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秋风不知所以,惶惶然的走了过来,锋离欢站起身,猛然抓住他的衣领,左右开弓,连着扇了他十几个耳光,怒声咆哮道:“你这卑鄙无耻的腌臜小人,有什么值得十三为你拼命的?你看看,他为了你变成了这样,你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
锋离欢说完遽然抽出星云剑,毫无征兆的架在了晓秋风的颈项之上,继续怒道:“既然你们都如此薄情寡义,那便都陪着十三去下地狱吧,一个都别想独活。”
马啸灵一见慌忙制止,就见锋离欢愤而转头,死死盯着马啸灵,花容冰寒,怒不可遏。
蓦地,哭声乍起,凄凄惨惨,令人惶惶不安。
马啸灵一听哭声,心头骤紧,无暇再顾及锋离欢的感触,紧忙游目四望,就见那交织纵横的藤蔓突然疯长蔓延,瞬间吞没了十三,骇得晓秋风扭头便跑,高声喊道:“马捕头,赶快带着你的锋姑娘逃命吧,迟了,就真是死在这里了?”
锋离欢一听猝然丢出星云剑,流光溢彩的刺向晓秋风的后心,马啸灵一见,脸色大变,不及多想,纵身追去,便在剑尖刚一碰触衣衫的刹那,一把抓在手中,急速后撤,心中刚觉几许安稳,就觉手中猛地燃起一股炽热,吓得他稍一慌神,星云剑竟绽放绚烂之光猝然脱手而去。
马啸灵担心锋离欢再次施暴,不顾手心灼伤之痛,疾疾转身看向锋离欢。
锋离欢盯着晓秋风的背影怒而收剑,当马啸灵那焦虑热切的目光甫一投来,她竟气的跺脚转身,不顾一切的扑向困囿十三的藤蔓,心中想着,自己遇人不淑,丢尽了水域天阁的脸,与其愤愤苟活还不如在此一死了之来的痛快。
马啸灵见锋离欢气恼已极,心中倍觉歉疚,只是他性子温良,见不得别人不好,再有十三兄弟大仁义,不忍自己三人陪他一起受难,临了一眼,热切真挚,落在他的心底已然成了护佑锋离欢和晓秋风二人周全的铁誓盟约,叫他怎能不誓死守卫。
只是,锋离欢的曲解总都叫他有些抑郁,可一见他奋不顾身的扑向藤蔓,心中担忧又不顾一切的纵身赶去,先于锋离欢一步到了那虬结丛生的藤蔓前伸手拦下高高举起的星云剑,道:“离欢,你能否听我一句,切莫再赌气胡闹了好么?”
锋离欢怒颜不改,愤声道:“你让开,我为何要听你这薄情寡义之人的话?我没赌气,也不会与你赌气,更不可能胡闹,十三是我野儿妹妹的心上人,他若在我眼前有所闪失,我怕没法与我妹妹交代。当然,这事儿与你和那烂人晓秋风毫无干系,你们惜命,尽管滚开便是,没人拦着,我锋离欢可做不来那自私自利的龌龊勾当。”
锋离欢说着拼力抽回宝剑,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一把推开马啸灵,举剑便斩葱茏藤蔓。怎料,一剑落下,藤蔓虽断却溅出了大股的绿液,那绿液洒落藤蔓山石之上立时腐蚀成
水,匆匆流向低处,自然,绿液淌过的一路须臾便成千疮百孔状,看起来甚是可怖。
马啸灵见这藤蔓剧毒难抵,心中惶然,又见锋离欢固执己见,非要拼死一搏救出十三,不禁心中一横,伸手取来风磨剑,大声道:“好!你说的没错,大不了死后去寻十三兄弟,与他做个西去的游伴。”
马啸灵说着举剑便斩藤蔓,锋离欢见他神态不假,慌忙挥剑拦挡道:“你疯了?没见那藤蔓汁液剧毒,凶险无比吗?”
马啸灵被锋离欢说的一呆,木然的盯着她半晌无言。
锋离欢突然伤感,盯着重重缠裹的藤蔓,想着那置身剧毒之中的十三,无尽绝望潮涌心头,更有那无力回天的无奈与愧责接连而至,心如刀绞,一霎时,泪雨扑簌,凄然转身,向着晓秋风逃跑的方向疾步走去。
马啸灵握着风磨剑怅然若失,须臾又茫然不解,他想不明白这多变的女人究竟意欲何为。
“走了?还站在那里发什么呆?”
锋离欢擦去泪水,突然回身呐喊,语气里充满了懊恼的无奈,马啸灵一见,扭头看了看渐渐伸向自己的藤蔓,刚想说话就听锋离欢又道:“算了,算了,十三若死那也是他的命数,若他命大,自也会平安归来。倒是你两个自私自利、薄情寡义,纵使老天仁慈见了你们亦会怒而生厌,又怎会佑你二人平安?可悲可怜,还是赶紧自寻出路,讨个活命吧?”
晓秋风逃得气喘吁吁,可去了十余丈外终不见马啸灵二人赶来,是以仗胆停下步子,小心翼翼的回头,就见锋离欢吵吵嚷嚷的向自己走来,心头一慌,紧忙道:“马捕头,你没听锋姑娘说话吗,还傻站在那里做什么,赶紧走哇?”
