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
云珞终于冲出紫光,落在院落正中,双臂撑开,作势欲挡那袭向十三的骇人烟刀,破声呼喊,满脸凄苦。
碎夜婆婆猝然一惊,继而抖肩狞笑,诡异阴煞。
云珞一见,泪水汪汪,傲然不退,凄声道:“外婆啊,您这是怎么了?我们一家分别已久,今日好不容易团聚一堂,多赖恩人哥哥一手促成,这份恩情重若泰山,您先前不是也说万分感激的么,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帮着恶人来打他了?”
碎夜婆婆脸色难看,咬牙切齿,恶狠恶的道:“小妮子知道什么,不想死,赶紧滚到一旁,若再啰唆便连你也一起打杀。”
云珞闻言一惊,继而冷笑,泪水夺眶,连连点头,道:“好!婆婆所言甚是,这许多年,我被这恶人囿囚幻境,遭尽欺凌,你们不思救我,却只顾独自逍遥,想来我在你们心中也便只是一个累赘。苍天笑我,原是这情分本就凉薄,我亦该好自为之,远远避去,自绝于那无人静处,何必颠颠的再来这尘世一遭,徒受你们这嫌弃、疏离之辱?”
云珞说完,再发一笑,昂首挺胸,傲然冷对那迎面打来的烟刀,无所畏惧,视死如归。
碎夜婆婆一见,略微蹙眉,沉声道:“小妮子,你最好聪明点,莫打错了算盘,不要以为我思你日久,宠溺心深。婆婆我信你有这缘分,赶紧乖乖滚开,待我杀了小贼,为我那佞乖乖报了大仇之后再与你详细理论。”
云珞摇摇晃晃,挥袖拭去眼泪,傲然怒道:“闭嘴!你报不报仇与我有何相干?反正在你心里,我始终都是多余,彼此又有何话可说?”
云珞说完,凄然冷笑,道:“今日,只要有我云珞在,你们谁都休想伤我恩人哥哥,你若不信,便来试试?”
碎夜婆婆眼见云珞声音坚定,掷地有声,心中不由骤然一动,两滴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只是转眼功夫,她又突然冷脸狂笑,恶狠恶的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我这就送你去见阎王。”
话音一落,烟刀裹风已到云珞面前,瞬间吹飞了她那额间散落的几绺碎发。
十三铁剑走势迅猛,一道银光,刺到秀士眼前,骇得他惊叫一声,慌忙化作黑烟,疾疾腾空而去。
十三见秀士逃去,傲然冷笑,此时已知至宝一品珠是他最大的克星,于是收回铁剑,暗中使力催动。
须臾,悬空荧惑的紫光猝然暴涨,恍如湖心投石,涟漪四散,瞬间又次映亮小院上空。
黑烟飞空,仓惶冲撞,只因那紫气太过强大,不过瞬间便已被其淹没,消于无形。
十三目光冷寒,傲然再笑,这时,耳畔传来云珞祖孙对话,不由侧头观望,但见云珞舍命抵挡烟刀,全心保护自己,登时心下暖流涌动,感激不已。
