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军在斯通威准将凶猛的冲锋下迅速崩溃,混乱中,早先侥幸逃脱的史宾森这次没那么幸运,受了重伤。他只能拖着身子躲在树丛中,祈祷他的敌人不会发现他。在这里,他目睹了撤退的联合军在后续力量的增援下卷土重来。
为了夺回剩下的三门炮,联合军出动了预备的三个大队,结果又是一大帮人在这些“至关重要”的炮周边打成一团,就像海洋中的漩涡一样不断扩散。此时共和国军的建制已经因斯通威准将的冲锋而变得相当混乱,基本上是靠本能在拼杀。他们因此不得不放弃到手的战果,撤回到预设阵地。
在山脊,仍在待机的将军们目睹了胜利的得而复失。加德中将显然气炸了,以至于让他亲自领着两个团的预备队,下来增援斯通威准将,本尼特少将也带了一个团跟在其后。这种在阵前转换攻击队型方向的举动,带来了非常大的风险,毕竟联合军剩下的炮兵依旧在山脚下不停开火,子弹也在空中无序飞行。本尼特少将在挥舞着他标志性的帽子鼓励下属时,一发炮弹在其脚边爆炸,令他身受重伤。“小伙子们,我想这可能得要了我的命了……坚守你们的岗位,永远别背对战场!”这是本尼特少将对围在自己身边的军官们说的最后一句话,他是共和国内战期间阵亡的第一位高级将领。zusi.org 狐狸小说网
加德中将领导的进攻,将联合军又一次赶了回去,这是那最后剩下的两门炮在一天中的第三次易手。如果单以因其而造成的伤亡来看,它们绝对可以算得上名副其实的大杀器——残破的炮身周围叠堆着身穿各色制服的尸体,和那些垂死之人,痛苦哀求着可悲的解脱。
到此时为止,欧莱克的表现就像是他的大脑完全宕机了似的。他手里握着兵力充足且精神饱满的大批作战部队,而且基本都布置在第一线,可他却像挤牙膏一样,一点一点将他们投入战场。他还让泰德带着他自己的四个大队从战线的东北角运动到西南角,让这位暴脾气的将军开始质疑他的上司究竟在想些什么,“我完全不理解,这没有任何意义。”
很遗憾的是,尽管如此,共和国军的表现也强不到哪里去。斯通威准将通过在萨格兰山构筑临时防线,抗住了联合军一开始的进攻,稳定了渐露颓势的军心,算是整个会战中的一个亮点。虽然这很朴素,但本尼特少将激励士兵的话语却让“猎豹”成了斯通威准将和第二十六重装旅的响亮绰号,世人也由此见证了这位寡言且古怪的职业军人的崛起之路上的第一战。
反观共和国军在奔流河战役中的最高前线指挥官加德中将,竟然亲自领军冲上前线(他曾阻止过想这么做的瑟约芬中将),还顺带搭进去一个少将师长,却只为了几门炮。为了这几门炮,两方都像赌气的孩子一样,执拗地认为丢了的东西就得抢回来,完全不考虑实际意义——这些炮处在一个相当尴尬的位置,既来不及运走,也没有余裕来转向开火。在宽大的战线上分明有其他机会可以把握时,他们却偏盯着这一处打来打去,令人不免唏嘘。
下午四点半,几乎错过整个第二波攻势的泰德总算是到了西南面的预定攻击位置,萨格兰山的山脚下。然后他仿佛受到了欧莱克的某种影响,温温吞吞地派出了自己麾下的一个大队——对于进攻来说显得太少,而对于自杀来说又显得太多。可以想象,占据山脊高地的共和国军不会给他们好脸色,很快,泰德就被迫送出另一个大队去增援他们。此时战场乌龙又一次发生,赶上去增援的第二个大队还没抵达友军被困的位置,就遇到了国民卫队的溃兵。两方搅在一起,让他们身后的友军炮兵误认为他们是共和国军,然后就是一波猛烈的炮击,而他们前面真正的共和国军倒是清楚得很,也开始对这帮倒霉蛋开火,其结果自然是十分惨烈。
见此情形,泰德继续他的添油战术,可第三支上去的大队遇到的情况也不比前两队要好到哪去。他们的大队长霍姆斯·特约芬是约姆德军队中常见的旧式军事贵族的一员,他大喊着:“前进啊,约姆德人!”并率队向山上进攻。一般来说,一个智力正常的高级军官应该懂得如何在指挥部队的同时保护好自己,或者讲得难听点——躲在后面发号施令。可这位贵族军官看上去并不喜欢这么做,他不仅驾驶着自己的机兵行进在最前列,而且一直表现得无所畏惧。“四处都有子弹与炮火袭来,我们的人纷纷卧倒,裹足不前。”列兵托德回忆道,“长官依然站立着命令我们前进,我觉得他大概是疯了,他的一举一动都可以被对面看得一清二楚,就是个活脱脱的靶子……一发炮弹正中他机体的面门,然后我们就陷入了慌乱……”
泰德只能硬着头皮把自己最后一个大队丢了进去,这次他们在邻近友军的配合下,终于击退了因持久作战而疲惫不堪的共和国军左翼部队,又夺回了那两门孤零零的火炮。但这已是极限了,短短十几分钟后,共和国军就在不断由后方赶来的援兵的支持下,将士气低迷的联合军彻底顶下了山。那两门火炮在那一天第五次,也是最后一次易手(它们如今陈列在塔尔林的内战博物馆中)。泰德的师团承受了其作战兵力近七分之一的伤亡,向北溃退到康沃顿公路以北近十公里才停下来。
这时已是下午五点十分,雾气早已散去,太阳也已偏西,距离可见度不再适宜大规模作战行动还剩下差不多两个小时。联合军的进攻欲望随士气开始急速下滑,但战役尚未结束——共和国军将顺势展开反击,用如今共和国军士兵惯用的一种说法来描述,就是“将共和国的敌人送进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