马啸灵经此一说,猝然醒神,回头看了一眼藤蔓,快步撵上锋离欢,一颗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是悲是喜,但不管怎样,他还是守了承诺,暂时保全了锋离欢二人的安危。
锋离欢到了晓秋风跟前举手还要扇他耳光,晓秋风识趣的缩头一闪,十分懊悔的道:“锋姑娘息怒,我晓秋风本就是个胆小如鼠的无能之辈,刚刚凶险,着实被吓得不轻,一颗心里都只顾着活命保身,哪还有心顾及许多,所以才——”
锋离欢本不想就这么便宜的放过晓秋风,可一见缩头闪躲的猥琐样,又见马啸灵一脸的紧张担忧,不禁气炸顶梁,用手连连指了指二人,脚一跺,快步向前走去。
晓秋风一见锋离欢收手离去,顿时长出一口粗气,抬头再见马啸灵仍一脸踌躇的立在当地,不禁讪讪苦笑,摊开双手,道:“马兄,没办法,锋姑娘她人正直坦荡,直言不讳,我受她责怪理所当然,不会怪她,你也不必在意,此时她恼,你还是快去哄哄她吧?”
马啸灵点头,转身便去追赶锋离欢,可没走几步就听晓秋风一声惨叫,猝然回头,见他已然落入一个深幽的黑洞之中。
马啸灵不及多想,快步奔到洞口,就见那洞黑黝黝的深不见底,阵阵凛冽寒风迎面吹来,而晓秋风正拼命的把着那洞壁悬在半空,马啸灵一见紧忙伸手去拉,口中急声道:“风兄,坚持住,千万莫要放手!”
晓秋风一见马啸灵来救不禁嘴角一挑,欢声道:“马捕头,你莫管我,独自去了便是,正好这样死了,也好叫我去陪十三大侠。”
马啸灵眉头紧蹙,道:“胡说什么,待我将你救起再说。”
锋离欢怒气冲冲,一路疾行,可晓秋风的一声惨叫却把她吓得不轻,猛然回头,骤见马啸灵伏地探身深洞不由心底一沉,三步两步奔到马啸灵身旁,矮身伏地,与他一同拉扯晓秋风。
慌乱之中,晓秋风拼命抓住二人的手臂,三人一同较力,竟轻易的将晓秋风拉出了深洞,站在洞口处,晓秋风心有余悸,冲着二人一抱拳,鞠躬扫地,感谢的话说了不少,倒也把锋离欢说的有些无地自容。
三人重整心情,转身刚欲离去,突听晓秋风冲那深洞内大声惊呼一声,道:“十三大侠?”马啸灵和锋离欢一听慌忙转身,同时探头看向那黑黝黝的深洞,便在那一霎,晓秋风迅
捷无比的转到二人身后,猝然出手,猛推二人后背,高声道:“二位搭救之恩,此生难报,唯有来世再做牛马。你二位好心,定能得天地庇佑,千秋万福。”说完竟低低的抽泣起来,十分伤感的道:“咱们就此别过,但有来世,还望彼此记得,到时,我也好再寻你们重做兄弟。”
事发突然,马啸灵二人猝不及防,相继跌入深洞,但听锋离欢怒声叱骂,道:“你这不得好死的畜生,恩将仇报,不得好死。”
昏暗中,马啸灵疾疾抓住锋离欢的手臂同样高喝道;“风兄,你为何要如此待我?”但听晓秋风后面的话又突觉哪里有些不对,是以眉头一皱,再想说话已觉眼前冷风骤疾,冰凉刺骨。
晓秋风望着冷风不减的深洞,出神良久,他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如此举动,看来,此番出世,身心变化太大,难道自己真是为了那小家伙,动了那不该动的情感吗?
晓秋风摇头苦笑,自言自语的道:“管他呢,古往今来,行舟覆水,谁又能囿得了我?”说着,双手倒负,哼着小曲儿,一步三摇的走向困囿十三的藤蔓,可刚走两步就觉脚下一阻,低头看处竟是自己那‘霸气威武’的小宝剑,不由得眉头一挑,喜从中来,待他矮身拾剑握在手中,顿觉心中豪气倍增,是以昂首咳了两声,拔足奔向藤蔓,口中怒声吼道:“你们这些该死的东西,看我不把你们砍成烂泥才怪!”
小宝剑斩在藤蔓之上清脆有声,可奇怪的是,那被斩落的藤蔓再不生长,就连那剧毒的汁液也都不见了踪迹。
晓秋风拼尽全力,无所顾忌的砍了半晌,竟叫他在那交错密稠的藤蔓里砍出了一个巨大的凹陷,余者藤蔓依然故我,毫无二状。
晓秋风终于耗去了大半的气力,气喘吁吁的撤剑观望,原想,那剧毒的汁液溅在身上立时会令他肉消骨损,一这副皮囊也算有了交代。可谁曾想,眼前一幕竟是如此,这多少让他感到有些失望。当然,失望的还不只是这些,曾经那个杀伐果断、冷血蛮横的自己哪去了?何故会变成眼下这般的优柔寡断,婆婆妈妈?
晓秋风喟然长叹,小宝剑再次举起,心中陡生一股晦涩,暗忖;既然鬼老天无良眼瞎,不能让我悲壮而死,那我便自戕殒命,看他还能奈我何?
想着,小宝剑一横,放在颈项之上,嘿嘿狞笑数声,道:“肮脏世事,你们等好,待我再换皮囊,卷土重来。”
话音一落,手中力道加紧便想自刎,可熟料,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间,突起一股巨大震动,紧跟着,所有藤蔓尽皆爆裂粉碎,洋洋洒洒恍若碧雨掠空。
晓秋风动荡在这破败的世界之中晕头转向,无意间,伸手一抓竟碰到了那池塘的边缘,他紧忙伸手抓紧,睁目观瞧,就见那水塘里水花翻滚,一道可怖裂隙自那远处的深洞龟裂而来,到了水塘底部戛然而止。须臾,一声爆裂再起,震得他立时飞在高空,伴着那藤蔓的断枝残屑与血红飞屑瞬间去了很远,再难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