只是,片刻之后,突又蹙眉不解——云珞明明知道碎夜婆婆爱她颇深,此间误会一目了然,可她为何要强意曲解其意,不予体谅,看来,这云珞姑娘定也是个坏脾气的家伙,最好别去招惹。
十三倏然苦笑,只是眼前凶势危急,不容多想,他随手掷出铁剑,直刺碎夜婆婆咽喉而去,同时身影一闪,赶在云珞闭眼、烟刀夺命的千钧一发,猝然将她掳走,惊险万分。
救走云珞,十三目光如隼,随即扫视,但见秀士再次跌落紫晕,不由钢牙一咬,暗中摧使,一品珠紫晕骤敛,精光爆盛,瞬间又将秀士困在其中,挣扎连连,痛苦不已。
缚住秀士,十三心中大喜,转眼再看铁剑竟已被碎夜婆婆打出的黑烟牢牢困在空中。
碎夜婆婆斜眼盯着十三和云珞,嘿嘿诡笑,那笑声阴森冷煞,恐怖惊心,在这不安冰寒的静夜之中倏然远去,直接惊扰了镇外大道之上挑灯疾行的一队人马。
大难之后的河府狼藉破败,死寂萧条——满眼坍塌的楼台水榭,烟熏的草木山石,每一眼看去尽都疮痍惨烈,触目惊心。
岳霖悠然一等风暴过后便急忙领着手下冲出水牢,满心郁郁的打整着一切。
曾经辉煌,满眼破败,不同境遇,心情亦然。
岳霖悠然眼中无泪,他满脸坚毅的站在废墟狼藉之中,四下环视,眼望来来回回、忙碌不歇的每一个身影,倏然浅笑,心中坚信河府往日辉煌不日便可再现人间,就如他心中始终坚信突然失踪的父母会平安归来一般。
还有,前往秋茗庄帮衬的哥哥亦也会平安无事,一家团聚,指日可待,祸厄灾凶总有去日,谁都知道,雨后彩虹,美丽可期。
思忖方歇,岳霖悠然再面对这满眼的破狼藉败竟无半点伤感之意,相反,他竟隐隐有了几许欢歌悦舞的冲动,是以振臂高呼,洪亮如钟,听得一众武士、下人尽都信心百倍,力量充盈,干起活来再无半点迟滞。
井井有条的打理很快见到成效,议事堂前的院落终于恢复如初,坍塌破落的屋顶亦再有工匠指挥,众人搭建,隐隐的,竟有重复前夕之貌。
岳霖悠然站在院落正中,抱臂张望,满脸喜色。
“禀······禀二公子,大······大喜事,大喜事啊!”
突然,一个下人慌里慌张、跌跌撞撞的奔了进来,扑到岳霖悠然身后欢声几乎,语无伦次。
岳霖悠然一惊,怒而回头,道:“一惊一乍的,何事慌张?能否喘息匀称了再说?”
下人连连摇头,回首一指门外,道:“二公子,等不及了,您快去看看吧!快!”
岳霖悠然毕竟年少,性子急躁,一听下人这话,拔足狂奔,径直出了府门,熟料,一道门外就见失踪数日的父母相互搀扶,果然平安归来,与之同来的竟还有多年不见的问天生表叔。
“父亲?!母亲?!”
岳霖悠然突然奔到二老近前,倒头便拜,放声痛哭。
岳霖夫妇二人一见,双双将他揽住,亦也随之喜极而泣,极尽安慰之言,甚觉亲近。
一番感动之后,岳霖悠然又与问天生见礼,然后见父母眼望河府破败景象一脸瞠目,才又引着三人进了府宅,简略说起过往。
不消说,夫妇二人听了自然又是一番怆然失魂,泪沾衣襟。
好在,劫难之后,一家人俱都平安无事,如此再多奢求又能如何?
