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吧!」大丽站起身从炕柜上拿下被褥。
「不行,明个儿我得把柜里的棉花拿出来弹一弹……」为了儿女的婚事,葛凤芝攒多少年了,棉花、被褥的料子,都是有机会一点点儿积起来的,现在所谓的「新棉花」都得重弹了。
马占山把葛凤芝的侄女介绍给了朱逸群,还是起了积极作用的,原来他靠嘴上说朱逸群脑袋里没弹片,不会早死村里人半信半疑,他亲自将妻子的侄女介绍给了朱逸群,别管为啥没成吧,至少证明弹片的事儿子虚乌有。
马家七大姑八大姨不敢轻易乱介绍,朱逸群她们是很敢介绍的,转天开始就有媒人进进出出的。
一是问朱逸群想找啥样的,二是把自己手里的姑娘抖落抖落,问问有没有意向的。
但是,这些人都卡在了同一件事上:「王树。」
「大林子啊,婶子得说说你了,王树这孩子是可怜,可终究是个外人,你们这一房只剩你自己了,为了你爹你也得娶个媳妇传宗接待。」
「大林子啊,嫂子劝你别太心软了,王树都这么大了,吃几年百家饭也就能干活挣钱自己养活自己了,眨眼功夫的事儿。」
「老四,你可别犯傻!赶紧把他送走!不送走他你难找对象!」
同时,村子里还在隐隐传着另一件事,村长家的大姑娘好像有对象了!不是公社的干部就是老师!
村长这人咋这么有能耐呢?儿子姑娘都安排得这么明白?
将来老马家还得继续发达啊!
算了,这种事人家自己没有往外说,外人还是不要瞎传,免得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彼时的村长虽然不像生产队那个时候了,一样是十分有权力的,土地轮传承包,皇粮国税的缴纳,种子化肥的採购,哪一样说了算的都是村长。
王树躲在草垛里,听着村里人的议论,心里像刀割一样的难受。
他知道自己早晚会被四叔放弃的,四叔年龄大了,该娶媳妇了,娶了谁家的姑娘,谁家都不乐意多一个他。
「王树!上学啦!」朱二狗在村路上叫着他。
「来了!」王树从草垛里跑了出去,村民看见了他只是暂时闭了嘴,他走之后继续议论。
「王树,你别难过,咱俩是好兄弟,将来有我一口干的就有你一口稀的!你上我家吃饭的时候我准给你留饭。」朱二狗说道。
王树瞪着他,「我凭啥上你家吃饭?」
「我妈说了,将来你得吃百家饭,百家饭就是赶上到谁家吃就到谁家吃。」
「滚犊子!」王树打了朱二狗一下,心里知道他说得是真的,「二狗,我跟你说个秘密,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
「啥秘密?」
王树咬了咬嘴唇,跺了跺脚,露出了几分为难的神色,「不行!你嘴不严。」
「我嘴可严了!我对天发誓要是我把你说的秘密跟第二个人说了,天打雷噼!」
「行!我跟你说。」他搂着朱二狗,小声说出了一个秘密。
「真的?」朱二狗惊得眼珠子都快出来了,「你骗我?」
「我敢拿这事儿骗你吗?」王树看着远方嘆了口气,「算了,我就骗你的,你别信啊!」
「这事儿是真的?」朱二狗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被震碎了。
「假的。」
「真的?」
「假的!」王树抓着他的胳膊,「这事儿我可就跟你一个人说了,我要是从二一个人嘴里听说这事儿,我饶不了你!」
「我不说!我指定不说!」朱二狗把自己的嘴捂得严严的。
一周之后
刘诚有对象!刘诚偷出来了户口簿!刘诚带着对象偷摸去县城领证了,刘诚的对象怀孕了。
连续的爆炸性新闻,被马宏生传回到了家里,马占山和葛凤芝被炸得几乎站不住。
马占山一个电话打到了吴书记的办公室,「吴书记……」
「你听说了啊?」吴书记在电话里声音带着几分无奈,「这事儿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你弟妹压根就没告诉我这事儿,要知道刘诚和大丽都有对象,我说啥也不能同意给你们俩家牵线搭桥。咱们老人啊,还是不能太封建了,年轻人自由恋爱,是应该支持的。」
啥?刘诚有对象这事儿他们是知道的,大丽啥时候有对象了?「啥?我家大丽没对象啊。」
「这事儿都传到公社了,你也不用瞒着了,朱逸群这人人品不错,将来能有出息。好了,我还有个会,下回见面聊。」
这里又有朱逸群啥事儿?别是老刘家觉得挂不脸,往大丽身上泼得脏水吧?
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马占山怒气沖沖往回走到了自己家也不理会站在院子里等消息的葛凤芝,推出自行车就要走。
葛凤芝拦住了他,「孩子他爹!不成就不成吧!咱们不过是跟他见了一回面!又没到处去说这件事!现在谁也不知道!你去闹腾了对大丽不好!」
「他们家往大丽身上泼脏水!说大丽跟大林子处对象呢!艹!自己干了不是人的事儿!就往我马家头上泼粪!我千般敬着他,他拿我当傻子!我倒要让他看看马王爷几只眼!」
他一个铁打的「土皇帝」真不怕他「流水的官」!闹大了看谁难看!
「他爹!」葛凤芝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啊!她千方百计隐瞒的事儿,被人传出去了!「他爹!你跟我进屋!」葛凤芝把马占山硬拉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