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要盖房子。」
「你家早该盖房子。」
「我不是寻思着家里的房子才盖完没几年吗?」
「要我说当时就应该盖砖房而不是草房。」
「你姐夫当时手里不是没钱吗?到哪山唱哪歌,谁也没有前后眼。」
「你要盖啥样儿的?」
「我寻思盖四间房……」
「得得得得,你可别四间房四间房的了,城里多少人家盖完四间房,住一半空一半啊?冬天还废柴火,你家才三口人,让媛媛自己住一个屋你放心啊?」
「那咋办?」
「你家那地方,三间房就够了,格局整好点儿,照城里的楼房格局整,再在外面挖个渗水井,盖两间大仓库。」马宏生早在心里规划过了,「倒是爸他们家,得盖几间大房子,不然过年了哥他们回家没地方呆。」
「三间房太难看了。」城里也好,农村也好,谁不知道家里人口少,盖四间房有点浪费,但是四间房它好看啊!看起来气派啊!
「难看什么啊。」马宏生无语了,「姐,你没看出趋势来吗?农村的房子你盖再好,将来也得进城。」
「进城干嘛啊?」
「姐,你往外看。」马宏生让她看外头,「你见过这么宽的马路吗?」外面的路是新修的,双向六车道,绿化带人行道,这一片比较繁华,已经盖满了楼房。
「路宽咋了?」
「姐,你再往远处看。」
远处是一片平房,「不还那样儿吗?」
「将来这些都是楼房。」马宏生颇有些指点江山的意思,「城里就那些人,楼房给谁住啊?姐,在城里住不用倒泔水,上厕所在屋里,冬天屋子热得穿背心儿,孩子上学条件也好,谁有条件谁不进城?」
「都进城了谁种地啊。」
「谁傻谁种地。」马宏生坐了下来,「姐,不出来涨见识不知道,人和人的活法真不一样,在农村一个活法,在县城一个活法,在市里又是一个活法,树挪死人挪活,咱生在农村,也没说不让咱挪吧,就凭你跟我姐夫的本事,进了城奋斗几年,一年挣十万八万的是吹,五万六万手拿把攥。」
「我们没进城也没少挣钱啊。」大丽觉得马宏生是歪理邪说。
「咱屯子又有几个我姐夫呢?」
「别扯没用的了,我跟你姐夫定了,四间房啊!少一间都不行!大仓库也得盖,我家不缺地。」
「行!你俩乐意盖四间房就盖,以后别后悔。」
盖房子的事儿初步定下来了,马宏生带着大丽和媛媛出去吃饭,没一会儿丁桂兰来了。
「桂兰,我大侄儿呢?」大丽问她。
「上幼儿园了,学校供饭。」丁桂兰乐呵地说道,「媛媛也应该上幼儿园。」
「她跟着一年级的混着呢。」大丽笑了笑。
「跟一年级的混着也挺好的。」丁桂兰握着媛媛的手,「媛媛啊,你姥爷问你在三舅家吃啥了你咋说?」
「我三舅领我上饭店了!」
「不行!你得说我三舅领我上他家了,吃大碴粥就咸菜,你不这么说,下回你来你三舅不领你上饭店了。」丁桂兰说完就乐了。
大丽笑得直拍桌子,「你可教孩子点儿好吧。」
媛媛隐约懂了大人在说了些什么,长长嘆了口气,当小孩儿真难。
说到盖房子的事儿,丁桂兰也有话说,「你别听他的,要盖就得盖得体面,整三间房多难看啊!」
马宏生喝着酒不理他们。
他们吃到一半,门帘子一掀,外面进来了两个人,媛媛眼睛尖,一眼就认出来了,「爸爸!」
县城挺大的,饭店也很多,谁能想到一家人在饭店遇见了,跟朱逸群一起来的人他们也认识:「王二赖子!」
现在的王二赖子可不是过去的王二赖子了,衣服上的标志是个打高尔夫球的人,裤腰带上大大的h,脖子上戴着快赶上狗链子粗的金项鍊,四四方方的一个金佛牌,手指头上戴了四五个大戒指,手腕子上的金表亮得闪瞎人的眼球。
「哟!嫂子在啊!宏生!好久不见了啊!」王二赖子也认出了这一桌的,笑呵地打着招呼。
既然遇见了,就干脆合桌到一起吃,王二赖子又点了四个菜,让服务员拿好酒。
「你们俩个什么时候碰见的?」大丽给王二赖子倒了一杯酒。
「我上你家去了。」王二赖子笑呵地说道,「我找我四哥有点儿事。」
马宏生乐了,「不会是包山的事儿吧?」林场早就封山育林了,基本上处于停产状态,职工有门路的都走了,没门路的全都转行干别的了。
林场的那些山,年初就放出风声来要承包出去,只不过优先林场职工。
「买山?」这些山的承包期都是七十年往上的,所以一般都说买山。
「对。」王二赖子点了点头,「我爸一跟我说这事儿,我就想起你家我四哥了,嫂子,我们哥俩合伙干点大事儿,您同意不?」
大丽笑了,「他搞事业我从来不管。」
朱逸群低头着东西,「你别跟你嫂子瞎说,这事儿我还没最终决定呢。」
「有啥不能决定的呢?」
「风险太大。」别人都说包荒山如何如何挣钱,在朱逸群眼里全是坑。
「我说了,咱俩合伙,赚了咱俩分,赔了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