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倏然大笑,忙不迭的抢着道:“野儿丫头,此事好说,只要这里事情一了,寻到吉儿,咱们一到外间,你二人便可立即拜堂成亲。你放心,所有一切都由我和老东西一手操办,管保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绝不会让你受半点——”
老妇原想将那未出口的‘委屈’二字说的坚定一些,可不想魔格野脸色一沉,怒而冷哼,骇得她紧忙一缩脖子,冲她扮了个鬼脸,随即将头别向一边,样貌滑稽,竟有几分稚童的顽劣。
老人嘿嘿窃笑,见魔格野怒气难消,紧忙打圆场道:“紫妤,你看您做的好事,好端端的又开始满嘴胡说,你看你把小丫头气的——”
就在这时,洛少霆收敛沮丧心绪,倏然飘落到三人面前,脸色一转,强作欢颜的冲着老人抱拳施礼,神色恭谨的道:“老人家,洛少霆携净水宫所有兄弟再次感谢您的仗义相助,这厢有礼了!”
老人冷眼斜睨,满脸嫌弃,刚想开口训斥,就见老妇抢着道:“小伙子,婆婆见你举止儒雅,仪表堂堂,想来并非泛泛,至于什么谢不谢的就莫再追着老东西说了,你若真有诚意便帮婆婆一个小忙,不知你可否愿意?”
洛少霆一听立即满口应承,毫不迟疑,老人夫妇颇觉诧异,不由对视一眼,满面犹疑。
洛少霆心中理会,也是有心拉拢老人,于是不无得意的紧着道:“老人家,您尽管吩咐就是,不是晚辈自夸,在这净水宫里,没有我洛少霆办不到的事。”
老妇一听立时击掌欢呼,道:“好小伙,言语霸气,坚定果决,婆婆就喜欢你这样的后生。”说完长叹一声,随即将儿子失踪,觅迹来寻一事说了一遍。
洛少霆听完倏然蹙眉,左右看看,道:“尔等可知此事?”
众人尽皆摇头,唯有那躲在人群背后的两个猎艳门的门人不自然的将目光瞥向了一旁悄然失神的莫寂莳,随即神色惶惶,相继低头,隐有心事,战战兢兢,惶恐不已。
洛少霆见众人尽都摇头,又自问了一遍,最后摇头,冲老妇道:“老人家,我净水宫门下从不善言谎,他们说不知就一定不知了。不过您请放心,我这就派人四下寻查,只要令郎在我净水宫里,哪怕翻个底朝天也要将他寻到,护其安全,责无旁贷。”
老妇大喜,紧忙道:“好好好,那就赶快派人去寻吧,越快越好!”
洛少霆心中暗喜,转身便要指派人手,谁料,老人突然开口道:“慢着!”说着,冲那两个猎艳门的门人一招手,道:“你们两个,出来说话。”
两个猎艳门门人闻言突然大骇,慌里慌张的对视一眼,又将目光看向了莫寂莳,惹得莫寂莳连咳两声,故作镇定的道:“云帝天大圣乃是我净水宫的恩人,你二人莫怕,知道什么尽管照直说,莫有隐瞒,当然不知道的,也莫胡言乱语,一旦引出别的乱子,本祭司也保不了你们。”
二人点头,诚惶诚恐的挤出人群,到了老人面前,垂首直立,紧张至极。
老人看了看莫寂莳,脸色拂过一丝愠怒,随即冲两人温声道:“你二人莫怕,如果见过我儿便将详情如实说来,我和婆婆保证,绝不伤害你们。”
二人战战兢兢,犹疑半晌,其中一个胆大些的抬起头,看着老人重重点头,刚一开口就听周围四下里突起一阵轰隆,紧跟着凶浪咆哮,地动山摇,整个净水宫都陷入到了海水之中。
众人仓惶,随浪翻飞,狼狈四去,哀嚎不已。
这时,四下里又传一阵尖锐刺耳儿的兽吼,来回激荡,久久不歇。
洛少霆被海水冲撞着飘然飞在空中,一听这兽吼之声顿时脸色大变,愤声高呼道:“不要!我不服!”
