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屠魔日、心死时

古贺天河说着再次嗟叹,就仿如对那煎熬感同身受一般,魔格野一听古贺天歌命人按凌烟阁的样子搭建房屋,立时想到了摩天阁,是以趁着古贺天河叹息的瞬间,急忙插嘴,道;“我懂了,十三哥哥,原来那便是避忧谷的摩天阁?”

十三一怔,瞬间领会,诧异的道:“原来摩天阁竟是如此建造而来?”

古贺天河一听,微微颔首,温声道:“看来,大致不差,只是时间日久,此事又属节外生枝,若非你二人提及,恐将永坠记忆长河,再无半点痕迹。”

十三点头,古贺天河又道:“事后听闻,你父还帮那不吝道人偷偷的建了一个虚空幻境,也不知是真是假?如今又是一个什么模样?”

十三道:“二伯,那幻境果真存在,先时我与野儿还曾去过,受过云空子前辈的热情款待,摩天阁和我的母亲的雕像便在那里,如今的幻境风景怡人,一切尽美,堪比明月血岛。”说完,十三又简略的说起了重组四大异人的经过,四位老者一听脸色骤变,心底纷纷起了愁思,暗自思忖:好不容易盼来了少领主的回归,满以为明月血岛可以重现往日辉煌,可这重组四大异人、斩妖屠魔乃是侠义道的本分事儿,更是舍身殒命、九死一生的大恶事。

是去是留,左右为难,踟蹰之间更是愁绪再起,抉择难断。

魔格野听完十三讲述又忙不迭的问道:“二伯,按您所说,难不成那不吝道人便是避忧谷的创建祖师,那岂不是与我师父、师伯还有干系?”

古贺天河闻言,皱眉苦思,悠悠的道:“早年倒是听闻那不吝道收过一动一静两个孪生小徒,是真是假,便不得而知了。”

“一动一静?”魔格野自言自语,蓦地双手一拍,欢声道:“是了,那一定就是师父师伯了,他们既是孪生兄弟,性格又各有不同。”

这时,古贺流波轻咳一声,道:“丫头,既然如此说,你一定是了解许多内情了,你且说说,我那玉竹嫂子的雕像怎会建在不吝道人的幻境里?”

魔格野听完吃然一笑,含情脉脉的望了一眼十三,道:“这倒是一场风流佳话了,只因我那师伯云空子仰慕玉竹姨,苦苦暗恋了一生而不得,所以,他便把玉竹姨的雕像放在那里,每日精心呵护,不曾一日有辍,实可谓用情至深。”

四位老者闻言俱是一惊,须臾,又接连讪笑,只有那古贺流波抚髯道:“真是没想到,我那玉竹嫂嫂还有这般风流韵事,倒真是令人颇感意外。”

魔格野一听紧忙摆手,道:“三叔,千万别误会,说到底,这事儿都是我那师伯一人血热,与玉竹姨毫无干系。”说着,魔格野突的沉静下来,幽幽的道:“少时,野儿也曾天真的问过玉竹姨,师伯苦恋至深,便是坚冰铁石也都该融化了,可玉竹姨为何就不肯给他个机会呢?”

古贺流波一听,紧忙道:“那你玉竹姨如何作答?”

魔格野猛然举头,道:“玉竹姨说她早已看破一切,无心恋念红尘。”

古贺流波听完,双手一拍,道:“这又是什么回答?”

魔格野咯咯一笑,又道:“玉竹姨还说,她心中所爱,旷绝今古、立地顶天,是个了不起的大英雄,只是,天地缘断,此生无望,惟有来世再续情缘。”

古贺沧浪一听,抚掌大笑,道:“那······那说的一定是天······天歌哥哥了!”

古贺流波嘴角一撇,阴阳怪气的道:“那倒也未必,若真是说的天歌哥哥,她明明尚在人世,为何避而不见,纵都有了烟云孩儿,还都只是派了个晦气的牛鼻子,送来一个珠卵便就了事?神神秘秘的,害的我们这许多年都以为她早已不在人世,死得其所了呢?”

十三听着众人的言来语往,一张脸阴晴圆缺的不断置换着,但闻母亲如此冷漠绝情,心中亦不由生出一丝怨恨,只听古贺秋水冷声道:“三弟,你糊涂,当着孩子的面儿,怎可如此胡言乱语,还不赶紧住嘴?”

古贺流波一听傲然不忿的盯了一眼十三,怒声道:“大哥,本来就是她不对,我哪里说错了?也便是天歌领主和你们愚笨,任那死牛鼻子满嘴的胡言乱讲,你们就偏听偏信,一个珠卵便是我明月血岛和古贺一族的血脉与未来?说到底,你们信吗?正如这丫头刚刚所言,人若落生,须得十月怀胎,哪有珠卵破壳的道理?难道你们不觉得这话有些滑稽至极吗?”

