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逐区的深夜，夜空有星海。
杨来躺在草席上，双眼空洞，脑子里一直闪过苏怯的脸。
还有那转瞬即逝却刺眼的寒光。
胡思乱想一番后，他从怀里拿出一枚令牌。
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大字：陈将
这是他父母在临死前递给杨来的，他们在弥留之际，终究是没说出这枚令牌的来历和意义。
但杨来知道，这种以姓氏为令的牌子，必定是大人物的东西。
而这种大人物，放逐区没有，他必须出去。
“半夜不睡觉，自己在这寻思什么呢？”
突然，苏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杨来。
杨来浑身一抖，显然被吓了一跳。
“你这人走路没声音吗？”
“哈哈哈，我白天才给你这小子五百块钱，现在就这么跟我说话？”
苏怯大笑一声，坐在了杨来的身边。
“五百块是买我五年的，那是交易。”
苏怯闻声笑意更盛：“教你五年还得我花钱请你，这要是让朝里那些人知道，岂不笑掉大牙。”
杨来没接话，反而主动问道：“你晚上睡哪？”
说完，身体自然地靠近了布篷一些。
这点小动作当然逃不过苏怯的眼睛，他知道是这小子担心自己霸占他的小家。
“我有住的地方，就在你隔壁。”
苏怯指了指旁边的布篷，杨来疑惑地看去，赫然发现两具尸体被胡乱丢在布篷外。
“你杀了他们？”
“嗯，你害怕了？白天我当着你的面就杀了六个。”苏怯平淡道。
凝视苏怯的双眼后，杨来长舒一口气，没吭声。
他当然不是害怕……也算是害怕吧。
毕竟眼前这人不仅走路无声，杀人也无声。
“小子，我白天听说你十岁拿刀杀人，这些罪民哪怕不强，也绝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你是怎么做到的？”
说话间，一把匕首轻轻抵在了杨来的腰间。
“他们瞧不起我，也就不会提防我。”
苏怯眯了眯眼，一缕真气游离在手，接着说道：“哪怕是最低级的武者，都有护体真气修复伤口，凭你一个普通人，如何杀之？”
杨来自然感受到了这抹凉意，他用手掌轻轻抠着地面。
“捅进去就杀了，我不知道什么护体真气。”
“如果你当真有这种攻击力，连护体真气都来不及救命，白天对战看门狗用出的扫堂腿，就不是扫翻，而是扫断了。”
星光下，冷汗从杨来的下巴滴落，他没想到苏怯会这么咄咄逼人。
僵持一段时间后，苏怯突然收回匕首，开口笑道：“不早了，进去睡吧。”
杨来如蒙大赦，根本没想为什么会放过他，就手脚并用爬进布篷了。
苏怯依然坐在外面，看着漫天繁星。
“有底牌，不说也是对的。”
“一方面我不想他藏不住事，另一方面，我也不想知道他的底牌。”
“毕竟随手拨下的种子，不知道能不能开花，总比一开始就知道不能开花要好。”
略微思考后，苏怯拍拍屁股起身，却没有回到隔壁的布篷里。
那两个人不是他杀的，他杀人只会有两个原因。
人要杀他，或者悬赏也就是足够的利益。
而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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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要去看看是谁杀人无声，连他都没察觉到。
杨来回到布篷里缓了好长时间，心才渐渐平复。
手掌轻轻抚摸地面，自言自语道：“有这么一位老师，是福还是祸。”
“他的实力不在巅峰，若我帮你，可以杀。”
“为什么要杀他。”
“杀人，本身就是一种娱乐方式。”
“你真的能杀？他可是刺杀过圣座的人，哪怕不在巅峰，也不是你我能敌的。”
“哈哈哈，被杀更是仅此一次的极致体验啊！”
“……”
杨来蜷缩着身体，盖着草席睡去。
一旁阴暗的角落中，仿佛有人露出了獠牙。
咻！
一枚刀片疾射向苏怯，被他双指夹住，几乎没做思考，便立即退去。
连星月都无法照射到的茂密丛林中，一道身影如鬼魅般辗转腾挪。
“是个女子。”
苏怯看了看手里的刀片，速度越来越快。
他敢确定，杀人的女子并没有看见他的脸，只是察觉到了有人窥视，才慌乱攻击。
眼下，苏怯最想做的是教好杨来，放逐区鱼龙混杂，即便是他也得慢慢渗透。
第二天凌晨，天还没亮，杨来就已经醒来很久了。
依然重复着两年来的训练，直至太阳初升。
“哟，还挺勤奋。”
苏怯背着双手，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几乎是同时，杨来瞬间停止了训练，眼巴巴地看着苏怯。
“臭小子，不用什么都藏，横练硬功是垃圾中的垃圾。”
“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的？”
猜到了杨来要说什么，苏怯眉飞色舞，很是得意。
