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我好像踩雷了!」
他看向小四川的脚下,小四川的左脚下面,露出了圆形的地雷一角。
敌我双方将地雷战玩到了极致,地雷不再是以杀死敌人为主要目的,而是致残,迟缓对方的行动。
战友炸死了所有人都只会悲伤一会儿,致残、重伤,至少要留两个人护理、搬抬,延迟一整支队伍前进的速度。
炊事班的人都走了过来,站在朱逸群的身后。
「都走开!」他转过身怒吼着,让所有人向后退。
朱逸群让战友们后退,他慢慢摘下背上的水囊,极品小说网
「真的?」
「当然是真的。」他回首看向身后的战士们,「都向后退!找掩体!注意警戒!这里是敌人的活跃区!」
他走向了小四川……
「boom……」巨大的声音让靠在狩猎小屋墙边睡着的朱逸群惊醒了。
炮声!
他一跃而起,寻找着自己的木仓……
遍寻不着的他,终于在摸到冰凉的炉子时,意识到自己在「家」里,并不在雨林深处。
他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走出门去用雪搓了搓自己的脸。
他深吸了一口气,走向密林深处替自己寻找燃料和今天的「食物」。
过年了啊,大爷一家一定在找自己,马三叔估计也在找,自己这样不辞而别,想想真有点儿过意不去。
他喜欢寒冷,喜欢光秃秃的白桦树,喜欢被雪压得半弯的美人松,这里的一切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在和平的祖国,他在「家」。
一只狍子傻傻地站在不远处回头看着他,他对狍子露出了笑容,「新年快乐。」
「班长,你们东北真是棒打狍子瓢舀鱼吗?」小四川露出了几分神往,「我小地时候家里的粮食不够吃,读课文读到这一段的时候,口水都流出来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地雷事件一周之后吧,那以后小四川对他极为佩服,简直成了他的跟屁虫。
「狍子也不好打,想打狍子得先藏在雪地里……」他给战友们讲着关于家乡的事儿。
「班长,等轮战结束了,你回去想干啥子?」
「回去啊?养一群猪,种一饷地,娶个胖媳妇生个胖娃娃。」
「嘿嘿,就想当个工人,我老汉说种地没得意思,当工人最光荣。」
「当工人挣工资能娶城里媳妇还差不多。」另一个战士笑嘻嘻地说道。
「那你说轮战结束你想干啥子嘛?」
「我?我想当厨子!我在部队学得这么多的手艺,回家开个小馆子足够喽,当厨子不缺吃喝,天天有肉吃。」
朱逸群眨了眨眼,刚才还在眼前的狍子,不知什么时候跑远了。
「这次我们走哪条路线?」
炊事班送给养的路线每天都在变,上级领导都不知道,全部由朱逸群在几条备选安全路线中选择。
他眉头皱得紧紧的,手指在地图上指了一下,「这一条。」
枪声
手榴弹声
身边的战友的声音……
电视、电影里会演英雄们是如何的英勇,他知道战场上的声音是什么。
喊疼,喊妈,喊班长救救我,喊……
一枚手榴弹在他的身边炸响,他听不见声音了。
「呵。」再次醒过来的朱逸群坐地上跃了起来,他靠在墙边的棉衣在夜晚跟墙冻在了一起。
他将棉衣扯下来,往炉子里添了几块木头。
他看向墙上画得道子,大年初五了,破五了……
那天,是大年初二。
将姑姑一家送到了出村的路口,马大丽把围巾摘下来重新围了起来。
走到朱逸群家的时候,他家的烟囱还是没有冒烟,他去哪儿了呢?
朱家的人在找他,马家的人也在找他,谁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他家小棚子里预备的年货没动,屋里除了他的衣裳之外什么也没少。
忽然,路上有一个孩子跑了过来,「不给!就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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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树在前面跑,王大酒包在后面追,王树人小却灵活,跑得极快,王大酒包被酒掏空了身子一开始跑得还算灵活,过了一会儿就累得站在那里叉腰喘气。
村里的人零零星星看过来,要是别家大人追着孩子打,村里人非得看看热闹,拉拉架,王大酒包追打孩子,村里人连看热闹的劲头都不足。
王大酒包可不管那个,见来了观众他来劲了,「你们评评理!哪有孩子偷自己家钱的!」
「我不偷我跟王花下学期的学费、书本费全让你给输了!」王树大声吼道!「五百块钱!过年你俩祸害了二百多!你又输了一百多!还没开春儿呢!咱家吃啥!喝啥啊!」
唉呀!这个败家啊!五百块钱够普通人家一大家子人松松快快过一整年了!这才多久啊!王大酒包全造害光了?
「当儿子的还教训起老子来了!五百块钱是你爹我挣的!」
听他这么说,全村的人都乐了,挣的?真有脸说啊!
王树用袖子抹了抹鼻涕,这次可能是有他跟王花「看着」,在他俩的努力之下,爸妈买得那些年货,总算支撑着一家人过完了年,可他们管不了这两口子看小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