声音未落,一个跟头折了出去,迅捷无比。待等略稳身形,他又踏水怒吼道:“凭什么?我洛少霆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样待我?我不服!我洛少霆不服!”
话音落处只见海水之中突然荡来一波真力,催着海水轰然而至,待那真力一过,净水宫门人尽都现了本相,原来都是一些奇形怪状的海里水族生物而已。
纵然有那猎艳门、碎刀门等带有凡人的门下一经这真力激荡瞬间殒命难活,尸体飞荡出去,像一个个崩飞的皮球,倏然远去,相继无踪。
洛少霆的愤怒还未宣泄完全就被这真力激荡着变成了一条通体奶白的大鲸鱼,血盆大口一张,倏然吞下两条变作游鱼的手下,摇首摆尾的向着海底城邑方向游去。
突然惊变把老妇等人吓得不轻,而那老人却一心只想从两个猎艳门人的口中探知到自己儿子的下落,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这海浪一来冲散了众人,惶惶于海水之中的瞬间,那真力又激荡而来,眼睁睁的看着那两个门人尸首分离,死于非命,不由心头一沉,恨意顿生。
这时,莫寂莳瞅见洛少霆化作白鲸,慌忙而去,心中起了计较,紧忙游到神像身旁,高声道:“云帝天,若想寻人,速速过来,迟一迟便后悔晚矣!”
老人寻到老妇与魔格野,一手拉紧一人,刚想寻机离去,一听莫寂莳这话顿时心头一凛,慌忙转头观望,就见她触须乱动,张牙舞爪的拼力抵抗海水的冲击,同时趁机对着神像不断摧使真力,欲做最后一搏。
老人脸色一沉,略作迟疑,拉着二人游到神像面前,右手袍袖轻轻一挥,就见那神像突然变得金光烁烁,光芒万丈,瞬间映亮净水宫的各个角落。
莫寂莳大惊,猝然收手,随即抚掌欢呼,情难自禁的道:“云帝天大圣果然手段非凡,天地无敌了!”
老人脸色一沉,压低声音道:“莫小仙,休在老夫面前虚言废话,你我总归一场故旧,老夫不愿对你有所伤害,你若不识趣,当我云帝天是个好欺之人,那可打错了算盘。”
莫寂莳脸色一变,随即娇声道:“大圣何出此言,你我身在仙境之时虽未有过接触,可我对大圣的仰慕之情早已盈满于胸,若非机缘浅薄,想必早都过府与您顶礼膜拜了。”
老人目露寒光,满脸不悦,刚欲回言叱止,就听老妇抢着道:“诶呀呀,你个小贱人,还想过府膜拜,膜拜什么?莫不是长歪了心思,想要——”
魔格野闻言紧忙拉住老妇,小声道:“你这张嘴巴,可莫再胡说八道,轻贱自己了!”
老妇怒目横眉,一听魔格野这话紧忙收声,满脸费解的看着她,就见那一张虚弱、煞白的俏脸之上拂满了忧色,不由微微摇头,小声道:“你这小丫头片子,胡说什么,我哪里有胡说八道,轻贱自己了?”
魔格野长吁一声,道:“不管!总之,从现在起管住你的嘴,收起你心里的醋坛子!”