苏怯收手，解释道：“以你的财力，在放逐区也就能买到垃圾功法，而两年时间就能让身体变得这么禁打，只能是横练硬功了。”
昨日，杨来被守门武者紧急爆发的真气一拳砸倒在地，却只是受了些皮外伤。
习武两年的孩子，这已经是一副很强的肉身了。
杨来没说话，苏怯继续解释道：“你练了两年仍没有一丝真气，也间接证明了你在修炼横练硬功。”
听到这里，杨来突然说道：“为什么练横练硬功就没有真气？”
见杨来突然有些急躁，苏怯微微抬手，示意听自己说完。
“正是因为你练横练硬功，每次训练都对自己的身体造成了巨大伤害，你的真气还没有完全形成，就已经被身体强制调去护体了，护体真气只有在肉身损伤长时间无法恢复时，才会帮忙修复，被调去的真气无法返回，只能再练。”
“护体真气不断修复你破败的身躯，日渐强大，但护体真气无法调动，你又一直在受伤，越练越伤，自然没机会将真气存留在经脉之中。”
苏怯解释得很到位，杨来并不愚笨甚至天赋不低，已经懂了。
“那我还继续练吗？”
“不，一个永远只能靠肉身力量的武者上不得台面，点到为止，练出目前的程度就够用了，接下来的五年，我让你练什么，你就练什么。”
说罢，五本功法甩给了杨来。
分别是：《基础拳法》《基础腿法》《基础身法》《基础枪法》《基础棍法》
杨来看了看这五本书，又抬头看了看苏怯。
大大的问号写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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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这只是一部分，还有一大堆没带来，剑法刀法锤法，所有主流武器你都必须学会，不要求你如何精通，基础扎实就行了。”
苏怯含着笑意，杨来却是更加惊愕。
“我听说每个武者都有固定的一条路要走，拿刀，就是一辈子拿刀，用剑，就是一辈子用剑，没有百般武艺聚集一身的啊，这真的能做到？”
苏怯听后，耐心说道：“武朝崇武，哪怕是文职也身怀武艺，所以人人都有传承，他们在生下来的那一刻，路就固定好了，比如用剑，最着重修炼的是双臂双手，也因此这两个部位的经脉粗壮，能承受大量真气。”
“一旦定型，练不了别的，但你不一样。你有着横练硬功打基础，全身经脉都粗壮无比，又有雄浑的护体真气存于丹田，生生不息，百家功对你来说可以是难，不能是做不到。”
一把匕首入手，苏怯凝视寒光：“身为影子，攻击性重要，伪装也同样重要，能练好各种基础功法，便能使你轻松扮演各种角色，也可以做为出乎意料的奇招，百利无一害。”
“当然，这些基础功法都是为你自己的路服务，那就是影子。待你百家功成，我传你影子杀招。”
说罢，杨来全身衣物瞬间变得破破烂烂，上百道缝隙排列地整整齐齐，且只毁衣物，不伤肌肤。
影子出手，快，准……
砰！
碎裂声从身后传来，一块巨石从中心处裂开，蔓延四周，最终停在了边缘。
匕首插在石头后面的地上，微微颤动。
这一击，贯穿巨石，只碎核心！
这才是狠，疯狂攻击把敌人砍得体无完肤那叫疯。
“方才的这些，你五年之后也能勉强做到，我展现过于强大的手段，只会让你觉得虚无缥缈，而近在眼前的希望，才会化作你最大的动力。”
苏怯转身，匕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他收回去了。
“五年时间，不长不短，但五年过后仍有很多个五年，出这放逐区也只是你的开始，能不能让自己站在靠前的起跑线，看你的努力程度。”
苏怯的背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杨来微微低头，算是尊敬。
无论苏怯是好是坏，无论他有什么目的，杨来从这一刻起，就是他的学生。
抬起头，翻开基础拳法，说练就练，绝不拖拉。
已经走远的苏怯蹲在河边，一口接一口地捧水喝。
“这么多年说的话，都没有今天一天说的话多。”
喝完，他瘫坐在地，毫无形象地吐着舌头。
确实，影子都不多话，起码真心话不多。
因为无人可说。
今天，他是真心实意地为杨来讲解，带他上路。
但仍有一事并未告知杨来。
横练硬功之所以是垃圾中的垃圾，是因为这本功法对身体造成的伤害，靠那点护体真气根本无法修复。
创造这本功法的人，早就给自己练死了。
现在横练硬功，大多是为速成死士准备的。
杨来练了两年还生龙活虎，实属怪异。
“会是高人渡的真气么……”
苏怯想不通，也就不想了。
他随手拨下的种子，有着这么多不确定的外力相助，说不定真能开花结果。
傍晚，游荡了一天的苏怯回到了布篷区，恰巧看向杨来一拳打向一颗老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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