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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知道村里那些人包括老丈母娘的作派的,好好的鲜肉非要放到有些臭了才吃,蒸一盖帘子馒头,吃一半留一半,剩下的长毛了还吃呢。

粮食从来不肯吃新粮,非得把新粮存成陈粮才肯吃。

吃到了一半她看见串成串挂在墙边的干蘑菇,「你今年还收山货吗?」

「收。」他结婚王二癞子也来了,悄悄跟他说定了今年还要收山货。

「那等明个儿下雨了,我去多采几筐蘑菇去。」大丽脸上露出了笑容。

「到时候咱两一起去两趟就行了,你负责在家收货晾晒,咱家养着猪呢,不能离了人。」

「养猪为啥家里不能离人啊?」天凉快了,村里已经有人打算抓猪来养了,抓个半大的猪,从这个时候养到12月份,整好能杀了吃肉。

别家养猪只是按时喂,朱家的猪怎么还不能离人了?

「咱家的猪是新品种,别人一开始不知道,今年看见我养得好,又赚着了钱,备不住就有藏坏心眼儿的人。」一共四头母猪呢,「偷」走一头回去杂交繁殖就能改良猪种,别看农民有文化的不多,在这方面有心眼儿的多了去了。

「你还准备抓猪羔子吗?」

「我早跟畜牧站打好招呼了,半个月以后吧,等到了来年咱就不能买猪羔子了。」

他也不一定非要从畜牧站买,他卖猪的时候跟肉联厂打听过了,省城郊区的屯子今年八成是养长白猪的,还有一些是跟本地猪杂交的猪。

自己去买的话开着拖拉机,起早贪黑一天也能打个来回,只不过畜牧站保险些,他们卖的猪羔子都是经过检疫的。

自己去买便宜是便宜,猪羔子啥样就靠撞大运了。

吃完了饭,大丽把碗筷收了,到厨房把碗刷了——早饭是朱逸群做的,他一边干活一边收拾,厨房除了刷碗也没啥活可以干了。

收拾完之后回了屋,只见朱逸群身后的炕柜半敞着,桌上多了个钱匣子。

大丽心一跳,「你拿那玩意儿干嘛?」

「跟你把家底儿交待一下。」朱逸群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大丽坐到他跟前。

朱逸群打开钱匣子,先拿出来一张存摺,「这里面有4500块钱,3000是我剩下的退伍费,1500是咱家卖猪的钱。」

「十三头猪才卖这点儿钱?」

「毛猪肉今年涨了,六毛钱一斤,咱家的猪卖了两千四百块钱,两百买了国库券,剩下的钱娶媳妇用了。」朱逸群利落地报帐,「家里的大钱全在这儿了。」

有钱,太有钱了,大丽说啥也没想到自己嫁的男人这么有钱,「咱家咋有这么多钱啊。」攒着攒着攒着,多攒几年能不能够一万块钱?「咱家买拖拉机不?」

「拖拉机的事来年再说。」朱逸群今年没打算买拖拉机,他主要是有点儿忙不过来。「这个是昨天的礼帐。」他把礼帐本子拿出来了,钱匣子里面全都是五毛、一块的钱,村民随礼也就是五毛一块的随,他父亲去世多年,人脉除了本家就是他当年的那些小兄弟,他走了五年,回来也没特意找过他们,那些人有些知道消息自己来了,有些没来。

两口子盘腿坐炕上数钱,一共也就是收了不到五百块钱的礼。

他们俩口子年轻,家里又没有老人,这些礼将来搞不好要数倍奉还。

不过这个时候数钱还是挺高兴的。

「这点钱就不存了,家里日常得花用。」

「家里哪有啥花钱的地方。」米是朱有财和马占山去年送的一家送了一袋子,朱逸群吃了一年才吃完半袋子,等到了秋天自己家的苞米跟自留地里的小米就熟了,足够吃了。菜是自己家园子的,馋了想吃肉就去进山下点儿套子或者去钓点鱼,也就是电费花点钱,烧柴山里有得是,别的哪有花钱的地方啊。

「我想在咱家打眼井。」

「打井?」

「咱家养猪需要水,自己家打井划算,到时候配个水泵,浇园子啥的也方便。」

「那得多少钱啊?」

「四五百块吧。」

大丽瞧着钱匣子,不行!钱匣子要空啊!出大事了,要没钱了!(存摺里的钱哪能算钱?存摺里的钱死都不能花)。

她下了地弯下腰大缝纫下面那个圆洞里掏啊掏,掏出一个纸包,她把纸包拿到桌上,「这里有四百块钱,是我妈给我的压兜钱。」

他总共花了五百块钱彩礼,除了一个媳妇之外能看见的大件缝纫机一百四+缝纫机票,别的杂七杂八的陪嫁一堆,还陪送了四百块压兜钱,里外里赚了……

「你的私房钱你自己存着,等过了三天我继续在外面接厨师的活咱就来钱了。」

哦,也对,还是能挣钱的。

「井也不是明天就打,咋地也得等十月份以后,还得找人看看咱家有没有水。」

「我爸头两年也说打井,我妈说打井太埋汰,别家指定上我家挑水,夏天还好,冬天整得到处都是冰。」村里只有西头有一个公用的辘辘井,全村指着那口井吃水,也不是没钱打井,就是谁家都觉得打井自己家方便了,街坊也方便了,都来自己家接水太麻烦。

「咱先可着自己方便。」至于别人来家里打水怎么办?朱逸群自有计较。

两人把钱归拢了,重新放回钱匣子里,大丽盯着朱逸群把钱匣子放回去锁到柜里,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知道了家底又怎么样?钥匙不在自己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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