老妇忿忿不平,还想出言辩驳,就见魔格野将眼一瞪,露出一副盛气凌人的表情,唬的她紧忙伸手捂嘴,连连点头,果真不敢再开口多言。
老人偷偷伸手拉住老妇的手腕,目光冷煞,紧紧盯着莫寂莳,道:“莫小仙,老夫无暇与你胡扯,刚刚助你燃亮大帝之尊也算是念着旧时的一点情分,希望你好自为之。”说着,目光一转,看向老妇,深情一笑,脉脉含情,竟给了她无数的安心。
随即,老人转头再看莫寂莳,脸色又冷,低声道:“此番相遇,莫小仙的心思老夫大概已猜出一二,只不过自那日离开仙境起老夫便打定了主意,再也不过问这天上地下的任何事情,只想守着紫妤与我们的孩儿平凡度日,快乐逍遥。”
莫寂莳闻言突然浑身一冷,那心底燃起的一缕火苗瞬间又熄灭了下去,隐隐的,眼眶里竟盈出了泪水。
老妇一见莫寂莳如此,登时心中又恼,怒声道:“小贱人,你少在我们面前哭天抹泪的装可怜。”说着,用力甩开老人,大声道:“老东西,你到底是何意思?不紧着去寻吉儿,在这与她没完没了的啰唆什么?”
老人猝然紧张,伸手去拉老妇,语声急切的道:“紫妤,好端端的,怎么又生气了?”
老妇挥手打开老人的手臂,双手掐腰,厉声道:“说,你是不是又动了邪念?是不是一想到这小贱人以前的美貌就走不动路了?”
老人脸色一红,悻悻收手,满脸无奈的道:“紫妤啊,怎么又说这莫须有的气话,我哪里有?”
老妇气的浑身颤抖,言语尖酸,咄咄逼人,这副脾气着实令人抓狂。
魔格野眼见老人脸色愈显难看,不由心中一急,伸手又去拉拽老妇,原想再劝解几句,谁料老妇怒极,随意一甩,竟把她逼出了一丈有余,挣扎海水之中甚是狼狈。
莫寂莳眼见老妇无端发怒,突然纵声大笑,语声讥讽的道:“岳紫妤,你闹够了没有,都这把年纪了,还不懂得检点、自重,你当你还是那美绝天下、倾国倾城的万古第一仙子吗?啧啧,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你还是睁眼醒醒吧,若非云帝天大圣对你万般宠爱、包容,我看你哪还有脸面与资格在此嚣张、跋扈?”
老妇立时一呆,脸上阴晴不定的气怒半晌,突然厉声怒号,气急败坏的扑向莫寂莳,破声道:“死贱人!烂贱人!你给我闭嘴!闭嘴!”
老人大骇,紧忙伸手拦腰抱住老妇,随即怒声叱喝道:“莫小仙,立刻住嘴,再敢多说一句便叫你立刻灰飞烟灭。”
莫寂莳闻言佯装大骇,抱臂瑟瑟,向后跳出两步,眼珠一转,连声诡笑,道:“好!云帝天大圣,您既吩咐,我便不敢不从,只是这嘴一旦闭上,可就难开了,希望你——可别后悔哦!”
莫寂莳说着身子一扭,转到神像背后。
魔格野稳下身形一听莫寂莳话里有话,紧忙道:“老酒鬼,快快将她拦住,此人言语恍惚,定然知道你儿子的下落。”
老人夫妇一听顿时一愣,面面相觑,随即双双蹬水疾去,转眼到了神像背后。
莫寂莳见夫妇二人来的迅疾,敛了笑容,躲在暗处冲他二人连连招手,老妇一见刚要叱骂,老人紧忙示意她噤声。
二人相继到了暗处,就见莫寂莳左右一看,神色惶惶,压低声音道:“云帝天大圣,不瞒您说,令郎确在这海底之下,不过他受城邑大德的左右,早已成了凶残的怪物。”
老妇一听顿时咆哮,用手指着莫寂莳道:“闭嘴!你这可恶的贱人,到底是何居心,竟然如此诅咒我的孩儿?”
莫寂莳无奈叹息,摇头道:“岳紫妤,你爱信不信,这话我也只能在这仙境大帝之尊的光芒之下偷偷说与你们,假若被那巡海的耳目听了去,令郎的性命便——”
话刚至此,突听兽吼连声,海水激荡,三人猝然失重,猛地荡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