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痴笑半晌,但见天光越来越亮,冷风更甚,于是,长气一出,纵身飞入遮天蔽日的光晕之中,催使越来越精湛的鬼影术和铁剑,仅凭一道道剑气,竟不费吹灰之力的驱开了大片的空间。
晓秋风依旧不见好转,马啸灵抬头眼见十三来去纵横,恍若一道道青色闪电,不断穿行在层层弥漫的光晕之中,不禁心下见急,他慢慢放开晓秋风对锋离欢道:“欢欢,你受累,先看护一下风兄,我且去助一助十三?”
锋离欢一听,点头道:“好,啸灵哥哥,他有我照看,你就放心去吧,自己多加小心。”
二人目光热切,恋恋不舍,正当马啸灵起身取剑刚要离去的一霎,就听锋离欢一声惊叫,用力扯着他的衣袖,指着晓秋风的双脚道:“啸灵哥哥,你快看,他的脚——”
马啸灵不解,顺着锋离欢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晓秋风的双脚突然生出了许多枝丫乱跳的棕色根须,争先恐后的扎入草地之中。
马啸灵一见大惊,慌忙收剑,伸手抓住晓秋风的双肩,拼命向后拉拽,锋离欢一见亦从旁全力相助,怎奈晓秋风那瘦弱的身躯竟如长在了地上一般,任凭二人如何使力都难移动分毫。
费力半晌亦是无果,再见那根须越长越多,二人无奈,只好遗憾罢手,此时空中光晕已被十三驱散大半,本可以畅行前去,可怎料,这多事的晓秋风又起了幺蛾子,也不知这根须该如何解除,二人叹息,一忧一喜间竟浑然未觉身后有个枯草织就的凶恶鬼头悄然逼近,恰巧锋离欢心慌,一眼望见,不禁失声惊呼,慌忙取剑阻杀,却不料那鬼头猝然一跳,迅疾无比的闯进了马啸灵的身体,可怜处,一脸费解的马啸灵竟然对此毫无知觉。
“啸灵哥哥,你······那······”
锋离欢执剑心慌,满面赤红,不知如何述说,就听马啸灵温声,道:“欢欢,怎么了?”
锋离欢连连摇头,哑口难言,马啸灵一见,微微一笑,伸手拉住她的皓腕,忸忸怩怩的道:“欢欢,你真漂亮,我好想你!”
锋离欢一愣,双眸乱闪,紧紧盯着马啸灵,道:“啸灵哥哥,你说什么?”
马啸灵噗嗤一笑,竟有几分女子的柔媚,把头一拱,扎在锋离欢的肩头,挥拳轻轻的敲打她的手臂,娇嗔道:“讨厌,人家说人家好想你!”
“啊?”
锋离欢乍然一惊,浑身起了冷战,慌忙推开马啸灵,神色慌张的道:“啸灵哥哥,你怎么了?何故如此猥琐?”
马啸灵脸色赤红,含情脉脉的盯着锋离欢,舌尖轻舔双唇,故作媚态的道:“坏人,人家哪里猥琐了,讨厌!你看,我美吗?”说着,竟还扭了扭那五大三粗的腰肢,看起来甚是猥琐。
“啊!?”
