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喜鹊渣渣的在门外叫,似乎在告诉人们要有好事来到。
他们小店的生意再一次爆炸了,从没见过炒菜的人们看见生煎包和炒面的时候完全没有抵抗力,稍微手头富裕一点的都会咬着牙买一份尝尝,感受到新奇的口感后又是一顿猛夸,很快他们家门口就又一次大排长龙了。
一个早上,保守估计,他们净赚也在二十贯上下,这赚钱的速度简直都已经令人发指了。
但是,不管是孙春明还是孙悦,都开心不起来。
老方他们今天如约而来了,依然嚷嚷着要吃肉干活,不过每个人身上都穿着一个马甲,马甲两侧有兜,正好插着两把刀。
这叫两肋插刀,这刀可不是随便插的,插上这么俩东西,就代表同进同退,同生共死了,这帮老兵油子是真的做好杀人的准备了。
老方没跟着大家伙一块干活,却也没帮着孙春明他们卖早饭,而是懒洋洋到底倚在他们家门框上,嘴里叼着根嫩柳树枝,歪着脑袋晃着脚,用一种特别轻佻的眼神打量着路过这里的每一个人。
直到早上买饭的人渐渐散了,之前备好的材料也已经做完了,孙春明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将一早上收到的铜钱包了一大包,也不数,直接放到老方的面前道:“方大哥,天冷,这点钱拿去给弟兄们分了买几杯浊酒来喝,暖暖身子吧。”
老方也不从门框上起身,斜着眼睛抬头看着孙春明,笑道:“怎么个意思啊兄弟,这就有些见外了,我这可是有点不高兴了。”
孙春明笑道:“方大哥不要误会,既然是兄弟,自然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也不能光看我们吃肉,你们喝汤,这钱你先收着,买了酒剩下的暂时留在你这,你们这些兄弟没拿我当外人,就都是我的哥哥,哥哥们如今没个稳定的饭辙,这就是我的事了。”
老方闻言蹭的就坐起来了,“兄弟你的意思是说,给我们兄弟找了个饭辙?”
老方激动了,要知道他这一早上可是亲眼看见他们几个人忙活,轻轻松松就赚了几十贯,要说不羡慕,那怎么可能?
他们昨天晚上回去之后可是没少吐槽老曹的好运气,尤其是现在看老曹一家几口人,一个个都是油光满面白白胖胖的,给他们酸的,吐出来的口水恨不得都能当醋用了。
“有了点想法而已,等晚上弟兄们都得了闲了,再跟大伙一块说。”
老方哈哈大笑道:“行,你们读书人脑子好使,那我听你的,这钱我就收着了。”
说着话,打南边突然来了一队禁军,看衣服,应是侍卫司的,吊儿郎当的走过来。
为首之人斜着眼睛瞅了孙春明一眼道:“你就是那个开汤饼铺子的书生?听说你这汤饼做的是一绝,来,整两碗给爷几个尝尝?”
孙春明面色一苦,这日头都老高了来吃饭,恐怕十之八九是来者不善了。
正待解释,却听身后老方惊诧地叫道:“老钱?直娘贼,你怎么跑这来了?”
为首那兵头一愣,这才看见倚在门口的老方,也诧异道:“老方?”
这俩人居然认识。
为首那兵头看了下老方的造型,尤其是马甲上插着的两把刀,不由皱眉道:“怎么,这家人是你罩着的?”
老方硬气道:“不错。”
“能不能给个面子?兄弟我也是被人打了招呼,今天是来找茬的。”
孙春明脸都绿了,当着正主的面说的这么直白,这得多嚣张?
老方摇头道:“这面子,我今天还真就给不了了,老钱,咱以前也是一块杀过契丹的弟兄,想当年,我比你还大一级,这家人我保定了,换过头我来问问你,你能不能给我一张面子?”
兵头皱了皱眉道:“你保不住。”
“怎么,不给这个面子?”
“我可以走,但侍卫司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什长,等明天,换了一个你不认识的过来,你又能如何,难道你还能当街跟我们这些禁军打架不成?”
老方没说话,只是默默的抽出肋间的刀子,认真把玩着。
“你还敢杀禁军?老方,我劝你一句,新官家虽然仁德,但这毕竟也是改朝换代,真闹得大了,扣一个心怀故朝的帽子,谁也救不了你们。”
孙悦闻言忍不住了,一把窜出来怒道:“开什么玩笑,禁军他们王家开的么?不过是个都指挥使的堂兄弟而已,凭什么指挥得了禁军?”
老钱颇为不好意思地道:“这个。。。。。嗨,也是你们的命不好,没赶上好时候,新官家要把侍卫马步军给拆成侍卫马军和侍卫步军两个司,人数也要扩建,目前这王彦升,乃是侍卫马步军中的红人,你们知道,官家以前是殿前司的头,因此这侍卫司里的这些头头们能拜的佛不多,如此重要的时刻,说真的,他那个堂哥就是找个校尉来帮他做事都不是没可能的,要不你们。。。。。躲躲吧。”
听了这话,孙春明简直都绝望了,体制内混了一辈子的他,太明白改组扩建代表着什么了,那些中低层小领导,不疯了才怪呢,这是一个哪怕卖房子卖地也要买东西送礼的关键时期,几千年来从来都不缺乐意给领导当牛做马的鼠辈。
就像这个兵头说的,这次他给了面子,下次呢?莫说打不打的过,难道他们还真敢杀禁军不成?
只有孙悦,听了这消息之后,不但不慌,反而眼珠子直放光!
看孙春明愁眉苦脸的蹲在一边,孙悦连忙凑过去道:“爹,我有办法了。”
孙春明大喜,连忙将他抱到一边的无人处,急切地问道:“什么办法?快说!”
“简单,找个比王彦升还大的靠山就是。”
“找个比王彦升还大的靠山?”
“有一个人,王彦升绝对得罪不起。”
“谁?”
“赵光义!”
“你疯了?人家是什么身份,咱们是什么身份,凭什么为你出头?”
孙悦胸有成竹地道:“若是平时,自然没人愿意为咱一介平民去交恶官家的红人,但现在侍卫司拆分扩建,你说赵光义看着就不眼红?于公来说,大宋要增加文官对军队的影响力,赵匡胤也需要他这个兄弟尽快撑得住局面,于私来说,他赵光义是个什么德行咱还不知道么,这么好安插私人的机会,他能舍得错过?”
孙春明沉吟了一会,也觉得这是个死中求活的办法,道:“可是人家是亲王,咱只是一介平民,要怎么见他?”
孙悦笑的更开心了:“爸,现在可是治世,不是乱世了,乱世遇事当杀人,治世,可以报官啊,他不是开封府尹么,我听说开封府门前的鸣冤鼓许久都没有人敲过了,却不知,现在还响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