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虽说「卖」山难听了些,实际上就是卖,人家说是开发、租,可山挖工了,树啊,泥啊,土啊都没了,能再长回来不成?
「要单说你们一家或者是两家,卖山无所谓。」尚老师是真经过见过的,「你爸,按户把十万块钱一发,家家发财,人人都得说他清正廉洁,宏生聪明,有个人拉一把没准儿就起来了,朱逸群呢?他也聪明,再说也没炸你家承包的山,把山卖了,钱挣了,揣着钱上县城过好日子去,留下来的村民能说啥?」
他们甚至9成以上觉得这事儿是好事儿,根本不会觉得卖山有什么不对的。
尚老师说得是大实话,别看在对抗流氓这事儿上村民团结,在卖山这事儿上,村民并不团结。
做「正确」的事,反而得罪人。
这事儿就是这么弔诡。
要不怎么说对方使得这一计非常「毒」呢。
「除非你们能找着另一条留下山,还让村民发财的路子。」
路子是有的,现在村民都知道种草药赚钱了,有些脑子灵活的人家已经蠢蠢欲动了。
荒山在那里没人在乎,要是分块承包给了村民,村民靠着山年年都能挣着钱,谁敢动山谁就是刨村民的祖坟!
「我和老四商量着,教大傢伙儿种草药。」
尚老师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我以为你们要把笔记本当传家宝捂起来呢。」
「瞧您说的,一开始我们就不想瞒着,是我爸说……」大丽把马占山的顾虑说了一遍。
「你爸说得对,不要说是草药,种菜还有可能头一年豆角子贵,第二年豆角子稀烂贱呢,你家挑这个头儿,确实是要承担风险的。」
「现在是屯子里的人好说服……」马占山的权威在那里,在说了是他儿子在城里被押着,他都不保儿子保山,村民能说啥?说到底村里还是马占山说一不二。「难说服的是县里,我也稍微打听了一下,那个老闆很厉害,县里也不希望财神爷跑掉。」
「要是有个更大的财神爷呢?」
「啥?」
「我知道朱逸群进城找人了,要我说这事儿找下面的人不成,要找就得找更大的财神爷,让县里发现有更体面更赚钱的路子,更大更有权势的财神爷。」
「找谁?」
「你们说了要种药,你说要找谁?」尚老师微微一笑,「我写一封信,你或者朱逸群进趟城。」
「您……」
「我没出息,在山里不肯出门,我家还有兄弟姐妹呢,人家都比我出息。」
有时候对你来说难得不行的事儿,对有些人来说只是一封信一个电话的事儿。
大丽拿着信,「如果我们家选择了自私呢?」
「那是你家的事儿。」尚老师笑了笑,「我早过了对别人的选择指手画脚的年龄。」
不会失望,也不会去动用家族关系,联繫很久不联繫的兄弟姐妹,替马家出这个头。
凌晨一点钟,跟一帮兄弟喝了一顿酒,满肚子的酒和酱骨棒的穆二喜美滋滋地在医院睡着觉。
他还真害怕马家接受了老闆的条件,他知道,老闆的目标是炸山挖石头,不会为了他的私人恩怨出头。
马家答应了条件,老闆为了「千金买马骨」不止不会帮着他为难马家,反而会拉马家一把,扶马家起来,让他不要为难马家和朱逸群。
马家不答应条件,以老闆的性格,一定会杀鸡儆猴,到时候……呵呵……
他高兴得睡觉都直乐。
咦……怎么这么凉……
他睁开了眼睛,赫然发现自己竟然不在床上,被人用床单吊到了窗外。
他住的病房在四层,因为是「高干」病房只住了他一个。
他挣扎着想要叫人,嘴巴却被封得死死的。
「别挣扎,这床单是旧床单,质量不咋地。」一个声音说道。
不用看人,光听声音他就听出来来人是谁了,「你……四哥!四哥!您别跟我开玩笑……」穆二喜这种混混,最大的优点就是认怂特别快。
「喝了不少酒吧?」
「喝了,喝了!」
「吃了不少肉吧?」
「吃了!吃了!」
「身体挺好的没啥毛病吧?」
「没毛病!没毛病!」
「没毛病就出院吧,喝醉了酒没人照顾出点儿意外可咋整?」
「是!出院!明天我指定出院。」
「出了院得跟警察说你没事儿了吧?」
「我指定说!我指定说!」
「我咋不信呢?你喝多了从楼上掉下去了,这样一了百了……」
「四哥!四哥!四哥饶命啊!四哥!我鬼迷了心窍得罪了您!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再饶我一回!我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我知道您当初要想整死我也是分分钟的事儿!您是不乐意脏了自己个儿的手!您这回再抬抬手,咱穿新鞋不能踩狗屎不是?」
「没事儿,你死了你老闆指定给你报仇。」
「我死了他给我报仇有啥用啊!」穆二喜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里一热尿都出来了。
「没事儿,今晚过了,明天我不一定来搞你。」
「四哥,四哥!您饶了我这一回!跟您说实话,您小舅子的事儿我真不敢保他没事儿,我就是个小卒子!我老闆……」
「全县城这么大,有石头的山有得是,让你老闆换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