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一听越加气恼,手上倏然加力,火应吾哀嚎一声,威严尽消。
这时,远处的岳霖悠然看不过,风一般的奔了过来,怒声叱道:“姓火的你别不识抬举,我大哥哥现在好言好语予你机会,你若一味胡扯,乱说八道,那可就别怪大哥哥的铁剑不客气了,但若一剑落下,你的狗头不保,到时候吃什么可都不香了。”
火应吾一听瑟瑟发抖,但觉窒闷之气再次充盈体内,几欲炸裂,紧忙喊道:“火某理会!火某理会!”说着,又连咳两声,道:“火某虽不知那人是何来路,可十三大侠却与他十分熟稔。
十三闻言一怔,岳霖偶然急忙喝道:“住口,你若再胡说八道,我便都将你砍了!”
火应吾一听紧忙摇头,满面委屈,便在这时,山宗各堂门人舞刀弄剑,争相围了上来。
岳霖悠然一见紧忙怒声呵斥道:“站住!都给我退后!哪个若敢再向前一步便一剑砍了你们的执事老爷。”
众人一惊,慌忙止下脚步,火应吾一见紧忙喝道:“退后!都给老子退后!”
众人愤愤,相携后撤,目光紧紧盯着十三的铁剑,生怕一个不小心,抹了火应吾的脑袋。
十三面罩寒霜的扫视一眼众人,随即沉声道:“快说,那人到底是谁?”
火应吾忙道:“十三大侠,火某不敢诳语,那人确实与您相熟,他就是假山氤氲里乘龙遨游的奇怪老头儿,您那本家的叔叔。”
十三闻言大惊,道:“你说什么?那人是我流波叔叔?”
火应吾拼命点头,连声道:“就是!就是!”说着,一见十三满脸犹疑,紧忙又道:“那日,火某闲暇,孤身出游,走到瑰墨山下的一处小镇时不意偶遇一身狼狈的老人与四个手下。
我见他五人面容愁郁,落落寡欢,便主动上前与之搭讪,简单一聊才知,老人家遭变故,田园尽毁,如今居无定所,无处可依,一路行走,甚是仓惶。”
十三闻言猝然心慌,一把撤去铁剑,脸色霎时变得通红,暗忖道:坏了,若按这说法,我明月血岛岂不是出了大事?
火应吾压力一除,顿觉浑身轻松,紧忙长身,长吁几口,眼中划过一丝狡狯,稳稳心神,继续道:“世人都知我火某最为心慈面软、喜欢结交,所以听完老人遭遇,火某心中颇觉郁郁,偷偷替他五人寻了客栈,付了银两,精心将他们安排下来。
一切妥当,火某再无半点游玩之心,正欲转身离去却被那老人一把拦下,执意请我吃酒以作答谢。
无奈,火某见他拳拳诚意,不好推辞,只好答应。
酒席宴中,老人与我讲起世间至宝,意象万千,惹人垂涎。
不过异宝再多都只不过是昙花幻梦、身外遗物而已,若说绝世珍品、得之万幸者却唯有一种,若世人有缘,取得一二将之入药、入酒,随便饮食一口便都可延年益寿,长生不老。
火某一听大为诧异,感叹世间奇妙之时心中亦起了贪念,紧忙追问那是何珍宝,为何会如此神乎其神。
老人大笑,说那异宝乃是一种血液。
火某一听便即大笑,只当是那老人吃酒深醉,满嘴胡言,人之血液,随生而来,随死而去,悠悠一生,不过朝夕生死,哪有那么神奇的功效,又如何称得上珍宝一说。
酒席之后,火某独自别去,老人目送良久,迟迟不归。
火某感到他已然十分失落。
回到骊山宗,火某竟对此事念念不忘,彻夜难眠,终于三日后,心中忍不住好奇,又独自下山前往小镇寻找老人,毕竟要问明个处处,寻来好赖一试,总盼着有个不死不灭的美好未来。
怎知,小镇前,那老人苦苦等了我三日。
再次见面,我们执手问礼,大喜过望,等再寒暄老人便明言了那宝血的出处,原来就在十三大侠的身上。”
十三闻言又是一愣,心中迷惑又盛,自己体内青血非凡倒是不假,可还不至于变成什么绝世珍宝,流波叔叔如此吹嘘、蛊惑到底是何用意?我明月血岛到底发生了什么?
火应吾接着道:“这一遭相逢,火某彻底猪油蒙心,全然信了那老人的鬼话,执意把他邀请入山小住,共拟取血夺宝之计。”
火应吾说着顿了顿,继续又道:“说来事情也巧,十三大侠突然入我青都,误走秋茗庄,我本诚意邀您上山小聚,彼此协商取血,却怎知,恶事迭生,弄得大伙俱都措手不及,直到眼前事情暂段落,火某才敢冒然相邀大侠入山一聚。”
岳霖悠然听到此处,突然击掌大笑,道:“好一个火执事,居心歹毒,谎话连篇,一件阴毒丧德的大恶事在你口中说来却如此云淡风轻,理直气壮,看来你这颠倒黑白、舌绽莲花的本事也真是登峰造极、世间罕见了。”
火应吾一听,紧忙盯向岳霖悠然,眼中闪过一丝恶怒,随即笑道:“小公子说笑了,若说心肠歹毒、令人憎恶至极的还轮不到火某。”
火应吾说着,又将目光落在了十三的脸上,见他蹙眉苦思,满脸疑惑,不由心中暗笑,继续道:“火某不过心中好奇,虽然贪欲盈心,一时难去,但也知道,世事人口,开合黑白,但有甄别之心又岂能偏听偏信,任人蛊惑,您说是吧,十三大侠?”
