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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逸群在鸡叫之前就睁开了眼睛,军医说得对,宁逸的小山村有助于他的恢复,他现在每天能睡两到三小时的觉,精神状态明显稳定了下来。

推开被起炕,把被子折好放到炕柜上,拿扫炕条帚把炕扫干净,摘下蓝布的窗帘,窗户上已经上了一层薄霜,窗户缝该贴了,天大冷的时候用来盖窗户的草帘子也应该备下了。

下了炕穿上鞋,点着了外屋地(厨房)的大锅,先烧了点水留着洗漱刷牙,说起刷牙,全村除了尚老师,好像只有马家和自己刷牙,马家是被马家的大儿子影响的,马占山也比较爱显得自己「与众不同」的先进,所以要求全家刷牙,自己是当兵后学会的,养成了好习惯改不掉。

把烧开的水灌进暖壶,把头一天晚上的剩饭放进锅里,加上水,用盖帘子热两块苞米面饼子,他低头看了看灶炕里面的柴火,足够支撑到做好饭。

早饭准备完了之后,他用温热的水洗脸洗头,又接了一茶缸子水刷牙,刷完牙头发也干得差不多了,拿了扫帚到外面划拉院子。

除了自己家的院子,他连自己家附近的那条路都扫得干干净净,这场雪留不住,不早点扫掉,雪化之后就会满地泥泞。

他正扫着雪,忽然见到远处晃晃悠悠走过来一个人,靠山屯的冬天天亮得晚,这个时候天还只是蒙蒙亮,他只觉得那个人眼熟,等那人到了跟前才认出来……

王大酒包!

可真是有日子没见他了!

听说他在外面找了能干的小寡妇,小寡妇很是风骚,自家男人死了,靠着众多男人的「帮助」,赚了不少,这次看上了王大酒包要跟他长久的过下去。

今年王大酒包拿着卖粮攒下的钱去投奔她,就是为了今年趁着包地家家有钱,两人合伙包「锅」(聚赌,东北常见的赌博方式,几个人打牌,每个人出同样的钱凑一锅,提供场地的人从锅里抽成,比如一块抽一毛),都说他这个冬天回不来了,没想到刚下雪就回来了。

两个人面对面遇见了,总不能不说话,「回来了。」朱逸群简单打了声招呼。

「呸!」王大酒包吐了口吐沫理都没理他走了,要搁以前朱逸群的脾气,王大酒包十有八九得挨顿揍,现在的朱逸群嘛,不言不语笑眯眯地瞧着他。

王大酒包一脸的倒霉相,怕是混了个人财两口,难看得日子在后面呢,他犯不上为了这样的人费力气。

小村子不大,可以说是鸡犬相闻,朱逸群扫完了小路,回到家里,刚吃上饭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

「你把钱整哪儿去了!钱呢!钱呢!你个王大酒包臭不要脸的,在外面搞婆鞋不管我们娘四个儿,钱呢!钱呢!让我们娘四个儿喝西北风啊!」

女人的哭叫声传得满屯子都听见了,都知道王大酒包终于把钱花光了,空着手回家了。

今年新打的粮食全没了,这两口子也不是过日子的人,有钱三天乐,还到过夏呢就挨家借粮过日子,现如今怕是交公粮的粮食也没有了,这日子可咋过?

朱逸群吃完了饭到院子里踱步消化食儿的时候,王家的院里院外已经聚集了好些人,这些人有些手里拿着东西假装在做活,有些连假装都懒得假装直接伸着脖子看,还有一些来晚了没有挤占到优势地形的,爬上树看。

可能是为了满足观众,王大酒包和高小云将战场从屋内搬到了院子里。

高小云往外推王大酒包,「你回来嘎哈啊?这不是你家!你跟那个破鞋过去吧。」

「你这娘们反教儿了呢!这是我家你凭啥不让我回来!你看你把家造的,盆朝天碗朝地,到现在锅还是冷的呢,哪家的老娘们跟你似的干啥啥不行干啥啥不行。」

「你特么的把粮食你整走了!我拿啥做饭啊!喝西北风啊!」

「我那是卖粮食!」

「卖完粮食钱呢?」

「赔了!」

「干啥赔了!」

「你管我干啥赔了呢?」

「呸!谁不知道你在外面搞破鞋!聚赌!走!咱们找队长去!我非让你跟那个骚货一起蹲笆篱子去不可!」

「你这娘们儿反了天了!」王大酒包捡起地上的一根棍子就打高小云。

高小云满院子的跑,一边跑一边喊,「老少爷们都看着啊!王大酒包要杀人了啊!他在外面搞破鞋把钱都花光了回来要杀人啊!」

她一边跑一边嚷,随手拿院子里的土块子,石头块子返回身儿砸王大酒包,王大酒包还没打着她呢,先被整一身灰。

看热闹的人开心极了,还有人支招,「王大酒包你从左边包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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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啊!打啊!王大酒包你是不是酒喝多了腿软了连个娘们都打不着。」

王大酒包脚下绊蒜左脚踩右脚摔了一跤,院里院外看热闹的哄堂大笑。

马占山慢悠悠地端着大茶缸子走过来,分开了人群,「都让让都让让,一大早晨吵吵啥呢。」

他来了,看热闹的人七嘴八舌给他做了现场直播,到了院子里,高小云蹭地一下藏到了他身后,「三叔!王大酒包违反乱纪生活做风不好!」

「你特娘的瞎说啥呢?」王大酒包听她这么说急了,「三叔!我拿着卖粮食的钱去外面做小买卖赔了……」

「全屯子你是第一个卖粮的,我正想问问你呢,拿钱做啥买卖了?粮食卖给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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