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猫了冬,马五姑的卖店除了卖东西,又多了「看牌」的功能,里外屋摆了三张桌,一张麻将桌两张看小牌的桌。
除了玩儿的人之外,还有看的,满满登登足有二十来个人。
她进来了众人都瞅着她。
「唉呀,你咋造这样儿呢?」马五姑紧走了几步扶着她坐下。
「哎呀,啥也别说了,我差点儿没死喽。」
「我听说你让黄皮子吓出屎来了。」另一个坐着打牌的闲汉笑哈哈地说道,他说完一屋子的人都乐了。
「乐啥乐!没看见她都这样儿了吗?」马五姑憋着笑说道。
「诶,这人啊倒起霉来真是放屁都砸脚后跟啊。」
「你那是拉屎砸脚后跟。」又有人揭她的短,这回连马五姑也崩不住乐了起来,屋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朱五婶儿这个「故事」啊,算是揭不过去了。
第一场像样儿的大雪飘落下来的时候,日历牌儿已经撕到了12月25日。
教室里的炉子火烧得旺旺的,孩子们凑在一起三三两两地嬉笑玩闹着,失去母亲的马开来和马小翠也已经走出了阴霾,跟同学开心地玩在一起。
大丽把卷子搬进教室的时候,听见了齐声的微微嘆息,这帮孩子一个个的不当家不知柴火贵,不知道这卷子费了多少辛苦,自己跟尚老师让他们做卷子,又为他们省了多少本钱。
「一人两张卷子,搁书包里当做家庭作业,明天交。」大丽叫来班里的两个同学帮着分,「下个礼拜一期末考试。」
「老师!考完试是不是就放假了?」朱文驹开心地说道。
「是啊,考完试就放假。」大丽说道,「寒假的卷子我都给你们印好了。」
「啊?」所有人又嘆息了一声。
「啊啥啊啊?真让你们搁家玩一冬天,你们回来连一二三四都不一定认识。」大丽瞪了他们一眼,用教鞭敲了敲黑板,「有书的同学把书翻到第三单元,我们今天接着复习,没书的跟同学一起看。」
今年丰收了,村里人普遍收入提高了一些,也许来年订书的学生就会多起来吧。
她看着一个个略带着迷茫的小孩子,他们恐怕还不明白,识字的人和文盲眼里,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上完了课,大丽特意把马开来和马小翠叫到了跟前,「你们俩个吃饭了吗?」
「吃了。」
「谁做的饭啊?」
马小翠举起了手,「我做的饭!」她手腕子上有一块红色的印痕。
「这是咋整的啊?」大丽把她的手腕握在手里。
「锅沿儿烫的。」马开来说道,「她笨手笨脚的。」
「她才多大点儿的孩子?咋能做饭呢?」
「老师,我会做饭!我妈在的时候我就会做了。」马小翠说道,「我做饭可好吃了。」
「一点儿也不好吃!你就会做酸菜汤、萝蔔条子汤、大碴粥。」
「家里只有这些!我上哪儿给你变别的去!不爱吃别吃!」马小翠踢了弟弟一脚。
「你们爸爸呢?」
「他有时候也给我们做饭。」马小翠说道,「我爸说了,过几天就给我们找个做饭的来。」
她还没有意识到所谓再找个做饭的来,是给他们找后妈。
「你们大哥呢?他不帮你们做饭?」
「他不会做饭!」马小翠摇头。
「王树跟他一样大,王树都会做!他咋地也比你高点儿,力气大点儿。」
「哪有让男人做饭的。」马开来说道。
「呵。你们是男人吗?三个人一起干活,不比小翠个人干活强?你们三个要团结,互相帮助着长大。」
马开来看了眼马小翠,心里想着我才不要跟她团结。
马小翠看了眼马开来,心里万分嫌弃。
他们俩个年龄相距近,从小打到大,现在的他们还不明白大丽话里的意思。
第三节 课上课的铃声响起,大丽让他们回去,接着拿出数学书开始继续复习。
放学玲声响起,孩子们飞快地装着书包,争先恐后地跑出教室。
值日生留下来拿着条帚飞快地扫着地,一会儿功夫就把教室收拾干净了。
大丽站在一边看着他们收拾完了,亲自检查了炉火是否彻底熄灭,在学生们走后把门锁好。
一转身,在校门口看见来接她的朱逸群,冬天照旧是两顿饭,现在是下午三点二十,天阴沉沉的,本来就像灯泡一样没啥热度的太阳,这会儿更是不仔细找看都看不着。
「等会儿咱俩上妈家去一趟,告诉他们咱家明天杀猪。」
「明天就杀猪了啊?」
「就都有点儿杀晚了,现在猪都不长肉了,光吃食。」朱逸群说道,「我怕先前冻不实诚。」
「我听说杀猪得请客……」
「请客人家就得随礼,就咱们家,我大爷家,加你家和你大爷家,这几家人家一起吃一顿杀猪菜得了,不用请别人。」
「要不要分肉?」
「一家五斤肉。」
「那咱家的猪能出多少肉啊?」
「我瞅着它现在得有将近四百斤沉,去掉乱七八糟的,能剩三百来斤,除了咱们各家留着包冻饺子和过年吃的肉之外,进卖二百斤。」
「咋卖啊?」
「我跟吴瞎子说好了,他来杀猪,杀完猪他直接拿回去三角儿,咱们就留个前角,脑袋、四个蹄子跟猪下水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