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痛苦呻吟随之传来,紧跟着十三听到那人咬牙切齿的叫骂声。
十三冷笑,纵身而起,骇得马啸灵惊呼一声,昂首张望,急声道:“怎么了?”
十三青影、银光迅疾直去,铁剑再出已然剑气灭世,势无可挡,就在他刚要冲破头顶云层的一霎,突见一道人影疾追直下,骇得他紧忙止身,随即紧扑而去,口中慌声道:“野儿?”
魔格野双目紧闭,奄奄一息,当十三一把将她揽在怀中的一霎,她的眼角处竟还淌着一条泪河,赫然醒目,叫人疼惜。
“野儿?野儿?”
十三抱着魔格野连声疾呼,不顾一切的直落而下。
原本身体恢复大半的翼月正随众人一同观望怪钟大展神威,吸纳黑烟之际突闻十三破声乱喊,煞是急切,不由一声龙吟,化成龙身,引颈剪尾直冲云霄,但见十三紧抱魔格野不由喜难自已,两个盘舞到了近前立时裹住二人,直冲云海尽处飞去。
“翼月,野儿重伤不醒,生死难料,你不带我们去见马兄,这是要去哪儿?”
十三紧抱魔格野,被金龙翼月卷裹着穿破了那层厚厚的云层,倏然到了云海之上,但见那远处残阳如血,明亮夺目,映的人睁不开眼。
突然一阵冷风凛冽而来,冻得十三倏然一颤,接连打了两个喷嚏,再想开口却已被那金龙载着疾行前去,势如电闪。
“翼月,快快停下,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
十三不解,终于怒声喊出,突然一霎,前路一滞,金龙惨叫一声,身子一软,直坠而下。
十三大惊,紧忙抱着魔格野飞转身形,堪堪避开金龙疾坠的巨大身躯,惊魂未定的闪在一旁,隐隐的看见,那一条金色耀眼的龙躯之上不知何时已经变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翼月?翼月?”
十三醒神,紧忙带着魔格野疾追而下,生怕翼月再有闪失,无法向魔格野交代,其心慌急已然无可言表。
金龙下坠之时终于又化成了人身,面目惨白之际仍不忘冲那苍穹高处咬牙切齿,恶声叱骂道:“老恶贼,你······你简直混账透底,丧尽天良,你枉为我等前辈!你枉为我翼月的一念之师。”
话音未落,水生与马啸灵已相继而至,就见水生腰身一挺,化作赤龙,先于马啸灵近前裹住翼月,引颈长吟,竟又向着苍穹高处飞去,骇得十三紧忙道:“快回来,上面凶险!”
马啸灵跨虎疾奔,到了近前飘身落在十三眼前,迫不及待的向前一凑,一双眸子满是惊惶的看着,道:“野儿怎么样了?”
十三焦头烂额,凄声道:“受伤太重,生死未卜,正想寻你马兄帮忙用那清净潭水给她医治呢!”
马啸灵一听连连点头,但神色里却满是紧张,冲着魔格野轻声唤道:“野儿?你快醒醒,能否听见马大哥的声音?”
十三一见突然鼻翼一酸,险些落泪,紧忙按下心绪,慌声道:“马兄,事太紧急,还请快快医治野儿。”
十三说着紧忙将魔格野往马啸灵怀中放去。
马啸灵理会,伸手接过魔格野,掷地有声的道:“兄弟放心,马某便是舍了这条性命也要将野儿救回!”
十三重重点头,道:“那就有劳马兄了!快请!快请!”
马啸灵抱着魔格野转身上了赤焰虎,略一迟疑,扭头冲着十三道:“这里处处诡异,危机四伏,若想医治野儿,必得先寻个安稳的地方才是。”
十三点头,道:“那就有劳您带着野儿快回金梁府,无论如何——”
马啸灵不等十三说完纵虎疾去,道:“兄弟大仁大义,肝胆昆仑,为兄明白,你自留在此处善后,野儿交给马某便是。”
话音落处,虎影一闪,已没了踪迹。
十三伫立虚空,呆呆的望着马啸灵消逝的方向,缄默良久,一句看似漫不经心的交代却叫十三突然听出了几许深意。
他突然感到悲伤,是一种疏离拥有与幸福的痛。
十三蹙眉,他想不明白,马啸灵好端端的为何会突然不悦,说出这样绵里藏针、指桑骂槐的话来。
“唉!”
