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月见岳霖火突然出手,心中略有一些意外,但见御天叉刺在眼前不由一声冷笑,龙爪一挥,打在御天叉上,登时火星四溅,脱手飞落。
岳霖火一见大惊,惶然失神,也便在那一霎,翼月的利爪已然抓到眼前。
岳霖火明知躲避不及,一声苦笑,闭上双眼。
龙爪碰到肌肤,翼月突然有了犹疑,她受云空子点化,得主人魔格野灵体滋养,后又历劫生死界、清净潭的洗礼,近日终得真身归元,虽然心中苦恶迭起,令她痛苦难当,可这尘世萧萧,又怎能再开杀戒?
翼月慢慢撤了力量,正自踌躇之际突觉背后冷风不善,刚欲转身查看,就觉背后一阵焚心刺骨的剧痛,哀鸣一声,折翻在地,须臾化成龙体,摇首剪尾,飞上空中。
可谁想,就在那青天白日的虚空之中,一道青光突然再现,翼月惶惶张望,看得清楚,那原是一把冷煞森寒的驯龙鞭,在那鞭下,所有龙族俱都避无可避,闪无可闪,只能任由其肆意抽打,束手无策。
金龙翼月盘舞空中,声声惨叫,痛苦挣扎,却自此再难飞离分毫。
黯然待死的岳霖火突听龙吟凄惶不由骤然睁眼,举目望去,不禁瞠目,继而喜从中来,嘿嘿狞笑。
伏地晕沉的陆丹呈一听空中龙吟,又有岳霖火的狞笑,不禁徐徐爬起,惶然一望,立时骇然,大叫一声,突然抛出幻想狮虎兽,就见那狮虎兽急速掠空而去,直扑金龙。
驯龙鞭突然收起,金龙再次长吟,陆丹呈一见,急声高呼道:“莫要迟疑,快走!”
话音一落,就见金龙摇首悲鸣,急速飞腾而去。
驯龙鞭再次出现,狠抽狮虎兽,陆丹呈一声惨叫,再次晕厥过去,狮虎兽亦随之消散如烟。
堰雪城中。
十三在马啸灵那忙碌完后,本想去寻魔格野,可一想已然半日不见白方谷,也不知他今日心情如何,是否还在伤感无生逝世一事,于是快步奔向水域别苑,可行不多远,突闻城头高处隐约传来阵阵箫声,呜呜咽咽,甚是伤感,不由心下一愣,暗道:这是谁在吹箫,如此伤感?
十三想着,转身快步奔向城头,他决意去会会这伤感吹箫的落寞人。
城头越来越近,那箫声一转,渐渐低回起落,十三不由得又是一怔,慢慢停下脚步,惶然不解的望向城头,心中猝然想起一人,因为此曲正是她当年所授,而自己愚笨,竟也一直吹奏不会,那曲名唤《松涧深》。
箫声幽幽静美,诉尽了静谧山林里的惬意与悠然,想来,当年创作此曲时的天方上人一定身处林谷溪畔,静听万籁轻吟,闲云野鹤般的陶醉,享尽了天地无穷的恬适之美。
十三遽然伤感,眼中莫名湿润,他不由自主的摸出竹笛,拿在手中迟疑了片刻,便随着那箫声一同照猫画虎的吹了起来。
笛声起,箫声落。
城上弄箫人突然抚箫失笑,那一腔牵念的忧思被这拙笨的笛声搅扰,立时变得烟消云散,继而,无边幸福荡漾心海,洞箫灵音再起,带着那越来越近的笛声一起,再也不觉那世间殇疾有所可惧。
十三终于望见了魔格野的倩影。
她站在垛口前深情吹奏,偶尔一眼深情热盼竟又令他胸中起转无限,那原本对故人的思恋伤感亦也随风消逝,再难捕捉。
十三纵身飞上城头,惹来护城守卫们的一片拜礼,十三连忙摇头回应,笛声不止,只是那拙略的技艺把这一曲好好的《松涧深》竟生生吹成了零落不堪的童习之作。
魔格野终究不忍,痴笑着收了洞箫,柔声道:“十三哥哥,你很喜欢这曲子吗?”
