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生二人身困幻技,被无以计数的雷电追杀,纵横交织,危殆只在一霎之间。
独孤惊梦拼力支撑之余心中担忧,寻机冲郁千城大声喊道:“师父,赶快想些办法,不然白师哥他们便危险了。”
郁千城一听,突然想起郁苍狸交与他的小瓶,忙不迭的取在手心,刚想施法驱使却因过于慌张竟将那秘法忘得一干二净。
眼见郁千城手攥小瓶,面红耳赤,颤抖半晌,更一半点举动。
这时,所有碧蛔兽纷纷围聚争鸣,渐渐汇成了一个巨大恐怖的圆球,圆球旋转,争鸣声嚣,直把那一座座大山都搅成了水墨画染一般的线条,不一刻但见满天剑影颓落,众剑士相继哀鸣,倒仰着跌落而下,郁苍狸一见慌忙施展幻技,堪堪拖住众人,而便在那一霎,城下的大批魔怪已然冲上城头,瞬间与铁卫们争斗在了一起。
郁千城越是着慌越是记不起那驱使小瓶的秘法,整个人都快憋爆,危急时刻,独孤惊梦突然想起郁苍狸刚刚所授的一些要诀法门,也不管那正确与否,张口一念就见满天幻技猝然消失,紧跟着,郁千城手中的那个碧绿小瓶脱手飞在空中,迎风暴涨。须臾,变作一边墨绿
天际,恐怖骇人。
独孤惊梦不知所谓,但见此法奏效,口中法诀便也念个不停,恰在这时,郁千城思绪一转,豁然醒悟,用手一拍脑门,紧忙念动法诀,但见一阵歌声骤起,天地激荡,紧跟着,那碧蛔兽纷纷翻落,圆球片刻哄散,无生和白方谷重又现身苍穹。
郁苍狸接住一众剑士,暗运内力,高声喝道;“水域天阁门下弟子拳斗听好,此时献身卫道,正合天机,杀!”
话音一落,众剑士一声爆喝,纷纷化成一道道光华,或红或绿,或青或褐,耀眼夺目的冲向碧蛔兽。
无生刚一缓神,就见眼前碧蛔兽俱都双翼撑展,木然悬浮,也不管那三七二十一,怒喝一声,抡起刀棒便即打杀。
白方谷原本还想拉着无生回到城头问询郁苍狸后再做决意,但见无生杀得酣畅淋漓,又见同门纷纷执剑而来,不由得大吼一声,猝然出手。
如此一来,二人携手,恍如砍瓜切菜,瞬间便打杀了上百碧蛔兽,但见那绿色天际随着歌声微微颤抖。
俄而,一股巨大吸力凭空而来,将那碧蛔兽的死尸尽皆一并吸纳,印在天际之上顿时变作了一团若有似无的浅淡斑点。
碧蛔兽失魂,人人宰割,水域天阁剑士纷纷出手,漫漫苍穹立时成了屠宰魔怪的屠宰场,一时间血雨纷落,死尸疾奔绿色天际,纷纷印染其中。
无生打杀半晌,但觉杀之无味,俯首一看,城头魔怪势猛力强,不绝嘿嘿一笑,挥棒打飞眼前的一个碧蛔兽,提气纵身,飞到白方谷身后突然大喝一声,骇得白方谷大喊一声,乍然挥剑回削,差一差就斩了他的脑袋。
无生一脸讶异,飞在白方谷面前,故作愠怒的道:“臭小白,你还真是见异思迁、见色忘义、见死不救、见机行事、见卵求鸡——诶,这是什么意思?总之了,你就是个见风使舵的坏小白,为何不理我,独自一人跟着你的青霜姑娘起耍了?你难道是要我跟你绝交吗?”
白方谷一听脑袋肿胀,无奈失笑,道;“我说小猴子,你这是怎么了?我哪有你说的这些,诶,小心!”