锋离欢举剑怒吼,暴跳如雷,便在那一霎,又不知从哪里猛然冲出的另一个凶恶鬼头毫无征兆的冲进了锋离欢的体内,那高高举起的星云剑也在须臾之间消失无踪。
锋离欢开始媚笑,冲着马啸灵搔首弄姿的媚笑,道:“啸灵哥哥,你好美,欢欢好爱你,你知道吗?”说着,竟猛的一头扎进马啸灵的怀中,不顾一切的吻住他的双唇,肆无忌惮,狂放热烈。
空中驱赶气晕的十三偶然瞥见了地上热吻痴缠的二人,不禁会心一笑,原以为这是干柴遇烈火,情深又意切,可他哪里知道,此时二人早已身中草蛊之毒,就在那不知不觉间,二人的足下早已生出无数根须,深深扎入草地,再难抽离分毫。
十三费尽气力终把大半的光晕驱到了草地的边缘,露出了那一方湛蓝的苍穹,趁着初生的晨曦,十三悠然收剑,举目凭眺苍莽古林,但见绿氲飘渺,弥散其中,偶是几只宿鸟剪影,振翅高飞,争鸣远去,更加渲染了这云木山谷的诡异与神秘。
十三看罢喟然长叹,思绪一收,飘身落地,他原想寻个隐蔽处再偷偷看看热情似火的马、锋二人,然后寻个由头好在日后去调侃马啸灵。可熟料,放眼一看,就见草地空旷清冷,除了平白多出的三株大树外哪还有人的影子。
十三怅然、费解,大声呼喊马啸灵三人的名字,但听风声萧萧,偶来鸟鸣,除了自己那焦愁回荡的声音外更无半点其他回应,一霎时,十三竟遽然感到了悲凉的孤独与无措,语声里悄然多了几分绝望。
郁苍狸眼见诗雁栖指挥得当、从容不迫,心中颇感欣慰,想着这堰雪城动荡飘摇,总有一人能撑起大势的也算是城中之福。
可转念之间,心中突生焦虑,渐觉惴惴不安,也不知是何缘由,于是趁着诗雁栖与几个首脑伏案议事之机独自走出大堂,信步到了司护府门外,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冻得他浑身打了个冷战,刚想做个感触就觉眼前黑影一闪,见那鸡首羊身的怪物猝然到了近前。
郁苍狸大喜,伸手揽住鸡头,嘿嘿一笑,道:“小东西,可有发现,快快说来?”
怪物高挺鸡首,喔吆连叫,吼到最后竟把郁苍狸吓得慌忙撒手,呆滞半晌,突然扭身奔进司护府大堂,急声道:“小诗,小诗,大事不好了,你赶紧调派人手前往东山,那里凶险十分,看来城中浩劫提前,堰雪城再也不得安宁了。”
诗雁栖一惊,但听郁苍狸简略一说,心中将信将疑,但仍唤来手下四大执军,分派玉甲、金行各带一队精锐铁骑,火速前往东山,前去捉杀草蛊妖人,童斩、铁戈则留在司护府统领余者铁卫,防范再生凶难,以备不测。
铁卫出府,马蹄得得。
郁苍狸站在一旁,眼望重换新颜的铁卫暗自叫好,但见诗雁栖发布的第一道司护大令正式出府,不由心头一紧,想来城中浩劫已起,自此便再难消停了。
弃儿被郁苍狸骗着去吃大餐,可晃了一圈也未成行,就连说好的野味终也泡汤。无奈之下,郁苍狸带他偷偷的潜入了司护府的厨房,在那伙夫的疏忽之下悄悄窃走了两只烧鸡、半斤牛肉,当然,还有一坛老酒,两个馒头。
二人欢天喜地的回到了弃儿藏身的破庙,也不客气,酣畅淋漓的吃了个大饱。之后,郁苍狸又授予弃儿一些修炼的法门。不料,小小孩童悟性极高,不出片刻便已将所授内容尽皆记熟。
郁苍狸大喜,于是,又忙不迭的授了一些入门功夫的基本技法,但见弃儿练的认真,他便寻由出了破庙,这才到了司护府。
此时,郁苍狸心中起落,忐忑不安,他挥手屏退怪物,但听喔吆一声,那怪扭头奔走,看着方位竟又奔向东山而去。
目送远去,郁苍狸想起弃儿,心中总有忧虑,于是望了一眼司护府,转身向着破庙方向走去,可行不多远就见弃儿一路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
郁苍狸看着弃儿,满面笑容的道:“不好好修习,你跑出来做什么?”
