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宝山一个人坐在荷塘边抽菸。
“爹还没睡吗?”沈淑贤有些意外,这么晚了他在这里干什么。
“淑贤?”徐宝山回头看了看她,“爹心里烦,出来走走,你妈睡了。”
“你烦什么呢?”沈淑贤好奇问道。
“我以前是个贩私盐的,后来归顺大清,然后又跟着总统,有时候爹在想,我杀了那么多人,下辈子会不会变猪狗,任人宰杀?身边的人一个个的背叛,心里也不是滋味。”
沈淑贤沉默很久,劝慰道,“您想的太多,您是英雄。”
徐宝山见她坐在石凳上,问道,“你回去睡吧,有些事情,你无法改变,就慢慢适应吧,你放心,有我在这天,便不会让你受委屈。男人嘛,总是需要个小老婆,你懂事点,想开点就是。”
说得沈淑贤心头一暖,毕竟徐宝山才是家里的老大,至少现在是的,那个樱桃别想得寸进尺,也是一阵宽慰。
吃早点的时候,徐赛寒和樱桃还未见下楼。静宜埋怨道,“大家都要等他们,也不知道到底在搞什么。”
派了佣人叫了三次,这才下楼。
沈淑贤抬头一看,樱桃。
嘴唇初初有些发抖,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她怎么跟康渺渺长的如此相似,笑起来甚至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只是身高。康渺渺高些罢了。
樱桃穿着秀气的白色鼠袄裙,弯了弯膝盖笑着道个万福,“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又对沈淑贤道,“大太太您好。”
那道眼神,外人是看不出来,只有沈淑贤隐约感到了挑衅的意味,她这么晚下来,明显就是在示威,显得自己多么有魅力似的。
徐宝山也顾着徐赛寒的面子,并没责备他二人,一边吃早餐一边道,“这几日我跟赛寒要去上海办事,你们在家好生呆着,没事就不要往外跑。”
沈淑贤说了句“哦”。见徐宝山碗里的粥没了,起身准备来盛,倒是被樱桃抢先了,徐宝山点点头算是感谢。
沈淑贤泄了气,樱桃的嘴角洋溢着胜利的微笑。
阴花三月 正文 第79-84章
(七十九)
平日里都是沈淑贤帮徐赛寒披好外套送他出门的,樱桃仍是抢了先,温柔体贴模样,在门口拥抱时沈淑贤的眼睛红了,也罢,也罢,你们爱去吧,我就不过是多余的人罢。
徐宝山倒是看出了什么端倪,在车上对徐赛寒嘱咐了几句,徐赛寒下车,到沈淑贤面前拥抱了下,“你自己小心点,记得吃药。我从上海回来给你带礼物。”
沈淑贤冷笑着,表面敷衍,犹如徐赛寒表面敷衍她,那是做给他父亲看的。
过了一段相安无事的样子,只是半夜想起樱桃的脸,就像康渺渺。
八月初一到了,静宜要上山拜佛,家里就剩下樱桃和沈淑贤二人。都不说话,各自做各自的事。
沈淑贤仔细看她的侧影,恍惚好像康渺渺来到身边,不放心的问道,“你叫樱桃,你本名姓什么?”
樱桃缓缓转过脸,有点不置可否,“姓陈,姐姐问这些做什么?”
“没有,你跟我的一位同学很像。”沈淑贤眼睛瞅着报纸,并不抬头,心想谁是你姐姐了。
樱桃道,“哦,那倒是巧,想必你的那位同学很漂亮吧。”
沈淑贤听出来了话里的意思,平淡回答道,“长的一般。”
樱桃也不去理她,自己去了二楼天台上唱评弹,咿咿呀呀,好不开心。沈淑贤却是需要睡回笼觉的,是家庭主妇的恶习,早晨起来的早,陪公婆和老公吃过早点送他们出去以后又回到床上小憩,睡到中午吃饭前起床洗漱。
今天的回笼觉非常不爽,因为楼上有人在唱歌。
沈淑贤走到楼上,指着对樱桃道,“琵琶如果在烟花柳巷中的茶馆里听起来倒是应得那景,可偏这督军府是个安静的去处,我建议你要是怀念你的生活,可以重返旧地,免得吵到别人休息。”
樱桃停住琵琶,“哦,原先听赛寒说姐姐早上起来后又要回到床上去睡的刁习,开始并不信以为真,现在才知道原来真有那么回事。也罢,也罢,我不唱就是。”
左一个赛寒,右一个赛寒,好像跟徐赛寒很熟似的。心里一阵醋意,但也不便表露太多,以免她又得意。
最受不了她跟静宜耳语,静宜仿佛也受用,一边听一边微笑,无形之中跟自己似乎又疏远了许多,只是眼巴巴盼着徐赛寒回来,毕竟是自己男人,这么无聊的日子,该怎么度过,越看樱桃越觉得她奇怪,经常出去,又不知道干些什么。
这次徐赛寒从上海回来,给自己带了条花纹丝巾,给樱桃的礼物却是个小小的八音盒,上了发条,里面一个玻璃水晶短裙天使在镜面上跳舞,旋转、旋转。
这几个月,徐赛寒仿佛刻意要避开沈淑贤,除了在徐宝山面前还稍微跟她说几句话,晚上从来也不跟沈淑贤睡,只是偶尔过来,象学生交作业一样草草了事,完了以后提起裤子就往隔壁跑了,如此以来,更生不出小孩了。
而樱桃怀孕的消息给徐家上下每个人似乎都打了一阵兴奋剂,沈淑娴觉得连疼她的徐宝山也不怎么搭理自己了,佣人们都是势利眼,拼命往樱桃身边凑。家里到处都是婴儿用品,堆积成山,徐赛寒简直高兴坏了,在沈淑贤身上播种那么多次都没有收穫,开始还怀疑自己是不是有毛病,结果出来了,自己不仅没有毛病,而且很强壮,看樱桃肚子那形状,八成就是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