一个碧蛔兽落在了无生的脑后,无生看也不看,挥棒打去,但听一声闷响,那直挺伸出的蛇头被无生一棒打的血肉模糊,转着圈的飞向了一个英武帅气的雷剑士。
无生见白方谷一脸认真,想着他该是自责了,是以难抑心中欢喜,突然忍耐不住的大笑两声,道:“怎么样,小白哥,你是不是觉得特别对不起我了?没关系,赶紧叫我一声‘无生大哥乃天下第一帅人’我就原谅你,快?快叫?”
白方谷被无生说的满脸郁闷,但他也知道,假若不按无生要求,还不知他要纠缠多久,是以强自按下心中情绪,双手提剑抱拳,冲着无生一脸郑重的道:“无生大哥乃天下第一帅人!”
无生一听仰天狂笑,大声道:“舒服!太舒服了!”
这一幕恰好落在水域天阁阁主郁千城眼中,倒是真把他看的茫然了,当白方谷感到师伯的目光投来问询时不由得脸色一红,扭头讪笑,道了声师伯,再也不管无生,独自纵身飞起,连出两剑,杀了那悬落眼前的碧蛔兽,强行掩下尴尬,心中突突不止。
无生看着郁千城生的仙风道骨,飘逸出尘,不由眼前一亮,道:“诶,你这······你这前辈生的好生面熟,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
郁千城一愣,还未回话,就听无生哈哈大笑着转身而去,口中兀自道:“那一定是梦里,对,就是梦里!哎,只是可惜了,那人虽然比你生的漂亮一些却是个三只眼的道人,嗯嗯,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有三只眼呢?真是奇怪,太丑了!太丑了!”
无生落地城头,挥棒打在一个正朝郁苍狸发狠的魔怪身上,魔怪吃痛,回头咆哮,只是,那咆哮刚一出口,就见落叶刀当头劈下,身体立时被劈作两瓣,死尸栽倒,无生瞪着尸体还不忘大声喝道:“絮絮叨叨,死便死了,还叫唤什么?诶,老头,要不,你也给他唱首歌?”
郁苍狸望着无生,淡然一笑,道:“你这小无生,没大没小,是不是累坏了?”
无生一听,心中顿觉温暖,嘿嘿一笑,用铁棒捅了捅魔怪的一半死尸,道:“不累,不累,我才刚刚开始!”说着,纵身越过郁苍狸,飞在空中,刀棒齐出,接连打杀了两个飞扑上来的魔怪,身子飞转之时更相继踹飞了几只刚刚爬上城头的魔怪,飘身落在那垛口之上,大喝一声,道:“丑魔怪,你们的死期到了,还等什么?赶快来吧?”说着飞身扑下城头,瞬间隐没于泱泱潮水一般的魔怪群中。
城头恶战,几近黄昏,那源源不绝的魔怪虽然来势凶猛,但在众人的死敌之下终究未能逾越城头半步,远空的碧蛔兽都在水域天阁一众剑士的剑下成了亡魂,被那绿色天际收纳,最后竟印画成了一面曲谱,假若十三在场,他一定认得,那曲子便是他始终都未能学成的《松涧深》。
夜幕城头,一片静寂,人们把着垛口,远远的望着那渐渐退去的魔怪大潮,虽然俱都疲态满身但总都稍许欢喜,毕竟,一日之战终是守住了城墙,守住了自己的家园。
诗燕栖安排四大执军带领三十六铁卫夜守城头,自己则陪着郁苍狸和郁千城以及水域天阁的一众剑士等人赶回司护府歇息。
白方谷因独孤青霜的缘故,心系城主府,所以他在赶望司护府的路上伺机改道,可没奔出几步就停身后有人一笑,道:“小白哥,你去哪儿?要不要我跟你那师门说一声?”