一声叹息,随风远走。
十三重整精神,暂时忘却那些莫名头疼的思绪,心中念着捉拿妄图就在眼前,也别管什么四大异人八月仲秋结伴前往娑罗山天妄魔城去剿杀魔尊了。
决意一定,十三飘身落下。
怪钟急速飞转,巨大的钟体终于搅起了阵阵狂风,把那漫天的黑烟尽都吸纳其中,不仅如此,更有那散落在此间的魔怪元神、邪祟污秽尽都一并吸走,威力强劲,令人咋舌。
侏儒与赤面老人并肩而立,双双紧盯怪钟慢慢收小,最终蓝光一盛,重又变作了铜头铁躯、面若鹰隼的怪物,飞在十三头顶三寸高出,慢慢飞转,悬而不落。
十三落地,运用神思,终见怪钟之内阴风冷煞,黑烟争鸣,恐怖阴煞之貌无法形容,于是高声断喝,道:“恶魔乱世,祸及苍生,其罪滔滔,万死难赎,今叫他灰飞烟灭,永世不得再入人世轮回。”
十三说完,傲然拔剑,冲着那滚滚浓烟之中发出了神力,混沌之中,有人怪笑,道:“听你话,灭他,可你也得从我一言——但愿以后你我和平相处,有难同当,彼此依傍,不弃不离,你可愿意?”
十三淡淡一笑,言语铿锵的道:“你若有心向善,不逆天德,此事到底也是好事一桩,我又有什么好拒绝的呢?”
那人声哈哈大笑,道了个好字,立时将十三踢出了神思,紧跟着,怪钟再次加速疾转,铜色耀眼,蓝光夺目,不出片刻竟将一切污秽、糟粕尽数炼化,吐露出来的竟是一块黑蓝相间的砖石。
众人讶异,纷纷盯看砖石,半晌无解。
十三面现得色,运用神思,收了怪钟,更偷偷运起一品珠将这一方天地全心润养,所有伤害瞬间消无,欣欣向荣之貌赫然入目。
侏儒一见大功告成,双掌一拍,仰天大笑,随后踏着突然显现的无数彩鱼飞在了空中,满面欢喜的道:“好好好,妙真妙,妄图小贼不识深浅,鼠胆包天,竟然凭借微许道行、一张碎嘴到处为祸,乱世经年,今日天道苍苍,终叫它伏法在这午尪钟下,想想一切尽都命数使然,嘿嘿,我说老魔头,这下你也总该清心修行,心安理得了吧!”
侏儒说完身躯一扭,化成炫彩霓虹,裹着飞鱼到了赤面老人身旁落地成形,又做侏儒状,语声急切诶的道:“诶呀呀,你这雷老鬼啊,事情既都了了你还愁眉苦脸的发什么呆,走走走,赶紧随我去见老魔头,今日大喜,你我弟兄真该好好的与他庆贺庆贺、大大的热闹一场才是了。”
赤面老人被侏儒拉扯着木然的四下张望,似有所期。
侏儒一见,又道:“看什么看,快走了,这里又没有你相好的!”
赤面老人一把甩脱侏儒,道:“小矮子,你知道什么,那该死的老贼儿颇为在意我那马姓的小朋友,我刚刚见他还在,怎么这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他的踪影?”
侏儒脸色一沉,双手倒背,道:“他一个大活人,个子都比我高了那么多,你担心他做什么?再者,老魔头在意的人,你雷老鬼又不是不知,有他照护,即便捅破了天又能有多大的岔子?”
“捅破天?”
抱着翼月落地一旁的水生一听这话突然追了一句,满怀期待的看着侏儒二人。
侏儒蹙着眉头望了一眼水生,道:“你这家伙,是不是脑袋不好,胡乱搅和什么?”