十三知道自己搅扰,不禁脸色羞红,莫名垂首,点了点头。
魔格野一把拉住他那略显微颤的手臂,向前走去道:“你若喜欢,我便教你,其时这曲子很简单,只要——”
魔格野说着突然一顿,十三不解,道:“只要什么?”
魔格野咯咯一笑,道:“只要十三哥哥多多练习,用心琢磨,定然即日可成。”
十三‘哦’了一声,心中暗道:你这不是白说吗?哪个不知道多练、琢磨便可有成,可是,我练不得法,纵使吹烂了嘴巴,按断了手指,依然不能有所习成。难道,此曲与我无缘,一生都难学习了吗?
二人并肩站到垛口前出,并肩远眺,但见城外葱茏碧翠,生机无限。只是,那里原有的萧瑟荒芜,是否还有人记得呢?
魔格野心中的答案是确定的。
她清晰的记得那一路而来的种种邂逅,无论好坏,都在心底落地生根,再难抹去。
她无限依恋的把头靠在十三的肩头,痴痴傻笑,幸福难抑,只是有那么一瞬,她竟莫名的幻想起父王母后以及哥哥见到十三时样子,他们一定会欣然接纳,盛情以待,然后又自大家赞赏。
十三不解魔格野的幸福与痴笑,只当是她心中又有了一些鬼灵精怪的想法,偷偷告诫自已,一定要多加小心,千万可别再着了这小丫头的道儿。毕竟,自打她与锋离欢、释方罗刹三人结拜之后,自己和马啸灵没少为此吃苦。
当然,那本就一直身在苦中的云翳屠烛就更难说了——说不定,此刻苦难正令他身处水深火热之中,无法自拔呢。
十三想着亦也笑了起来,心绪辗转,他竟又想起了许多人。
金恩带着金行、玉甲远远巡城而来,看见二人如此浓情,不由会心一下,悄然止步,静静凝望半晌,突然心起伤感,黯然苦笑,摇摇头,转身下了城头,直惹得金行二人满脸茫然,对视摇头,带着数十个手下护卫紧紧随之而去。
金恩心之所念,世人无人知晓,那痛失所爱的双重痛苦更令他痛苦不堪。不过这眼下城中的繁忙倒是为他缓解了不少相思。
只是,这城头偶遇的深情,突然入心潋滟,又怎能让他无动于衷。
两滴清泪盈于眼眶,金恩强自忍下,阔步疾走,就在一行人刚刚下了城头的一霎,突闻头顶传来一声凄惨的龙吟,紧跟着,一团金云落在眼前不远处,骇得金行玉甲以及一众护卫紧忙抽刀,全神戒备。
金云散去,满身伤痕的金龙收去真身,痛苦不堪的趴伏在地。
魔格野惊闻龙吟,猛然转身,但见龙影落地,不由得失声惊呼,不顾一切的跳下城头,飘身落在翼月身旁,紧忙伸手去搀,眼中一酸,泪水涌落,急声道:“翼月,你这是怎么了?不是说随便出去走走么?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翼月痛苦摇头,
十三眼见异变,心中亦觉惊异不小,纵身飞落,与金恩等人共同围了上来。
金恩眼见翼月受伤不轻,又见魔格野惊慌失色,忙道:“野儿姐姐,先莫忙伤悲,我们还是赶紧寻个郎中给她医治一下,可莫因为迟了,生出岔子。”
十三帮着魔格野一同搀起翼月,一听这话,紧忙点头应和,道:“兄弟此言甚是,我这便去风凉寺轻大师们过来看看。”说着,便要转身离去。
金恩一见,忙道:“哥哥莫慌,此事交给我去知会,您还是赶紧陪着姐姐们先回司护府再说。”说着,简单交代一下金行、玉甲,立时化作一道金光消失不见。
十三不及多想,慌忙背起翼月,使开鬼影术,瞬间到了司护府中,急忙将她放在床铺之上,少时,魔格野匆匆而来。
一到床前,魔格野紧忙拉住翼月的双手,凄声道:“翼月,对不起,是我没照看好你,让你受了这般的苦楚。”
翼月苦笑,道:“野儿不哭,一点小伤,我没事儿。”
魔格野连连摇头,梨花带雨,十三一见紧忙揽住她的肩头,轻声道:“野儿,翼月吉人天相,不会有事儿的,你莫要太过担心。”说着,看了看翼月,道:“现下感觉如何?”