白方谷大惊,猛然回头,就见无生搂着独孤惊梦站在身后,满脸诡笑,不禁悲叹一声,道:“小猴子,你又跟着我做什么,还不快些回司护府歇息歇息?说不得,万一那魔怪卷土重来,又要一场恶战。”
无生看了一眼独孤惊梦,道:“小朋友,你看,这个见······见不的人的臭小白他自己不去歇息,却为何要我们去呢?”
独孤惊梦微笑摇头,不知何故,他只要与无生和白方谷在混一起,便全然忘了心中的那些不快与沉郁,只剩欢愉,无可言说。
白方谷无奈,深知这个捣蛋鬼无生一旦缠上自己便势难摆脱,所以用手一指城主府方向,道:“去那里,守灵,你们愿意吗?”
无生一听,紧忙问,道:“守灵?守谁的灵?”
白方谷转身向前走去,道:“城主独孤显?”
无生一怔,松开独孤惊梦,盯着他看了看,道:“独孤城主死了?”
独孤惊梦闻言神色顿时暗淡下来,道:“嗯,我也听说了,并且······并且······”
无生一见,慌忙道:“并且什么?你这傻子,怎么突然就结巴了?”
独孤惊梦瞪着无生,突然哭着道:“你闭嘴,为啥要骂我傻子?你知不知道,我父亲也死了!”
无生一呆,他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眼见白方谷步履不停的一直向前,本想叫住但又不知如何开口,再看独孤惊梦哭的涕泗滂沱,想要出言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是以踌躇半晌,终于一把抱住独孤惊梦,低声道:“好兄弟,你难受就哭吧,往死了哭,若是不小心哭死了,我给你买棺材!”
独孤惊梦一听用力推开无生,挥手抹了抹眼泪,道:“你这人可真是讨厌,难怪大哥哥那么讨厌你,我也不喜欢你了。”说着,快步追撵白方谷,大声道:“大哥哥,等等我,我要同你一起走。”
无生木立当地,半晌无言,眼见二人渐渐逝于暮色,突的抚掌大笑,道:“诶,明明一片好心,他怎么恼了?难道是我的气场强大,惹他们嫉妒了?哈哈,一定是了。不行,师父常常教诲,做人得学会低调、收敛,对,收敛。”
无生说着,接连两个筋斗,跃上树冠,冲着那静寂的夜色高声道:“臭小白、小东西,你们两个莫怕,我无生为人低调和蔼,绝不会平白嘲笑他人,你们放心,无论我多优秀,咱们都是可以在一起愉快玩耍的?”
城主府里,灯火通明。
独孤青羽孤零零的站在独孤显的牌位前,默然无语,灵堂外,一众血池鬼卒肃然静立。
白方谷和独孤惊梦甫一入府就有两个血池鬼卒面目狰狞的阻住了去路,白方谷一见豁然取剑,刚想动手,就听独孤惊梦道:“大哥哥,不慌,他们是青羽哥哥的人。”
白方谷听完一怔,扭头看着独孤惊梦,道:“你说什么?他们是独孤青羽的人?”
独孤惊梦破颜一笑,道:“没错,先时我在东山见过青羽哥哥,决然错不了。”
白方谷听完神色一转,喜怒哀乐诸般情绪轮转浮现,竟吃然笑出了声,道:“他竟还活着?竟然又回到了城主府?”
独孤惊梦有些讶异,盯着白方谷道:“大哥哥,你怎么了?”
白方谷慌忙摇头,收起宝剑,道:“没事!没事!青羽哥哥能活着回来可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若是你青霜姐姐知道了,都不知有多开心。”
独孤惊梦的点头,道:“想必一定会笑着哭!”
就在这时,无生翻着筋斗从门前的大树跳了下来,原想再出言戏谑几句但一见那血池鬼卒生的丑陋狰狞,还以为是魔怪再来,是以双手虚空里取来刀棒,哇哇一叫便要上前动手,白方谷一见紧忙伸手将他拦下,低声道:“小猴子,赶紧收起兵器,莫冲动,他们是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