老爷夫人平安归来,河府骤起喧嚣,所有武士、下人尽都聚到二人面前,久跪不起,纷纷落泪,意切情深,惹得夫妇二人又是一阵袖展热泪,动情不已。
便在这时,安顿好秋茗庄事物的岳霖独意引着不会大师等人匆匆归来。一入府门,惊见岳霖夫妇和问天生不由先是一惊,继而连声欢呼,快步奔到二老足下,倒头便拜,再次抬头已是泪水涟涟,喜极而泣。
河府灯火再次亮起,依然明亮如昼,鼎沸人声重复往昔,热闹之下,恍惚一切就如初时,未有半点迥异。
晚间夜宴,佳肴丰盛,美酒溢香。
斛筹交错间,说起失踪遭遇,岳霖夫妇神色郁郁,简单数语已然说的众人各自垂泪,心伤难抑。
问天生一见此景,紧忙转移话题,提及义薄云天的铁剑十三,诚意感激,极尽赞美之词,说得众人又都纷纷举杯,随之附和,不吝赞誉。
只是话虽如此,可那十三为人能真正入得其心的怕也只有寥寥几人而已。
其中便有二公子岳霖悠然。
岳霖悠然为得十三讯息频频举杯席间,极尽乖巧,讨人欢喜,最终,不负所望,终于得知十三与天音语婆婆仍在幻境之中未得脱身,如下时光已去多时,生死未卜。
岳霖悠然越想心中越是不安。
于是,甜言蜜语的陪伴在父母左右,得知了那幻境所在的位置,勉强捱到夜宴之后,与哥哥一同服侍着父母歇息,才悄悄的带领十余个武士溜出河府,挑灯狂奔,马不停蹄的直奔小镇而来。
十三揽着云珞飘然落地,简单安抚几句,张手取剑,怎料那铁剑被困黑烟,竟然纹丝不动,饶是十三借助一品珠之力,再次拿取,可结果依然如故。
十三大惊,怒目横眉,刚要呵斥碎夜婆婆,就见她歪眉瞪眼,神色痛苦,挣扎半晌终于一字一顿的道:“走······快走······你们快······走!”
十三和云珞闻言各自一惊,彼此对视,还未反应就听碎夜婆婆竟有嘿嘿狞笑,阴森可怖,恶狠狠的又道:“死!全都杀死!”
十三脸色骤冷,倏然想起身困一品珠中的秀士,于是转头,冷目逼视,心中暗忖:此贼来历蹊跷,行为诡异,若说他是妄图所变又总觉少了些凶戾邪恶,若说非他,又处处透着诡异,既然都龙夫妇中了他的诡计,受其左右,想来将他收伏,二人势必也便有了解脱。
思忖一歇,十三简单交代云珞两句,转身飞进紫色精光之中,随即伸手抓紧秀士的衣领,另一只手化拳,猛击秀士前心。
秀士身受紫光困囿,浑身乏力,痛苦不堪,如今再受十三铁拳击打,顿时哀嚎连声,惨不忍睹。
十三连出数拳,眼见秀士渐有不抵,心中终是仁慈,慢慢将他松掉,刚欲撤去一品珠,谁料那秀士突然发笑,阴恻恻的道:“小子,你就这点本事吗?打的老子不痛不痒,还不如小娃娃挠痒呢!”
十三一听大吃一惊,随即猛抬右腿,一脚蹬在秀士的腹部,一声闷击,秀士倒着飞出紫光,悬在空中略作挣扎,慢慢稳下身形,随即背后飞出一根通体狭长、颜色青蓝的量天尺,悬在空中疾疾旋转,虎虎生风。
半晌,那尺子化作一道弧线,倏然飞入秀士手中,凭空一抖,竟有破风呼啸之音。
十三盯着秀士,满脸惶惑。
秀士横尺胸前,哈哈大笑,继而盯向十三,阴阳怪气的道:“小子不识深浅,简单交手便当真以为我本事低微,技不如人,几番欺凌尽显小人志气,何敢称作自己侠义?”
十三闻言脸色一红,怒声辩驳道:“无耻贼子,心机狡诈,休要张狂,但有本事尽管使来,今日,在下必定叫你碎尸万段,死无葬身之地。”
秀士再次狂笑,十分倨傲的道:“好啊!那便承教了!”说着,量天尺一挥,纵身扑来。
十三眼见那量天尺寒光冷煞,气势汹汹,心中不敢大意,紧忙张手空中,再取铁剑。
只可惜,黑烟滚滚,浓重团簇,然那铁剑困在其中,稳若泰山,不见移动分毫。
十三心中骇异,心中渐慌,便在这时,量天尺已然撕裂静夜,劈到眼前。
十三慌忙闪避,使出鬼影术,恰若一道鬼魂,倏然掠到秀士身后挥拳便打他的后脑,却不料那拳刚一挥出就觉耳畔冷风骤疾,心中一惊,慌忙侧看,就见那量天尺寒光一闪,竟又从一侧倏然横削而来,骇得紧忙手拳闪身避让,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