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十年前,苏杭两口子死于非命之后,苏纺忙着两人的身后事,那几个月,见够了外祖家那些个人情冷暖,遂后这些年来,她拢共踏进梁家的大门不过尔尔几次。
架不住她这阎罗的名头越来越响,她那些个舅舅舅母恨不得紧紧将她攥在手里狠狠得利用个透彻,可她一次也不买账,哪怕是梁老夫人亲自说项,那也不成。
她这边再冷脸,可也抵挡不住那些个为了利益豁的出去的人一次又一次的腆着热脸来贴。
平葙这边刚把礼物给送过去,那边随后就派了人过来了。
来的是梁老夫人身边的周嬷嬷,是梁老夫人的陪嫁,颇受梁老夫人的看重。
“表姑娘可有好些时日不曾回去了,老夫人挂念得紧,知道您平日事忙,也不好常常叫了您回去耽搁您的事,这不,趁着二老爷生辰,阖家都聚在一起,老夫人就盼着见见表姑娘以解心头念想呢。”
说话间,半分不提刚才平葙送了礼过去的事,只当没这一出,她这是将将才过来请苏纺回去赴宴一般。
苏纺正坐在亭子内捧着一个绣绷绣着一只蝴蝶,这是她给自己绣的袜子。
不论是是袜子还是肚兜,这贴身穿的,她都爱自己绣,而且总是会绣一只蝴蝶作为花样,跟旁人都不同。
平葙和辛夷瞧了,也跟着风的学,不过她俩一个是蜻蜓一个是蜜蜂。
听了周嬷嬷这话,苏纺抬眼往亭子在看去,目光落在周嬷嬷身上,空中飘着米碎般的雪花,纵然小,这么一会子,她花白的头发上也顶了不少雪花。
周嬷嬷是梁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了,一生未嫁,对梁老夫人忠心得很,在安常院里相当于半个主子,年纪大了,梁老夫人还专门拨了两个小丫头伺候她。
若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紧要事,下着雪得大冷天,梁老夫人万万不会遣她亲自来的。
她没有开口请,周嬷嬷自是不敢进亭子里来。
就这么个梁府众晚辈见了都要礼让三分的老嬷嬷如今站在她的面前,还不得坐,生生站在外面受着雪花,心里一定是怨恨不已的。
可周嬷嬷面色如常,低眉垂眼,仿佛就该如此似的。
但苏纺是知道这周嬷嬷的厉害的。
想了想,苏纺状似无意的开口道:“我没记错的话,二舅舅今年整四十了吧?这既是整寿,怎么不大办?”
见她不接她刚才的话头,反倒说起这个来,周嬷嬷心下纳闷,面上不显,应道:“回表姑娘的话,二老爷一向不爱热闹,早就说了不大办,因此今儿这寿宴,只有一大家子的亲眷,并没有请外人。”
不爱热闹吗?这说的是她那二舅舅?
苏纺“哦”了一声,垂下头去绣了两针才又开口问道:“几位姨母都回来了吗?”
周嬷嬷不知她何故问起这个,但她出门时老夫人发了重话,今儿个必须将表姑娘给请回去,若是她办不到,那可真是没脸了,当下忙道:“是,几位姑太太和姑爷带着表公子表姑娘们都回来了,不但如此,就连凤西府的三夫人并六公子九姑娘也都回来了,这阖家除了三老爷有公务走不开之外,都到齐了,如今就等着表姑娘您回去了。”
苏纺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没想到,这一大家子这一回倒是到的挺齐,就是不知道借了谁的光。
她余光瞥到外面的周嬷嬷不着痕迹的打了个冷颤,笑了笑,“我知道了,麻烦嬷嬷回去禀告外祖母,我到点就来。”