水生愤怒,狠声道:“嘿,你这矬子,臭嘴巴,怎么说话呢?你说谁脑袋不好?”
赤面老人一见急忙上前圆场道:“好了,莫吵了!”说着,脸色一转,看着水生道:“小友刚刚可有见到马兄弟?”
水生气鼓鼓的瞪着侏儒,寸步不让,语声不善的道:“见到了,人死了!”
赤面老人脸一呆,随即神色慌张的道:“什么?死了?在哪里?”
水生一怔,收回目光,上上下下的看了几眼赤面老人,语声啧啧,道:“你这火烧的家伙,难道你都脑袋也不好?”
赤面老人面现悲色,道:“什么?”
十三暗运一品珠,偷偷替翼月疗伤,耳畔听见二人对话,不由蹙眉轻叹,道;“好了,我那马兄另有要事,早先一步走了,此刻算算,该是已到金梁府里等着我们呢。”
赤面老人一愣,盯着十三见他面色平和,语声坚定,想来此话不假,不由面色一转,喜从中来,但随即又自自责起来,怪只怪自己一心看着午尪钟收服妄图,全然忘了空中作别的十三与马啸灵二人。
翼月再次被十三医好,满面急色,四下张望,十三一见犹豫上前,道:“翼月,莫寻了,野儿她······她······”
翼月一听这话登时紧张起来,伸手扯住十三的衣襟,急声道:“她怎么了?”
十三无奈,道:“她受伤很重,被马兄带回金梁府医治去了。”
翼月听罢狠狠放开十三,面色冰冷的道:“你最好多为野儿祈祷,祈祷她平安无事,不然我觉不饶你。”
翼月说完侧头看了看水生,冷冷的道:“谢谢你!”
水生腼腆一笑,道:“谢什么,都是应该的!”
翼月不置可否,纵身一跃,化成龙形,摇首剪尾,瞬间冲破这一方的禁锢,到了那苍茫难见尽头的海面之上,几声龙吟,迫不及待向着南郡金梁府方向飞去。
翼月突然离去骇得水生一声惊呼,木然的立在当地半晌失神,随后蹿在空中无比失落的道;“你要去哪儿?怎么也不跟我说个清楚?”
十三无心理会水生的心意缱绻,回身捡起那块略显诡异的砖石,撑在手心颠了几颠,刚想离去,就见远处默然长立的三老大吉儿正一脸严肃的盯着自己,不由心绪一沉,暗忖:这个少年是谁?
时逢侏儒掠过,一见十三踌躇,已然知其心念,便将身形一摆,道:“人世无常,风云变幻,如今他们一家苦尽甘来,雨后彩虹,只是可惜了那个如意道,舍了为人,堪称丈夫。”
十三一愣,瞪大眼睛看着吉儿,突然大悟,随即昂首冲着水生大声喊道:“喂,丑猴子,快来,你那掌门师兄叫你回家吃饭呢!”
水生‘呜’了一声打着旋子落在十三身旁,满是厌烦的看了一眼吉儿,随即一怔,继而心中了然,道:“小子胡说,别说做哥哥的没提醒你,这个什么大师兄啊小师弟的,随着那三眼老道的羽化便都没了下文,更别说这改头换面的家伙了。”
水生说着又看了看吉儿,继续道:“哎,说实话,我见你这家伙言行举止还算端正,多少有些欢喜,所以从今往后你若想寻个哥哥依赖一下,我水生仗义,完全可以勉为其难的与你凑合一下。”
水生说完,嘿嘿一笑,满脸期待的看着十三,道;“来,叫吧,快,叫哥哥,满足你!”
十三气急而笑,乜了一眼水生,连连摇头,迈步走向吉儿。
水生先是满怀期待,随后又一脸茫然,他十分不解的看着十三,见他径直到了吉儿面前,突然嗓门一提,高声道:“喂,你这家伙可真是不知好歹,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走了?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驷马难追,怎么能出尔反尔,反复无常呢?来来来,快叫我哥哥,我这就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