此话一出,十三豁然起身,一张脸早已羞愧、气恼得面红耳赤,几欲炸裂。

魔格野一见慌忙挽住十三,温言细语的紧声安慰,这时就听古贺秋水和古贺天河双双怒视古贺流波,厉声喝道:“三弟,你还不住嘴?”

古贺沧浪豁然起身,抡起手臂,用尽全力,接连扇了古贺天河几个耳光,道:“三哥,别······别生气,这是大哥、二哥让······让我打的,你······你最好赶紧闭嘴,免得再受皮······皮肉之苦?”

古贺天河一掌推开古贺沧浪,举步便走,十三一见,慌忙平复心情,急声道:“三叔,您说的不假,她不念旧情、冷漠孤寡,实在不配做我的母亲。”

古贺天河一听,豁然转身,一脸郁愤的道:“贤侄,你哪里知道,当初你父为了寻他,带着你漂泊四海,吃尽了苦头,假若她但有一丝善念,你父也不至——”

古贺流波说着竟隐隐的落下泪来,其余三位老者一听俱都神色黯淡,缄默不语,一霎间,空气凝结,恍若死寂。

最终,还是魔格野嘻嘻一笑,拉回古贺流波,安抚十三坐下,道:“各位叔伯、十三哥哥,我们俱是局外人,事间蹊跷又怎尽知,好在,玉竹姨还在青云山,有何误会,到时咱们一同前往对证,言语说开,皆大欢喜,岂不是更好?”

古贺天河一听,面露微笑,暗自为魔格野竖起了大指,心说:处事融洽,识得大体,好!

“都听见没有,人家孩子说的不错,倒是我们几个老东西不识大体,枉自空活了千余光阴。烟云贤侄,你也莫要再去怨念玉竹弟妹,想来,她如此处置定然身有难处,究竟为何,以后见面,你们母子一谈便知,若说后事,还得继续唠叨。”说着,他瞪了一眼重又落座的古贺流波,见他一脸郁愤与不情愿,便不由轻叹一声,张口继续讲述。

“道人琐事处理停当,他果真言而有信,不知从哪里领回了一个名唤鸿宴的美貌道姑,备言此人能力超群,铲除龙颜,是个绝好的帮手。

领主心下犹疑,但也不好多言,只由着不吝道人信心满满的带着八百勇士前往瑭阁,大战一触即发。”

摩格野紧紧的挽着十三的胳膊,一听此处,便慌声道:“想来,那一战定是十分惨烈了。”

这时,古贺沧浪又接过话,道:“诶呀,孩子,那何止惨······惨烈,简直就是悲······悲······”心情懊恼的古贺流波本已垂首不言,但听古贺沧浪此言又忍不住替他接着道:“悲壮!”

古贺沧浪一听,气息一泄,双手一拍,面红耳赤的道:“对喽!”

魔格野一见他们重又恢复和谐,不禁暗自好笑,但口中却不尽遗憾的道:“那可就惨了!”

古贺天河继续道:“到了瑭阁,领主万没想到,那不吝道人和红宴道姑早已屯兵在此。那是他们预先邀寻的孑然厉鬼和红宴道姑辖下的三千水域天山的剑士。

大战便在汇合的一霎立时展开。

不吝道人说的一点不差,龙颜恶贼果然凶狠强悍,极难对付。恶战整整持续了七天七夜,孑然厉鬼伤亡过半,三千剑士只剩七百,我血岛勇士残存者更是少得可怜,只余数十人计。

而那龙颜族则大数尽折,所剩者也不过百余,而且大都伤残,几难调理。

你父大战之后,拼着余力,踏着死尸,寻遍整个瑭阁,却仍是不见你娘的影子,兀自绝望悲伤之际忽见一个气息半存的龙颜族人,抓起来,强行逼问,才知她早就在被压往瑭阁的路上,投了大悲江,自杀死了。

领主乍闻噩耗,顿觉五雷轰顶、四肢乏力,浑然忘了珠卵的来源,一时心焦气躁,一跤跌跌倒在地。

恰在此时,不吝道人又匆匆赶来,唠叨讲说那瑭阁镇域脉奇谲,可创异境揽魂聚魄、存尸积骨,用以阴阳分界,清浊分明。

此时领主心灰意冷,厌世之感遍走全身,哪还有心思听他胡说,浑浑噩噩的胡乱委托了道人,一手处置此事。

故此,才有了那共属阴阳的生死界,成了存揽天下亡魂与半死人的地方,而那七夜客栈也便成了阴阳相交的入口。

战死的龙颜族人被不吝道人扔进了万恶之海,化身血池鬼卒,剩余生者仓惶而去,最终不知所踪。

同时,不吝道人又在瑭阁镇南百里处的虚空中建起一座九幽厉鬼堂,收放天下游荡的孑然厉鬼、血岛勇士和水域天山的剑士亡魂,用领主身体中那特有的古贺清血予以封印。

最终,带着无尽的绝望与疲惫,领主带着残存的勇士回到了血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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