翼月闭眼,喘息半晌,才又慢慢睁眼,道:“我没事儿,你们都不用担心。”
魔格野望着翼月不断自责,十三虽有心安慰可此时再多话语都是多余,是以他郁郁出门,到了司护府的门外,满心焦虑的张望着,疾盼宏光大师的八大弟子能快些到来。
半晌,仍不见来人,十三心中焦急,突然想起了马啸灵和清净潭水,于是纵身一跃,奔往衙门而去。
衙门里,连日忙碌的马啸灵总算轻松了些许。
他慢慢端起锋离欢早先沏好的浓茶,刚刚喝下一口,就见十三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满脸忧色,紧忙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十三盯了一眼马啸灵,道:“老马,事出紧急,你现在能不能带我再去一趟幻境冢?”
马啸灵一听急忙放下茶盏,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何急着要去那里?”
十三急的直跺脚,道:“金龙翼月不知何故身受重伤,此时生死难料,野儿心中担忧,已然伤心欲绝,所以······我想求你带我前去,求婆婆帮忙,救救金龙。”
马啸灵听完紧忙转出桌案,急声道:“竟有此事?”
十三重重点头,满满焦虑。
马啸灵唤过手下,简单交代两句,又与十三问明翼月去处,跨步出门,道:“走,先去司护府看看。”
十三一见紧忙追随而去。
司护府中,翼月受伤一事已引起震动,四大司护以及数十个手下站在院落之中交头接耳,满脸焦虑。
十三先于马啸灵冲进府宅,顾不得众人围聚上来的问询,快步冲到门前,唤出魔格野,简单述说了自己的想法,魔格野经事悲伤,早已慌然无绪,望着十三,泪眼婆娑,只顾点头,但心中却陡然多了不少倚仗与温暖
少时,马啸灵进门,匆匆到了近前,道:“野儿,莫慌,赶快把翼月扶出,我们一同前往幻镜冢。”
魔格野一听急忙点头,转身进了屋子,与十三一起搀出翼月,慌慌的到了廊下。
马啸灵按着自己所学,再次施法,原想即刻便可进入幻镜冢,可熟料,那通道显现却又骤然消逝,如此数遭,尽皆如此。
马啸灵心中大骇,好端端的,幻镜之术竟然不灵了。
十三着急,忙声催促,道:“马兄,怎么回事,是哪里出岔子了吗?”
马啸灵摇头,再次施法,依旧如故,正自惶然无措之际,陡见眼前光华一闪,现出一个身罩天蓝衣衫的漂亮女童,双手里捧着一碗剔透晶莹的清水,站在马啸灵面前裣衽一礼,浅笑道:“马师兄,我奉师命前来送水。”
马啸灵与众人一见俱是一怔,还未回应就见女童将那水碗往前一递,道:“马师兄,这是师父特意为你准备的清净潭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实数天下至宝,您可小心收好了。”
马啸灵一听,急忙毕恭毕敬的接过水碗,但觉入手沉重,若有数斤之重,心头顿起犹疑,不知如何处置。
就在这时,金恩引着八大和尚倏然落在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