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伯,你好小气,避忧谷重建的这么漂亮,也不舍得叫我过来住上一段时间?”
魔格野与老人并肩走在曲折的山路之上,一边玩赏山色一边半开玩笑的问,语气里充满了无尽的新奇。
老人语气祥和的道:“你这小滑头,前几年邂逅乌撒国,我邀你来时你是怎么说的,难道都忘了吗?”
魔格野一听嘻嘻一笑,挽起老者的手臂,撒着娇道:“诶呀,师伯,您那时不是没跟野儿说这避忧谷已变了样儿吗?您若是说了,野儿又怎能拒绝不来呢?”
老人扭头看了看魔格野,满脸宠溺的道:“你的这张嘴啊,真是拿你没办法。”
一老一少走在山路有说有笑,十三一人坠步在后,心情起落之时亦被这心旷神怡的景致所俘,暗暗思忖:但若有天,江湖事了,一定要寻个同样的山谷安度余生,若真那样,也便不枉此生了。
离得远了,魔格野才觉十三迟步坠后便突然转身,又见他神色抑郁,不禁高声呼喊道:“十三十四,你在磨蹭什么,还不快些?”
十三应了一声,脚下加紧,不一刻便到了近前,转过一株参天老树,向前涉足便是一条高架悬崖两端的石桥,在那桥上经过时只闻桥下风声狼嚎令人不寒而栗。
石桥一过再向前几步又见一旁悬崖底处生长上来一株古老而又巨大的老树。那树冠高浮云海,枝叶苍莽,大有遮天蔽日之貌,只是云海悠悠不见了下面的山色,徒留一顶树冠却又是另一番壮观景致。
老人在前引着十三和魔格野二人轻趟云海,悠然前行。行不多时,眼前现出一座巍峨高耸、气势恢弘的高大建筑。那建筑貌如莲花,高插入云。
老人到了建筑前稍作停留,举步入门的刹那一身破衣尽数隐去,替而换之的则是一身流光溢彩的锦缎华服。
魔格野紧随老人进了大门,可回头一望,却见十三神思恍惚的望着建筑一脸踟蹰,不禁莞尔一笑,蹦跳着转了回来,伸手扯着他的衣袖,道:“喂,十三十四,你是看傻了么?”
十三木然的望着魔格野,一脸惶惑的道:“这建筑怎么那么熟悉?”
魔格野一听有些吃惊的道:“啊,你来过这里?”十三摇头,再次举目仰望时就觉心头再次划过一道光影,甚是熟识,可当他再想看清查验时那感觉又突的消逝的无影无踪。
魔格野轻叹一声,小声道:“理解。当初我刚来这里时也感觉特别熟悉。我想这都要归功于师伯他老人家,你看这建筑的外形貌似含苞待放的莲花,你知道是何含义吗?”
十三茫然摇头,魔格野笑道:“师伯爱莲,几欲痴迷,所以他以为玉竹姨也会同他一样爱莲,才有了眼前的建筑。哎,想来,师伯也是爱的一往情深,这丑陋的摩天阁竟全都代表了他心底的那份爱,令人敬仰啊。”
十三一听紧忙追问,“玉竹姨是谁?”
魔格野倒背双手回身走向大门,道:“玉竹姨是师伯的恋人,铭心刻骨的恋人。”
摩天阁内空旷明亮,百花争艳,甫一入内便觉阵阵异香扑鼻而来。
乍见花艳香浓,魔格野开心的像个孩子,他伸展双臂流连其中,纵跳旋舞恍若一只翩翩的彩蝶,看得十三心思恍惚,悠然之间又想起了山野林谷之中欢歌纵舞的风华,他那个同样爱的铭心刻骨的爱人。
老人站在楼梯之上俯瞰着欢快陶醉的魔格野,笑而不语,直到他跳的累才悠然道:“好了,野儿,先去看看你的玉竹姨,你们都许久未见了。”
魔格野侧头望着老人,道:“师伯,你好大意,这避忧谷里里外外都被你重新建造了,为何这摩天阁还是老样子,您可不可以把那莲花的造型换一换,嗯,换个好看一点的花儿,比如这朵牡丹或者那朵芍药?”
老人一声苦笑,道:“你这小滑头知道什么,快随我上楼去看看你玉竹姨。”说着,老人转身向楼上走去,那一霎,十三望见的尽是落寞与深情。
洁净澄澈的琉璃台阶明鉴照人。
十三一脚踏在上面立时映出一个粉色的脚印,梦幻而又奇特。
魔格野走在前头蹦跳欢脱,口中欢声道:“师伯,您这台阶做得漂亮,何时空闲也给我的阁楼改装一下,可好?”
老人微微一笑,道:“好是好,就怕你这性子,我得考量一二再说。”魔格野一听娇嗔道:“诶呀,师伯,你总是数落野儿,野儿的性子哪里不好了?”