十三满脸凝重的瞪着火应吾,静默无言,心事重重。
火应吾讪笑,扫了一眼木然呆立的手下,暗自摇头,继续又道:“说到底,都是那老人不好,断然否决了我‘协商取血’的建议,非要设下一个叫什么幻境的东西,设计诱使十三大侠进入,到时一刀斩杀,想取多少血便取多少,绝无半点后顾之忧。当时也是我火某头脑昏聩,见他说的言之凿凿,毋庸置疑,心中便一个恍惚答应了他的说法。”
十三眉头皱的更紧,心中突然裂痛难当,悄然暗忖:流波叔叔到底要做什么?你若取我青血尽管开口便是,难道还怕我不给你吗?
岳霖悠然见十三面现痛苦之色,还当火应吾的一番话刺痛了他,是一张手取来梭刀,往前一递,怒声道:“姓火的,事到如今,你还敢满嘴胡言,诚心不想活了,是吗?”
火应吾一怔,同时骊山宗门人俱都向前围聚而来,面目狰狞,凶神恶煞。
岳霖悠然一见,厉声叱道:“退后!你们想要干嘛?”
十三面若冰霜,怒目瞪视众人,但有目光落处,那一众人等俱都浑身瑟瑟,冷惧惊寒,无来由的向后退去,纷纷垂首,不敢再多放肆。
蓦地。
火应吾趁二人不备猝然出手,却怎料,十三早有防备,不等那一手黑烟派来突然以及蹬出,重重的踹在火应吾的小腹之上,一声凄厉惨叫,火应吾再次飞上天。
众门人一见尽皆惊骇,纷纷追着火应吾飞天的身影紧紧追看。
十三收敛心神,纵身掠空而去,须臾飞到火应吾近前,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二人疾转而下。
降落途中,十三恶声道:“识趣儿的,老实点,我无意毁你,你也别试图将我激怒,你我最好相安无事,各取所需。”
火应吾满心绝望,连连点头,直到此刻他才彻底明白,自己在这白发汉子面前就如一只待宰的羔羊,毫无半点反抗之力。
二人落地,众人蜂拥而上。
火应吾一见紧忙道:“退后!都退后!”
众人惶惶,又自闪向一边。
岳霖悠然一见哈哈大笑,两步奔到眼前,道:“执事老爷,你这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下的,耍弄起来可是快活的很吗?”
火应吾面红耳赤,紧忙道:“小公子,火某早已知错,您就莫再取笑在下了,好吗?”
十三轻叹一声,道:“好了,我最后再问你一句,可还记得那幻境的名字?幻境里的恶人与你又有何干系?”
火应吾闻言猝然一凛,随即强壮笑颜,道:“不瞒十三大侠,这幻境之事,对了,还有假山,屋中的假山,都是由您那本家的叔叔一手操办,火某仅是辅助,至于具体如何,他也不让我接近,但有不解都拿无可奉告搪塞,所以······所以我真的不知!”
十三紧紧逼视,见他目光游离,既似害怕又似有所隐瞒,只不过,此时他的心里满满的都是古贺流波所做的一切举动以及对那明月血岛的深深牵念。
十三沉郁片刻,重又打起精神,环顾一眼众人,偶然瞥见檐下倒地不起的三人,立时冲火应吾道:“火执事,在下再说一遍,此次上山只为赴约,无意过问你骊山宗内部之事,但这三人受伤已重,昏睡不醒,还请您找个郎中尽快予以医治,至于事后如何,再另行决意,你意如何?”
火应吾一听紧忙道:“好好好!这就安排!”说完便即吩咐下去。
岳霖悠然一见紧忙一扯十三衣袖,走到一边,道:“大哥哥,您可真心想要救治这三人活命?”
十三一听茫然不解,道:“没错,这有什么问题?”
岳霖悠然扭头看了看正在赶往檐下的一众门人,满面忧色的道:“这山宗里人心狡诈,诡秘难测,先莫说医治救人,怕是寻机杀人都还怕不及,您若将这三人——”
话未说完,十三幡然幸福,用手一拍岳霖悠然的肩头,道:“小兄弟,你提醒的是,差些大意,犯下大错。”说着,十三纵身一跃,飞过众人头顶,恍若一只青色蝴蝶落在檐下,将手向前一举,道:“等等!”
众人一愣,相继止步。
十三冷目森寒的看了一眼,道:“从此刻起,你骊山宗上下要力保此三人活命,但有半点差错,我铁剑十三必定会将你这骊山宗上上下下毁做废墟,此话落地,天地为鉴,决不食言。”
话音未落,陡见斜侧大柱背后里突然刺来一把长剑,十三看也不看,倏然纵去,铁剑折断,那人柱后持剑人一声惨叫,飞过人丛,落在远处地上,挣扎两下,死于非命。
十三用手一指那人,恶声道:“谁若不信,胆敢暗中弄强,我铁剑十三管保叫他如此人一般下场,绝不姑息。”
众人骇然,又听岳霖悠然道:“没错,再加我一个!”说着,陡然唤出火麒麟,一声咆哮,落在众人头顶,骇得众人抱头鼠窜,惊惶不已。
岳霖悠然哈哈大笑,随即收起火麒麟,道:“胆小鼠辈,莫要惊慌,但凡尔等小心做事,我与大哥哥都不多作追究。”
火应吾一见悻悻点头,急唤众人抬着曲弱凌三人进了那进餐的屋舍,其余门人亦在火应吾的驱赶下纷纷散去。
一切重复平静,阳光愈显灿烂,只是风吹来时隐隐的带着一丝寒意,只是那寒意又有谁有心去体会。
反正十三不会,因为他昂首阔步,早已冲进了那屋舍之中,想要仔细看看那被救二人的容貌究竟如何,到底像不像自己心中所猜测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