的女儿，嫁人不是那么简单的，有政治联姻的可能，所以皇帝同意与否很有必要。
因为方源出身清白，又是李世民的应梦贤臣，所以李世民对这场婚礼没有反对，而且还支持。
“八月十五。”
方源如实回答。
“挺好的。”
“有何安排吗？”
李世民点点头问道。
“杜相没有。”
“但杜夫人希望能将婚礼搞大点，为杜相冲喜。”
方源说道。
“冲喜？！”
“对对对，确实应该冲喜！”
“方源，你没有父母对吧，朕做你的长辈出席婚礼如何？”
李世民顿时一喜，激动说道。
“臣倒是没有意见。”
“但陛下以长辈身份出席，怕很多大臣会有意见。”
方源愕然，随即苦笑道。
皇帝要是以长辈出席婚礼，那将是前所未有的轰动，也会变得很盛大。
但肯定会被很多大臣反对的。
“这个朕自有想法。”
“你就说你有没有意见就行？”
李世民沉吟片刻，沉声道。
如果能为杜如晦冲喜，大臣有意见也没关系。
“没意见。”
方源没有意见。
高兴都来不及。
“那行，那此事就这样定了。”
李世民郑重点头道。
“那科举的事”
方源指了指那两封信说道。
“朕自有分寸。”
李世民没有正面回答方源。
但他有心培养没有世家的考生，辽州考生是最适合培养的。
“这里面有个叫张继的考生，名列第三甲。”
“我觉得他是个人才，能力和经验都很丰富，唯一的不足就是长相。”
“臣以为，朝廷科举选拔，以貌取人之策非常不妥，不利于陛下不拘一格降人才。”
方源继续说道。
“朕会考虑的。”
李世民沉吟片刻，摆摆手道。
方源见状，知道没法多说，准备离开。
“对了，李靖大军还有七日班师回朝。”
“到时候颉利可汗以及东突厥王室会被押回长安城，你多留意长安城的安全问题。”
李世民叫住方源，叮嘱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