老人哈哈大笑着消失在台阶的转口处。
二楼是一处莲蓬状的空阔平台,其间分布着十数个错落有致的水池,池中清水澄澈,倒映云彩蓝天,十分清爽怡人。
平台正中高立一座玉雕的美人石像,那石像雕工精美、栩栩如生。
十三目视雕像忽觉心中热潮一滚,眼中热浪汹涌跌宕,一个没注意就险些落了下来,他慌忙侧过身,悄然抹去那无名生出的泪水,心中惶惑接连而出。
雕像美人生的温婉端庄、典则俊雅。她怀抱琵笆,倾身长立,目光轻柔的凝望远方,那一缕无言中的静美令人看了顿感心净澄澈、宁静致远。
魔格野紧随老人到了神像前昂首凝望片刻,双双穿过一道若隐若现的浅色屏障,就在穿越的一霎,二人的衣装都变成了素洁的缟衣。
十三紧紧凝望着雕像,心中的那股温暖弥久不散。渐渐的,那泪水竟莫名的落了下来,纵使淌过了嘴角他都浑然不觉。
十三诧异于自己的异常变化,他百思不解的移开目光,就见屏障内的魔格野整衣正冠,神情肃穆的跪在雕像前拜了几拜,道:“玉竹姨,野儿想您了!野儿来看您了!”
一旁的老人面带笑容,语声舒缓的望着雕像,道:“看到了吗,我们的小滑头长大了,他也跟你一样喜欢我种下的那些花草。野儿,你快跟你玉竹姨说说,那些花草怎样,好不好看?漂不漂亮?”
魔格野歪头看了看老人,掩嘴一笑,道:“是的,玉竹姨,那些花草好的很,漂亮的紧,满满的都是爱的味道,您闻到了吗?”
老人脸色拂过一丝绯红,摆手道:“小滑头,莫乱说话,你只肖告诉玉竹姨花草如何便是。”
魔格野嬉笑着站起身,指了指老人,道:“玉竹姨,您快看,师伯他脸红了,他竟然脸红了?”
老人一听故作生气的举起了手,急声道:“你这小滑头,没大没小的胡说些什么?”
魔格野蹦跳着逃到了一边,咯咯有声的笑弯了腰,那一霎,身在屏障之外的十三竟也随之心情大好,再看雕像时竟觉心中阴霾尽去大半,仿佛世间一切不快都若风云残卷,消逝皆空。
雕像下,老人注目仰望,那是恋人眼中独有的贪婪与幸福,那幸福像花香轻送的醉人迷香更若山水相依的无尽缱绻,让十三心中盘缠的温暖又凭空多增了几许依恋。他蓦然想起一道身影,那也是他心中念念不忘的贪婪与浑然忘我的甜甜幸福。
那一霎,他和老人眸子里流露出的却也都溺在爱恋之中的独有欢愉。
“嘿,十三十四,发什么呆?你是不是也被玉竹姨的美貌打动,变成了师伯那样的痴心鬼?”
魔格野不知从哪里突然跳了出来,猛地一嗓子吓了十三一跳,他用手指着雕像刚想说话就被魔格野推搡着去了平台北侧的一座悬空桥。
行走间,魔格野兴趣盎然的道:“你猜对了,那就是师伯痴恋一生的爱人,她叫玉竹姨,非常漂亮的玉竹姨。”
悬空桥的彼端是一座巨大的云中阁楼。一脚踏进的刹那,十三突感动荡不已,接连两个踉跄险些跌了个狗啃屎,幸有身畔的魔格野及时搀扶才免了一场尴尬。
魔格野强忍窃笑,低声附耳十三,重述了师伯赠予十三驾云腾空时的几句要诀,十三一听茅塞顿开,大踏步行进时已如履平地,看得魔格野啧啧称奇,道:“你可真是个奇才,明明可以做的很好,可为何偏偏要弄得像很低劣的样子,你是在逗我开心吗?”
十三听着把头一歪,傲然的进了阁楼,那一霎,门内的景致尽收眼底,他竟看得呆若木鸡。
四方八厢排列满了房间,每个房间的门前都伺候着一个人身花面的怪物,它们叽叽喳喳却又轻声细语,陡见十三进来便都抻长了脖子,挥出枝叶一般的手臂纷纷趋向十三,貌似争抢又若招呼。
魔格野紧随十三进了阁楼,一见此景不禁掩嘴惊呼,高声道:“哇,师伯,您可真会玩儿,这又是什么宝贝东西?”说着,他不顾凶险的纵身跳到阁楼中心,无数枝叶一般的手臂一同缠裹住了魔格野,簇拥着他忽东忽西的游走不停,一时不知吉凶祸福。
十三站在门口惶然无措,但见魔格野嬉笑有声也觉别无他碍便肩倚门框,悠然而望,耳畔里充盈着的尽是魔格野那银铃般的笑声。
老人终于悄无声息的到了阁楼之中,他望着簇拥之下的魔格野微微一咳,但见那怪物闻声撤退,畏避如潮。
魔格野笑眯眯的望着那些怪物,欢声道:“师伯,您可真小气,暗地里藏了这许多好东西,野儿一点都不知道,难道您是怕野儿跟您抢吗?”
老人一听微微笑道:“你这孩子,就会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