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珊问她:“为什么回来?”
她黯淡地笑:“不舍得。”
“多出丑。”
“叫杨汝得多看一眼,在所不惜。”她死心塌地。
“他已是个糟小老头,王晶晶事件把他彻底摧毁,你见到也不会认得他,今日他养鱼种花过日子,不问世事,不看新闻。”
刘可茜张大嘴,又合拢。
“有人召你回来,是谁?”
“你知道是谁。”
之珊叹口气。
“之珊,当初你爱这个人,我们都担心。”
之珊觉得可笑,刘小姐自己一笔糊涂账,又来管别人的闲事。
之珊问:“甄某答允你什么?”
“他说可为我出口气。”
“当日你情我愿,为什么越想越不甘心?”
刘可茜低下头。
“本来给你自己一点时间,你会找到更好的人更佳的工作,现在你一次又一次提醒大众,你是怨毒弃妇,人家怎么看你呢?”
刘可茜不出声。
从前,之珊在学校有烦恼,给男同学欺侮,与她过不去,逼得她哭,总由刘可茜劝慰她,没想到今日事情完全调过来。
她低声说:“这两天,已经找不到甄氏,他好像失踪似。”
“来,我带你见家父。”
“之珊……”
“见过他你会明白。”
之珊驾车把刘可茜载到近郊,车子在平房附近停下。
刚好杨汝得穿短裤背心捧着一只皮蛋缸出来,与邻家老太太交换种花心得。
刘可茜大惑不解:“我们不打算进去,难道是等他出来?”
之珊只觉凄怆。
她根本已经不认得他了,还念念不忘复仇,仍然不甘心,一次又一次回顾这一段失去的感情。
之珊轻轻地说:“那穿短裤的人就是他。”
刘可茜变色:“之珊,你说什么?”
“看仔细点,那是杨汝得。”
杨汝得教老太太如何处理大理花过冬,声音很响亮,可以听见他这样说:“把大量灰土埋在根部,可以保暖……”
刘可茜发觉那中年汉的确是不久之前风流倜傥、运筹帷幄的杨汝得。
她如遭雷击般呆住。
说完话,杨汝得回转屋内。
最最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他忽然咳嗽一声,又趁无人看见,在门前吐了一口痰。
刘可茜耳边嗡嗡响。
门终于嘭一声关上。
半晌,刘可茜颤声问:“怎么可能?”
“他自得其乐,悠哉悠哉,有何不可?”
“可是……”
“不用每星期到银行区最名贵理发店,不再穿意大利西装皮鞋,不必往著名菜馆午膳,不再打理杨子行……他已恢复自我。”
刘可茜发呆。
“他不再是你认识的杨汝得,你已获得释放。”
之珊把车驶走。
回到银行区,她把刘可茜放下。
下班时分车挤,之珊缓缓又兜回行人斑马线,发觉刘可茜仍在原来的地方呆若木鸡般站着。
之珊叹口气,加油把车子驶走。
她约了姐姐。
之珩留她吃饭,之珊光喝茶。
“天气热,胃口差。”
“到底年轻,身体任你糟蹋,不像我,生过两个,灵肉分家,不吃饭,半夜胃痛得打滚。”
“甄座聪失踪了。”
“那多好,他自动弃权,公司由我打理,现阶段我正整理门户,不久,当可振兴杨子。”
“之珩你一直能干。”
“现成的位置我坐上去算是什么,外公白手兴家,从无变有才有本事。”
之珩亲手盛一碗杞子炖鸡汤给妹妹。
之珊问:“孩子们呢?”
“姐夫为什么还没来?”
之珩不出声。
到了这个时候,之珊也看出端倪,她觉得突兀:“不会吧,你俩一向是共进退的恩爱夫妻。”
之珩忽然反问:“谁说的?”
之珊答:“我们观察所得。”
之珩笑了:“你多久才看见我们一次?”
之珊感慨无比:“他不来了?”
“他说他不想做二号杨汝得,为着一间公司仆身仆命,到头来被人讥笑靠岳父、妻子吃饭。”
之珊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