弃儿奔到郁苍狸身旁,伸手挽住他的手臂,道:“老人家,您教的我都学会了,反正也睡不着,就出来寻你了。”
郁苍狸笑若春风,道:“好吧,既然你已寻来那便随我一同走走吧,你且仔细看看这城中一切,或许过了今夜就不再是这个样子了。”
弃儿惶然,昂头看了看郁苍狸,突有所悟的点点头,紧忙拉着郁苍狸向前奔去。
二人刚近月影集市,突见城外苍穹里猝然亮起一道耀眼碧翠的光华,瞬间映亮了大片的天空。
弃儿眼尖,跳着脚指向那光华,道:“老人家,您快看,那是什么?是烟花吗?”
郁苍狸目光幽幽,举目远眺,见那光华耀眼,瞬间即逝,不由心头一沉,暗忖:异象天光,看样子该来的终于都来了。
光华落尽,弃儿有些失落,他放开郁苍狸急忙向前跑了两步,眼巴巴的望着城外的苍穹,看了半晌,突然转身,道:“不见了,好奇怪,我都还没看够呢!”
郁苍狸道:“好孩子,那可不是什么烟花。你若喜欢,等有空闲,我陪你到那城头高处一起去放烟花,如何?”
弃儿一听欢呼雀跃,拍掌叫道:“好呀!好呀!”
恰在此时突闻远处的阴影里传来一阵嘲笑,道:“一个破烟花有什么好耍的,有那空闲还不如看看星星月亮,你看那月亮——诶,今晚的月亮哪去了?”
说话间,就见无生拎刀扛棒跳出阴影,冲着郁苍狸嘿嘿一笑,道:“嘿,老头儿,你这人也忒不厚道,上次一别,连个招呼也不打,害的我一早醒来寻遍全城都不见你踪影,还以为你夜黑眼盲,一跤跌死了呢?”
郁苍狸闻言脸色一苦,刚要说话,就听弃儿突然怒声叱道:“喂,你这该死的丑猴精儿,怎么说话呢?难道你家大人没有教你,学会穿人皮就不能再说畜生话了吗?”
无生一怔,满面犹疑的盯着弃儿道:“诶,你是个什么东西?说话这么难听,难道你家大人也没教你怎么说人话吗?”
弃儿怒极,双手叉腰,拔高了身子,寸步不让的道:“面对一个畜生我为何要说人话?”
无生一听恼羞成怒,刀棒乱挥,面红耳赤的道:“诶呀,小王八蛋,你竟然骂我是畜生?看我不一棒将你砸成肉饼才怪!”
弃儿一听挺身上前,高声道:“来啊,狗畜生、丑猴精儿,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无生一听呜哇乱叫,刀棒齐挥却并不上前,郁苍狸一见紧忙上前圆场道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小爷,初次见面便如此唇枪舌剑、势同水火,若是以后相处起来可该如何是好?”
弃儿怒哼一声,满脸倨傲的道:“老人家,他算什么东西,满身丑恶惫赖,我才不要与这种人相处。”
无生一见郁苍狸出手阻拦,不禁眉梢一挑,但听弃儿这话又不由得高举刀棒,故作凶恶的道:“小王八蛋,好毒的嘴巴,看来我今天若是不把你切开了晾着都对不起我的小白。”
此话一出,无生竟猝然失笑,暗道:乖乖的,这事又与白方谷那混蛋有何关系,真是奇了怪了。
郁苍狸伸手拦在无生和弃儿中间,一脸茫然,但见无生笑过之后,冲他挤了挤眼睛,又做愤怒状的道:“老头,你让开,今天这小王八蛋算是摊上大事儿,别等我手起刀落,溅你一身血。”
郁苍狸听着面现慌张,刚要开口劝解,就见无生突然靠近郁苍狸的耳畔,低声道:“老头,你快拦着我点,我吓唬吓唬这个小王八蛋。”
郁苍狸听完脸色一冷,突然撤身闪到一旁,无生一愣,便在那一霎,弃儿突然跳起,挥拳打在无生的面门之上,但听一声闷响,无生踉踉跄跄的向后退去两步,撒手丢了刀棒,但见两道光华倏然飞回体内。
无生双手捂脸,连连摇头,痛苦半晌才迷迷瞪瞪的放手、睁眼,口中嚅喏的说了个‘爽’字,终于又露出了诡异的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