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丽嘆了口气,「我上中学的时候要是也在县城念,没准儿也能考上点啥。」现在想想多少有点儿后悔。
「过去的事儿就别后悔。」朱逸群说道,他看了看土灶子,「你不是想看怎么烤月饼的吗?最后一炉要出来了。」
朱逸群垒的灶子有三层,上面一层圆圆的像是倒扣的大锅,打开来里面是已经烤成型的月饼。
把月饼拿出来,往里面抹上一层油,再往里面烤一小会儿,就成了。
朱逸群掰开一个给大丽吃,「尝尝,比不比买的好吃?」
大丽嚼了嚼,「香!一股特殊的香!跟买的不一样。」
「再搁两天更香。」月饼比较「怪」,搁两天比刚出炉的好吃。
两人吃完了晌午饭,先可着屯子送,先给朱有财家送了十个月饼,又给马占山家送了十个。
「爸,您见多识广,您尝尝,你姑爷做得这月饼,可卖不?」大丽搂着朱逸群的胳膊献宝。
马占山拿了一块掰了一角尝了尝,「嗯!用料足!没糊弄!好吃!可卖!」
「就这么一块得卖多少钱啊?」葛凤芝没吃着但是闻着了,这味儿这个香,油这个大,牛皮纸上都浸油了。
彼时重油重糖就是最好的东西,谁都缺营养,这么一块月饼看起来太好了。
可是要是花得钱多,就不值了。
「两毛钱一块。」
「啥?两毛?」葛凤芝挑了挑眉,「肉才多少钱一斤啊。」
「这个不要票。」
「你别头发长见识短的,你知道光是月饼票卖多少钱吗?两毛钱在县城卖得动。」村里和公社就别想了,两毛钱一块月饼,两块钱买十块,这对城里那些挣工资的工人来说不贵。
毕竟是应节气的东西,过中秋节没有比送月饼更体面的了。
县城连国营带集体的企业,光是成规模的就有四家,更不用说那些机关单位了,虽说这些地方都发月饼票,可是副食品厂的月饼一不如这个好吃,二是月饼票也是有数的,送礼什么的不够。
「这月饼你做了多少?」
「先试做了三十多块,我寻思着不行就个人家吃,没想到一试就成了。」
「能有多少原料?」
「这个……」朱逸群皱了皱眉,「反正够卖。」他的渠道是王二癞子,他不能把他卖了。
「你明个儿做不?」
「做。」
「你先给我做二十块,我要送礼。」
「你要给谁送礼啊?」马占山这么多年,也没给谁送过礼啊。
「给吴书记他们呗,人家家里也没咋办事儿,咱家两回事儿人家都来了,得给人家点儿回礼,再说了我听说了,县城要整自来水项目,这回可别像头些年安电似的,把咱们屯子落下。」
靠山屯今年才安电是有原因的,七五年的时候县里统一组织过安电,靠山屯知道信儿的时候一是晚了,二是隔壁村当时的村长说安电没用,不安。
他们一不安靠山屯也安不上,整整耽误了将近十年。
要是靠山屯知道信儿早,马占山早点做工作,隔壁村不安也得安!他有得是法子治他们。
因为这事儿马占山见着隔壁村的村长就骂,整整骂了十年,就算今年有电了,马占山瞧见了他也得呲哒他两句。
「爸,咱村能安自来水?」大丽眼睛一亮,「头前大林子还说要打井呢。」
「我去临城的几个屯子看了,自来水都是从原来的水井出的,村里安泵房,家家连着水管子,一天供一次水,家家交水费就是按户交的。
「这回水费谁收啊?」
「谁收?你大爷家大哥闲着呢,泵房看泵看水。」这回马占山不准备发扬风格了,主要是收水费不得罪人。
当然了,这事儿他不打算让马宏生干,不是因为这件事油水不大无利可图。
而是因为他现在发现马宏生拉砖,竟然隐隐的发展出了自己的人脉,将来在这方面整不好能干大事儿,不想把儿子拴在泵房。
「我明白叔能干?」
「你寻思泵房一家就行啊?老朱家也得参股。」马占山咬了一口月饼,靠山屯马家和朱家占了大半,这两家别看平时暗斗,对外的时候最「和」。
朱逸群在旁边笑着,假装没听出来里面的意思,这事儿他不掺和。
先前电费员他拦过一次,这一次他不打算拦,拦也没用。
自来水跟电费不一样的地方在于电费是公家收,就算是承包大头也是公家的。
自来水是泵房公家建,「承包」给私人,私人日常维护不说,电费交得还是工业电费,自负盈亏。
看着是赚钱,却不是「躺赚」,没点儿本事玩不转。
「爸,您要二十块月饼,我不收您钱给您做就是了。」
「你这傻孩子,你手艺不花钱,工夫不花钱,油、面、糖,花生,哪样是白来的?不收钱我就不要了!我找人让副食品商店买去!」马占山挥着胳膊。
「行!那我收您一毛钱一块。」
「这还差不多。」马占山嘿嘿笑,「老婆子,姑娘和姑爷来了,晚上得让我喝酒吧?」
「大日头在正当中呢,就说姑娘和姑爷晚上来……」葛凤芝白了他一眼,「再说了,你哪天不喝酒?」
「喝酒得整点儿好菜么。」家里孩子少,马占山小灶的质量也是急转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